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方便告诉我们吗?”
大场雅人眉头紧蹙,似乎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是一件相当难以启齿的事:“如果你们执意要知道的话……其实,我们挖到了警方的秘辛。在上一起案件里,有一位警察被收买了,做了叛徒。所以我们怀疑,桥本遥会不会是被警方控制了。”
从读卖电视台里出来,森川杏奈便接到了水岛广树的电话,电话内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法掩盖的疲倦,给人一种又熬了通宵的感觉。
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再进电视台,所以便问水岛广树能不能出来,最后约在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内。
等水岛广树过来的时间里,森川杏奈再次提起了大场台长以及刚才所发生的事。
“我在想,大场雅人是不是知道我们是警察,刚才是故意把我们两人拉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威胁我们,告诉我们,他们手上也握有警方的把柄。”
但是森川杏奈可以肯定的是,刚才提到报警的时候大场雅人的心虚是真的。
就算心虚,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恐吓两名刑警。
一方面说明大场雅人的胆子真的很大,另外一方面也能说明,或许大场雅人有更想隐瞒的事情,他不希望警察掺和进来。
松田阵平坐在森川杏奈同侧,森川杏奈的咖啡杯子就放在他左手边。
“我认为你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他说完,端起咖啡就喝了一口。
森川杏奈没拦住他,等松田阵平放下杯子后,她才小声说:“松田前辈,你拿错杯子了。”
“抱歉,那把我的给你喝。”松田阵平说完就把自己的杯子推到森川杏奈手边,看她没动作,还贴心的举起杯子,递到她嘴边。
森川杏奈:其实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最后没抵住诱|惑,还是就着松田阵平的手喝了口咖啡。
呜呜呜,罪过罪过,她不光没有反省,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第18章 想谈恋爱第十八天
水岛广树背着帆布包坐到对面。现在是春天,正值气温适宜的时刻,可水岛广树满脸汗水,如同在大太阳下暴晒了一天一样。
他坐下后,先灌了一杯凉柠檬水,才用手帕擦拭起脸上的汗水:“这次叫两位过来主要是为了这件事——这是几天前忽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存储卡。”
他把一个放在密封袋里的存储卡从挎包内侧的夹层口袋里掏出来。
“因为害怕会覆盖掉其他人的指纹,所以我都是戴手套去拿的,”水岛广树解释道,带上了一次性手套把存储卡从里面倒了出来,“我要给你们看的东西就是存储卡里面记录的影片。”
他把存储卡塞入摄像机,开始播放。
存储卡里面是两段视频。
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拍摄的两段视频。
从专业拍摄视频的角度里来看这段视频无疑是一段不合格的视频,镜头抖动剧烈,画面昏暗,但从镜头内传达出来的情感却可以抵消上面两点,它的情绪如此饱满,以至于让人看了会跟着镜头内的人一起战栗恐惧。
第一段视频是以凶手的视角拍摄的。
画面里“我”手持着一把水果刀,步步逼近一个女孩。女孩年龄看起来不大,脖子上有一道伤口,还在汩汩往外淌着血,她手里捧着一台摄影机,不断摇着头后退,嘴里说着:“不,求求你,别这样做……”
女孩没退几步就被“我”逼到了墙角。她瑟缩着身子,看起来格外的弱小且无助,而从画面中窥视到的“我”的手,是那么的富有力量,仿佛轻轻用力就能捏碎她的头盖骨。
但“我”没有因为女孩的话而停下,还在朝她逼近,手里的刀折射着寒光。“我”走到她面前,女孩抬头看着我,瞳孔中闪烁着泪光,“我”把刀插进了她的小腹,鲜血溅出,溅射到镜头上,给镜头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布。
女孩痛苦的弯下腰,鲜血从她的腹部涌出,瞬间沾湿了她身上的白裙子。
接下来的镜头就只能全程看见雪白的墙面了,不过能听见女孩痛苦的惨叫声,然后最终归于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第二段视频是以女孩的视角拍摄的。
画面内看不见凶手的脸,不过能看见凶手的身材以及穿着,还有那柄被他握在手里的水果刀。
银白色的发丝时不时的从镜头前晃过。
然后视频里再现了女孩是如何被杀掉的。凶手极具压迫感的靠近她,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和怜悯的把刀无情的捅入了她的肚子。
在第一次刀子破开肚皮时,女孩捧着的摄像机就掉到了地上,后面的画面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但女孩的声音却清晰可闻,痛苦的惨叫声像荆棘缠绕在每个人心脏上。
看完这两段视频后,森川杏奈若有所思。
她总感觉这个女孩的长相跟她有几分相似。
“这个死者我见过,这是几年前的一起案件了,”松田阵平皱着眉,他的视线还落在摄像机的屏幕上,“那个时候我还没上警校。”
松田阵平还没进警校,那就是5年前的事了。
听到松田阵平这样说,森川杏奈也隐约有了点印象。
在那起案件里一共死了5个人,均是年龄在15-18岁之间的女性,死因都是腹部被连刺数刀,导致腹主动脉损伤,失血过多而亡。
更多的细节她也记不清了,毕竟她5年前的时候,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升学和攒钱上,几乎没怎么在意社会新闻。
不过,有一点森川杏奈记得很清楚,当时凶手并没有被抓获归案,这个案件最终以悬案告终。
“现在这个视频被寄到我家,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凶手要重新作案了?”水岛广树紧张的说。
“很有可能,”松田阵平到平静多了,他拿出一次性手套戴好,利落快速的把存储卡拆下来,放回密封袋里,然后他把密封袋捏在手里,袋子晃了晃,“不介意我带回警视厅吧。”
“当然不,”水岛广树松了口气,他把摄像机收好放回包里,整个人都轻松了,“应该说能交给警方是再好不过的了。”
森川杏奈心里同时还惦记着之前从大场台长那里听来的桥本遥失踪一事,想着水岛广树作为电视台的调查记者,应该也能知道一二,所以她便问出口了:“水岛先生,你知道桥本遥的事吗?”
