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璟言又看了一眼岁清萝，他的眼神很奇怪，让人捉摸不透。
“咳咳……”岁清萝立刻别过眼去，清了清嗓子，看向厉肆，“快去吧。”
“嗯。”厉肆应了一声，立刻朝着晴夏的方向走去。
其实经历了这些日子，他心里的执念已经渐渐的偏移了。
如果……
如果璟言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如果这个团队要加入其他人，那么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的位置一定会取代她。
这也是他最开始对岁清萝并没有什么好感，人总要有先来后到。
经历的东西不同，历经的生死不同，是很难在一个维度比较的。
但是岁清萝，确实和别人不同。
她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仿佛只要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晴夏。”厉肆轻轻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些许告别的感慨，“最后一次，我救你最后一次。”
他快速替晴夏处理好伤口，并且留下大量的食物。
“这些东西够你们存活十天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厉城主……我……我们不可以一起吗？”
“怎么一起呢？”厉肆的眼神变得冷冽，“你们明明知道清萝是我们的朋友，却选择用那么残忍的方法想要杀人灭口，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一起吗？”
陈九垂下了眸，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
对方只是麻瓜，根本没有一点异能。
可是当下的自己只是不想晴夏失望。
“可是现在晴小姐的情况很糟糕，我知道她身上有东西对你们很重要。”
厉肆怔了怔，想来六年的时间，大家多多少少也都猜到一些。
“的确很重要，但是如果没有三石，其实没有意义了。”
厉肆的话陈九听不明白，但他知道现在的晴夏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
对他来说，却是那样重要。
他们不保护她，他来保护。
“可晴小姐也是……也是大家的朋友不是吗？”
“是吗？”厉肆目光如炬，“朋友之间会这样杀害吗？”
厉肆有些不明白，晴夏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
第五天清晨，大家都没有留在教室里，依旧前往了美术室。
凤羽的伤口有些感染，岁清萝为了安全起见给他吊上了瓶。
莫璟言在学校论坛上找寻新的线索，厉肆则是在周围走了一圈。
从今天开始，教室似乎没有待着的必要了。
该死的人都死了，也不会给他们什么重要的线索。
现在已经第五天了，最重要的就是如何过好这十天。
“今天我们吃点好的吧。”
下午两点半，岁清萝打算捣鼓一些火锅来吃。
虽然大家都没什么心思，明天凌晨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问题。
再加上现在他们里面已经有人受伤了，大家更慌张。
沈婴帮她刮土豆皮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刮到了手。
“啊。”
“没事吧？”岁清萝将纸巾递给她，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沈婴摇摇头，“我现在去休息也睡不着，我还是在这里做点什么吧。”
“那小心点哦。”
“嗯嗯。”
又过了一会儿，沈婴眨了眨眼睛问，“清萝，你说我们这次能顺利过关吗？”
“能不能顺利过关取决于什么？”
她没有直接回答沈婴，而是反问了她问题。
沈婴张了张嘴，有些愣住。
心脏都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为什么自己会有些紧张呢……
是因为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还是因为这种提问的方式有些熟悉。
“我……”
“很难回答吗？”她倒是没什么在意，甚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不……不是。”
“我想应该也不太难回答才对，你们也经历过不少平行世界吧，既然能活到今天，就应该清楚的知一般情况下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什么。”
沈婴深吸一口气，竟然很乖巧的回答道，“游戏规则。”
“对，游戏规则。”她将手里的配菜弄好之后，用湿纸巾擦了一遍手，又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腾的咖啡。
靠在教室里的课桌上，慵懒的眯了眯眼。
这期间沈婴没有说话，而是认真的看着她做了一系列事情。
没觉得焦虑，也没有觉得着急，反倒是空出了很多时间在思考。
而岁清萝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也是给时间让沈婴思考。
“所以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让我们不要说谎的同时，又给出正义善良的答案吗？”
“前者是对的，但后者就未必了。”岁清萝轻耸了耸肩，眼底闪过一抹细碎的微光，“正义是人为的正义，至于善良那就更是如此，每一个人评判善良的标准不同。”
沈婴顺着岁清萝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所以正义的评判标准在乔愿的身上，善良的评判标准也在乔愿的身上。”
“其实……”岁清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如果绝对正义，我反而并不担心。”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她的正义……不绝对吗？”
“当然不绝对，你也是和那些东西打过交道的人，虽然现在她只是单纯的制定了游戏规则，但是……”岁清萝的眉眼突然变得冰冷了许多，“她终究是厉鬼啊。”
“你是说她还有可能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我从来没有觉得答题是她的目的。”
“……”
