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万银成为家中最期望山洞建成的人。
刘婷婷看着三人忙碌的动作,不好意思地说:
“最近我也在和爹爹一起上山,没有同龄人一起太无聊,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上山挖野菜?”
她知道自己的提议说出来就是占便宜。
但是比起和父亲无聊地上山乱窜,她更喜欢和藜荞们一起上山,一边玩乐,一遍采摘野菜和蘑菇。
也不知道最近深山里是怎么了,一只大型猎物都没撞见。
野鸡和兔子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瘦骨嶙峋,刘婷婷都不忍心下手。
再加上春天正是野物繁衍的季节,不宜大开杀戒。
刘婷婷逐渐闲下来,现在看到黎家丰收的模样,她也想跟着一起。
藜荞没想到刘婷婷愿意跟着一起,立即扬起笑脸说:
“当然可以!你是不知道山里的蘑菇长的有多快?一夜就可以全部钻出来。如果来不及采摘,第二天就吃不了了。你来的话,多一个人,就可以摘更多,避免蘑菇烂在山里。这可是好事!”
另一边, 山洞的挖掘还在继续,三个人忙的热火朝天。
直至太阳逐渐移动至头顶的位置,藜荞忙活完午饭后, 连忙叫三人吃饭。
“大姐, 现在停一会儿, 吃完午饭再忙。”
闻言,藜麦迅速停下手,转身往水塘的位置走去。
洗干净双手后, 出现在厨房里。
今天的菜依旧是独特的春日限定, 鲜嫩的春笋做成的油焖笋, 野菜炒肉, 以及藜麦最喜欢的菜肴之一的蘑菇鸡蛋汤。
纵使天气转热,也无法阻挡藜麦喝汤的脚步。
吃饭时, 藜荞不忘将刘婷婷的想法说出。
对此,藜麦和藜菽都没有任何意见。
山上的东西那么多,她们又不可能全部摘完,谁想去就去, 无法阻挡。
刘婷婷却不能没礼数, 不是谁进深山都愿意带着人的。
“多谢藜姐姐, 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听到可以上山,沈万银却不似之前一般激动。
几日上山、练武下来, 之前养成的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的性子又冒出来了。
偶尔苦中作乐,还可以说是有一番野趣。
但实际上,沈万银心中的兴致逐渐消散, 早已没有当初的一半。
只是念着无法独自出山,一直强忍。
同时, 他心中也开始有些思念之前一直对自己横鼻子竖眼的祖父。
直至一行五人又在深山中奔波了半个月,沈万银不断在心中刷新对藜麦的认识,他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好主意。
“藜姑娘,藜姑娘!”
“说!”藜麦瞥了一眼满脸兴奋的沈万银,吐出冰冷的一个字。
沈万银丝毫不在乎,继续激动地说:
“之前在下算上救人和借住,已经欠了姑娘近两万两银子。如若姑娘愿意送本公子出山的话,在下可以在之前的银钱数额上翻一番,全部送给姑娘。”
“我不要银子,我要玉佩。”
“玉佩?”
一听这话,沈万银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初落水时佩戴的玉佩。
也不知道为何经了藜姑娘的手后,黯淡无光,不复往日滋润的手感。
但想到是恩人的要求,以及肯定在思念自己的祖父,沈万银也顾不了那么多。
一咬牙,坚定地说:
“只要本公子可以出山,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藜麦向来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在她手里只能是真的。
听到沈万银肯定的回答后,她点点头问: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越快越好!”沈万银声音急切地说。
闻言,藜麦转身望向身后的藜荞,主动开口发出请求。
“藜荞你去刘虎家问一下,租一次他们家的木船出山。”
藜荞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姐的话,沈万银却为藜麦话里透露出的内容震惊。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黎家三人。
为了拥有离开深山的能力,他咬牙坚持练武、上山,没想到此处居然还有一种更便捷的出山方式。
尤其是想到自己就是从河水一路冲下来的,就证明此地的河流一定可以通往外界。
沈万银第一次觉得之前祖父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都是真的。
他的脑子居然连如此浅显的事都想不通。
“啪啪啪!”沈万银懊恼地直接给额头来上几巴掌,清醒清醒。
藜荞被沈万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朝大姐靠近。
凑在藜麦耳边低声道:“沈公子是怎么了?”
