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玕眼眸微垂，看着脸色苍白，神色惊慌的赵听。
赵听听不出鹿爻委婉给她找借口离开的意思，她只知道鹿爻嫌弃她现在没有异能，不让她去救张慧。
她急的站在鹿爻面前不停比划，小嘴微张。
苦于无法说话，鹿爻等人也不懂唇语，赵听急的眼角都有些发红了。
顾明玕心里有些叹息。
——果然呐，白鸟的人从大到小都很固执，白鹭因为一个嘱托，决定永不出A市，赵听也是因为朋友，独自一人离家出走。
赵听急的忘记了她和鹿爻的关系，拉过鹿爻的手，伸出手指想要在鹿爻掌心写字。
几乎是才被触碰到掌心的那一刻，鹿爻抖了一下，猛的把手抽回了放在背后，捏住自己的衣角试图把那股酥痒感消除，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看向顾明玕：“顾先生自己决定，我们半个小时后就会行动。”
鹿爻从不替别人做决定，这半个小时是她给顾明玕带走赵听的时间，到时候赵听还是不愿意回去的话，她会带着赵听一起去找张慧。
徐毕归一直站在鹿爻身后，鹿爻刚才的小动作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那只紧捏着自己衣服摩擦的手，徐毕归伸出右手覆在那只白皙的手上，食指在她手背上轻划了一下。
正在说话的鹿爻顿了一下，抽出手反按住徐毕归，又简单说了两句之后起身和徐毕归立刻。
顾明玕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如何劝说赵听离开的事情上，完全没有发现徐毕归的表情变得很愉悦。
快步走到房内，鹿爻把徐毕归的大手拿起来，怒瞪他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徐毕归像是发现重大秘密的小孩，语气中充满惊奇：“爻爻，你怕挠手心？！”
“……”
鹿爻的脸上难得出现羞愤的表情，可到底她没有反驳，毕竟这的确是事实，不止是手心，她还害怕各种细微的触碰，属于那种有人偷偷用头发刺激她耳朵，她会像猫一样应激跳起来的人。
徐毕归的表情更愉悦了，鹿爻撇过头，深吸一口气：“你……”
“嗯？”
徐毕归偏偏头，带着笑意看着鹿爻的手。
鹿爻眸光暗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头垂在两侧：“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毕归，我现在要去做些准备，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了，你先休息一下。 ”
鹿爻把顾明玕的话听进去了，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能力一定不俗就是了。
刚才鹿爻想再次问徐毕归是不是真的要跟着她去涉险，话到嘴边，她就后悔了，徐毕归一直都很坚定，反而是她不断的怀疑会伤害他。
对着鹿爻掌心蠢蠢欲动的徐毕归遗憾的收回目光，不假思索道：“我和你一起准备。”
他不需要休息。
鹿爻点点头道：“也行。”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毕竟整个家都是随着鹿爻移动，她现在要做的是利用张理的小一去找香烟的主人，虽然顾明玕说他知道是谁，但她不会只听顾明玕的，信息这种东西，越多、越齐全越好，多方验证的出来的，可靠性才高。
之后她还要和齐一思、张数几个能用的战斗力谈谈，让他们做好做任务的准备。
顾明玕没想到自己来找赵听会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赵听只在一开始无法抵住他的魅力犹豫了一下下，但她很快的清醒了，清醒之后就完全不看顾明玕了，固执的低着头，装木头人。
顾明玕说得口干舌燥，可对象是个聋哑女孩，他的异能还没恢复，魅力影响不大，头疼了十分钟，他无奈的拍拍额头，沧桑的掏出手机再次给白鵷打电话。
“嗯，就是这样……没事，我跟着去，若是……你放心，我会把赵听带回去。”