不知为何，听到岁清萝这么说，沈婴的内心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那……那她的目的是什么？今天已经第五天了，她接下来总不会还搞事吧……可是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而且那些人从来都没有伤害过她。”
那些人里面也包括他们在内。
“所以啊，善良这个前提我不认为存在，如果存在凤羽就不会受伤了。”
傍晚五点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家围在一起吃点火火锅。
虽然很多问题还没有答案，但是大部分人心情都还可以。
除了沈婴。
她甚至时不时的看向凤羽的方向，瞳孔里带着担忧。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没，没什么。”沈婴忙慌乱的摇摇头，“我就是在想刚刚下午清萝和我说的游戏规则……”
“昂——”凤羽很是温柔的应声，“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紧张了，我感觉大家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沈婴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或许这就是所谓女生的第六感吧。”
“也许你的第六感是对的，下午的时候我把一些学校论坛被删掉的帖子找了出来，我想内容会惊到各位。”
莫璟言问岁清萝要了投影工具，将其中一个帖子投到了黑板上。
帖子的标题是：《我的同桌已经七天没来上课了》
发帖的人是匿名，莫璟言用一些技术查到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的名字好熟啊，啊她是那个——”
“对，当时和陈霖吵架的女生。”
“陈霖现在还活着吗？”沈婴皱了皱眉，“我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
“死了。”凤羽道，“之前就死了，我亲手埋的。”
“那么陈霖这条线等同于就断了，至今都很难知道为什么陈霖那么维护高舒橙了。”
岁清萝轻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咖啡，“其实也不太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帖子。”
帖子的内容并不长，就像是写日记一样。
——我的同桌不见了，她已经七天没来上课了。
我给她父母打电话，她的父母也没有接，我去她家找她，也从未有人开门。
我问老师，老师只是告诉我她生病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来上课了。
可是……
她一点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上周的时候她还和我说自己谈恋爱了，她遇见了真命天子。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如果明天她还没来上课，我就报警。
“帖子就写到这里吗？”
“嗯。”
“所以最后她报警了吗？”
“没有，第二天这个帖子就被她删掉了。”
“你们说该不会她的同桌也和凌浩有关吧。”
“我觉得是。”凤羽皱了皱眉，“那这条线我们接下来要不要查下去？”
岁清萝冷眸一敛，“如果要查下去，只能直接去问梁钰了，她是少有没有受伤的人了。”
“那我去找她。”厉肆一边说着一边就打算放下碗筷去教室里找人。
“等等，先别去。”岁清萝立刻拉住了他，“我在想一下，知道与不知道，对我们来说究竟有没有意义。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好奇心，那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基本上靠猜都能猜出一二。”
“多条路多条线索嘛！”
“等今晚吧，看看第六天的问题是什么。”
她总觉得这场游戏马上就要进入第二阶段了。
第五天，晚上十一点半。
每个班上都没剩下多少人了，那些受重伤的人似乎也不再恐惧。
这道题答或者不答，都已经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了。
倒不如……
痛快点死去吧。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惩罚的人，他们似乎也不太紧张。
最艰难的情况都过去了，这会儿心态也平稳了不少。
岁清萝感觉她自己反而是紧张的，凤羽的受伤让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六天，零点。
题目准时出现。
看见题目的一瞬间，连她这种有心理准备的人，都怔住了。
——你觉得接下来活着的那么多人里，谁最该死？（ ）
底下是他们还活着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A：程遇
B：郑宁忠
C：……
正好二十六个字母。
这是一道单选题，也是一道必选题。
“这什么意思啊？我们每个人都一定要选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
‘请12号同学——廖财作答。’
廖财是他们班上唯一几个没有受伤的人，但是这会儿走到台上的时候，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胆子小，这会儿更不知道该选谁才对。
一般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与这件事事情相关的人的名字。
最后，他选了高舒橙。
大概是因为他开了先例，所以班上其他学生都写上了高舒橙的名字。
“那我们写谁啊？”
“高舒橙，凌浩选一个吧。”岁清萝很快给了他们答案。
现在还不清楚被选的人会得到什么结果，但无论如何高舒橙和凌浩就是害死乔愿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总不能去选择不认识的人吧。
十分钟后，投票结果出来。
高舒橙得票率78%。
凌浩得票率19%。
剩下的都很低，上面竟然还有‘岁清萝’三个字。
“为什么会有清萝啊！该不会是……”
莫璟言皱了皱眉，这一刻他忽然后悔了之前的决定，让厉肆帮助晴夏。
可千万不要奇怪的规则……
“无所谓。”岁清萝半眯着眼，瞳孔中闪过一抹无畏，“一个奄奄一息的人，想要改变我的命运，天方夜谭。”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动了想要处理掉晴夏的心思。
事不过三，别再有下次。
“噔噔蹬蹬——”
十五分钟过后，整个黑板上只留下了高舒橙的名字。
几秒钟后，就听见‘砰’的一声，重物掉落的声音。
