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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哪吒白月光后(未蓝澜)


言罢,他也转身去了青云洞更深处。
但时青寻仍未做休息的打算。
自哪吒重新住在她府邸后,她就留心观察过,虽然都是莲花,她却并不好探查他的踪迹。
这可能说明着,她并不清楚哪吒真正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有多长。
对于她的事,哪吒总不自觉流露出一种了如指掌的态度,仅仅只是这段时间相处中得知的吗?时青寻摸不准,也猜不透。
因此,她尝试了很多次,终于能通过灵力,在较近的距离间感受到他的气息。
夜半,万籁俱寂之时,她小心翼翼地将灵力往哪吒休息的后室探去——
哪吒竟然不在。
后室之中了无痕迹,时青寻错愕一瞬,却根本没心思细想他为何不在。
一边她担心着哪吒是去找了小白龙麻烦,一边又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她忍不住了,她要去鹰愁涧看看究竟有没有哪吒的术法。
于是,她最终翻身下榻,迅速往小白龙栖身的池潭赶去。
今日第二回去五行山,孙悟空教会了她几个如何化解高阶术法的方式,站定池潭前,时青寻深呼吸一口气,挨个尝试着。
可惜都不见效。
心却因为尝试不见效,而渐渐冷静下来……她可能又误会哪吒了,时青寻如此想着,心中有了一丝愧疚。
她怎么总是这样,只要在某个人身上感受过一丁点危险的气息,就会忍不住把他推远。
这是摸爬滚打长大后印刻心中的本能。
可哪吒也曾是她童年的男神,他在她的心中本该象征着不畏强权的精神,是极为正义,和猴哥、和二郎神一样支撑她走过那段黑暗年少的角色。
她不能屡次误会哪吒吧。
时青寻呼出一口气,最后草草甩出柳叶刀,想以此结束最后的一次尝试。
怎料……
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薄刀上残存着哪吒的气息,潭水忽然开始轻轻颤动,不过一瞬,细若发丝的法纹在潭面荡开,又乍然破碎。
悄无声息地,某种术法解开了。
莲香在她鼻尖窜开一瞬,又静静消弭,随之而来的是蓬勃的真龙气息,潭下的巨龙终于苏醒,他化身为银发的少年,循着水波上岸。
月下,敖烈那双淡彻的眼极为剔透,又因愤怒而通红。
他久未开口的嗓音还有些喑哑,却十分急切,对着她道:“青寻,你快走吧,莫要再和哪吒三太子接触了!远离他!”
“是他将我封印在潭底,不允许我与你说出真相。”
“我恢复记忆了,我全都想了起来,当初将我打成重伤,令我被迫在鹰愁涧休养的人——就是他,李哪吒!”

时青寻懵了一瞬。
银发锦袍的少年眸色猩红,他的龙角剔透,色泽却黯淡,是灵力尚未完全恢复的体现。
此刻,他俨然气极,又透着万分着急。
“他…他为何要伤你?”
时青寻想问清楚点,她告诉自己要冷静点,二者都是朋友,虽然她心中认定小白龙和自己关系更好,但真相面前不分朋友。
“我并不知。”敖烈摇头,却因回想更为生气,“当日我要去东海拜访敖丙三哥,偶然在云间撞见了哪吒三太子,他不由分说便动了手,那架势,恨不得要将我抽筋扒皮。”
“难道把你认成了敖丙?”时青寻猜测着,“不对,你是白龙,敖丙是青龙,哪有那么容易认错……”
“而且那都是千年前的仇怨了,上回看他和敖丙相处也没有那么过分啊。”
“你当时化形了吗?他真的什么也没说吗?”
一句又一句,她的语气有些混乱。
因为,她觉得哪吒无论怎样,除去夜明珠这件不知真假的事,并没有真的动手伤害过她的朋友。
心情很复杂,又想努力分析,直到小白龙因为她的问句,恍然答道:“有,他说了,他说‘是龙便都该死’。”
时青寻的思绪戛然而止。
“他知道我并非敖丙三哥,但他仍然伤了我。”
越是说着,一向温柔的敖烈越发愤怒至极。
“他知我西海不比天庭云楼宫的势力,更奈何不得他这位中坛元帅,便做这般恶劣霸道之事,如此怎堪为仙?!”
