星际第一兵器师从收废品开始(永恒指针)

夜晚，那里黑压压的，只剩下对如今的她而言高不可攀的训练成绩，点点幽红亮在漆黑的夜里，刺痛着她敏感又不屈的自尊。
何悠退伍之前是名种子单兵，战功显赫，精神力S，真正的天之骄子。她在前线和战友们冲锋过虫巢，也在荒芜星孤身营救过流民，她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景仰，也履行着保家卫国的使命。
当年的她也是那么意气飞扬，眉眼间跳动的都是热烈昂然。
那时她以为矿石症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即使病发了，初期也只会伤到一些不痛不痒的地方，离退役还早得很。
何悠抬起手，轻碰着额角可怖的裂痕。
退伍后很长一段时间，精神力在她这里都是一个禁词，有关战场的一切都能让她在午夜梦回时的被褥里闷声痛哭。
直到制作出自己的元素兵器，她才终于又鼓起勇气踏进了训练场。
她夜夜在训练场里厮杀，不愿放弃自己曾作为一名战士的自尊——即使成绩可能连战斗系的一年级新生都不如。
“到了。”何悠站定，轻声道。
宋时三抬头，面前是一座半弧形巨大建筑，占地足有半个体育场那么大，覆盖着一层难以辨识具体材质的金属，透出一种高科技的精密感，在清冷月光下散发凛冽寒意。
“这是一年级生专用的训练馆，进去后随便选个模拟舱就行。”何悠说，又指了指门前右侧的一个巨大光屏，“这儿是训练记录排名，每年更新一次，只记录当届一年级的成绩排名。”
“战斗系学制有四年，每个年级的难度跨越都非常大，所以各个年级分设了训练馆，这个算是入门级。”
不过对非战斗系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如天堑了。
何悠自嘲地笑了笑，后面半句没往外说。
宋时三了然点头。排名榜上只显示了前三十名，其中有些记录甚至只有成绩，没有姓名。现在排第一的叫云起鸣，成绩是噩梦模式第七层，远远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只要打出了成绩，记录就会被自动上传。但是你可以选择是实名上传还是匿名。”何悠解释道。
现在的前十名里还有一份匿名成绩是她打出来的，不过这也是才刚开学，新生们战术都还太稚嫩，才让她凭着战斗经验暂时讨了个名次。
“里面也可以看到排名信息。”何悠带着宋时三进了馆内，替她开启了一个离得最近的机器，“模拟舱夜间是不开放的，学生想使用的话要额外申请权限，先用我的身份卡给你开吧。”
模拟训练一共有四种模式：简单、普通、困难和噩梦，除了种子单兵的学生，基本不会有人选择噩梦难度。
何悠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对大部分异形和虫族的习性都了如指掌，所以凭着把B+的元素兵器通关困难模式也不在话下，不过噩梦模式……没等何悠反应过来，宋时三已经大咧咧按下了噩梦模式的按钮，起身就要往里走。
“！”何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宋时三脚步顿住：“？”
“……噩梦模式是最高难度。”
不适合你。
宋时三回答：“嗯，我知道。”
何悠：“……你是第一次来训练场。”
“嗯，第一次。”
“……”何悠被堵得没话了，这孩子当真是一点言外之意都听不懂。
宋时三进入模拟舱，按下确认键，眼前的场景瞬间转换成一片阴暗潮湿的丛林。
“沙沙——”有物体在草丛间飞速移动，没有任何提示，战斗已经悄然开始。
一、二、三……
宋时三屏息，在心里默数着，……七、八。
一共八只，正好将她刷新在包围圈里。
上来就是突围战？
她拧起菜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观察着隐身在丛林中的敌人。
九节虫，密齿蠕虫，紫胶虫，食人藤蔓、尖刺毒蛛……难怪说这是一年级专用的训练馆，居然都是些课本上出现过的虫族和异形。宋时三心里暗暗吐槽，萌生出一种在做配套课后练习的无趣感。
