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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修罗场里狂飚演技(闫桔)


“那王县令我也打听过,是个难伺候的,你在他手下做事,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说句难听的,会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万一你再次失利,继续在王县令那里受磋磨,日子也实在煎熬。
“既然你求了来,我便走萧家的门路替你谋个县令的职缺,解你眼下的窘境。
“从举人升至县令,我朝也不是没有,不易让人生出诟病。
“日后你若想继续晋升,就得靠本事中进士,再从地方熬到京畿,入朝堂,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萧煜没法保你荣华富贵,但替你开条路还是可行的。你若愿意,至多年底考课之后,便可把事情落实下来。
“等你做了一县之长,既可保住体面,也可继续参加会试,谋求晋升,两不误。”
吴阅沉默了阵儿,试探问:“当真年底考课之后就能落实下来?”
萧煜点头,“我兄长是吏部侍郎,清楚朝廷里的职缺升降调动。
“考课之后各路官员都会有评审,一些升迁,一些调动,这个时候要捡县令职缺轻而易举,也不会让人诟病。
“不过,像京畿那些肥缺你就甭想了,京中权贵们都盯着呢,轮不到你们这些士子去捡便宜。”
到底是生长在权贵窝里的人,对官场上的情形早有熏陶,比靠寒窗苦读的士子通透圆滑。
这样的结果吴阅自是满意的,不曾想萧煜同他提出了要求。
让他跟沈映蓉和离。
似没料到萧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吴阅不由得愣住,诧异道:“萧四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萧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与沈氏和离,我要带她回京。”
此话一出,吴阅的眼皮子狂跳不已。
带沈氏进京,他莫不是疯了?!

吴阅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对方, 努力镇定道:“她不会与你进京。”
萧煜强势道:“这由不得她做主。”顿了顿,“你只需与她和离,我自会许你前程, 其他的无需多管。”
吴阅嘴唇嚅动,想说什么, 终是止住了。
萧煜道:“我要沈氏, 不管你允不允, 我都会把她带走。”
这话委实过分, 吴阅憋不住了, 铁青着脸道:“她是我发妻!”
萧煜挑眉, 毫不客气道:“她是你的垫脚石,你可以再娶。”
吴阅生气了, 纵使他卖妻求荣, 但骨子里还是有点文人的清高自傲。
在萧煜面前,他的自尊被践踏得体无完肤, 可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对方愿意许他前程, 条件是逼他和离,用婚姻去换取前程。
吴阅内心愤怒,却深感无力,被人拿捏的滋味并不好受。
拽紧的拳头松了又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沉声道:“萧四爷欺人太甚,京中那么多女郎供你挑选,沈氏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件新鲜玩物,你何苦咄咄逼人?”
萧煜把玩折扇, 歪着头道:“我就相中了她,想把她带回京去, 养在我的院子里。”
吴阅硬着头皮道:“沈氏的性子我比你更清楚,她不贪荣华,更不会做他人妾。
“四爷若是强取,只怕讨不到甜头,最后也不过得一具尸体。”
萧煜冷哼,“有点脾性才更好,听话的女郎多得是,我何苦非讨沈氏不可?”
吴阅闭嘴不语,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萧煜如水蛭一般叫人恶寒,下通牒道:“你若与沈氏和离,这事就算谈妥了。”
吴阅心神不宁,稳住他道:“且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萧煜:“十日内答复我,若不愿意,可就别怪我明抢。”
他这般不要脸,委实把吴阅气着了,懊恼道:“还请萧四爷多顾忌着些国公府的脸面t。”
萧煜“啧”了一声,无所谓道:“我萧煜早就声名狼藉,做尽了混账事,不缺这一桩。”
吴阅瞪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萧煜不想跟他周旋,下逐客令道:“吴县丞请吧,十日为期,你若不愿与沈氏和离,我自有法子强拆。”
吴阅着急道:“倘若是沈氏不愿意呢?”
萧煜:“你可以写休书,成婚三年无子,可休妻。”
吴阅:“……”
那祸害真的太歹毒了!
萧煜做请的手势,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吴阅咬牙甩袖而去。
离开别院后,吴阅坐上骡马车,怒气冲天。
阿喜不敢吭声,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郎君是要回家吗?”
