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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纪羡白冷笑道:“得裴氏者得天下,霍君泽不过是幸运罢了……”
一支长箭似疾风袭来,势如破竹,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猛地从霍知章身旁越过,直指纪羡白,最后精准射中他的咽喉。
这一箭的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了纪羡白的喉管,将他钉在后方的木墙上,最后箭尾还嗡的震动不停。
霍知章错愕回头,又惊喜地喊了声父亲。
有风拂过,卷起霍霆山的披风,红底披风露出一角猩红,好似巨龙染血的獠牙。
魁梧的男人一步步上前,在纪羡白口吐鲜血、恶狠狠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霍霆山嘴角勾起,“你说得对,能与她结为夫妻乃我之大幸,这般幸运普通人不能有,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纪羡白目眦欲裂,喉管被射穿,鲜血涌入气管,哪怕有满腔话想说,也吐不出一字。
霍霆山忽然敛了笑,手举刀落,溅出一地鲜血:“把他剁碎了扔去喂狗。”
建明325年秋,以霍霆山为首的北方军和以纪羡白为首的雍州南方军于函谷关会战,北方军以震天雷炸开函谷关城门,一举歼灭关内雍州军。
此战北方军大捷,黑火药首次面世,史称:函谷雷战。

建明325年初冬, 以霍霆山为首的北方军大捷的消息火速传至扬、荆、益三州。
已称帝的薛扬州听闻此事,连夜收拾细软欲弃城南下逃往交州,不料部下欲拿他换平安, 中途将其抓获并连带其妻小一同扭送去长安, 企图将功抵罪。
荆、益州两地听闻纪羡白战败, 相继发生了两小波兵变, 但又很快平息。
建明325年冬末,扬、荆、益三州暂代主事人抵达长安。
函谷关之战发生在秋分, 待战事落幕, 霍霆山清扫完战场, 又遣大军继续往西行。
待幽州军入住长安, 时间已来到初冬。这个冬天意义非凡,霍霆山和裴莺都特别忙碌。
“幼帝”已驾崩,国中无主, 大楚已亡。
然而前朝的官员却仍有不少, 有些元老因为年纪大了, 并无掺和到纪羡白的事中, 这类官员没有杀的理由。
霍霆山并不打算用暴力清洗的手段, 一来是顾忌名声,不欲留恶名;二来是新朝建立在即,许多地方都需要用人。
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下属有不少,大部分都是武将, 有些甚至连大字不识几个, 让他们打仗还行,但像文臣一样处理政务的话, 是够呛的。
不杀前朝官,那就得安抚。
安抚内外结合, 于外,那批官员的官职暂无变动;于内,由裴莺牵头,组织了一场贵妇茶会。
别小看这种夫人外交,效果有时意外的好,裴莺在茶会上的态度,会由各家贵妇传达给她们的丈夫。
而除去安抚官吏外,还有许多零碎的事务,诸如军队安顿,接待来自豫、荆、扬、益等数州表忠心的使者,长安城内出榜安民等……
以及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筹谋登基。
像一些接受禅让登基的开国帝王,通常都有一样流程:三辞三让。
三辞三让,表面功夫做足,以表谦逊。
不过旧国之君已不在,霍霆山向旧主辞让这一步直接省略。
当裴莺从外面回来、被卫兵请到书房外时,恰好听到一众谋士劝霍霆山于春分登基。
裴莺听里面的公孙良说:“国不可长久无君,主公,春分正是好时节。开基创业,既宏盛世之舆图,应天顺人,宜正大君之宝位。”①
脚步声近,书房内议论声止。
“咯吱。”房门推开。
裴莺看见房中有不少人,有武将,也有谋士。
见来的是裴莺,霍霆山露出笑容:“夫人来了。”
而后他毫无遮掩地说起方才,又问裴莺的意见,“夫人觉得春分如何?”
大有如果她说好,他就定下这一天。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落在裴莺身上,有几人情绪特别外露,恨不得立马替她说一句“这一日极好”。
裴莺:“……”
“我不会看吉日,你还是问问先生们。”裴莺把这个球踢回去。
登基需要准备之事定然不少,春分至今只有小半个月,时间紧了会仓促、也累得慌,而她若是往后推日子,他那些幕僚心里说不定有意见。
总之裴莺是不想沾手的。
她喊他去问先生们,但是霍霆山摸了摸下巴,最后说:“立夏吧,到时两个仪式一并办了。”
熊茂不解问道:“大将军,何来的两个仪式?”