再强大的敌人，只要摸清楚了习性和弱点，对付起来就容易了一大半——尤其是这种没多少智慧的生物。
课本对眼前这些敌怪介绍的详细程度，就差把有几根刚毛都给数清楚了。那些内容宋时三早就烂熟于心，此刻只觉得兴致缺缺。
异形的麻烦之处在于它随时可能向着无数分支发生突变，远不是课本上记录的几种形态这么简单；虫族的棘手则在于其惊人的繁衍速度，一不留神就可能被虫潮覆没。
只能说不愧是一年级的训练题，真实的战场可比这儿凶险多了。
但噩梦模式，显然有它作为最高难度的道理。随着出怪量越来越大，宋时三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劣势。
——菜刀的攻击范围太小了，面对这些庞然大物无异于近身赤搏。
她可以躲开一只两只的攻击，但闪躲在它们交缠盘绕的缝隙中，总免不了被一口腥臭喷个迎头满面。
宋·已经被腌入味·时三：……好想念我的长刀。
脚下的蠕虫□□和各种散乱断肢堆积成山，层层叠叠，要是被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只怕会当场头皮炸裂。
远处是又一大波敌潮正在靠近，蠕动的沙沙声和节肢动物爬行的敲击声甚至能在天灵盖上酿成踩踏事故。
宋时三灵巧穿行于间隙中，收割完最外一层的敌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过窄的攻击范围和单一的战斗方式，意味着她必须要用更多的走位去弥补这个弱势。她身上挂了彩，支撑不了多久，更不妙的是，手中的菜刀恐怕比她还要先一步倒下——这刀都开始卷边了。
宋时三眼神严肃起来——集成回路的续航出了问题。
为了增加兵器强度，她特意用金纹加固了刀身。但眼前的接敌数太多了，集成回路的功率持久跟不上，导致金纹的覆盖也断断续续的。
如果失去金元素的加固，就这菜刀本身的材质，用不了两下就得报废。
宋时三转动刀柄，降低了火元素的覆盖频率，特意避开了致伤点，一刀砍在身侧突袭的毒蛛上。
“滋滋——”空气中参杂了一丝蛋白质被烤透的焦味，毒蛛一时没有即刻毙命，吃痛地翻滚起来，带倒了周围一圈逼近的
远方的丛林深处，成群的敌怪还在不断涌出，似乎没有尽头。
一直到宋时三的背影消失在模拟舱，屏幕上“训练开始”的字样亮起，何悠才恍过神来，急忙用光脑点开了宋时三的资料。
这一眼，惊得她头皮发麻。
五系全能？！怪不得这么自信，挑战一下噩梦难度似乎也未尝不可。
……等等，精神力C级？C级？！
一个C级精神力到底在自信什么？！这可是噩梦难度！她拿什么打？凭那把菜刀？！
何悠简直被荒谬到不知该怒还是该笑，她也顾不得再端出一副为人师表的稳重了，当下破口大骂，就要强行切断模拟舱把人给拽出来。
开什么玩笑？！噩梦难度不仅保留百分百痛感，受伤对精神状态也会有损耗，最要命的是，为了能够最大程度激发出人的潜能，噩梦难度被设计为限时关卡——要么清除完当下关卡的全部敌怪，要么坚持到关卡时长结束，否则，训练者无法从模拟舱中脱离。
一个从没经受过战斗训练的C级精神力者，恐怕第一关的首波怪都扛不住，换句话说，哪怕宋时三在里面都濒临死亡了，也得受尽蹂躏，硬挨到第一关倒计时结束才能出来。
过去甚至有学生在噩梦模式里精神崩溃，出来就休学的例子。
何悠越想越揪心，在心底怒骂完宋时三，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原则上，如果没有通关前三个难度，是禁止挑战噩梦模式的。宋时三是用了她的身份卡，才有的这个机会。
她也是鬼迷心窍，居然就被这孩子莫名其妙的自信给唬住了，当下竟然没拦住她。
……真的是因为被唬住了吗？何悠刻意避开了心底的诘问。
她已经听了太多遍“你不行”。在放纵宋时三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放纵自己。宋时三进去那一刻，她是有私心的，她在渴望，渴望一个能让自己早就被踩得稀巴烂的自尊重振勇气的理由。
现下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稳下心神，何悠一边在心底疯狂祈祷宋时三平安无事，一边输入着紧急控制指令。
