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璟言却笑了笑，帮她擦去眼泪。
“其实能重新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再遇见了。”
他抬起手，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挽过耳际。
“能够在遇见，已经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了。”
回想起那段日子，莫璟言就会觉得格外的可怕。
那一个个没有尽头的深夜，仅凭着一点执念活下来的日子。
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四周时不时的发出嚎叫声，让苏梨的心思更加不宁。
那么多危险的时候他们都过来了。
一定有办法，只是他们还没有想到罢了。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你别想了。”莫璟言看着他，眼底透着温柔，“与其心思杂乱的想那些，倒不如好好和我说说话，说不定时间就过去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莫璟言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苏梨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
“不瞒你说。”莫璟言有些不解的皱眉，“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苏梨愣了一下。
她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多数人都已经倒地。
只有一小部分穿着防护服的人还在坚持。
但他们几乎已经站不住，瘫坐在地上，双手直直的垂下。
瘴毒是第几级科技树出现的东西她已经忘记了。
但她一定没有记错，这个东西是直到天极的出现，才有了解药。
这么厉害的毒气，如果不是身上有疫苗应该活不了多久。
苏梨紧抓住莫璟言的手，透着防护服看着他漆黑的瞳孔。
没有流血。
也没有出现痛苦的神情。
那是为什么呢？
“璟言，现在呢？现在你会不会觉得难受，比如胸闷，头痛，又或者窒息感。”
苏梨认真的看着他，“这种感觉一定不是轻微的，而是非常强烈的。”
莫璟言蹙眉，认真去感受着苏梨和他说的话。
可他就是感觉不出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甚至连轻微的不舒服都没有。
“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
苏梨绕着莫璟言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穿着的防护服。
这并不是什么材质多么好的防护服，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可是这东西竟然能抵挡住瘴气，实在是不可思议？
凤羽休息了一会儿，也缓了过来。
他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大口的喝了几口之后，立刻走向莫璟言。
“怎么样？璟言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璟言透过护目镜看着凤羽，沉声一笑，“我怎么觉得你脸色看上去比我还差呢。”
凤羽愣了一下，转头问苏梨，“他说的是真的吗？”
苏梨认真的点着头，“凤羽你确定你当时打了疫苗吧，你这脸色感觉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了。”
“我当然打了啊。”
凤羽仔细打量着莫璟言的状况，“不过真的很奇怪，璟言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你说有没有可能之前在药店买的这个防护服是特殊的材质，所以可以抵挡瘴毒？”
苏梨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太对。
凤羽笑笑说，“傻瓜怎么可能，除非这个防护服是来自天极的东西，不然不可能的。”
苏梨再次摸了一下莫璟言身上防护服的材质，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天极的东西。
“那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这不是瘴毒，只是普通的毒，所以穿防护服是有意义的。”
凤羽再次摇头，“不可能，你看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他们当中也有人穿着防护服，根本没用。”
苏梨三步并两步走到那些倒地的人身边，检查他们的生命体征。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们都全部都死了。
这毒性很大。
根本不是没疫苗的人可以抵挡的。
“那是为什么？”
苏梨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起身的那一瞬间，心脏慢了半拍。
她看向莫璟言，声音轻颤，“所以……所以这是为什么？”
凤羽双手抱胸，看了一眼苏梨，勾唇轻笑，“苏梨啊苏梨，你是事情发生在重要的人身上，脑子就不会转了。”
苏梨没有说话，心反而跳的越来越快。
凤羽看向沈婴问，“阿婴你说。”
“啊？我？”
似乎没想到凤羽会提到自己，沈婴一脸茫然。
因为她根本没有思考。
但是在聪明的人身边待了这么久，总是有点本能反应。
“排……排除法。”
“聪明。”
凤羽这么一夸，沈婴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颗子弹一样，正中了苏梨的眉心。
“你的意思是说璟言是……天极的人？”
“对。”
莫璟言轻垂着眸，他快速拿下防护面罩，怔怔的看着苏梨。
“璟言别——”
虽然苏梨几乎已经很确定，莫璟言之所以没有中毒和这些防护工具都没有关系。
但他扯下来的一瞬间，还是让他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没事的，放心吧。”
莫璟言将双手轻轻的放在苏梨的肩膀上，“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不舒服。”
苏梨很疑惑，她将目光落在凤羽的身上，“可是璟言……怎么会是天极的人呢？我们是可以查到天极过往所有的宿主的，如果有璟言的名字我们应该会知道啊。而且，我并不觉得璟言如果是一个宿主，会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可是苏梨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名字也在天极除名了。”
