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它抱起来,“别吵你妈睡觉。”
他抱着猫起身,带着它一起离开卧室。
走到门口,他把房间里的主灯给关了,天花板四周的灯带没关,黎艾有幽闭恐惧症,这栋别墅里每个房间总有一盏灯始终亮着。
黎艾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傍晚才醒。
烧估计退了,身上没再发冷,头也不疼了,但还是没劲儿。
她躺着不想起,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准备看会儿小说。
她最近在看一本be小说,还剩最后几章没看完,今天接着看。
原本她以为这本小说一点儿也不虐,还挺甜的,结果没想到虐点全集合在最后几章,看得她不停掉眼泪。
她共情能力挺强,所以总是很容易眼泛泪光,但除了演戏时,她几乎没在人前哭过,也就在这种时候,于无人的昏暗房间里,她才会这般流泪。
最后一章看完,枕头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因为看得太投入,她压根没发现自己的眼睛哭得有多红。
陈添抱着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
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透了,泪湿眼睫,清润瞳孔内盈盈有泪,像长夜里的整片银河都揉碎了,落在她眼睛里,透着让人心疼的脆弱。
那样的破碎感呈现在她那张冷艳的脸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目及那张脸,陈添失神了片刻。
因这一幕下的她美得太不一样,也因为许久没见她这样哭过。
上一次她在他面前哭,已经是四年前。
他抱着猫大步朝她走过。
“怎么了?”他松了抱猫的手,伸手去捧起她的脸,“怎么哭成这样?”
黎艾叶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小说看的。”
“真的?”
放平常,陈添就信了,最近她太不对劲,他有些不信。
黎艾把手机打开给他看,解锁后的界面就是那本小说的内容。
陈添这才信了。
“得。”
他用力揉了揉她头发。
黎艾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爱弄乱她头发,捞过一旁的猫丢给他,“撸猫去,别撸我。”
“不想撸猫。”
“不想撸猫也别撸我,头发被你弄得乱死了。”黎艾边理自己的头发边抱怨道。
陈添笑了下,“那你撸我也成。”
黎艾动作一顿,抬起那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瞪他,“滚。”
他那话,肯定不是揉他头发的那意思。
“陈添你真的是个淫才啊,”黎艾忍不住想怼他,“怎么什么都说得到那事儿上去?思想得有多肮脏?”
“男人脑子里不就那点事?”陈添完全不以为耻。
大多数男人脑子里确实就那点儿事,但会承认的没几个。
“你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
这人真的。
黎艾挺服他的。
“先说好,”黎艾拿手指他,“想想就得了,今晚我不奉陪。”
陈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起来吃饭。”
提到吃饭,黎艾这才想起来自己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这时候,旁边的猫咪叫了声。
黎艾转头看向它,摸着它脑袋说:“黎小二,你也饿了?”
猫咪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喵了一声。
黎艾将它抱起来,“走吧,去吃饭。”
怀里的猫是陈添三年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本来,由于一直认为和陈添走不到最后,她完全没有要和他一起养宠物的想法,免得分手的时候还得争抚养权,但既然黎小二是陈添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它就是她的,她还特意给它取了‘黎小二’这个名字昭示主权,跟着她姓的猫,当然是她的。
抱着猫下楼,饭菜已经做好,刚刚陈添上去就是准备去喊她的,下午她还在熟睡中的时候他就给她量过了体温,知道她的烧早退了。
佣人做了挺多黎艾爱吃的菜,还给黎小二煮了一小碗三文鱼,两人一猫一起在饭桌上用晚餐。
陈添坐在黎艾对面,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景泰蓝古董钟。
黎艾看了眼上面的时间,现在还没到六点。
“你今天没去公司?”
“嗯。”
黎艾夹了一片鱼肉送进嘴里,“为什么没去?”
陈添看她一眼,“你说为什么?”
“就因为我发烧?”
“不然?”