挂了电话，顾明玕心累的看着赵·木头人·听，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赵听正要闭上眼睛，顾明玕连忙比划了一下，用生疏的手语道【我放弃了，按照你的意愿来】
赵听抬起了头，直白的看着顾明玕。
顾明玕有些心梗道：“我答应过白鵷把你带回去，你不想回去我也不强迫你，但我会跟着你，C市的那群人非常麻烦，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听我……周雅雅安排，可以吗？”
赵听思索了一下，蹙眉点头。
顾明玕弯着腰，与赵听视线齐平，眼神露出一丝安抚，薄唇缓慢道：“在去之前，我想知道，是谁告诉你周雅雅在F市的。”
白鸟很独特，在各组织互为利害关系、充斥血腥暴戾的A市，白鸟显得格外的安静。
成员八人，全部是女性，据点在A市郊外，圈地自足，不与其他组织交往，不参与任何斗争，不关注各种消息。
但A市没有任何组织会小看白鸟，白鵷刚带着成员进入A市的时候，可是一人单杀上百异能者，还有其他成员也不可小觑。
白鸟里手上没沾人命的就只有赵听一人。
因为白鸟长期自封，她们对周雅雅这个名字都不太熟悉，赵听更是一个连手机都不用，离家出走还要写信留言的人，顾明玕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周雅雅的。
这个问题赵听没有隐瞒，之前鹿爻查看她的记忆只是确定张慧真的出现，并没有把赵听找来的过程看得很仔细，于是她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狐狸告诉我的’
看着赵听写完这句话，顾明玕神情微紧，平时刻意营造出来的浮夸爱笑气质不见，此刻的他俨然是个极为成熟的男性。
赵听还在解释【我不知道周雅雅是谁，就在市里寻找】
一开始赵听是个只知道周雅雅名字的无头苍蝇，她想着A市市区里人多，去那里用思维怪物一个个搜查同名的人应该能找到周雅雅。
就在她到市中心展开行动的时候，她身上唯一的电子设备——手表上出现了一句话。
【周雅雅在F市】
这句话之后还配备了一张周雅雅的照片。
正常人看见这么没头没脑的话，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但赵听不一样。
她的想法是：她要找周雅雅就出现了周雅雅的信息，那这个肯定就是她要找的周雅雅。
她谢过电子手表上这个自称狐狸的黑客后，就往F市跑了。
路上她发现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人来F市找周雅雅，就更加确定她的目标找对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狐狸没有告诉她周雅雅准确的地址，她只能到了F市之后自己寻找，不过她知道周雅雅的长相，找起来倒是很快。
顾明玕薄唇微抿。
——狐狸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把周雅雅的消息透给各大组织还不够，竟然引诱赵听来这里。
现在周雅雅和赵听要去那个组织救张慧的事情是偶然吗？会不会是狐狸早就预测到的？
跟着小一出去探查的张数、三花很快带回来了信息。
“C市最大组织无忌的游显，异能‘交换’，这人有些古怪，我……”
“咔——”
一道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鹿爻几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贺喜。
贺喜拳头紧握，手背上的血管格外明显。
目前这里能用的人就这么几个，鹿爻也不想一个个的谈话，就把他们都聚在了齐一思这里。
不过即便是共处一室，鹿爻仍记得这几人身上可能潜藏着东西，一直用道空间壁把自己和徐毕归与他们隔开。
看着努力克制，依旧流露出杀气的贺喜，鹿爻想起了这人和龚也的来历。
——无忌组织的试验品。
贺喜松开拳头，主动和鹿爻道：“如果你想找的人真的是以灵魂状态存在的话，那她很可能是在游显手里，我可以保证她绝对没死，你想知道无忌的任何消息我都告诉你。”
贺喜冷着脸开始说无忌的各种信息。