厉肆的话让苏梨脑袋一片空白，但很快所有的线索就在空白处一一连成一条线。
“你的意思是璟言原本就是天极的人，因为某些原因被除名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凤羽挑挑眉，“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之前，还有一个人不带记忆进入位面世界，来完成他的终极考核。”
“所以璟言就是那个人？”
凤羽点了点头，“虽然我只是猜测，但是八九不离十。”
“首先因为瘴毒的原因，我其实可以确定璟言就是天极的人。”
“而天极的人原本死亡的就没几个，也都记录在册，没有记录在册的更是寥寥无几。”
“并且有很多被抹去的资料里都显示，曾经天极有一个很厉害的人，能力的甚至在你我之上。”
“这些东西一旦有了一个先入为主，那么就能连成线了。”
“哇！”沈婴惊讶的说，“感觉很通顺！原来璟言也是天极的人，那岂不是我们刚刚选择把厉肆放进安全气囊，是一件很正确的决定。”
“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此时的厉肆也一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虽然听不清楚他们说话，但是感觉他们并没有中毒，心里也算是放心了一点。
“所以璟言为什么会没有记忆呢？”
凤羽摊了摊手，“这个问题你就难倒我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和谁做了什么交易，又或许是当时受了什么伤失忆了，想要知道这些，恐怕要回去问问主神了。”
“只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凤羽走到一旁好像在思考什么。
苏梨远远望去，感觉他眼眶红红的。
她抬头看向莫璟言，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莫璟言很少看见她这个样子，忽然有些慌了。
“怎么了？”他将她抱住，轻轻的摸着她的耳朵。
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没事了，不怕的。”
“我很害怕。”苏梨深吸一口气，“我怕那种感觉，那种想要救你，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说不明白，但是你不懂……”
“梨梨我想，在这件事上我应该比你有发言权，我不仅懂，还体会过这种感觉。”
或许对于大家而言，那个时候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但对于他而言，却完全不同。
苏梨或许不会知道，他至今还在做噩梦。
梦里一直停留在那个瞬间。
他用尽办法都没有办法救到自己最爱的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苏梨抓着他的衣袖，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那种不安焦虑的感觉，才渐渐的消散。
时间缓缓流逝，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其余的人全部都死光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第十天零点整。
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了提示音。
【恭喜通关神明的选择，通关该游戏的人有一次单独选择的机会。】
【最后，祝你们好运。】
苏梨感觉怀里一空，身体都不自觉的向前跨了一步。
艰难的睁开眼，她出现在了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四周空无一人。
房间里很简单，只有一个桌子。
桌子上方有三个按钮，红色、蓝色和绿色。
红色的按钮代表回到末日的现实世界。
蓝色的按钮代表回到他们最初的现实世界。
绿色的按钮代表回到天极。
“最初的现实世界？”苏梨眼神里充满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最初的现实世界指的是你来到这个地方之前的世界。】
“怎么做到的？”
【神明自有办法，这是神明给诸位的选择，也算是一种神明的眷顾。】
“他们选的是什么？”
【每一个人有自己的选择，知道他人的选择并无意义，重要的是你自己会选择什么。】
苏梨的心一沉。
这简直是考验所有人的默契。
大家会回到天极吗？
她要好好想想，如果想要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天极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厉肆不是天极的人。
他无法回到天极。
那么在厉肆的选择里，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回到末日世界，要么回到最初的现实世界。
而对于凤羽来说，他只有一个选择，他只能回到天极。
不回去天极，他一定会死。
那么……
他们之中必定要在厉肆和凤羽之间二选一。
这是沈婴要做的决定。
那莫璟言呢？
莫璟言会做一个什么样的选择。
如果回到末日所在的现实世界，一切都刚刚开始。
他们已经觉醒了异能，再加上离火城已经没有城主了，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甚至可以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如果回到最初的世界……
那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会犹如一场梦境。
“我想问我们选择会影响我们的记忆吗？”
【不会，所有记忆都会保存，但如果你选择了回到最初的世界，而其他人选择了别的世界。那么你在最初世界看见的那些人，只是有着一样的皮囊，他们没有你在平行世界里的记忆。】
“所以……原本我们所在的时空就是被切成很多个平行世界。”
苏梨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的那一瞬间，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璟言你会选什么呢？”
哪怕平时这么有默契的他们。
在这一刻，苏梨都没有把握莫璟言会和她选一样的。
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抬起手，按下了蓝色的按钮。
