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就连太后这儿也知道,青樱在养心殿,来了一场大的。
太后抱着姮媞的孩子,一脸慈爱,听了外面传来的消息时,太后一脸愕然“这青樱脑子坏了?”
锦溪又凑近一点,将青樱讽刺和嘉公主残疾一事,也悉数说了,太后气极反笑“有意思,哀家在宫里这么些年,第一次知道后妃能蠢成这样。”
姮媞想起来大婚之日,娴妃搞得那一出,心里就邪火乱窜,决定回去就把京城里的诰命夫人们都叫来品品茶赏赏花,一起聊聊宫里的八卦。
不出五日,宫里宫外,娴妃娘娘出恭之事就人尽皆知了,又有人说,当日那尔布大人也是因为出恭,才被洪水冲走的。
一时间,宫外流传,那尔布这一支乌拉那拉氏,是靠出恭上位的。
七月底,众人都准备着木兰秋狝要穿的骑装。
琅华听说舒嫔病了许久,还不好好吃药,一碗药竟然自已倒掉了一半。
琅华虽然不喜舒嫔,可也不能放一条人命不管,于是命太医院江与彬不用随行木兰,留在宫里为舒嫔治病。
江与彬的夫人惢心正怀着第二个孩子,不用出京,他心里高兴地很。
青樱的病大好了,才想起来还没去看意欢,于是带着容珮,从私库里找出两匹布料,往承乾宫去了。
青樱许久没来,不曾想承乾宫的正殿竟如此荒凉了,光线昏暗,意欢头靠在床边,眯着眼睛养神,纵使如此,也能看出意欢脸色苍白,形容消瘦。
意欢见娴妃来了,只微微抬头示意,并没有起身。
“意欢,你怎么病的这么严重,也不早点让人告诉我。”青樱坐在意欢床边一尺远的地方。
意欢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接过容珮手中的料子,另一个给青樱奉了茶。
“娴妃娘娘,臣妾的病是心病,没有什么大碍的,皇后娘娘已经派了太医院正江太医为我调养。”意欢说一句话,中间要停好多遍,身边的珍珠不停地为她顺气。
“皇后娘娘派的人你要格外小心,前几日她刚害得我丢了脸面。”青樱想起来皇后,就恨得牙根痒痒。
意欢苦笑“我有什么可以谋害的呢。”
青樱看着灰心的意欢,不禁感到兔死狐悲,又想起今儿来还有正事,于是向意欢坐近一点。
“意欢,此次木兰秋狝,我怕有人加害于我,木兰围场的随行名单此次是由傅恒大人和你阿玛拟订的,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有没有凌云彻,如果没有,让你阿玛把他的名字加上吧。”青樱语气哀求,若是以前,意欢肯定就答应了。
意欢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已坐起来,那深陷的眸子看着青樱。
“娴妃娘娘,你与凌云彻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樱诧异,意欢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意欢,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在延禧宫时,得凌云彻照顾,所以才想报答他啊。”
意欢听了只觉荒谬“难道把他从汛长提到太和殿,又从太和殿提到乾清门,这还不够吗?”
青樱无语凝噎“妹妹这是不想帮我了?”