“可我一直在睡觉啊。”
陈添似乎不明白她的疑虑,“你睡你的,我守我的,有冲突?”
黎艾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意思是,反正我也是在睡觉,你完全可以去公司的,不用因为我耽误工作。”
对此,陈添只轻飘飘说了句:“工作没那么重要。”
黎艾愣了下,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工作没那么重要,你很重要。”
陈添是个并不爱说情话的男人,但黎艾总能在他口中听见比情话更打动她的话,譬如这句。
这句话如果是从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嘴里说出来,没什么值得动容的,但陈添是个在几大媒体平台都拥有决策权的话事人,虽说他能拥有如今的地位更多靠的是他的家族势力,但陈家不乏精英,他能被推到这个位置,坐稳这个位置,那就证明,他是精英中的精英。
她晃神之际,陈添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
陈添拿起手机看了眼联系人,然后接通。
他垂着眸子,有一声没一声地浅应着手机那边的人。
大约是觉得这对话无聊冗长,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食指抵开烟盒,从里从抽出一根松松咬在唇间,慢条斯理地用打火机点燃。
佣人为他拿来烟灰缸,他边抽烟边听手机那头的人说话。
黎艾并不排斥他在她面前抽烟,毕竟她也是个烟鬼,她非但不排斥,还很爱看他抽烟。
她一直觉得,他抽烟的样子,很有格调,像艺术。
当他抿住烟头深吸一口,他的喉结会上下滚动,等再呼出来,雪白烟雾缭绕而起,稍遮那张冷隽的脸,像雾里枯枝欲坠的冷杉,颓靡又阴郁,偏生他气质十足优雅华贵,那种感觉,就仿佛看见一只身着上世纪贵族华服的吸血鬼,危险却迷人,让人心甘情愿献上身体里所有血液。
那种近乎病态的、极致的、难以言喻的美感。
说是艺术,毫不为过。
等一支烟燃尽,他的电话也打完了,但黎艾还颇为入迷地看着他。
“就这么喜欢看我抽烟?”
他还在打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黎艾在看他,也一直都知道她爱看他抽烟。
黎艾没回答,算是默认。
“要不以后我不抽事后烟了,抽着和你做?”
靠,这人又来。
她不作评价,用一个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用完晚餐,时间还不到六点半。
落地窗外夕阳欲坠,晚霞微醺,晚风轻推暮云,像一副缓缓流动的山水画。
“时间还早,干点儿什么?”陈添问。
黎艾食量小,早早吃完了,倚在凳子上看黄昏,这会儿瞥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懒洋洋地说:“干什么都成,别干我。”
陈添挑眉,笑了下。
“看你大病初愈,”他散漫地笑着说,“带你干点儿轻松的。”
“你才大病。”
被回怼,陈添只是笑。
他站起来,走到黎艾那边,拉着他客厅的左侧走。
左侧是通向二楼的楼梯,但陈添似乎没有要上楼的意思,而是往楼梯旁的角落里走,那里放着一架钢琴。
这栋房子他们住进来也有三年了,三年里,黎艾只听这架钢琴只被弹奏过两次,一次是陈添主动为她弹奏,一次是她在情人节时让他再为自己弹一次。
陈添说他对弹钢琴这事儿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小时候让学就学了,但他坐不住,觉得反复练习一首曲子无聊至极,后来就没练了,只偶有兴致时才会弹上一弹。
“教你弹钢琴。”陈添拉着黎艾在钢琴前坐下。
“你不是说钢琴这玩意儿不弹就会手生吗?”
上一次见他弹琴都是什么时候了。
陈添却说:“最近练了练。”
“为什么要练?”
陈添垂眸,目光落在琴键上,抬手随意弹了几个音,“你上部电影不是演了个贫困女学生,有一幕画面是你看着男主和他初恋四手联弹一首曲子,你很羡慕。”
“所以你要教我四手联弹?”
