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晚，研发中心的小助理给大家订了汉堡和咖啡的外卖。
秦璟看了眼腕表，冲其他人说：“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D国与国内有几小时时差，唐洛每天十一点睡觉，得在他休息前跟他说晚安。
秦璟先发过去了一条微信。
【Qing】：视频吗？
刚发过去半分钟，视频通话邀请就在对话框弹出来了。
秦璟点了接受邀请，唐洛那张帅气精致的脸映入眼帘。
他用目光描摹着手机里的小男友，嘴角上扬，声线温柔：“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唐洛甩了甩带着湿意的头发，玩笑道，“你要是再早几分钟，可能看到的画面都得打马赛克。”
远隔万里，思念如潮，唐洛却还在这种时候撩拨他，秦璟抿唇隐忍，喉结接连滚动了两下。
画面中，青年的脸蛋透出被水蒸气蒸出来的浅粉色，头发慵懒地散在额前，一双小鹿眼雾蒙蒙的，大概因为刚洗完眼尾泛起一丝丝红。
窗口有限，只能显示胸口以上的画面。秦璟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唐洛身上穿得不是浴袍，是一件很宽松的衬衣。
应该说过于宽松了，已经是over over size了。
领口敞成了一字肩，白皙的脖颈很清晰地露出来，漂亮的锁骨线条迷人，上面好像还挂着几颗水珠。
秦璟猜到某种可能性，声线变得嘶哑起来：“你这件衬衣很时尚，新买的？”
唐洛抿着嘴巴笑起来：“嗯，在你衣柜里买的。”
对于穿男朋友衬衣这件事，他起初只是觉得好玩。穿上后就乐在其中，不想脱下来了。
仿佛那上面沾有秦璟的信息素，吸一吸让他觉得很舒心。
秦璟嘴角笑容变大，眸色又深又黑：“那你站远一点，让我看看买家秀。”
“哦，行。”唐洛就把手机固定在床头的懒人架上，往后退了几步。
画面定格，秦璟这回看得更加完整与清晰了。唐洛身上只穿了他的衬衣和一条黑色平角短裤。
衬衣长长的衣摆将将遮住短裤，短裤的黑色边缘若隐若现，两条长腿一览无余，白得发光，让人控制不住心起涟漪。
只是他的小男友有些吝啬，只让他看了短暂几秒就不给看了。
画面中重新出现唐洛的脸，“买家秀怎么样？”他眉眼弯弯问道。
“喜欢，”秦璟克制住心头的热意，顿了顿，又问，“为什么穿我的衬衣？”
“因为我的都洗了。”
“真的吗？”
唐洛垂眼沉默了两秒：“没，因为有点想你。”
清润的声音飘入耳朵，像柔软的羽毛堪堪扫过心口。秦璟也沉默地看着他，眸底漾开一片温柔。
“我也想你了，我会尽快回去的。”
唐洛掀起眼皮，摇头，笑了笑：“没事，不用那么急，你也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次测试对你很重要。”
秦璟张了下嘴，还要再说什么，这时身后有人喊他：“秦总您快吃饭去吧，这边晚上温差大，别放凉了。”
那人说话声音很大，唐洛也听到了。
“你还没有吃饭吗？都几点了！”他赶紧轰秦璟去吃饭，即便不太舍得，也还是匆匆说了“晚安”，把视频结束掉。
手机的外壳微微有些发烫，他心不在焉地摩挲了两下，就在这时屏幕又亮了。
秦璟又发了条微信过来。
【秦璟】：上班的时候不要穿这种，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可以看到你的“买家秀”
次日，唐洛早早起床了。
到了公司刚刚8点多，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上班。
他把秦璟的办公室细致打扫了一遍，自己的办公室也打扫了一遍，再一出门，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陌生男子。不太像是公司里的人。
“您好，请问找哪位？”他以为是哪个同事预约过的人。
对方冲他礼貌微笑：“你好，唐助理，我是秦董事长的秘书，我姓刘，秦董事长在公司楼下了，他说想见一见你。”
唐洛闻言心口一咚：“秦董事长？”
“是的，”刘秘书点头，“秦璟总的父亲。秦天成。”
秦天成在公司一楼的咖啡厅坐着等，私密的包厢，隔绝了外部环境。桌上放了两杯咖啡。香醇的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不多时，包厢外有人敲门，秦天成走过去拉开门，英俊清秀的青年站在门口。
“您好。”唐洛跟他礼貌问好。
从他的眸子里，秦天成看到了一丝丝不安，但很快青年就用一个笑容把那抹不安隐藏起来了。
“我是秦总的助理，唐洛。”
秦天成冲他作了个手势：“进来坐。”
包厢门再次关上，秦天成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并没有着急开口。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能不能沉得住气。心态稳不稳。
唐洛其实在来得路上大概猜到了秦璟的父亲突然要见他是什么原因。
自打那次在早餐店碰上秦繁盛，对方跟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对上秦璟的父亲是迟早的事。
咖啡香浓，闻起来很好喝的样子，唐洛抬头，望向秦天成，微笑问：“请问咖啡我可以喝吗？”
秦天成微微怔了怔：“可以，就是为你点的。”
“谢谢秦董。”唐洛就端起来抿了一口，确实很好喝，就是没加糖，稍稍有些苦。
他放下杯子，两只手自然而然地放在桌子上，心绪愈发稳定了，才又开口继续：“不知秦董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
秦天成淡淡牵了牵嘴角，也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在心里给唐洛打了个90分。
这个年轻人的确是有点东西。明明知道他来找他是因为什么，心态还能稳住。
“你的危机公关处理得不错，我很满意。”秦天成实话实说。
“谢谢。”唐洛等着他的后半句。董事长今天肯定不可能只是想来夸夸他。