齐一思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听着贺喜用冷酷的声线说着恐怖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去的话，她怕是要死在无忌吧。
隔壁不知愁的张理和小一小二小三扒在中间缝隙处，直勾勾的看着这边谈话。
而在这边专心听消息的张数衣服口袋里，黑屏的手机突然闪了一下，随即又没了动静。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鹿爻得到的消息太多，多到她走出牢房的时候，眉头依旧不自觉的轻皱，脑子一刻不停的思考对策。
徐毕归想了一下，大手一伸，拉住鹿爻，“我从没遇见过他们说的这种异能者，我先去试探一下？”
“不行。”
鹿爻不假思索的拒绝了徐毕归的提议，若无忌真的像贺喜说的那样，他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鹿爻：“试探会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是利用我的异能近距离观察以后再行动。”
而且是必须一击即中，他们只有一次救出张慧的机会。
“嗯。”
徐毕归没有反对，鹿爻观察他可以陪在鹿爻身边，也没差。
出了牢房，鹿爻便停住了话题。
顾明玕已经整理好表情，一见鹿爻就露出营业微笑，先发制人道：“毕归、周小姐，看来我和赵听还要叨扰你们一段时间了，希望你们不介意。”
鹿爻：“顾先生随意。”
——看来顾明玕没有说服赵听。
顾明玕已经打定主意不说出狐狸的事情，因为他无法确定狐狸是冲着赵听还是周雅雅来的，也不清楚狐狸的目的。
他笑意盈盈的走过来：“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猜测的带走张慧的人，你现在有时间吗？”
鹿爻：“当然有。”
同样的消息又听了一遍简略版的，鹿爻没有丝毫的不耐，听完之后向顾明玕真诚道谢。
第101章 摸底结论
C市和F市有很大不同，C市是异能者城市，街上基本上看不见普通人的身影，只有一些异能者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极少看见单人行动的。
街边大部门店都紧闭着，楼上的居民宅窗户上是常年无人清理的灰垢，明明大中午烈阳高照，天气正好，可整个C市被一股阴森的氛围笼罩，让人忍不住打颤。
鹿爻不停的移动位置，甚至进入到了无忌内部观察，这是她观察无忌组织的第二天。
她想救张慧，但这个救不等于无脑往里面冲，尤其是在贺喜和顾明玕那里得到信息后，她更加不敢大意，便借着空间优势来观察无忌里的异能者。
无忌里只有四个异能者，游显、一号、宁狂和王开持，他们四人没有明显的级别和身份关系，除了这四人之外，就是一些在无忌打杂的普通人。
无忌的异能者少，对付难度却一点都不小。
游显，异能交换，能和百米范围内的任一东西交换位置，实际对付起来必须出其不备，不然他一找准机会就会转移地点，但这个不是他厉害的地方。
据顾明玕金额贺喜所说，游显是个道士。
这个身份听起来和这个世界有种奇妙的违和感，却又说不出哪里违和。
鹿爻把空间移进游显的房间。
游显是个烟瘾极大的人，不管做什么嘴里都叼着烟，他这两天一直呆在房子里没出去过，独属于他的房子窗户全部被封死，透不进一丝自然光线，屋内只有一个低瓦数黄色灯泡，点燃的香烟在这种暗黄的光线下有种奇异的烟雾缭绕朦胧感。
这间房子的角落里放满了阴间装备，各种纸扎祭祀纸人、桃木符咒，特别有恐怖片的氛围。
鹿爻观察的这两天，只看见他一直抽着烟摆弄屋子中央那盆陶土，这陶土很诡异，灰白的土用他的血和成了灰紫红色。
几乎每次鹿爻来都看到他碎碎念的自残往盆里加血，把和好的陶土捏成型。
从他捏好的大半零件来看，他是想捏一个与人等大的瓷人。
考虑到他的身份和诡异的行为，鹿爻怀疑张慧的灵魂就在这里，可惜赵听说没看见张慧。
反倒是在另一个异能者一号的实验室里，鹿爻发现了张慧的骨灰盒。
骨灰盒旁边有一张一号写的报告，上面列出了张慧的名字、来源、状态等信息。
密密麻麻写了三页纸，唯独没写张慧现在在哪，到底是被怎么对待了。
一号的异能是共享，他能创造出十个自己的分身，十个分身所见所知全是互通的，他通常会利用自己的分身同时去做多个实验。