水岛广树当然知道,事实上这几天台里因为这件事已经乱套了:“没想到已经传到警视厅耳朵里了吗,桥本遥的确失踪了,台长很重视这件事,让人去找了很多侦探调查这件事。”
森川杏奈点了点头,追问:“那么找到桥本遥的下落了吗,或者有消息了吗?”
松田阵平在一旁端起咖啡,懒洋洋的补充道:“你们台长这么关心下属吗?”
水岛广树摇了摇头:“没有任何下落,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能是因为这还是我们台里第一次有记者失踪,所以台长才比较紧张吧。”
水岛广树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我们午休要结束了。我会留意台内的动向的,有问题的话电话联络。”
三人一同走出咖啡厅。
在临走前,水岛广树忽然叫住了森川杏奈:“杏奈小姐,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下意识走开,但松田阵平不一样,他戳在原地,见水岛广树望过来,还极其既然的问:“我不能听吗?”
他问的时候就看着森川杏奈。
森川杏奈心里清楚水岛广树想跟她说什么话,她想了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能让松田阵平听到的内容。
而且她也没办法对松田阵平说一个不字。
“没关系,就在这里说吧,水岛先生。”
水岛广树下意识提了下背包的袋子,把它往肩膀内侧扒拉了一下:“当初那件事,责任并不在你,你别再自责了。上原的父母也不怪罪你……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去见他的父母一面,他们有点东西想给你”
回想起上原直人,水岛广树还是会觉得眼睛酸涩。尽管他只带了上原直人不到3个月的时间,但是上原直人正直勇敢,永远不会屈服低头的一面,给水岛广树留下来极深的记忆。
水岛广树相信森川杏奈也一样,对上原直人抱有极深的印象,并且深深为上原直人的死在自责,不断地拷问着她自己的内心。
所以水岛广树才想找到森川杏奈,把他的想法传达给她。
森川杏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松田阵平还是第一次看见森川杏奈板着脸一言不发的表情。
面无表情并不会让松田阵平觉得森川杏奈很严肃、很无情,就像是工厂成批生产的面具一样冰冷,反而让他觉得她像是个易碎品。
“如果直人还活着,肯定不想看见你因为他的事而悲伤的,”最后,他拍了拍森川杏奈的肩膀,“我先告辞了。”
等水岛广树离开后,松田阵平抬手捏了捏森川杏奈的脸颊。森川杏奈被捏着脸,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松田阵平为什么这么做的解释,于是她抬眼看向松田阵平。
捏脸这种动作按道理来说只有关系很亲近才能做的动作,这种关系外的人做这种动作,都会有一种逾越界限的感觉。
但森川杏奈看松田阵平的表情,感觉对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他大概只是想掐就掐了。
在接收到森川杏奈疑问的目光后,松田阵平个没有撒手,插着兜淡淡的说:“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水岛嘴里的那件事是什么意思。”
他质问的理直气壮。总让森川杏奈总幻视到她出轨,然后被松田阵平抓包的场景上。
这种念头未免太可怕了。下一秒她就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但是一时森川杏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松田阵平讲这种事。
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再讲给其他人,一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关系亲近到可以讲这种事的人——当然这点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与他人无关。
二则是因为,每次提起这件事她的胸口也如同被开了一个空洞一样,有冰凉的风从中穿堂而过,令她四肢百骸都冻僵了一样。
森川杏奈闭了闭眼,决定简洁的叙述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松田前辈,我曾经杀过一个人。”
然后下一秒她手腕就一凉。
森川杏奈呆滞的看着手腕上的手铐,惊得敬语都忘了:“松、松田你在做什么啊。”
“你都说你杀过人了,我不得把你铐起来。”话是这么说,可松田阵平脸上却一直挂着笑。
松田阵平就是在逗她玩!