吴阅沉默了许久,才道:“去河边,我想静一静。”
于是阿喜带他去了河边。
吴阅胸中翻涌难平,他万万没料到萧煜那般混账,竟然想把沈映蓉带走。
那纨绔子弟,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衣物般任意更换,一旦沈映蓉被带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背景,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阅虽然卖妻求荣,但没想要发妻性命。他头痛地捏了捏鼻梁,陷入了两难。
倘若他跟沈映蓉和离,沈家势必会把他卖妻求荣的事迹抖出来。到那时声誉受损,吴家必定会被人戳脊梁骨。
想起老子吴安雄的火爆脾气,吴阅有些怂。
可若不与沈映蓉和离,萧煜又不会善罢甘休,他夹在中间着实两难。
与此同时,沈映蓉开始着手清理自己的嫁妆账目,把嫁妆与吴家田产剥离出来,便于日后带走。
算盘噼里啪啦,在指尖下起伏。
当初娘家陪嫁给她的商铺和良田可是她日后傍身的依靠,夫家无权干涉,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临近正午时分,吴越才从外头归来,似乎有心事,拧着眉头去了书房。
沈映蓉也没有多问。
庖厨备好饭食,她亲自去书房喊他用饭,吴阅却道不饿。
沈映蓉站在门口,试探问:“郎君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吴阅望着窗外,心里头有些烦,“惠娘自行先用,我等会儿过来。”
沈映蓉不再多言,默默退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吴阅的视线落到墙壁上的画卷上,那是沈映蓉端午节画的夏蝉,妙趣横生。
他不想与她和离,可是萧煜步步紧逼。
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由得焦头烂额。
先前是为着前程烦心,现在是前程和婚姻一起烦人了,委实应付得疲乏。
外头的沈映蓉回到边厢,心里头想着事,魏氏问道:“郎君不来用吗?”
沈映蓉:“他要等会儿再用。”
魏氏给她盛粥。
沈映蓉看向外头,艳阳高照,夏蝉扯开嗓门疯吼。
她轻轻摩挲扇柄,自萧煜找茬儿后已经有好几日了,他想拆她婚姻,肯定会找吴阅,看来得盯紧点才行。
接下来的两天吴阅都紧锁眉头,沈映蓉仍旧跟往常一样,只不过离了心的夫妻到底比不得以前。
若是以往,沈映蓉必定会嘘寒问暖。
现在她仍会关切问他,但心境完全变了,眼神里藏着权衡与观察。
吴阅这两日的心神不宁给沈映蓉敲响了警钟,猜到萧煜不会善罢甘休,她吩咐魏氏找机会接触阿喜,定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不出所料,魏氏私下里避开吴阅,对阿喜一番敲打。他没经受得住吓唬,交代了吴阅跟萧煜会面的事。
沈映蓉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陷入了阴霾中。
魏氏内心惶惶,压低声音道:“二人会面,定会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娘子得早做打算才好。”
沈映蓉看向她,也有点心慌,皱眉道:“吴阅卖妻求荣,萧煜寻他,多半是为许下条件。”
魏氏着急道:“娘子可不能坐以待毙,任凭他们处置。”
沈映蓉做了个打断的手势,“魏妈妈莫要自乱阵脚,容我好生计一计接下来的退路。”
听她这般说,魏氏只得闭嘴。
室内一时变得寂静下来,沈映蓉握着团扇,若有所思来回踱步。
魏氏不动声色退了下去。
先前沈映蓉试探吴阅底线,意图用他保住自己拖延到萧煜回京,吴阅也确实表示要重修旧好。
但现在两人会面,中间多半会生变故,她得主动出击,断不能像之前那般任人宰割。
思虑再三,沈映蓉把主意打到了婆母胡氏身上,决定用二老给吴阅施压。
青禾在庖厨同张大娘唠嗑说漏了嘴,她称赞张大娘厨艺好,只怕以后都吃不到这般好的手艺了。
张大娘颇觉诧异,好奇追问。
青禾没有应答,只说了声娘子委屈,便说自己多言了,匆匆回避。
恰逢胡氏的贴身婢女翠红过来取莲子羹,差点被青禾撞着,嘴里埋汰了两句。
张大娘心中憋着疑问,翠红皱眉道:“那丫头真是莽撞。”
张大娘应道:“也真是奇了,方才都好好的,忽然就红了眼,说什么娘子受了委屈云云。”
翠红听得诧异,多问了两句。
张大娘也是稀里糊涂,当即同她说起方才青禾的奇怪之处。
取了莲子羹,翠红回到胡氏的院子,提起青禾的莽撞。
胡氏听了觉得不对味,她心思细,发问道:“那丫头说她家娘子委屈,我们吴家何时亏待过惠娘了?”