“嗯。”
黎艾看着他,神情迟疑,似有疑惑,“那只是演戏,我一点儿也不羡慕他们。”
“我知道,我也只是一时兴起,”陈添侧眸看向她,“你学吗?”
黎艾眨了眨眼,忽而笑了下,“学。”
“听着。”
陈添将头转回去,修长十指搭在黑白琴键上,接着,极好听的琴声响起,旋律极为流畅,没有一点卡顿。
黎艾静静地听着他弹奏,也目光轻柔地注视着他。
旋律缓缓流淌,因为太过好听,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许久后,黎艾才从沉浸中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曲子?”她觉得有些耳熟,却又不记得在哪儿听过。
“《Luv Letter》,”陈添朝她望过来,“《情书》。”
中文翻译的那两个字,他似乎压低了一点声线,带着微哑的磁性,让人耳朵一阵酥麻。
“这首曲子对新手来说很难,我只教你一段。”
“嗯……”
每当悸动,黎艾声音总会不自觉拉长一些。
“手搭上来,”陈添拿起她一只手放到琴键上,“小指放这儿,食指放这儿……”
他开始教她。
彼时,夕阳刚好落满窗。
金箔般的阳光洒在钢琴上,随着琴键跳动。
泛着橘光的云彩在天边翻涌,夕阳一点一点下沉,天色渐晚。
当天幕完全暗下来,月亮升至中空,星星也铺满天际,室内响起的琴音越来越流畅悦耳。
“我觉得我ok了。”黎艾挺有信心地说。
“那来试一次。”
“来吧。”
两个人一起合弹一首曲子。
或许是她有弹琴的天份,或许是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两人的第一次四手联弹就十分完美。
“啊啊啊成功了!”黎艾很意外,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直拍手,她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显然是真的很惊喜。
陈添在旁边看着她,唇角轻勾着,表情愉悦而淡然,像知道她能一次就弹好。
这些年,他教了她很多东西,格斗、骑马、射击、游泳、潜水、冲浪、赛车、滑雪……每一样她都学得特别好。
每一次新的尝试成功时,她会笑得特别灿烂,像现在这样。
很漂亮。
他一直都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是最漂亮的。
此时他看她的眼神,就像一名植物学家看着自己多年精心培养的玫瑰开出了最美的模样。
她是他一手浇灌出的玫瑰。
独属于他的玫瑰。
“黎艾。”他喊她的名字。
黎艾转头看向他,没说话,等着他说下一句,不料等来的竟是一个吻。
他朝他吻过来,以绝对占有的姿势。
不同于清晨海边那个温柔的吻,这一次,他吻得极重,不光用力吮着她的唇瓣,舌头也抵了进来,放肆翻搅,像掠夺般要将她唇齿间的每一处都强势圈占。
唇舌纠缠,血液疯流。
在这样的侵占之下,他似乎还全然不满足,想要将她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角落都占为己有。
重重地去吮,去咬,用力地揉捏,完完全全地占满。
察觉到他的意图,黎艾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
“陈添!”她喘着气警告他,“你今天要碰我,我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走去哪儿?”陈添眯了下眼,笑容轻佻。
“天南地北,你找不到的地方。”
陈添依旧笑着,“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你信不信?”
黎艾不信,她当然不信,觉得这只是他在说大话,却不曾想,这话,竟成了往后的伏笔——
不管她去哪里,他都会找到她,带她回家。
第8章 第 8 章
黎艾最终还是没逃过陈添的一番折腾,而且还是在后半夜,因为陈添说十二点一过,她说的今天就是昨天了。
你拿这种人有办法吗,根本没办法。
好在最近她都没什么通告,可以继续在家躺着,休养生息。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黎艾继续在床上瘫着,一点儿都不想起。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今天是工作日,想来陈添去公司了。
她躺着玩了会儿手机,忽然,一道开门声响起,吓她一跳。
陈添从门外走进来。
黎艾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颇为埋怨地开口:“你怎么又没去公司?”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陈添把灯打开。
“对。”黎艾顺着他的话说。
两人经常像这样拌嘴,陈添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不怒反笑,“气我昨晚做太久了?”