意欢跌落回去,脸上露出一个凄苦的笑“我便是想帮你,也不能了,阿玛已经断了和我的通信,恐怕是对我失望透顶了。”
“怎会如此,意欢,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养病。”青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意欢,她也只觉难过,从此在前廷又少了一个人。
意欢看出青樱已经没有耐心再呆在承乾宫了,只准备送客。“娴妃娘娘,臣妾累了,您请回吧,免得过了病气给您。”
青樱无奈,只能带了容珮出去。
“娘娘,咱们现在往哪儿去啊。”容珮心疼主子,被皇后算计的小心翼翼,连求得凌侍卫暗中相护都不行了。
青樱撅嘴“回宫,回宫准备木兰秋狝咱们要用的东西,前儿在养心殿那档子事儿,皇上又对我冷落了,这次木兰围猎,我一定要常跟着皇上。”
此次木兰之行,皇上著履亲王允祹、和亲王弘昼、大学土鄂尔泰、张廷玉在京总理诸事
八月初一,驾引前一日,皇上命来保到奉先殿祭天奉祖,虔求今年木兰秋狝能顺利完成。
次日寅时,皇上携皇后与诸皇子到慈宁宫拜别太后,太后对皇上和皇后百般嘱托。
“皇上,此次木兰之行是你登基以来第一次秋狝,万事都要以你的身体为重,还有皇后,生育不久,更要小心。”
“儿臣谨遵皇额娘懿旨。”皇上和皇后向太后行三拜之礼,也放心地将永琮交给了太后和庆嫔。
临走时,静平悄悄对琅华说“皇后娘娘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七阿哥。”
琅华点点头,握了握静平的手,其实将永琮留在慈宁宫,她也是想着静平独自留在这宫里寂寞,有永琮陪她,也能聊以慰藉。
八月初二,皇上从北京启程,百官跪道相送,正式开启了木兰秋狝之旅。 这队伍浩浩荡荡,光銮驾和马车加起来就有二十余辆,途径怀柔县、密云县,在行宫稍作歇息,于初五到达了古北口。
秋风吹过草原之上,碧空如洗,牛羊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漫步,它们悠闲地吃着青草,偶尔发出欢快的叫声。骏马在草原上奔腾, 蹄声如雷。
秋狝大军一路向北,皇上和皇后共乘銮驾,以示帝后一心。
自从出了京城,琅华的眉眼间就全是开朗洒脱,少了在宫里的拘束和严肃。
进入草原后,琅华早早地换上了一身红色骑装,头发也让素练帮忙编了满头的小辫儿。
“皇后出了宫,眼见得开心起来了,看来朕百般劝你出来是对的。”
弘历看着眼前结发十几年,共同生儿育女的发妻,心里泛起一丝柔软,这两年一定要来一次南巡,带皇后再去看看南方风光。
“皇上,臣妾真的很喜欢,想起来幼年时听伯父和各位哥哥说起来在外面征战的快意潇洒,热血洋溢,臣妾就对外面心生向往,没想到三十来岁了,才真正有机会出来看看。”
琅华这些年,未出嫁时是贵女,不能放任天性,出嫁了是福晋,要端庄持重,进了宫是皇后,要大方温厚。
只有走出宫中那片天地,她才稍得喘息,有了一丝丝自由。
“你喜欢这景色,咱们就在这整顿一个时辰,朕带你下去瞧瞧,来人,原地休整队伍。”
弘历牵着琅华下了銮驾,琅华吹着草原上自由的风,笑靥如花。
不远处,青樱带着颖贵人和慎贵人也下了马车。
“偏皇后与众不同,刚进草原就为了迎合皇上,和皇上一起换了骑装,你和呼伦这草原生长的,都知道入了围再换。”
青樱见皇上皇后牵着手,心中醋意横生。
颖贵人也附和“你看,皇后娘娘竟然当众拉皇上的手。”
慎贵人摇摇头“大庭广众之下,不像个皇后做派。”
隔壁马车上,豫嫔扶着苏禄的手下来,她轻飘飘掠过三人身边,听见这三人嚼舌根,大声说了一句“停车休整还不赶紧去净房,娴妃娘娘又想在车上出恭了吗?”
