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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风/解霜雨(眠风)


越到后面,且惠的声音越轻,呼吸都失去秩序。
他的额头贴上她的脸,气息不稳地笑了。
沈宗良说:“都跟你说了我怕犯错,还给我制造条件啊。”
“我还差几个月就二十岁了。”
他嗯了声,表示他早知道,“那又怎么了呢?”
且惠眼神慌张,措辞却很精准。
她说:“两个成年人出于自主意愿做的事,合情合理合法。”
沈宗良唇边的笑意更盛。
他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指怀里的小姑娘,“我这样的成年人,和你这样的,能相提并论吗?”
且惠张了张唇,“在法律意义上......”
“不要混淆拔高概念了,小惠,”沈宗良摇了摇头,“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是自主意愿?”
她脸上红白交错,哼了声,“就只是睡觉的话,你也做不到吗?沈总这么没自控力。”
沈宗良深深望了她一阵,“激将法我是不吃的,但我今晚还是会下去。”
且惠茫然地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最近腰不舒服,睡沙发会加剧症状。”
真离谱,这是他临时编的理由吧。
且惠气得扭过身体,不想理他了。
他就是故意的,要人家抬轿子似的左右相请。
沈宗良笑着把她扳过来,“好了,你主动体贴我,我很高兴。”
“你很高兴,我现在很不高兴。”且惠还在生气。
他知道,钟且惠这样恬淡的性子,开口留人有多不容易。
她鼓足了勇气开口,他还要假正经拒绝,怎么能不动恼呢?
她站起来就要走,手也挣开了,“我要休息了,再见沈总。”
沈宗良看着她赌气的背影,失笑地摇摇头。
且惠下楼去漱口,做最后的睡前工作。
嘴里的泡沫还没冲干净,沈宗良就来敲门。
她一把拉开,含混不清地问:“干什么呀?”
沈宗良敲了敲手里的黑丝绒盒,“赔罪。”
且惠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浴室,留他一个人站着。
她正咕嘟咕嘟吐漱口水,那边在房间里问:“我是睡这儿吧?”
且惠丢下牙刷出来,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不,你睡地上。”
她要去收拾书,一把被沈宗良拦腰抱住,整个背贴在他身上。
且惠扭了扭,“做什么,放开我呀。”
“怎么那么大气性?”沈宗良嗅着她鬓边的发香,“和你玩笑两句也不行了。”
“你那不是!”
他轻轻一碰,且惠的身体就绵软了下来,手上的力气也微乎其微。
她的睫毛随着身体的失重垂下来,压在下眼睑上。
沈宗良一下下的,轻柔吻着她的侧脸,“那我是什么?嗯?”
且惠闭上眼,不自觉地仰起脖子,“你是在朝我抖威风。”
“天地良心。”沈宗良低哑地笑了,侧拥着吻住她,为自己辩解,“别人这么说还情有可原,你还这样讲,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威风?”
昏黄的廊灯下,且惠的嘴唇一张一翕,小猫咪喝水一样轻微的动作,把自己喂到他的嘴里。她的声音轻到快要模糊,“那......那你刚才......说上那么多。”
沈宗良的手改为捧着她的后脑,吞咽的幅度明显加剧了。
他搅起一阵丰润的津液,大力含下她整双嘴唇后,动作又浅了下来,改为轻柔地舔舐她,“我哪一句不是为你好?你是不是年纪还小?是不是还没有判断力?”
且惠在他怀里哆哆嗦嗦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睡衣的一角,已经听不明白沈宗良的意思。她只感觉到有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打湿了什么。
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回答问题仅凭本能。
且惠呜呜咽咽地凑上去,细密地吻他的唇角,“我不知道什么叫判断力,我只知道我很爱您。在爱的许可下,做错什么都不叫错,不是吗?”