森川杏奈无语:“前辈……”
松田阵平轻松的一手就捏住了森川杏奈两只手腕,他捏着手腕晃了晃:“太细了吧。”
森川杏奈反抗不过他,干脆就不反抗了,鼓着脸盯着松田阵平,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心情在松田阵平搅和下变好了。
松田阵平见她从刚才那种情绪里出来,就把手铐给解下来了。
“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那么现在能说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松田前辈请我喝奶茶,我就告诉你。”
森川杏奈本来以为她这种过分的要求会被拒绝,结果没想到松田阵平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喝什么……算了你带路,想喝什么直接点。”
说完他把钱包直接塞进森川杏奈手里。
黑色的皮质钱包,触感微凉。
森川杏奈拿着钱包,却感觉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一样。
她是谁,她在哪,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就是直球天然的威力吗。
为什么她还没开始撩松田,就先被对方撩了一脸,而且松田阵平刚才那番动作完全都是他下意识行为。
这个人明明也没谈过恋爱,怎么能那么会,该说不愧跟萩原研二是幼驯染吗。
咖啡馆附近就有一家奶茶店。之前森川杏奈经常来,作为一个甜党自然不能没有甜腻腻的奶茶陪伴。
她很快就选好了自己想喝的,付款时她也没想真的花松田阵平的钱,刚准备摸出自己的钱包来,有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了。松田阵平把自己的钱包从森川杏奈手里抽出,自然的付了钱。
然后他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塞入森川杏奈手里。
“喝吧。”
就算松田阵平是有理由才会请她喝奶茶,但这毕竟是松田阵平请的。光是这个事实就足够让森川杏奈高兴了。
店员小姐站在收银台后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小杏奈也到了跟异性交往的年纪了啊。”
平时遇到这种调侃,森川杏奈只会一笑而过,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次不同,被放在一起调侃的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不好好解释,真让人误解,是会给松田阵平添麻烦的。
所以森川杏奈一边在心里冒粉红泡泡,一边不好意思的卷了卷垂在脸颊旁的碎发:“我们只是前后辈的关系啦,濑户小姐。”
店员小姐笑了笑,没有再调侃,她话锋一转:“说起来小杏奈的头发是染得吗,还是说天生就是这个颜色,好好看啊。”
森川杏奈摸了摸发梢:“是天生的。”
店员小姐很喜欢森川杏奈的发色,颇为羡慕的感叹:“真好看啊,我要不要也染成这个颜色呢。”
森川杏奈笑了笑,没说话。
告别了店员小姐,她捧着奶茶跟松田阵平并肩往警视厅的方向走去。
喝人手短,既然答应了松田阵平,森川杏奈也就不会反悔:“那是我上初中时发生的事了。初三那年,上原先生找到我,问我知不知道那个人的事。”
上原直人是水岛广树的徒弟,他一直很崇拜水岛广树,所以才决定投身新闻界,做一名调查记者。
森川杏奈隐去了上原直人想要报道的那个人的姓名。
那个人摧毁了她的安全感,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没有办法相信别人,直到现在她也留有很难跟他人深交的后遗症。
森川杏奈很怕把这件事完全讲出来后,会给松田阵平也带去灾厄。
“我的确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所以我就告诉上原先生了,”森川杏奈停下脚步,她眼前浮现出当时那一幕,凉意顺着脊背攀上她的身体,“但是两天后,上原直人就死了。”
松田阵平站在距离森川杏奈一步远的地方,他挑了下眉,重复道:“死了?”
“是的,死了。”
案件里还有更多的细节:比如当初警方通报说上原直人是自杀,比如在现场发现了遗书,比如电脑内的采访稿被删除的一干二净,仿佛上原直人从来没有找到过森川杏奈一样。
可上原直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
森川杏奈拜托水岛先生带她偷偷去看过,看不出其他痕迹来。
不过她和水岛广树到那里时,警方早就开始调查了,所以并不知道上原直人真的是自杀,还是说是警方帮忙抹去了他杀的痕迹。
但不论结果是哪个,都能充分的反应出那个人的实力。
森川杏奈不敢告诉松田阵平太多细节。以松田阵平的本事,他立刻就能通过这些零星的细节推理出到底是哪起案件,从而推断出那个人的身份来。
这只是她一人的事,松田阵平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就是这样。”
森川杏奈装出一副很镇定的模样,继续往前走。
她很害怕松田阵平会追问她细节。森川杏奈自己都没发觉,她握着奶茶的手一直在抖。
松田阵平把视线从奶茶杯子上收回来,淡淡的说:“我知道了。”
出乎森川杏奈预料的是,松田阵平并没有追问,他从怀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唇间,并肩走在她身边。
松田阵平在想什么呢?森川杏奈忍不住开始揣测松田阵平内心的想法他是已经猜到了是哪起案件了吗,所以才不继续问下去。
“松田前辈,你不打算继续问我吗?”
松田阵平捏着未点燃的香烟:“不了。剩下的,留到下次请你喝奶茶的时候再说吧——走了,小心被我丢在后面。”
话是这么说,松田阵平却完全没提速,特意照顾森川杏奈的速度,慢悠悠的往前走。
两人刚返回警视厅,目暮十三就招呼森川杏奈出警了。
“萩,我跟森川一辆车。”
“好。”
松田阵平很自然的就跟森川杏奈坐到一辆车上。萩原研二在后边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就把准备跟着上车的高桥健拉走了:“跟我好好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我听目暮警部说当时是你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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