青樱听见豫嫔拿前几日之事取笑她,气极咬牙“豫嫔她欺人太甚,她一个嫔位,怎敢如此羞辱本宫。”
颖贵人和慎贵人不敢作声,宫里人人都知道当日养心殿的事,这直接就是戳娴妃娘娘的心肝肺啊。
第73章 木兰秋狝(二)
木兰围场在承德避暑山庄北, 林深菁密,水草茂盛,是极好的狩猎之地。
皇上銮驾入围时,蒙古各部王公,已经率部落里的精壮青年在此等待了,其中为首的,是科尔沁亲王罗卜与他的弟弟根敦,王公里还有巴林王,这次,他除了来参加秋围,还想让大清皇帝给自已做主。
今年各部落夏牧场转场,他的部落共有百岔铁蹄马200匹和上都河马100匹,转场时,有百名精锐带着这些宝马转场。
但没想到科尔沁下面的达尔罕部落,竟然带人在半路上抢了他们一半的战马,马在草原上,就是部落的命根啊。
他无处说理,科尔沁亲王罗卜只说,自已下面有十几个分部落,哪里知道他们有多少匹战马,没准就是巴林部故意挑衅。
科尔沁亲王的弟弟根敦说,巴林部的马吃了科尔沁草原的草,破坏了草皮,还应该赔钱。
巴林部闷声吃亏,巴林王只能到今年秋围,上皇上面前告一状,毕竟自已的女儿可是侍奉皇上的妃嫔,皇上理应为他做主。
木兰围场中,以行营设置内城和外城,外城正南,为皇帝拟发谕旨的军机处,负责城防的提督衙门、管理民族事务的理藩院以及兵、刑、礼、工、吏、户六部营帐, 东、西、北为随班八旗各部。
内城中,最中心为皇上的营帐,十米之内分为两层,被十余个稍小的营帐包围。
秋狝行营外圆内方,层层设防,戒备森严。
琅华安排蒙古妃嫔和年轻的嬿婉住的离皇上行营稍近,自已带着晞月、绿筠和海兰住到了外层,而青樱也不情不愿地住到了颖贵人旁边的外层行营。
众人收拾完毕后,皇上先带了众位阿哥和八旗精兵前往围场试围。
围场选定了金水川附近为试围地点,这里地势起伏不大,但既有成片的草原,又有茂密的森林,是以兽只众多。
八旗子弟以正白、正红旗为左右两翼,黄旗指挥,蓝旗为两翼前哨入围。接着,布围队伍军旗招动,呐喊鸣金,压山而下,缩小包围圈,兽物围中狂奔。
今日皇上亲自带着永璜、永琏、永璋、永琪及几个宗室之子出猎,永琏马技最好,但此次并不争先,而是时时看着永琪这个最小的弟弟,永琪年纪小,只给了他一匹小母马,由侍卫牵着。
皇上射出了此次秋围的第一箭,射中了一只兔子,随即便将弓箭收了,转头对阿哥和宗室子弟高呼。
“朕此次带你们前来,只为让你们不忘先祖筚路蓝缕开创基业,我大清素来看重武功,你们都是咱们大清的好男儿,去吧,让朕看看你们的英姿。”
众人得令,纷纷开始逐猎,皇上信马而行,看着这大好风光。
傅恒跟在皇上左右,弘历见傅恒不去,心中疑惑。
“春和,你为何不随他们一同围猎啊。”
傅恒紧紧自已的马缰绳,让自已的马永远比皇上慢半步。
“臣要护卫皇上,况且臣知道,皇上不打这些野鸡野兔,定是等着哨鹿和猎虎了。”
皇上回头轻轻拍了拍傅恒的肩膀“还是你小子明白,等着吧,你我要猎,就猎这最难降伏的。”
两人都开怀大笑,夕阳如一层金粉,洒在二人身上,后面的侍卫看来,皇上与他最信任的臣子仿佛携手而行,二人知道彼此,是君臣,是知已,也是未来拓充大清版图的最佳搭档。
夜晚,各个行营外都燃着篝火,几个蒙古嫔妃在内营,把今天阿哥们猎来的野兔野鸡和新鲜羊肉烤着吃。
皇上的行营内,嬿婉侍奉在侧,一起吃着外面送进来的烤串,皇上心中高兴,就着肉喝了好几碗烧酒。
嬿婉见皇上高兴,放下酒杯起身,一身粉色宫装流光溢彩。
“皇上,臣妾出宫前,新学了宋代的团扇舞,配着晏几道的诗吟唱,别有风味,臣妾跳给皇上看,好不好。”
弘历放下酒碗“朕这两日正好也缺些歌舞作伴,你真是想到朕的心坎儿里去了,只是这儿草原之上,哪儿来的团扇呢?”