翠红摇头,“所以奴婢才觉她莽撞,说话没头没脑的。”
胡氏用完莲子羹,心里头不大痛快。
她自认这个婆母已经做得够好了,自沈映蓉进吴家后,立马交了权,处处护着,婆媳俩从未翻过脸。
却不曾落下“委屈”二字。
胡氏越想越觉得不舒坦,遂找了个借口差人把青禾寻来问话。
当时沈映蓉在书房里,外头忽然传来魏氏极小的声音,说青禾被请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沈映蓉心下了然,应了声晓得。
另一边的胡氏压下心中的不快,青禾是沈家的陪嫁丫鬟,代表着沈映蓉的脸面,故而说话的语气仍旧和软。
她先试探问青禾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青禾只垂首不语。
一旁的翠红道:“老夫人问话,青禾你莫要装哑巴。”
青禾仍是沉默。
胡氏耐着性子道:“你这丫头怎么跟闷葫芦似的,莫不是你家娘子对你说了重话?”
青禾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
胡氏:“有什么话只管说,我替你做主。”又道,“这吴家的主,我还是做得了的。”
青禾忽地跪了下去,小声道:“奴婢不慎说错话,还请老夫人莫要多心。”
这话听得胡氏皱眉,她看向翠红,她识趣退了出去,把门。
青禾这才道:“奴婢昨儿被娘子训斥了一顿,心里头委屈。”
胡氏问:“惠娘平日里挺大度的,对家仆和善,你犯了什么错被训斥?”
青禾把头垂得低低的,声若蚊蝇道:“奴婢不敢说。”
胡氏微微皱眉,“你只管说来,我替你做主。”
青禾迟疑了许久,才咬牙道:“奴婢替娘子不值,她被郎君这般对待,反而替郎君说好话,奴婢觉着窝囊,惹得她不快,被训斥了一顿。”
这话听得胡氏云里雾里,“你仔细说清楚,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青禾红了眼,泫然欲泣道:“请老夫人替娘子做主,今日奴婢就算豁出去了,也要为娘子说句公道话。”
见她这般模样,胡氏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赶紧说来。”
青禾抹泪,犹犹豫豫道:“前阵子娘子回娘家,是不得已而为之。”
胡氏:“???”
青禾:“请老夫人做主,我家娘子的清誉被郎君毁了,他卖妻求荣把娘子送到了国公府萧四郎的榻上糟践,奴婢替娘子冤屈!”
此话一出,胡氏整个人都懵了。
青禾含泪道:“老夫人,我家娘子与郎君成婚三年,待他如何心知肚明。
“可是郎君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把发妻出卖给他人,此举委实荒唐至极!”
面对她的控诉,胡氏怒火中烧,厉声道:“荒唐!
“我儿是什么脾性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他岂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青禾激动道:“阿喜可作证,事发当晚,奴婢与魏妈妈被迷晕送至别院,由刘妈妈看管,待到天明才被放出。
“事后娘子痛心疾首,回了娘家,若非顾及吴家体面,早就大闹一场了,若老夫人不信,可唤刘妈妈和阿喜来对质。”
她是沈家的陪嫁丫鬟,这种丑事是断然不会往自家主子身上泼脏水的。
胡氏又惊又怒,瞪着她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吴阅卖妻求荣。
青禾点到为止,之后不论胡氏怎么盘问,她都装聋作哑。
这可把胡氏气坏了,却不敢拿她撒气,只得让她先下去。
待青禾离去后,胡氏再也坐不住了,当即t差人去把吴安雄寻回来。
待到申时,吴安雄才归家,他一进院子,胡氏就上前把他往屋里拽,嘴里叨叨絮絮发牢骚。
吴安雄道:“好端端的,二娘心急火燎把我唤回来作甚?”