“管他怎么了。”
此言一出,瞬间唤醒藜荞的大脑,她慌张地解释道:
“大姐,我…我这就去找刘叔帮忙。”
沈万银看着藜荞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心潮澎湃,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跟着一起去。
藜荞跑到刘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刘虎在家。
她立即将自己的来意说出。
面对恩人的请求,刘虎怎么可能会不答应。
尤其是在听到藜麦是要将河里救上来的人送回去时,更是没什么不同意。
刘虎直接将钥匙塞进藜荞手里,语气急促地说:
“木船停靠的位置你们也知道,自己去划。”
“多谢刘叔!你们有什么需要代卖或买的吗?此次出行可以帮忙。”
话音刚落,刘婷婷迫不及待地开口。
“上次我们在宝应县县城见到的糖葫芦、泥人和糖画,小荞你随意给我带一份回来。”
说话间,她将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两文钱塞进藜荞手里。
藜荞茫然地看了刘叔和曲姨一眼,发现两人眼神中并未有不满,笑着留下。
紧接着,曲溪让藜荞代买一点针头线脑和药,就没什么了。
所以,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藜荞就带着得来的钥匙和请求回到山谷。
沈万银想要快速回家看望祖父,藜麦也想要快点得到自己的报酬。
四人简单讨论后,立即决定明早出发。
时间仓促,四人不得不顶着夜色将在船上所需的食物做出来。
忙碌大半夜,翌日晨光熹微时出发。
沈万银也曾见过百姓们乘坐的乌篷船,曾经觉得还挺有趣。
但是当自己站上去之后,才知道坐这样的船有多危险。
脚下的木船不断晃动,下方湍急的河流来势汹汹,总有一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水。
沈万银紧张地吞咽口水后,忐忑地问:
“这艘小木船安全吗?”
话音未落,藜菽迅速激动地回答:
“自是安全,我们已经乘着这艘船去宝应县很多次,没出过一次问题,沈公子你就放心吧。”
安慰完贵公子,藜菽熟练地掌控船舵,准备出发。
另一边,藜麦松开绳子,一跃而上,木船迅速远离河岸。
藜菽借助这股力量迅速将船只的方向调换,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宝应县的方向驶去。
沈万银自从船只离开岸边后,心就像是票挡在河水中的孤舟,无处可依。
明明从未有过晕船的症状,今日却忽然觉得河水炫目,一时无法凝住心神。
刚开始藜菽沉浸在独自掌控船只的快感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沈万银的症状。
直至临近午时,腹中空空。
他的目光朝着船头的藜荞看去,余光忽然瞥了沈万银一眼,当即被沈万银惨白的脸色所吓到。
虽说救人不求回报,可对方坚持,马上就要到兑现的时刻出事,这是藜菽无法接受的。
他慌乱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迅速蹲下身体,朝沈万银的方向看去。
“沈公子,你怎么了?难不成是晕船?无法乘坐船只的话,你可以早说,现如今可没有大夫。”
说到最后,藜菽的语气带着哽咽,不敢想人死在自己眼前的画面。
沈万银听着身后快哭出来的声音,惨白的嘴唇扯了扯,声音从风中吹来。
“暂时没有大碍,不必担忧,我躺一会儿。”
说完,沈万银虚弱地靠在船篷边上,气息虚弱。
藜菽看了好几眼,对方都没睁开眼睛,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实在是船上的东西简陋,只有煮水用的陶罐和炉子。
藜荞听到沈万银生病后,将煎的饼子混合着水一起煮成糊糊,等沈万银醒后喝下。
希望对方在补充食物后,能恢复的快一点。
只可惜收效甚微,在船只漂流河面时,沈万银一直是虚弱的模样。
但一下船,瞬间生龙活虎。
尤其是当沈万银看清楚到达的地方是宝应县的时候,更是惊喜地瞪大双眼。
之前他就是因为祖父的叮嘱,带着人前往宝应县负责家中运送辎重之事。
落水正是离开宝应县之后发生的,距离离宝应县应当不远。
沈万银估计他失踪的日子不过一个多月,宝应县肯定有祖父安排的人在寻他。
想到这,沈万银的心情越发迫切,隐隐带着主人翁的豪横。
“我和你们仨说,在宝应县,我们沈家也有好几家铺子,最大的就是买卖茶叶的云雾阁,专门收集各路客商的茶叶,运到临安售卖……”
沈万银说的津津有味,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的三人眼神中是直白的不在意。
沈小少爷的执拗性子一下就来了。
他装作生气地跺脚,羞恼地说:
“你们不相信!我必定带着你们几人好好在此地品茗,感受茶的好处。”
说完,沈万银脚下的步子越发快,领着三人不断靠近云雾阁的方向。
当四人靠近云雾阁所在的街道时,立即被眼前繁华的景象所震撼。
之前几人出山都是深夜出发,早晨赶到宝应县。
这一次却是凌晨出发,到达时已近黄昏。
本地并未有宵禁的规矩,一到黄昏,街道两旁的铺子都会燃起烛火。
眼前赫然是一副灯火璀璨,万家和睦的景象。
藜荞看着觉得比白日里更好看,更繁华,迷人眼。
沈万银转身看到藜荞沉迷的眼神,欣喜地勾起嘴角,双眼满是得意。
下巴一抬,傲娇地抬脚往铺子走。
却不曾想,脚刚跨入云雾阁,立即被内里的小二呵斥。
“哪里来的叫花子!不知道我们云雾阁招待的都是贵客?不长眼睛呀!什么地方都敢踏足!”
仅仅是口头斥责还不够,小二的拿起手边的抹布就往门外赶。
沈万银没想到还有被自家产业下人驱赶的一日,为躲避抹布攻击,他快步往后退,却直接撞上跟上来的藜菽。
他生怕藜菽误认为自己在城门口是在说大话,当即挺起胸膛,反问道:
“不认识我是谁吗?”