“但你跟秦璟谈恋爱，这一点，我不满意。”秦天成紧接着就直白地点明了来意。
这跟唐洛的猜想基本一致，所以他也并不怎么慌，只是觉得有些无奈。
这条路，注定不会走得非常顺。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尽可能地让自己淡定。
“我确实在跟璟哥谈恋爱，”唐洛不打算藏着掖着，很认真地说，“如果今天，是璟哥说跟我在一起，他不满意，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如果是璟哥之外的人说的，可能，我不会因此动摇我的决定。”
“我也希望您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哦？”秦天成轻笑了一声，“给你们时间？为什么？”
“因为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我们也可以为彼此成为更好的人。”唐洛眼底透出坚定。
秦天成摇摇头：“那都是鸡汤文写出来的东西。我只问你一句，”他直视着唐洛的眸子，“你可以给秦璟带来什么？财富？地位？名望？”
“那些璟哥已经都有了。”唐洛接过话，“我能给他的，是他目前还不曾拥有的东西，也是他从小向往，但一直是奢望的东西，陪伴。”
“比起财务、地位、名望，他更需要一个爱他懂他的人和一份真诚踏实又安稳的感情。”
秦天成皱起眉，不说话了。
唐洛看着他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默了默，又往下说：“您是璟哥的父亲，可您真的陪伴过他吗？就拿吃饭这样的小事来说，您真的足够了解他的习惯吗？”
秦天成眉心愈发拧紧。
“我了解。”唐洛很笃定地说，“璟哥口味偏清淡，不喜高油高盐，不喜调味料，因为会破坏食物原本的醇香，肉类他最偏爱牛肉，不喜欢羊肉的膻味，但羊肉火锅和烤羊排能接受，海参和扇贝不喜欢直接吃，喜欢当做食材大火熬制砂锅粥，碳水类最喜欢菠萝鸡粒炒饭，尤其喜欢我做得菠萝鸡粒炒饭。咖啡只喝手冲，茶水不可过淡也不可过浓，可乐最好加冰……”
秦天成的眼里闪过微不可查的诧异，攥在咖啡杯的手指慢慢蜷紧。
他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口上扎了一下，那种似痛非痛的感觉让他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
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只剩下墙上钟表的“嗒嗒”走针声。
秦天成一口接着一口抿咖啡，良久才又抬起了头。
“你刚才说了这么多，我听进去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并不想是非要你和秦璟分手。”他说。
唐洛瞪大眼睛，有点不明白对方是想表达什么。
秦天成端起手边的咖啡壶，亲自给唐洛添了咖啡，又给自己也添满，坐下后又开口。
“昨天你的直播我看了，你很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很有潜力。我是对你有期待的。”
“秦疆集团近年业务拓展迅猛，我们在海外又开设了三家分公司。现在有两家分公司的组织框架已经搭建完毕了，R国的分公司还缺一名副总。”
“我承诺你年薪200万作我的海外公司副总，不算津贴和奖金，你觉得怎么样？”
这回轮到唐洛愣住了。
“您……”他怔怔地望着对方，下意识捏紧了手指。
“我很爱惜人才，我看好你，”秦天成接上他的话，“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说，你虽然是个潜力股，但以你目前的能力和地位，和秦璟并不匹配，或许出去锻炼个几年再回来，才能真正实现自我价值，与秦璟顶峰相见。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呢？”
“我可以这样跟你说，年轻人，或许你认为，爱情坚不可摧，但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不对。实力和阶层才是。”
“你和秦璟现在谈得火热，你怎么就能保证他在三年五年后不会遇见更优秀的人？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暂时与他分开，去国外做我的副总，先打磨自己，再考虑感情。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靠谱，只有自己才能对自己负责。”
这番话说得唐洛心口上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拳，某种形容不出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来。
他不得不承认秦天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你不用着急答复我，回去好好想想。爱情是两个人的，但前途是自己的。”秦天成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唐洛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头。
“今晚7点，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希望到时候你能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唐洛有条不紊地处理， 却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午休时间到了，李秘书过来拍拍他：“中午咱们出去吃啊，对面商业街开了一家鱼粉， 我和刘秘书抢到了优惠券呢！”
唐洛现在对任何美食没有食欲， 摇了摇头， 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咋， 中午有约？”李秘书八卦他。