此刻她对他的称呼,又换成了最初的您。
因为在且惠心里,对他不仅是爱,有尊崇,也有仰望,还有少女一腔孤勇的英雄主义,哪怕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跌下去足以让她粉身碎骨。
她只要短暂地拥有过他就好,在抓住了彼此心跳的时刻里。
心脏的失重感来得那么强烈而迅猛。
沈宗良几乎承受不住,他难耐地将她搂紧了,喉结上下滚动。
他久经世事,人情练达,到头来还不如他的女孩儿勇敢。
他低下头,缓慢而郑重地吻她的脸。
从额头到眉尾,从眉尾到额间,再滑过她玉立光洁的鼻梁,落到她的唇上。
沈宗良吻得很轻,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是什么心情。
又或者什么也没有,只有中年人在小姑娘面前,谨小而脆弱的一颗心。
以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姿态呈现出来。
他们拥抱着,交换了一个绵长而安静的吻。
直到且惠站立不住,试图把环在他腰上的手往上,去勾他的脖子。
沈宗良把她抱回了卧室。
那一整个晚上,且惠都用她轻绵而粘糯的嗓音叫他的名字。
他在她的声音里逐渐失控,温温柔柔地慢吞吞填进去,不敢也舍不得用力。
且惠迷糊地咬住了他的手背。
沈宗良不觉得疼,反倒成为另一种撩拨,只不过太考验耐心。
小姑娘软在他的怀里,像一汪刚涨满雨水的秋池,轻轻一动就满溢出来。
到天快亮时,沈宗良望着侧伏在他手臂上,精疲力尽的女孩子的脸。
小小的,皮肤透亮,尚未平息的欲潮彰显在红润的脸颊上,生动极了。
她累得不想再动一下,最后也只是吚吚呜呜的,谴责他:“你好凶。”
他失语,出于对自己失去克制的愧疚心情,用很多的软话来讨好她。
沈宗良轻柔地吻她的脸,“对不起,我的小心肝,我的好宝贝,对不起。”
从前他对这种情侣间蜜里调油的话嗤之以鼻,并且认为自己一辈子都说不出口。但没想到有一天,会怀着无限的柔情和喜爱,认为这些话怎么说都不够,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
且惠背对着他,侧着身子,任由他的吻流连在她堆拢黑发的鬓边。
终于沈宗良也平静下来。他含着她的耳垂,“怎么就睡着了,一身汗呢。”
她困到睁不开眼,轻声撒娇,“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他无有不应地亲她,“嗯。我当然抱着你。”
且惠点点头,“沈宗良,现在几点了?”
她要大概地估算一下自己还能睡多久。
沈宗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快五点了,我快点帮你洗完。”
“都那么晚了。”且惠忍不住要怪他,“总求你都不肯停下来的。”
他垂下头去蹭她的鼻尖,“你也要负一半责,给我的感觉太好了。”
在此之前沈宗良想象不出,这么个身体纤细的女孩子,竟像刚摘下来湃在井水里的蜜桃,轻轻把外皮剥去,能捻出一手清嫩香甜的汁水,他在她的身体里被绞地很紧,勾着他不停地往前耸着。
等到洗完澡,天色已完全亮了,且惠舒服地窝在被子里,沉沉睡过去。
沈宗良倒不怎么困,拍着她睡着以后,替她掖好被角,走到了阳台上去抽烟。
秋天的早晨凉爽而干燥,大院里有不少老人已经起来锻炼。
沈宗良一下一下缓慢吸着,满脑子都是小惠送过来的腰,和快泄掉时泪水涟涟的眼角。
十五分钟里,他一口气抽掉两根烟,是一整天的数量。
但心脏仍然快速有力地跳动着,提醒他这一夜的疯魔和癫狂。

晨光淡淡拢在窗沿边, 树梢上飞来一只麻雀,叽喳了两声。
沈宗良不紧不慢地捻灭了烟,又吹了一会儿风, 才折回房内。
且惠已经睡熟了,脸深埋在枕头堆里,呼吸匀称。
他伸出指腹,很轻地刮了下她的脸,忽然笑了下。
沈宗良安静看了她一会儿, 才把床头那个黑丝绒盒打开。
里面躺着一串翡翠项链,拇指粗细的帝王绿福豆,成色极佳。
这是沈家积年的藏品,像这样的老炕玻璃种, 如今市面上已经绝迹了。