这人的异能不强，强的是他的脑子和技术，一号是个疯狂的科学家，从无忌好几个地下室，和贺喜龚也的遭遇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个反社会的天才。
据贺喜所说，一号的地下室里有让异能者失去异能的物质，只要一号开启，进入地下室的人会在三秒内失去异能，这点徐毕归认同了。
“比我在烈阳基地感受到的东西更强。”
徐毕归在烈阳基地一直被这东西罩着。
不仅是烈阳基地，现在异能界流行的大部分黑科技都出自一号的手。
一号倒是经常会四处走动，去往各个实验室或其他三人的房子，可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的十个分身从不一起行动，活动范围也极广，而因为他的共享异能，想杀死他必须在第一个分身复活前把所有分身杀死，否则就永远杀不尽。
顾明玕对一号的描述是：“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串联电路，只有一个开关，而一号是并联电路，有十个开关就算了，坏了一个开关他还能自己又安一个新的开关替上。”
而让鹿爻觉得棘手的是，就连三花都只找到了一号的八个分身，不知道这是一号只创建了八个号，还是他把其中两个藏到无忌以外的地方了。
和一号关系最近的成员是王开持，并不是说这两人是知己好友，而是王开持是一号的实验对象，他非常配合一号做实验。
鹿爻小心的没入实验室一点点，观摩了一次实验，无论是不把王开持当人的一号，还是肠子都掉出来了，还能好好配合一号写报告的王开持，都让她理解了‘变态’两个字。
王开持的身体非常强悍，受伤了也能快速治愈，他的异能是‘地狱之门’，地狱之门是一个维度通道，他能通过这个门去往任意地方。
非人的身体素质、能让他从各个地方出其不意的偷袭敌人的地狱之门，简直是集游戏里坦克与刺客的素质于一体。
万幸的是王开持的脑子不大聪明，生活也十分规律，早上呆在他自己的房子里，中午去一号的实验室，晚上去地狱之门里。
无忌最后一个成员叫宁狂，一个和游显不相上下的宅，他这栋楼的房子倒是没有封窗，可是他全天都拉上了窗帘，从外部根本看不见他的行动。
他是唯一一个鹿爻没有亲自观察的异能者，因为顾明玕和贺喜说他的异能和预测相关，他似乎能看到别人的未来，离他到一定范围会自动触发他的异能。
虽然绝对空间无法被异能者看到摸到，可最怕的就是万一。
空间里，鹿爻心情不太好，“我的目的是找到张慧，现在已经确定张慧就在这里，但我们找不到她。”
不仅找不到，甚至无法完全排除某一个人，张慧可能在一号的实验室，可能在游显那里，可能被王开持带进了地狱之门，更可能在她没靠近的宁狂手里。
徐毕归并没有觉得有多麻烦，直白道：“那就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找到张慧再弄死他们！”
徐毕归这话带着一些私人怨气，毕竟最开始做‘吃原异能者可以获得异能’实验的就是一号，烈阳基地关他的囚房也是一号发明的，四舍五入，他和无忌有死仇。
鹿爻没有接话，来无忌之前她考虑过如果空间无法带走灵体状态的张慧怎么办，也考虑过张慧会被无忌的人有特殊的办法囚禁，唯独没想到，她只找到了张慧的骨灰，没找到周慧的灵体。
她现在对顾明玕对无忌讳莫如深的态度有了了解，这个世界不是单纯拼蛮力的世界，异能也没有高低之分，仅凭这两天的所见，无忌的四个人真的麻烦，尤其是科学家一号，一个找不到他所有分身就等于杀不死他的男人。
关于怎么对付这几个人，鹿爻想过用空间直接把他们纳进来。
这个方案被鹿爻自己否决了。
据贺喜提供的信息，一号在另外三人身上动过手脚，谁消失了、去了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而他得到消息，就意味着鹿爻抓不住他。
她不敢赌张慧在谁的手里，这就意味着她必须同时抓住这四个人才能避免抓一个跑三个。
可是——无忌这个基地占地面积太广了，相当于一个可以容纳两万人的小镇，而且这四个人住处离得都非常远，她根本不可能同时抓住四个人。
她还想过用罗文尧的‘电影世界’去抓人，跑到附近的山上倒是可以把整个无忌都照进去，可游显和宁狂这两个死宅不出门，王开持也不走正常的路，摄像机根本拍不到这三个的身影，也就无法把他们拉入电影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