指令才输到一半，排行榜信息突然刷新了一下。
何悠飞速键入的手指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难以置信地缓缓抬头。在她的面前，宋时三不知什么时候已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拧着把满是缺口的菜刀。
身后，灰白金属的模拟舱机身上亮起红色条幅：
噩梦难度，已通关。

昨晚在实验室折腾到太晚，闹铃响时，宋时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还得靠唐甜甜威逼利诱才从被窝里爬出来。
两人紧赶慢赶，还好没有错过早课前的最后一班校车。
宋时三原本是不打算去上课的，上午的课基本都是通识课，她早就在图书馆自学完了，实在没有什么再浪费时间的必要。昨晚训练结束后，她又一猛子扎进了实验室，通宵改进了自己的续航设计，直到天快亮了才悄悄摸回了宿舍。
现在她一整个睡眠不足的困倦模样，哈欠连天，头顶还翘了根呆毛。
唐甜甜延续着千金大小姐的作风，作息一直都很规律，每天早睡早起。好在她睡眠质量也高，不管宋时三多晚回寝室，她都睡得浑然不觉。只是最近不知抽了哪根筋，居然取消了家里的专车接送，开始和宋时三一起坐校车，顺便肩负起每日喊床的责任。
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校车开始平缓地驶动。和煦的晨风抚过面颊，没多久，宋时三就靠着车窗打起了盹儿。
路过训练场时，窗外叽叽喳喳围了一大圈人，把校车的路给堵住了。
“嘀嘀——”司机按了好几下喇叭，人群才慢吞吞挪开了点儿，但也只是从一个大围圈压缩得紧实了些。
唐甜甜拍了拍宋时三：“下去看看？那儿好像是咱一年级的场馆。”
“不去。”宋时三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她现在对训练场这个地方彻底失去了兴趣，报废了她一把元素兵器不说，通关后居然没有任何奖励，还不如去地下黑市打擂台赛。
“你不好奇？”唐甜甜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表示理解。
精神力低的人大多会对和战斗相关的场所有种自卑，就好像穷人站在奢侈品门店前一样，连多驻足片刻都会感到局促不安。
她原本以为宋时三和其他人不一样，毕竟宋时三连公选课都敢和战斗系的对着选，现在看来，可能是被专业课的难度浇了斗志，也不敢再说和战斗系的比个高下这种梦话了。
“没事的，别害怕，就在门口看看而已。”唐甜甜尝试鼓励她。
宋时三：“？”
“去嘛~”唐甜甜挽着她的手臂，“司机都下车看热闹去了。”
“……”
宋时三无奈，跟着下了车。
一年级训练馆前围了一大圈人，从身上训练服样式来看，各个专业的都有，甚至有几位老师都凑在里面。
宋时三百无聊赖跟在人群里，思索下一把元素兵器选什么形态好，身边唐甜甜惊呼一声，打断了她。
“天啊！你快看！”唐甜甜一眼就明白了这场骚动的源头，紧紧拽住宋时三的袖口，“排行榜！”
“咱开学才一个月吧？就有学生把模拟训练打穿了？！”
训练馆门前右侧光屏的排行榜上，第一名处赫然显示着“噩梦模式，已通关”。
成绩更新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也难怪今早会引起这么大轰动。
“往届最快也是期中时才能全通关！”唐甜甜眼底流露出一丝羡艳：“真厉害啊，种子单兵的人，我要是也能A级精神力就好了。”
宋时三奇怪地看她一眼：“也许不是种子单兵呢？”
“怎么可能！除了种子单兵的，还能有谁做得到——欸，怎么是个匿名成绩？”唐甜甜又是一声惊呼，“我以为云起鸣已经够强了，居然不是他！”
云起鸣是之前的第一名，在这个匿名成绩后来居上之后，现在只能屈居第二。
噩梦模式总共有十层，从第七层开始，每往上一层难度都呈指数增长。云起鸣的成绩正好在第七层，虽然看着离十层并不远，实际实操起来仍有很大一段距离。不过，单是达到第七层，就已经让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了。