就算在刚刚过去的秋季拍卖会上,也寻不出这种纯度和品相的翡翠。
难得的是它样式不浮夸,不论日常戴还是出席宴会,都很适宜。
这东西放在沈宗良手里太久。不见天日的可惜了, 拿来配小惠正正好。
他侧躺下去,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
戴的过程很辛苦,他没有经验, 又要警醒着,不能把她吵到。
好不容易戴完, 沈宗良也冒了一额头的汗。
他起身,走回楼上去洗澡。
今天他去西安出差,送一位副总去地方赴任,要两三天才能回。
沈宗良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节奏, 剃须、打理发型、扣衬衫、系领带,一套流程下来也不用多久。
只不过, 在换上西裤的时候,大腿根隐隐有些酸麻。
前一夜长时间地压着小惠,一点点察觉到她的身体在冲撞下,变得可口甜熟。
到后来,他几乎掌控不好力道,不知道怎么样是轻,怎么样又叫做重。
小惠啜泣着,咬着他胡乱伸过来的手指,呜呜地叫他。
沈宗良从没有觉得,他如此老气横秋的名字,喊出来是这么动听。
在蓬勃而巨大的坠落感来临之前,他摸到了她的脸。
和底下泥泞不堪的湿地一样,她看向他的眼神也同样的黏。
他的女孩唔哝了一声,“别,已经撑不下了。”
这句坦诚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他的身体里。
不过几秒钟,沈宗良就抱着她跌进了无边的昏暗里。
那阵令人眼前一黑的晕眩感持续了很长时间。
早上七点,黄秘书准时出现在楼下,接他去机场。
他把沈宗良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沈总,邵董也已经出发了。”
“走吧。”
临上车前,他往一楼紧闭的菱花窗内看了一眼,心中有浓浓不舍。
如果不是事关重大,沈宗良真的想推辞不去,哪怕告病。
算起来,他还从没在公务行程里走过神,这是唯一一次。
他疲惫地靠在后座上,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黄柏文听见这声笑,也敢开腔了,“沈总今天心情不错。”
沈宗良大力摁了两下眉骨,顷刻又板起脸来,“好好开车。”
他不习惯一大清早起来,和男秘书探讨这类的私事。
很低级,也很无聊,他并不热衷这样的交流。
他在登机口等了一会儿,见邵董和何总带着秘书过来,笑着站了起来。
邵成钢拍了下他的肩,“你住得远,倒比我们都要早,到底年轻啊。”
沈宗良嗐了声:“邵董,实不相瞒,这会儿眼皮直打架。”
上级这么说,往往并不希望听到你也顺杆爬,表明自己的年富力强。
必须得拿出一点软处来,让他知道你也正逞着强,好叫他心里稍得个平衡。
这点浅显的门道,沈宗良早八百年前就玩转了。
邵成钢笑了笑,“走走走,几个小时呢,飞机上休息。”
一行人浩浩荡荡登了机,在公务舱落了坐。
趁着起飞前这点时间,沈宗良腾出手给且惠发微信。
s:「小惠,昨晚来不及跟你说,我今天出差。方伯送你到学校了吗?身体有任何的不舒服,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握着手机,靠在椅背上出了很久神。
明知她是一副弱身子,昨晚不该由着性子来。
沈宗良也讨厌自己这德行。
纵情过了,现在才开始后怕和担心,有惺惺作态之嫌。
可她攀在他的肩头,抽噎着化成了一滩水,呜咽凑过来要他吻她。
他当时想,社会学家们对不可抗力所下的定义太正确。
这的确是不可避免,也不能克服的所在。
沈宗良根本抵挡不了,只剩下本能挺身的份。
想到这里,他仍起伏着胸口闭了上眼,喉结滚动一下。
直到乘务员弯腰小声提醒,“先生,请您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
沈宗良才回过神,淡淡地哦了一声,按规定办事。
乘务员撞上他因情乱而失焦的眼神。
她在想,这么英俊斯文的一张脸,想起了什么会是这个表情?