由敖烈所言,若是这样的哪吒……当真是嚣张又霸道,肆意又乖戾。
时青寻在天庭任职,结合原本西游的背景,大概能弄清楚这个世界的神仙阶级。
龙族在这个世界并不算是个多强势的种族,虽有四方水域,却也只能在水域称霸,只能被称作地仙,要听从天庭法令。
西游原著里就有一个泾河龙王私自改了下雨的时辰,因此触犯天条,而被斩首的故事。
真正发号施令主张生杀的,还是居于天庭的神仙。
如今她在西王母的瑶池当主管,又有了金仙的修为,说起来早也能与海域的太子比一比品阶,便是去拜访龙王,龙王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而哪吒……
身为中坛元帅,前阵子又被封三坛海会大神,统管海陆空三路天军,率领五营神兵,谁见了都要尊称一声“三太子”的仙,自然是丝毫不用顾忌海族的。
“青寻……”
见时青寻似在思忖,迟迟没有再开口,敖烈更是急切。
敖丙也曾与他说过不少哪吒的恶,他心中担忧极了时青寻的境地,心知哪吒总是到蛇盘山缠着她,他苦口婆心劝她。
“小寻,如今我离不得鹰愁涧,你却自由,尽快回天庭去吧。天庭之上有王母庇护你,至少明面上他不能对你做什么。”
时青寻经他提醒,想起的却是月昙。
王母或许也顾及哪吒一分,又或是王母早就心知哪吒真实的性子,当日哪吒对月昙起了杀心,王母也只能将月昙送去披香殿。
让月昙近身伺候几乎不离开天庭的玉帝,总比在时常清修或赴宴的王母身边好。
甚至……时青寻开始觉得,若不是她之后向哪吒解释了来龙去脉,若真是这般乖戾性格的哪吒,或许连玉帝的情面也不会顾。
“我不能走。”时青寻摇了摇头。
“小寻!”
“我走了,若哪吒当真是你说的这般,我怎能放心你独身在此?”
“我……”敖烈皱眉,想找个万全理由支走她。
——没想出来。
倒是时青寻继续道:“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封印鹰愁涧,既然能不由分说就重伤你,那会不会还有下一次伤害人的举动?若是我走了,他意识到了什么迁怒你,又一次伤害你,你叫我良心过得去吗?”
“你不必担忧我……”
“没有什么不必的,我们是朋友,我就是会担心你,也……”她呼出一口气,“也担心我自己。”
敖烈错愕,“什么?”
时青寻想明白了,她想找个机会和哪吒说清楚。
敖烈这一方的证词有了,趁着哪吒还对她有昔日险些重伤她的愧疚在,心平气和地听哪吒的证词。
所有能做朋友的前提是——不会彼此伤害、也不会去伤害彼此身边的人。
不然她当然也会担心自己。
“没什么。”时青寻摇摇头,对着小白龙嘱咐着,“你回去休息吧,封印的阵法破了,哪吒说不定有察觉,我先回青云洞了。”
“小寻,你别回——”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留下来。”
时青寻的决定基本不会有回旋余地,与她相处过不少时日的敖烈自然明白,他欲言又止,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时青寻心事重重地回了青云洞。
夜已深,月光都变得黯淡下来,心中有事的她甚至没心情去分辨究竟几时了。
山间有惊鸟飞过,划破了寂静的夜,重羽带起的风扫落片片树叶,骤然嘈杂的声音才让她回过几分神来。
洞府已在眼前,莲花池中,红莲荡漾,月波浸在莲瓣中,让如火肆意的颜色变得温凉些许,也降下了她心中的浮躁。
她深思着,要怎样去和哪吒开口。
要怎样不让他觉得自己有所怀疑,不要又和上次一样闹得不欢而散,争吵不是她的本意,她在乎的是真相……
空中忽地蔓延过一阵血腥味,极淡,可夜风太大,还是一下飘了过来,被她有所察觉。
时青寻只觉浑身一僵。
她微微抬起头,视线穿过潋滟赤色的池水,一眼望见月下伫立的白衣少年。
他墨发披散,如此姿态显出一丝慵懒,背对着她,身影拢在月色下,清寂而孤傲,还极为冷。
而且除却红莲的赤色,还有极为稠丽的红绫飘荡在空中,像是掩着另一具黑色的身影。
阴影攒动,血腥味逐渐翻涌,一切在深夜里变得诡谲起来。
时青寻不由自主地微张着唇,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个黑影是什么——
她也当真看清了。