“咳咳。”身旁一个少年轻咳两声，额前的刘海挡了小半边眼睛，“看来我们这一届卧虎藏龙的不少。”
训练馆排名比较靠前的每个成绩他都记得，这个匿名号码先前最好的成绩是困难模式全部通关，而且反反复复刷了好多遍了。他当时还纳闷呢，以为这人是没胆子挑战噩梦模式，没想到一出手就整了个大活。
他在脑海中迅速排查着，锁定了好几个可能的人选，又都排除掉了。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只需要问一问哪位一年级生昨晚申请了夜间模拟舱的使用权。不过既然这名学生选择了匿名，给他批准权限的老师恐怕也不会透露信息。
少年眯了眯眼，这个人是想隐藏实力。原因他也猜得到，无非是怕引人注目，想等实战课开放后趁着信息差捞一波快分。
马上“全息对战模拟”课就要开放了，这是门很特别的公选课，课上会有大地图团队赛，比赛结果除了作为课程成绩的依据，还会当堂结算成综测分。综测分对保送军队和评奖学金都很有好处。
太过惹眼的存在，会被人提前摸清弱点，在这门课里集中针对。要是没有自己的小团体，很大概率一开局就会被其他人联手淘汰出局。
少年在心中大致勾勒出了对方的形象：心机深不可测的卷王。
“这个匿名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只要勤加练习，找准适合自己的战术，做到他这个成绩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少年推了推眼镜，掩盖了眼底的一丝不甘。
这句话他是说给自己的，要是他也每晚加练，肯定能比这个匿名更早通关，本来他现在就只差三层。
“说得对，有志者自有千方百计，无志者只叹千难万难。”宋时三很是赞同，想起前世AI总在耳边播的励志书，自然地接过话头，“人是可发展的，不能因为一个精神力测定就给自己设限。”
少年戴了副金框
窄边眼镜，没有穿学校的训练服，而是一身垂坠感明显的银灰色衬衫，领带系得随意，外头披了件版型挺阔的黑西装外套，衬得整个人仿佛被硬壳保护的娇花，斯文柔弱。
从他伸出来推镜框的半截紧实小臂来看，又能感受到这具身躯的精壮有力，平时一定没少锻炼。
很好，年轻人就要有这种士气。
宋时三鼓舞道：“比如我，一个精神力C级，我能做到，你也一定能。”
少年一脸莫名地看了眼宋时三，他俩说的好像不是一码事儿。
宋时三也看向少年，眼里带着惺惺相惜的感动。
她在这里其实一直有种说不上的违和感，之前她不明白，后来她懂了——在这个世界，精神力就是一条刻进所有人DNA里的鄙视链，兵器科学虽然存在于世，但目前接触到的每个研究员，却都不相信它。
不论是唐甜甜还是何悠，话里话外，都有一种她们自身没有察觉到的傲慢。她们不甘心被精神力限定，想要通过兵器科学寻找新的出路，却又在潜意识里否定那些比自己精神力还低的人。
一纸精神力评定，就能摧垮一个人的所有自信，为他们划下阶级，设下上限。
甚至成了不再挑战自我的枷锁。
每天听着身边人对种子单兵的景仰，宋时三难免会有些憋屈，他们兵器科学，怎么就比不过了？
科研路千难万难，正需要像眼前少年这样有思想觉悟和坚定自信的人。
宋时三如遇挚友，当下就想邀请他转来兵器科学，一起重现荣光。
她走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朋友，你的名字是？”
少年：“……”
“云起鸣。”

训练馆的事儿在整个第一军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战斗系的老师们，第一时间就把自家门下的学生挖了个底朝天，没半点收获后，又暗戳戳闹着去求校方开了查看模拟舱登入的权限。
得知身份卡信息是来自兵器科学，一众老师面面相觑，炸开了锅。
“亏我费这么大劲，还以为是出了个天才，结果是兵器学院的身份卡！谁不知道何悠天天晚上往那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