从京市飞西安大约两个半个小时。
下飞机后,沈宗良忙于和当地前来相迎的中高层交流工作,没留意是否有消息。
等到晚宴时分,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才震了一下。
沈宗良坐在邵成钢身边,正议论当地的人事班子。
接触了一下午,这会儿就他俩喝体己茶,邵董问他是个什么看法。
沈宗良端起茶呷了口,“说句话您别恼,我怎么看着您这老部下,有些喜欢唱高调?”
邵董笑,指了指他,“宗良啊宗良,你这双眼睛太毒了。”
他也笑着摇头,把杯子放下,“不过呢,分公司刚成立,也需要他这么一位一把手,该吆喝还得吆喝。更何况他是您的门生,报君黄金台上意嘛,总是有效忠的情分在。”
邵成钢赞许地说:“不错。只要他不犯原则错误,其他都好说。”
话聊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沈宗良低头去看手机,是且惠的消息。
钟铁柱大战刑法:「上完课啦,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走路有点疼。」
他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s:「让方伯送你回西平巷里休息,今天就不要和刑法过不去了。」
发完了,他就扬了扬手机,对邵董说:“抱歉,我打个电话。”
邵成钢抬了一下手,让他自便。
他望着风度翩翩走出去的沈宗良,油然生出一股后生可畏的惧怕来。
都说沈老爷子的幼子耳通目达,强干精明,真是一点都不假的。沈宗良回到总部以后,他前前后后接触了这么多趟,给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此人看似温文尔雅,但意志坚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看人看事又极其精准犀利。
若不是他天资过人,得了他爹沈忠常的真传,就是历练非凡。
沈宗良夹了支烟,到走廊上去翻通讯录,打给301的郝副院长。
她妙手仁心,又是个精通妇科的女大夫,明白怎么对症下药。
他烦躁地掸着烟灰,面上清清冷冷的,口里说的却是:“对,她可能就是......肿了,您给开点外用的药。”
郝院长听清了他的意思,“好的,我立刻就把药送去,请问患者姓名是?”
“钟且惠。”沈宗良看了一眼手表,“就现在吧,她快要下课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郝院长顿了一下,从处方笺里抬起头,“好的。”
“麻烦您了。”
“不客气。”
且惠身上酸痛了一整天,也没打算继续待在学校。
她坐上车,看见沈宗良这条消息时,噗的一声笑了。
正要给他回消息,说刑法已经复习完了时,沈宗良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歪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沈宗良开门见山地问,“走路的时候是哪种疼?”
且惠脸上一红,简单地形容了一下,“火辣辣的,像破皮。”
他啧了声,有点后悔不迭的意思,“哎......我这真是......”
且惠不想再说这个,她问:“项链是你给我戴上的嘛?”
沈宗良因为担心她,语速很快,“对,本来是要给你赔不是的,全被你弄乱了。”
她摸了摸脖子,“很好看,谢谢。”
沈宗良没心思说这些,“好好好,这些都是小事情,你到家了乖乖躺着。”
且惠听出来他的心不在焉。
她安慰说:“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用这么紧张。”
“我让医生送药过去了。”沈宗良一只脚搁在檀木花架子上,眼珠子盯着地毯,“顺便让她给你看看,好不好?”
且惠当即发声拒绝:“不要!”
沈宗良试着打消她的顾虑,“小孩子脸皮也太薄了,女大夫看看能碍什么事儿,听话。”
但她坚决不肯,只退了一步说:“拿了药我可以搽,但看病不要的。”
沈宗良叹声气,也软了下来,“那你遵医嘱,自己的身体,不要敷衍了事。”
“好吧。”且惠勉强答应下来,“不过,非得去你那儿住吗?”
早晨方伯来接她,就提前知会她说:“钟小姐,先生让你搬到西平巷去。”
且惠没来得及惊讶,“方伯,下午再说可以吗?我先去上课。”
到这会儿放学,方普直接就说带她回大院拿东西了。
沈宗良耐心跟她讲:“家里有隋姨,还有厨子和司机,照顾你很方便。我这会儿人在外地,小惠,别让我放心不下,好吗?”
他说得这么恳切,让人不忍心拒绝。
更何况,且惠也无意和他争执,反正她住哪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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