不止他一人有这般的疑惑。
霍霆山看了眼裴莺,见她眼里有好奇,显然也未想明白,“我欲将封后仪式也定在那一日。”
此话落下,裴莺愣住了,而有人微微变了面色。
“主公,以前未有这般的先例……”
霍霆山截断他的话,“震天雷、百炼钢之物此前也未曾出现,如今还不是降世了?有些事事在人为,没有先例,就开个先例出来。”
话毕,霍霆山还多看了眼方才话说之人,而那些还想劝的人通通哑然。
“就这般定了。”霍霆山沉声道。
他到底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北地匈奴、幽州以南的地域皆由他平定,而非从父辈手中接过胜利果实。
他如今的班底皆是他一手组建,其内并无任何父辈级的元老,正因如此,霍霆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说就那般定了,那就是这般定了。
公孙良率先拱手作揖,“主公说的是,先例就是用来开创的,且主母为我军劳心劳力、付出良多,那封后仪式定在那日甚是合理。”
柯左偷偷瞥了公孙良一眼,心道这老家伙倒是会见风使舵,开口也快。
他虽投幽州军不足五载,却也摸清楚了主公的性格,有些事他意已决,那旁人是说干了嘴、说破了天,都无法令其更改主意。
很明显,主公很早就打算将登基和封后两个仪式一起办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跳出来强烈反对主公此项提议者,说不准会被主公悄悄记上一笔。
裴莺坐在霍霆山旁边的案桌上,本以为只是像以往般来书房旁听一二,没想到“战火”转眼烧到自己身上。
立夏,距今还有两个月。
还行,这不算很匆忙。
“此事既已议定,那就到下一事。”霍霆山单方面“议定”后,继续道:“清算纪党后,许多职位空了出来,仪式可以暂缓,然而职位却不能空缺两个月,众位于官职方面有何意向或建议?”
这话颇有让他们自个挑官职先上任的意思,但精明的人都知晓,这让你挑,不是真的让你随心所欲。
最后是否拍板,还是主公说了算。甚至如果出言不当,让上峰觉得你意图贪些什么,反而不美。
所以霍霆山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霍霆山见状扬眉,“都没意向或建议?不该如此才是。”
柯左斟酌着开口:“主公,我等先前并无接触官职,匆忙上任怕许多地方会顾及不周。不如先命之前被捋下来的官吏的副手暂且顶替一段时间,我等再在副手旁边观摩和协助,若这批人安分,往后也不是不能考虑提一提他们。”
有时候站队是时势所逼,一些小官员和元老的分量无法相提并论,元老们以年纪为由拒绝加入纪党、并发誓中立,纪羡白应该也不会强求。
但小官员却不是,家人性命被捏在手中,有些事迫不得已。
霍霆山同意了:“喏。”
裴莺目光扫过熊茂和秦洋等人,问:“武将之中断文识字的有几何?”
熊茂等人不明所以,但识字的都相继出声了。裴莺逐个看过去,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最后心里一盘算,太阳穴不住跳了跳。
好么,有文化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霍霆山一直在看裴莺,见她面色有异,“夫人有何高见?”
裴莺笑道:“旁人哪有自己人靠谱,不若夫君你开办个扫盲班,将那些目不识丁的武将聚在一起,让他们读书识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书,往后不仅能看懂宗卷,亦能通治道,百利而无一害矣。”
熊茂、李穷奇和兰子穆等人一脸苦色。
“主母,我看书看久了头疼,那文章跟林中猛虎似的,着实让我瘆得慌。”熊茂小声开口。
李穷奇低声附和:“我也是……”
让他们杀敌好说,以一敌十都行。但读书,真的看得头疼,眼睛也疼。
霍霆山皱了长眉,是要呵斥人的前奏。
裴莺朝他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继续道:“让你们读书,不单是为了给君主分忧,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将来。放眼观前朝两百多年历史,朝中为官者九成以上都是世家出身,试问倘若你们不读书,不多从书中学些道理,往后守得住你们拼了命才从战场上获得的奖赏吗?”
李穷奇等人欲言又止。
裴莺知晓他们想什么:“不要只看你们这一代或者下一代,且将目光放长远些,没有底蕴的家族难道能流传长久吗?百年以后,倘若某个世族窥探尔等孙辈承继来的权力,众位认为依旧无心向学、不知谋略为何物的他们能否躲过一劫?”
不止熊茂等人大惊,公孙良等谋士亦是略微神色,只不过与前者的惊惧不同,后者是赞叹。
“主母所言甚是,这扫盲班必须办,且还是认认真真办。”柯左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
熊茂等武将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
“那就读书!”
“我就不信了,连匈奴我都能一个打三,没理由会拿几本书没办法。”
“没错!”
他们随大将军征战,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儿,还不是想光宗耀祖、往后子孙得庇佑?