胡氏在家中排行老二,她此刻已经冷静许多,关上房门,说道:“致远犯了事,我说了,你可莫要动怒。”
吴安雄愣了愣,诧异道:“他能犯什么事?”
胡氏知道他的脾气,再三叮嘱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听了莫要动怒。”
她越是这般说,他反而心神不宁,皱着眉头道:“二娘只管说来,我受得住。”
胡氏迟疑了半晌,才道:“致远糊涂,为着前程卖妻求荣,把惠娘送给了国公府的萧四郎,今日青禾那丫头说漏了嘴,把我气得半死。”
听到这话,吴安雄顿时血压飙升,怒目道:“你放屁!致远是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胡氏忙安抚道:“你莫要动怒,好好说话。”
吴安雄额上青筋暴跳,“去把青禾寻来,我要问话。”
胡氏不客气道:“老疯子,致远干出这等混账事,你哪来的脸去对质?!”
一句话把吴安雄噎得哑口无言。
胡氏继续道:“动动你的脑子,那青禾是沈家的陪嫁,她岂会找茬儿抹黑自家主子的名声?”
吴安雄嘴唇嚅动,瞪着她好似要喷火。
胡氏糟心道:“你瞪我也没用,待致远下值回来,好生问一问就清楚了。”
吴安雄着急道:“我如何坐得住?!”
胡氏:“坐不住又如何?!
“事情已经发生了,倘若那畜生真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沈家只怕早就想寻吴家拼命了!
“自个儿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交代吧,现在没闹,多半是为着两家的体面。”
说完这话,胡氏也绷不住了,气恼道:“那混小子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瞎折腾,如今闯出祸来,又要如何收场?”
吴安雄铁青着脸没有吭声,想他体面了一辈子,不曾想晚节不保,这脸着实丢不起。
老两口发愁不已,都是要脸面的人,自不敢去跟儿媳妇对质,只能大眼瞪小眼,等吴阅下值回来再说。
傍晚时分,吴阅从衙门回来,刚进家门,就被仆人喊到了胡氏的院子。
吴阅并未意识到什么,撩袍过去了。
室内气氛沉闷,吴安雄坐在椅子上,一脸晦气。
吴阅进了屋,见二老都在,行礼道:“不知爹唤我作甚?”
吴安雄吹胡子瞪眼,胡氏差人去外头守着,家丑不可外扬。
“跪下!”
见自家父亲一脸严厉,吴阅心头一跳,他看向胡氏,胡氏使眼色。
吴阅默默跪了下去。
吴安雄指着他,气恼道:“孽子,我且问你,惠娘待你可曾不薄?”
吴阅垂首道:“不曾。”
吴安雄怒目道:“那你为何要把她送给别人糟践?!”
此话一出,吴阅意识到了什么,本能反驳道:“儿没有!”
吴安雄被他的态度气煞了,早年当过兵,脾气火爆粗鲁,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着,顺手拿起拐杖一棍打到吴阅身上。
吴阅吃痛闷哼一声,身子歪倒在一边,吴安雄怒道:“你再说一遍有没有?!”
吴阅不敢吭声。
父辈的权威不容人反抗,一旁的胡氏再心疼儿子,也不敢出手阻拦,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触碰了做人的底线。
吴安雄拿拐杖指他,一字一句问:“我再问你,有没有?”
吴阅垂首,没有答话。
吴安雄气得满面通红,拐杖一个劲在地上杵,大骂道:“你这王八羔子,你老子我一辈子体体面面,不曾想晚年竟要栽在你的手里,是嫌老子活得太久故意气死我不成?!”
“爹!”
“莫要叫我爹!我吴安雄没你这样的王八儿子!”
坐在椅子上的胡氏见父子动怒,不由得红了眼眶,“儿啊,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你如此对待惠娘,可曾想过沈家的颜面?”
吴阅答不出话来。
亦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沈家放到心上,不过是家道中落的士族罢了,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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