营帐内,十几盏烛光明亮,嬿婉从腰间抽出一根竹柄,竹柄上用白色的薄丝绢裹住,嬿婉轻轻展开娟面,一翻转,用绳缨绑住,就成了一把团扇。
“臣妾随身带着呢,这是臣妾做的腰扇。”
说着,长袖轻甩,又以扇遮面,腰肢翻舞间,衣角飞扬,嬿婉用昆曲游园惊梦中的调子,唱起了晏几道的《鹧鸪天》。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曲调婉转悠扬,更精妙的是嬿婉窈窕的身姿被烛光映在营帐之上,身姿翩翩,外面的人看来,嬿婉仿佛一只在空中飞旋的鸟儿,吟唱着这动人的曲子。
琅华拉着晞月,看着营帐上嬿婉的舞姿“晞月,你看,多么别出心裁啊,这就是嬿婉,不管在哪儿,她总能有新鲜的玩意儿。”
晞月也点点头,“她可是姐姐宫里出来的,诗词歌赋不必多说,琴棋书画也没有不会的,就算这骑射,臣妾相信,嬿婉也不在话下。”
两人准备去右行营去看看和阿哥们打了一天猎的璟瑟,这娇滴滴的公主,被色布带着骑了一天马,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颖贵人的行营前,颖贵人和慎贵人一同看着皇上的营帐。
“你瞧,呼伦,这令嫔真够狐媚的,木兰围场是为了打猎来的,她还不忘记唱这昆曲,还跳上舞了。”颖贵人把手中的铁签往地上一掷。
慎贵人也附和“就是,咱们才不会像她这样。”
豫嫔拿起一个羊腿,直接吃了起来“同为蒙古来的,本宫劝你们两个一句,别在这背后议论令嫔,小心牵连外营里你们的阿玛。”
“豫嫔姐姐,你好歹也是科尔沁来的格格,怎么到了宫里这么胆小怕事,我们后面有蒙古四十九部,还能怕了令嫔不成。”颖贵人只觉,厄音珠简直丢了蒙古四十九部的脸。
“真是笑话,颖贵人,你巴林部单独成营,只不过一个小小部落,我们科尔沁十五个分部,我都不敢说什么蒙古四十九部,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若是再如此,就去闯个大祸,看巴林部能不能护住你。”
豫嫔说完,拿着羊腿,带着苏禄就走了,只留下颖贵人原地跳脚。
令嫔一曲舞罢,香汗淋漓,皇上拥她入怀,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皇上今儿看了臣妾跳舞,明儿可要教臣妾射箭呢,臣妾骑马也骑的不好,都不知道怎么去陪皇上打猎呢。”嬿婉声音娇糯,向皇上怀里靠拢。
“不会有什么的,朕教你便是了,朕教你的,还少了吗。”皇上点点嬿婉的额头。
嬿婉在皇上怀里粲然一笑,会不会的吧,态度最重要,只要她是皇上教的,谁敢说她不好,况且,她的脾气,也绝不会允许自已练得不好的。
第二日清晨,众妃嫔们起了个大早,等着皇上带领嫔妃们行围。
琅华和晞月自觉年纪不小了,让皇上带着些年轻嫔妃去就行了,绿筠和海兰也提出想去给永璋和永琪做些吃食。
青樱换上了曾经姑母送给她的藏蓝色骑装,头上用一抹额束着,今日如果皇上能带她一起去,那也可以洗刷一下之前的屈辱。
其他妃嫔们都统一穿了红色骑装,只各自在辫子上加了些珊瑚和玛瑙的装饰。
青樱注意到了旁边许久未曾露面的玫嫔白蕊姬。
玫嫔十四岁进宫,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这两年的娇养,让她又仿佛是当年含苞待放的玫瑰了。
“玫嫔竟然也有兴致出来和皇上行围了吗?本宫只当你从那件事后要青灯古佛常伴身侧了。”青樱见颖贵人正和慎贵人互相整理衣装,便和玫嫔说起了话。
“娴妃娘娘,不会说话就少说,皇上常常说臣妾不懂诗书,只通音律,臣妾就只为皇上弹琵琶,您因为说话招惹的祸还少吗,不如还是闭嘴吧。”
“玫嫔,本宫和你说话,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青樱怒目。
白蕊姬将手中的鞭子往空中一甩,扬起一片尘土,全都飞到了青樱脸上“臣妾可不想和您说话,臣妾要去靶场练射箭了,驾~”
说着,就骑马走了。青樱心中正气闷,却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随行身影。
“凌云彻~凌云彻!”凌云彻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震,是娴妃娘娘。
木兰围场的随行名单里,本来有赵九霄,没有他,是他求赵九霄装病,才换来了这次随行的机会。
凌云彻从队伍后面偷偷撤了出来,跪在娴妃娘娘马前。
“娘娘,臣知道您在养心殿遭人暗算才受人议论,臣特意来护驾了。”
青樱只觉热泪盈眶,养心殿出恭一事,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因为皇后的挑拨。对她嫌弃不已,不再宣她伴驾。
眼前的凌云彻,在自已危难时却愿意保护自已。
“凌云彻,多谢你,你赶紧跟上队伍吧,别被人发现了。”青樱却不知,这一幕早已经落入了远处的海兰和绿筠眼里。
嬿婉去马厩挑了一匹个头稍矮的马,她虽然没骑过几次,但出宫前曾经跟驯马场的师傅学习过驯马之术,因此上手很快。
颖贵人和慎贵人见嬿婉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心生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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