高舒橙躺在血泊里，双目瞪大，嘴巴里不停的流出血。
岁清萝看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还会时不时的抽搐一下，但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她打算走上前去，却被沈婴拉住。
“别去，怪恐怖的，明天白天再说吧。”
这种被折磨之后的怨气特别大，现在情况不明，还是离的远一点好。
她倒是不怕，但为了不影响大家，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
“嗯嗯嗯。”
没想到，大家转身的一瞬间，又几声声音传来。
“砰——”
“砰——”
“砰——”
连续三声，都是重物掉落。
校园的灯光虽然忽明忽暗，但还是能看清掉下来的是人。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
岁清萝正打算往前走，却被莫璟言给拦住了。
“我去。”
“你……”
“哎呀，清萝你就让璟言去吧，他比较扛得住这种戾气。”
“……”
大约三分钟之后，莫璟言回来了。
“都是别的班上的学生，身上其他地方都有伤口，应该之前就已经被游戏规则惩罚过了。”莫璟言道。
“现在具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刚才黑板上投票的顺序我都记得，可是——”岁清萝抬眸，撞进了莫璟言漆黑的瞳孔，“你没有特地提及，就代表了这里面没有凌浩对吗？”
“嗯，没有。”
“先回去吧，明天大概就可以搞清楚都是谁了。”
第六天，上午七点半。
凌晨时坠楼学生的尸体都没有被处理，就放在那里。
论坛里有人发布了一个群号，莫璟言他们一行人也加入了这个群。
群里一共22个人，看来这所学校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进群了。
其中也包括晴夏和陈九。
众人实名制之后，死的人也浮出了水面。
那三个人都有票数，但是票数都在凌浩之下。
可是凌浩没有死，死的却是他们三个。
莫璟言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冷，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我出去一下’就离开了教室。
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莫璟言要去哪里。
只有岁清萝知道，他是去找晴夏了。
他没有去很久，回来的时候瞳孔里神色更冷了。
岁清萝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的有了些许窃喜。
有些东西似乎改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那些感觉还在，总会不自觉的偏移。
下午两点。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进群了，讨论的比较激烈。
除了他们之外，仅仅只有七八个人没有加入。
这些人的身体都不同程度受伤了。
同学A：这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如果今晚还是投票性质，大家打算怎么办？
同学B：这游戏又不能骗人，只能按照心里所想的投啊，其他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同学C：哎，能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你们说的那些事我都不知道，人我都不认识，莫名其妙卷了进来。
同学D：诶别别别，不需要摘的那么干净，我们学校霸凌弱小的事件谁不知道啊，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她可以很肯定，拍着的那个人很紧张，但并不是偷拍。
无论是从角度还是高舒橙看镜头的样子，都不像是偷拍。
乔愿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事情究竟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呢？
“在想什么？”
“啊？”
莫璟言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璟言你……走路没声啊！”
莫璟言微微眯了眯眼，嘴角勾勒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你突然喊我璟言我还有些不习惯。”
“……”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容易喊出自己最熟悉的称呼。
“莫城主你……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的情况你怎么看？”莫璟言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岁清萝。
从那四个人跳楼死亡之后，她的眉头就紧皱着。
“我能怎么看？”
“你应该已经有想法了吧，乔愿她究竟想做什么？”
岁清萝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轻笑一声，“你这倒是问的直接。”
“嗯哼？说说看。”
“……”她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莫璟言听。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我理了一下整体事情的脉络。我猜……乔愿应该不仅仅只是受害者。”
这个结论说出来的一瞬间，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腾’的跳了一下。
“因为视频？”
“这是其一。”岁清萝停顿了一下，“其二是凤羽的受伤，我不认为凤羽的答案要受到所谓的惩罚，每一个人对于善念理解是不同的，善良是没有所谓的一个标准定义。而凤羽的受伤，让我感觉看到乔愿的内心世界。”
莫璟言垂眸，陷入了岁清萝的脉络情境中。
“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你是高舒橙，你霸凌乔愿，你让她得到又失去。你在杀人的时候，会让乔愿拿着摄像机吗？”
“啊！！！！！！”
沈婴的喊叫声突然之间震耳欲聋。
岁清萝这下是真真正正被吓到了，下意识的踉跄一退。
好在莫璟言眼疾手快，直接扶住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