黎艾白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这种话题,免得说着说着又擦枪走火。
陈添走过来坐到床边,俯身凑近她,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笑,“让你爽久一点还不好?”
“不好!”黎艾特地加重语气。
“嫌累?”
“不然?”
难道还能是嫌爽?
如果没代价,谁不想爽久一点。
某人费解,“你累个什么劲儿?不都是我在动?你不是就躺着?”
“喊不用力气啊?我他妈嗓子都哑了!”
“谁让你叫那么大声?”
她真的好想爆粗口!
“你以为我乐意叫?还不是……”气极地说到一半,她停住。
“还不是什么?”
黎艾不想说,省得这人又冒出些让人受不了的骚话。
“我懒得跟你说,死开,我要下去吃饭了。”她把他推开,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这是休息好了?”陈添问她。
黎艾顿时一脸防备,“你还想来?”
“当然想。”陈添笑得蔫坏。
黎艾眼睛一下瞪圆了,想骂他,又怕把他给骂兴奋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像一口气梗在胸口快要被活活噎死。
“但今天你还有别的事要做。”陈添笑着说。
这话他本可以一口气说话,但他偏要这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明显是故意逗她。
黎艾被他气得不轻,直接一脚朝他踹过去。
陈添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起床气这么大?”
“松手。”
陈添将她的脚轻轻放回去,“你就不好奇,今天你有什么事要做?”
刚刚在气头上,黎艾这会儿才想起这码事,“什么?”
“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陈添!你真的有病!”黎艾实在忍不住了,真想骂死他,她没问的时候他非要她问,问了他又卖关子。
陈添继续笑着,笑声沉沉。
黎艾吃饭一直比陈添快,因为食量小,她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
“说吧,什么事?”
“你才吃几口?”陈添不答反问。
“赶紧说。”
“再吃两口。”
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我不想吃了,你赶紧说行不行?”黎艾语气已经很不耐烦。
“不行,”陈添态度坚决,“你多吃几口我再告诉你。”
黎艾快烦死了,赌气似的一口气往嘴里塞了好多东西,塞得两边腮帮子都鼓鼓的,活像只仓鼠。
“现在行了吧!”她包着满嘴的东西说。
因为嘴里塞了太多东西,她声音变得糯糯的,像七八岁的女孩儿耍小脾气的声音,引得陈添笑了笑,“你先咽下去。”
有完没完了!
黎艾气恼地用力嚼着嘴里的东西,这下更像仓鼠了。
陈添搁下筷子,身子往后仰,没再继续吃饭,就倚着靠背把黎艾看着。
他这人吧,像是就爱看她为他恼为他笑的样子。
把最后一口用力咽下去,明明都快被噎死了,黎艾也要捶着胸口费劲儿地朝陈添喊道:“赶!紧!说!”
见她被噎住,本来打算开口的陈添又准备把这事儿先搁一搁,起身去她那边帮她拍背,“都27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急性子。”
黎艾被噎得彻底说不出话了,却还不忘冲他比中指。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她咬牙切齿地对陈添说:“你要再不说,我把这盘菜扣你脸上!”
陈添笑笑,“我说。”
“你不是说你的新角色很有挑战性吗,我找了几个人来帮你试戏。”
“啊?”黎艾一脸懵。
她演过的每个角色都挺有挑战性的,之前也没见他给她找人来试戏。
“试这场。”陈添从旁边拿过来一叠打印出来的剧本。
黎艾从他手里结果剧本看了看。
这次她的演的角色是个从一无所有的小宫女到权倾天下的疯批美人,陈添让她试的是女主在拥有权势后对曾经欺辱过她的人进行疯狂报复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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