在少年挑出斩妖剑的那一刻,剑锋的寒光乍现,照亮了黑影堪称血肉模糊的躯体。
那是一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妖,身躯被灼伤得面目全非、肌肤被利器割开,连四肢都被残忍折断。
浑天绫仍在撕扯它的血肉,它的眸子浸染着无限恐惧,却又难以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喉管也好似被人割开了。
时青寻在惊惧之下,也和它一样发不出声音,却应激一般与近在咫尺的莲池同感,让她得以听见妖怪的喉咙在发出嗬嗬的气音,它在呢喃。
“三、三太子,饶命……”
哪吒自然没有饶它。
在时青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刻,少年一剑挑穿了妖怪的心脉,血光飞溅,它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有不少温热的血液,也溅在了他纯白如雪的衣袂间。
下一瞬,白衣少年倏然偏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发现了她。
他乌眸间凝出的寒意尚未褪去,可姣好的面庞无论如何看都十分静谧,纯良与乖戾相融合,显出几分诡异,令人怎么都看不清。
他唇角翁动,好半晌错愕道:“……青寻。”
时青寻只觉得被他这一声轻唤,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是真的。
她心道,敖烈说的是真的。
看似纯粹的少年,实则根本不纯粹,像她每一次怀疑又推翻的怀疑一样,他的内里是嗜血又无情的。
杀妖可以,若是恶妖自然该杀。
但他的手法已近乎是虐杀,实力的差距这般明显,分明可以一剑封喉,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去杀妖吗?
她不由得往后退去,退了一步,又一步。
控制着拔腿就跑的本能,哪吒却没看清她抑制的情绪,那仍带着血腥味的红绫不管不顾飞窜而来,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身,反倒压垮了她心中最后那道防线。
“你……”少年声音仍是冷的,却又透着几分无措。
可惜时青寻根本没听出来。
“你放开我。”本能会让人远离危险,大脑谈不上空白一片,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时青寻只重复道,“放开我,哪吒。”
她的反应只让哪吒的眼神越来越沉,他久久凝视她,混天绫不再是他用法力在控制,而是任凭心意就能锁住她。
“为何?”蓦地,少年轻笑了一声,“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他笃定的声音含着冷意,“你去见了敖烈,背着我去的。”
“不是背着你。”时青寻深呼吸着,她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早说过,我在这里休假会去看望我的朋友。”
他顿了顿,轻呵一声,“夜半时分,趁我不在时?”
“哪吒!”她没忍住,呵止了他带着讽刺的问话。
少年不再多言,唯是静静看她。
血腥味并没有散,反而越来越浓郁,血气中还夹杂着深沉厚重的莲香,颤抖间令人分不清是来自于莲池,还是来自于哪吒的身上。
妖怪的尸体被少年三昧真火一扬,直接挫骨扬灰。
熊熊烈火倒映着他漆黑的眸,点亮了他的瞳色,也照清了他如玉面庞上被溅上的血迹。
纯白的莲只是表象,染上血色时,比莲池中任何一朵莲还要妖冶。
“……你知道了。”半晌,他的声线莫名带上了一丝颤,垂下眸。
从他问出“你听到了什么”时,他就知道,时青寻已然从敖烈那里知道了什么。
时青寻又深呼吸了一口气。
紧张时,呼吸的波动会越来越强,她鼻尖尽是馥郁的莲香,还伴随着呛人的血腥气。
原本回来的路上,她还在思考着,要以怎样妥善方式询问哪吒关于小白龙的事……
但此刻,她却根本忍不住。
亲眼目睹这样一片场景,她问道:“对,我知道了。是你打伤了敖烈,你为何要这么做?”