“没有，”唐洛指指手边一沓资料， “中午得帮秦总处理文件，他出差前交代过，着急要。”
李秘书没再强求， 脸上露出同情与佩服两种神色，“真辛苦啊唐助理， 中午还得加班， 秦总要是离了你，估计得哭晕在厕所！”
看着李秘书和刘秘书消失在门口，唐洛低下头， 翻了两下手里的文件， 又放下了。
这些文件并不急要， 秦璟也没有做过要求，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思考些事情。
对着空气出神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快十二点半了， 唐洛才起身准备去餐厅， 结果刚出门就看到走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贺扬？
他认出来那是秦璟的好基友，此前他们见过两三次面。
“hi， ”贺扬率先跟他打了声招呼，“你老……板在吗？”
险些顺嘴把“你老公”出溜出来。
“秦总不在，出差了，”唐洛说，“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
“那我来的是不巧了。”贺扬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说。
文件袋里装得是特色文旅小镇的二期项目资料，他今天刚好过来这边办事，就顺带着捎过来了。想再跟秦璟讨一些建议。
唐洛暂代把项目资料保存好。贺扬看了眼腕表，又说：“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唐洛想了想：“好。”
两人去了公司附近一家吃烤肉的韩料店。
贺扬点了一大桌子，都快要摆不开了，唐洛只是帮着烤，吃得却很少。
“怎么，不对口味？”贺扬问。
“不是。”
“那就是有心事。”
“……没有。”
贺扬歪头观察他，默了默，另起了一个新的话题，说：“我真是挺佩服你，你跟我璟哥认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居然就让他从一种接近“出家”的状态“还俗”了。”
“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唐洛抬眸看向贺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半晌，他也另起了一个新话题，说：“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谈恋爱，今天遇到了一件让他有些为难的事，你有兴趣听听吗？”
“哦？”贺扬眼珠一转，“说说。”
唐洛略略整理了一下措辞，开口了：“今天一个“好心人”跟我那个朋友说了句话。他说，当两个人势均力敌，旗鼓相当时，才会拥有最安稳的感情，跨阶级恋爱是有风险的，顶峰相见才是爱情最好的状态。”
他没有把秦天成的原话说给贺扬听，只提取出了核心观点。
聪慧的贺扬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却还挑眉，明知故问：“你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吧？“好心人”是秦璟他爸？”
“……”唐洛张了张嘴，没说话。
贺扬知道自己猜中了，咧嘴笑了一声：“说实话，我要是秦璟他爸，看见我的好大儿终于在感情这方面开了窍，巴不得早点把儿媳妇八抬大轿娶回家。”
“你知道吗，有科学文献显示，成年男性长期不排精坏处大大滴，什么前列腺疾病，雄激素异常，还可能会影响bo起功能，造成心理疾病。”
“……”唐洛咳嗽了一声，“你关注的角度是真挺偏门的。”
“我说得是事实啊。”贺扬耸耸肩膀，觉得尊重科学没有什么问题。
但瞄到唐洛泛红的耳尖，只好暂且抛掉男性生理层面的问题，把话题重新拉回。
“那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别告诉我你一精神小伙被那老爷子给PUA了。”
“那倒是没。”唐洛顿了顿，反问，“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贺扬又笑了一声，“我要是你，明天就拉着璟哥去民政局，回来把小红本塞他爸手里，让老爷子把新婚红包发一下。”
“……”唐洛扶额，“那真是过于冒犯了。”
“有吗？”
“有吧。”
“那我管不了了，反正人就活这几十年，怎么随心怎么来。两个人恋爱为什么要听第三个人的意见？？”贺扬收起嬉皮笑脸，认真起来。
他能明白唐洛在想什么。
一定是秦璟爸放了什么诱饵，想让他跟秦璟分开。
那老爷子心机深，没像狗血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光知道甩支票。
他肯定是承诺了跟事业与前途相挂钩的条件，再抛出两人跨阶层谈恋爱的风险因素攻心。
而唐洛毕竟才二十岁出头，年轻好胜，自尊心强，他当然不是想拿感情换前途，只因为太过在乎所以会去思考顶峰相见的爱情是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贺扬收回思绪，放下筷子，看着唐洛，啧了一声：“那我问你个问题啊，你说短暂的陪伴究竟是惩罚还是奖励？”
唐洛愣了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算了，我直说了吧。”贺扬打算直给了，“秦璟爸那是个老狐狸，他是不可能让你一边跟他儿子谈恋爱一边助力你爬上事业巅峰的，你若选择听他安排，代价势必是跟秦璟分手。”
“我从小跟秦璟认识，他的爸妈都是只给了他短暂陪伴的人。这种情感创伤会一直根植于一个人的童年，滋生出失落、孤独与“损失厌恶”，所以你最初见到秦璟，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作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