或许这个选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她不知道大家选择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重新回到了那个下午。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正在情绪激动的讲解二氧化硫的形成，操场上肆意奔跑充满活力的低年级同学。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卫衣的平头男生会不小心摔一跤。
这次她没有笑，而是心底猛然了轻颤了一下。
那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在她耳朵边上响起，她猛然转过头，看见了林甜。
“你……”苏梨捂着嘴，声音颤抖般，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什么啊！”林甜见她有些愣神，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梨一把将她抱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哎哟干嘛呀！腻腻歪歪的，该不会是想要让我请你吃饭吧！”
苏梨抿着唇望着她，瞳孔里满是泪光，“我请你吃饭。”
“真的吗？”林甜高兴的拍拍手，“我知道一家新店，平价又好吃，我们周末去好不好！”
“好。”
苏梨站起身，朝着教室外走去。
她回来了，莫璟言呢？沈婴呢？厉肆呢？
大家都回来了吗？
还是大家和她的选择不同？
她有些担心，快步朝着莫璟言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见莫璟言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苏梨忽然之间有些紧张。
走了两步后，她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耳边还传来走廊上同学讨论的声音，她的心跳越发的加快。
“校草校草啊！帅帅帅！”
“别那么花痴好不好，一点都不矜持！”
“拜托，我哪里不矜持，喜欢看帅哥怎么了。”
苏梨感到自己的内心，犹如清寺的鸣钟，强而有力的震在了她的心上。
所有人都可以选择，回到这个世界又或者留在原来的世界。
如果莫璟言选择了后者，那么……
眼前这个人虽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但却没有任何关系了。
莫璟言似乎没有看苏梨的眼神，而是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苏梨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她记得所有事，可对方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莫璟言了。
她闭上眼睛，耳边好似想起了‘嗡’的一声，宣告着所有故事的结束。
“愣着干嘛？”
他转过身，站定的那一刻，苏梨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
她看着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璟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突然——
将她一把抱住。
“啊啊啊啊啊啊——”
“娃娃哇哇哇哇——”
周围一片起哄声响起，甚至还有不可置信的尖叫声。
苏梨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最初的校园。
这里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可怕的诅咒。
“他们呢？你知道他们回来了吗？”
“去找找就知道了。”
莫璟言牵过她的手，穿过人群，从楼梯往下走去。
刚才实在是太激动了，苏梨没怎么听大家的讨论。
这会儿，算是听的真切。
“莫校草怎么牵苏梨的手啊？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看起来好像是啊！啊啊啊我觉得全校最帅的男生竟然和我觉得全校最好看的女生在一起了，我可真高兴啊！”
“你……你这还cp粉呢！”
“可不嘛！我有一种我磕的cphe的感觉。”
打电话回家让管家找人。
“厉肆这个时间点不一定在学校，可能……”苏梨还没说完，就看见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刻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厉肆！”
厉肆垂眸，一颗钻石耳钉格外耀眼。
苏梨看着他的眼睛，扯着嘴角笑了笑，“别装了，你不管装的再怎么像，我和璟言都能一眼看出。”
“啊啊啊啊啊啊！”
厉肆有点破防，他挠了挠他那一头银发，懊恼的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知道！”
他觉得自己刚刚的眼神很ok啊！
几乎没有一点破绽！
苏梨怎么能一眼看穿。
“因为了解啊，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我连这点都看不透，我也太不了解你了吧！”
“哎呀你好烦！！！”
厉肆扶了扶自己的圆框眼镜，“我还特地打扮了一番，打算痞痞的去找你们，结果一眼被看穿！好烦！！”
“让你的小弟们赶紧散了吧。”苏梨捂着嘴，“我看这阵势就觉得有些好笑。”
太了解厉肆了。
以至于他装一下，就觉得格外的刻意。
“行行行。”厉肆挥挥手，“你们都回去吧。”
几个小黄毛面面相觑，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厉哥，你不要我们了啊？”
“厉哥，我们不是说好了永远追随你吗？”
“厉哥，你别这样对我们！”
厉肆感觉脑袋有点疼。
对他们而言，他的性格突然之间完全判若两人。
但对厉肆而言，这是经历了很漫长的时光，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哎呀你们先回去吃饭，下次喝酒喊你们啊。”
厉肆的打了辆车，直接将他们三个送上了车。
之后，才跟着他们一起走进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灯光暖暖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仿佛哪怕就在这里闭上眼休息，心里都能感觉到那样的安全。
“你们去找阿婴了吗？”
厉肆眨了眨眼，似乎这个问题已经环绕在他心里很久了。
“你害怕啊？”苏梨喝了一口摩卡，带着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