很直接。
哪吒神色莫测看着她。
打伤一条龙而已,对哪吒而言不过一件小事,想做就做了。
可他清楚,时青寻绝不这样认为,尤其是她屡次提到过敖烈是她的朋友。
——那他呢?
昔年因为他打伤敖丙,她就与他生了那么大的气,如今又为了另一条龙。
可少年就是有这样恶劣的心思,既然她在意,比在意他更在意龙,那他眼里便一条龙都容不下。
他微掀起眼皮,淡声道:“是我做的,这又如何呢?”
这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哪吒不明白。
昔年分明是他最初遇见她的,可最后她却没有心向着他。
她向着敖丙,她肯定是向着敖丙,那时她就与敖丙关系更好。
明明已经学着收敛锋芒了,可千年之后,她仍然会这样向着别人,又要再一次丢下他——从她此刻惊疑不定的眼神里就能看出。
“你怎么能这样说……”果然,她呢喃着,又往后面退了一步。
哪吒忍耐着、压抑着自己情绪,静静感受着缠金莲带来的痛苦,才能带来短暂的平静。
呼出一口气,又一次藏住恶劣的心思,他隐忍道:“青寻,是敖烈先顶撞我。你也知道,我和龙族有旧怨,还以为他是来为敖丙算账的,他是你朋友,我也是,难道我就该受他欺凌……”
他又示弱,他心知她吃这一套,于是伪装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样子。
时青寻心中思绪一闪而过,福至心灵,打断了他:“——你骗人!”
少年乌眸沉沉,刹那间,伪装的脆弱便消失殆尽。
“敖烈怎敢顶撞你?他的法力与你相差那么大,自寻死路才会做这种事。”时青寻摇头道。
“或许他就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呢?”哪吒轻哂。
嗜血的快意在喉间涌动,夹杂着缠金莲带给他的痛,可这也比不过她的反驳。
反驳就代表着她早已确信敖烈的话,只待他认罪。
和上次一样。
说着让他解释,其实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不是第一次了。”时青寻摇头。
他看她,“什么?”
时青寻细细回想,许多次哪吒的行为,都在她脑海中浮现,“你将妖怪的尸体丢入鹰愁涧恐吓敖烈;将夜明珠丢下凡,导致敖烈受罚;你还恐吓过孙悟空,还……”
她细数着,每说一件,哪吒的眼神就沉了一分。
心知少年的眼神此刻一定是充满压迫的,但时青寻还是抬起了头,“就连大熊也被你恐吓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忽然,时青寻又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多看了一眼他的眼尾。
“不,你、你没有……”她轻喃。
“没有什么?”哪吒还在沉思要如何应对她的质问,忽听时青寻如此说。
以为她心底还是信他的,只是纠结于这些小事,他的眼眸掀起,眸底有一丝亮光。
“……你原是…没有泪痣。”她愕然,脑海里闪过的是当日哪吒来找她致歉的场景。
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眼尾的朱砂痣晶莹而妖冶,随着他眼皮的颤动,那颗泪痣也在微微颤动着——但泪痣怎么会动呢?那分明不是痣,而是血。
在她还没回来青云洞前,在他与她致歉之前……
他是否也是如此,虐杀了一只妖?
哪吒也有些错愕,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没有得来时青寻的回应,她仍是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心里忽生一丝烦闷,却压抑着道:“青寻,我是在保护你。”
“如今不太平,山中精怪多,我杀妖皆是为了你的安危。”
“将尸体丢下鹰愁涧不过是无意为之,孙悟空是罪妖之身,我自然也不希望你多接近他,还有大熊……”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恐吓它什么了?”
他并不知道,那日他无意将心声说了出来。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时青寻看着他,她已经将所有古怪之点,汇聚成了一句直戳人心的问话——“哪吒三太子,你这般日日在我身边,究竟有何贵干?”

哪吒对桩桩件件事的回应都是为了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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