一听这话,小二脸上的鄙夷不但没消失,反而越发嚣张。
“难不成整座县城的叫花子我都要认识?”
此言一出,端坐在云雾阁喝茶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掌柜的却无法容忍,急忙走出来,抬头看向捣乱的人。
当看清楚来人相似面容的刹那,他眸子一缩,顶着和煦的笑容说出同样鄙夷的话语。
“本店不是你们该踏足的地方。”
铜钱摔落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若是真正的乞丐, 或许不会计较掌柜拙劣的态度, 但沈万银却从未感受过这种鄙夷的感觉, 胸口积攒着一股怒火马上就要喷出来。
掌柜的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继续催促道:
“再敢耽误我们云雾阁做生意,就把你们全部抓去县衙。”
虽然藜菽不明白为什么来人说这种话, 但是对于官员的恐惧深植于他的灵魂。
他根本顾不得沈万银茫然的眼神, 连忙拉着人往后退。
至于地上的铜钱, 他不是乞丐, 自然不会捡。
但街道上还有其他藏在暗处的乞丐,看见门前的景象, 飞速靠近,捡起铜钱后迅速消失。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万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画面,脸色涨红, 反应过来后, 看向掌柜的眼睛快要喷火。
“呸!”
为了将人赶走, 掌柜的还直接朝门前吐了一口唾沫,带着小二往里走。
仔细观察的话, 能够明显地看出他步子十分紧张和快速。
角落里, 沈万银奋力将胳膊从藜菽的手里扯出来。
“你为什么要拉我?那可是我家的产业,我一个主子进去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是对方不认识你。”
藜菽不会什么大道理,直白的话语把沈万银说的脸色青白。
可以说, 沈万银直打出生开始,生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经历的多。
他生气地瞪着云雾阁的方向, 不愿相信地说:
“那是…那是因为我穿的粗布葛衣,加上掌柜的是新来的,不认识我。只要我将腰间佩戴的玉佩拿出来,绝对可以确认身份,届时一定要让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我赔礼道歉!”
说完,沈万银将玉佩取出,看着完全失去光泽的玉佩,上面留有沈家的印记,也是他沈万银身份的证明。
他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有印记在,即使玉佩质地下降,应该也不会有很大影响。
“沈公子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
“那不是来没来得及吗?”
说到这,显然沈万银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后脑勺,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就拿着玉佩去证明身份。”
说罢,沈万银理直气壮地带着人往云雾阁的方向走。
却不曾想原本门庭若市的云雾阁突然关门,刚刚端坐在里面看热闹的人群居然都被请出来。
在沈万银还没来得及说明身份前,大门早已被紧紧合上。
明明刚刚关门,他去敲门也没有人回应。
此刻,哪怕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沈万银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刚刚掌柜的模样,确认没有见过对方。
但一个多月前,宝应县云雾阁的掌柜还是钱文昌,怎么会突然更换呢?
藜菽看了茫然的沈万银,又看了一眼兴奋的小妹和面无表情的大姐,提议道:
“想来是云雾阁有事,不如我们明天再来拜访?”
“暂时也没有其他法子,先去租间房歇息。”
不一会儿,一行四人来到一间普通的客栈,没钱的沈少爷只能选择听从黎家人的话。
租了两间房,男的一间,女的一间,省钱。
藜麦为了能剩下银子吃更多的食物,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夜间,月凉如水,客人们沉沉睡去。
来到陌生的地方,藜麦习惯性地戒备,留出一缕心神留意外界的动静。
深夜,耳朵敏锐地探知到门外有脚步走过,并停在自己和隔壁门外。
不一会儿,门纸被戳通的动静传来。
紧接着,一股白烟顺和戳破的洞源源不断地朝着房间内弥漫开来。
藜麦立刻辨别出烟雾中是浓浓的迷药,只可惜对她这个异能者并无效果。
她扭头瞥了一眼地上的藜荞,快步朝房门的方向靠近。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异能的作用下,传到耳朵里。
“你确认是这两间房吗?”
“当然!小的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住进去的,小的还送了一回热水和饭菜,绝对是大人所说的两男两女。”
“干的好,你走吧。”
“多谢大…大人……噗呲!”
话音未落,熟悉的刀剑划破皮肤的声音传来。
藜麦明亮的双眼甚至还能看到血液溅射在门上的印记,她扯了扯嘴角,攥紧腰间的长刀。
门外,五名蒙面人打了个信号,使眼色,推开隔壁的房门。
“吱呀——”
声音响起的刹那,藜麦心中觉得比自己的门被推开还要生气。
要知道那可是自己获得“晶核”为数不多的机会。
想到这,藜麦攥紧手中的长刀,悄声推开门。
或许是精神过于紧绷,蒙面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身形不断地朝着床铺的位置靠近。
由于迷药的作用,藜菽和沈万银对身旁的动静一无所知。
为首的蒙面人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一眼床上的人脸,逐渐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他点点头,确认身份,侧脸对着身后的人打手势。
余光不经意间扫了一眼脚下,依稀能看出堆积在一起的六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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