“此事宜早不宜迟,扫盲班从后日开始吧。”霍霆山大喜,他不仅办,还直接敲定日程。
熊茂等人这回没什么反应,既然都决定读书,也不在乎何时开始。
裴莺见如今气氛正好,人也齐,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将另一件事也一并说了。
裴莺认真道:“如今朝中的官吏皆是以推举的方式任职,选品德高尚的读书人。这般的推举模式,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是否大了些?哪怕如今世家暂且安分,但时日渐久以后呢,朝中官吏名公巨卿多出之并非什么好现象。”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士族间拉帮结派,相互包庇。时间久了,朝中的官吏尽被世家大族垄断,形成了门阀。
也这是为什么,皇帝有时候都换了好几茬,但士族还是那些士族。
霍霆山有些松散的脊梁逐渐挺直,“那依夫人之见,这选官模式该改成如何?”
其他人皆是目光炯炯地看着裴莺。
裴莺:“实行考试制。从最低等级的县试开始,到院试,乡试,会试,最后到登天子殿、由皇帝亲自考核的殿试。一层层考上来,能考到哪个位置,分别获得什么功名,居于什么官职,全凭考生的真才实学说话。如此一来,士族难以垄断官场,寒门亦有机会出贵子,朝廷则可从最底层网罗人才。”
哪怕时间来到21世纪,国内最公平的还是高考。
大山里的孩子凭分数考出了贫瘠的山区,有的人在国内最发达的城市里安家落户,有的人出了国,周游世界,领略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
而高考的前身,正是在隋朝时创建的科举制。科举制的出现,给寒门子弟递了一条青云梯,让他们有机会平步青云,翻身改命。
哪怕霍霆山有一定准备,但依旧被这一套超前的、益处奇多的考试制震了震。
霍霆山尚且如此,其他人更不必多说了。
有时震惊到极致,喉咙里像塞了棉花,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偏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老练如公孙良和柯左,两人皆是激动得满脸通红,甚至连手都不住颤抖,却愣是没说出些什么来。
反而像熊茂这类的武将,他们向来想的少些,暂时未看到这个政策往后给朝廷带来的巨大影响,只觉得甚好。
寒门亦可出贵子,甚好。
“妙极!还是主母您的头脑灵活。”熊茂乐呵呵道。
他是第一个说话的,说完后知后觉周围安静得很,正欲看向周围,却见公孙良和柯左同时深深拜下。
“主母高见,某拜服。以如此方式选拔的寒门官吏,定然比士族子弟更知晓百姓疾苦。”
“世人皆道某足智多妖、善于谋划,某如今惭愧不已。论才智,某不及主母您万一;论仁心,某亦不如主母您这般心怀天下。”
裴莺被他们夸得脸颊微红。
该怎么开口呢,其实不是她想出来的,她不过是以史为鉴罢了。
众人目光灼灼,而其中有一道来自右侧的分外灼热,裴莺不用扭头就知晓是谁。
她看了他一眼,但这人是半点不知晓收敛,仍是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裴莺转过头,不再看他眼神里的含义。
而在一众激动的幕僚中,有一人亦是面红耳赤。这人却又不是纯粹的激动,他面上浮现出羞愧:“主母,还请您原谅某先前的顽固和愚昧。”
说话这人正是方才阻止霍霆山,说未曾有这般先例的谋士。
裴莺摇头:“无事,我不曾介怀。”
“关于考试制度一事,晚些由夫人拟定好再对外公布。”霍霆山开始赶人:“今日辛苦众位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众人纷纷告退。
柯左走在最后,他离开时顺手将门带上。
如今已是酋时,金乌西坠,灿烂的橙光映入室内,带出一片绚烂之色。
裴莺正想喊霍霆山一起去用晚膳,忽然整个被抱了起来,她不住惊呼,腾空感出现后又转瞬消失,她被放在了矮案桌上。
霍霆山那些公文和信件,不知何时被他随意拨到一旁。而将她置于此地的男人则在她面前,坐于席上,微仰着头看她。
这种视觉于裴莺很新鲜,这人高得很,胜她一个头,平日都是他低头看别人的份儿。
“怎、怎么了?”裴莺望入他的眼,在里面看到了惊人的汹涌烈焰。
他说:“夫人方才明亮如天上皎月。”
圆月生辉,月华落在每个寒门弟子身上,为他们送去一场或许能做一辈子的美梦。
裴莺没明白他的意思,“嗯?”
男人并不解释,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坐在矮案边缘的裴莺滑了下去,滑入他怀中。
霍霆山稳稳当当地接住人,而后低笑了声,“明月入我怀。”
“书房重地,你注意些形象。”裴莺隐隐有预感他想做什么。
“旁人看不见。”霍霆山低头去吻她。
冬末的黄昏凉意阵阵,书房里却春情浮动,原本波澜不惊的海面被底下的火山熔岩冲破了平静,在裴莺觉得自己要融化在那片滚滚岩浆中时,她听他说:
“夫人,国号我已想好。”
裴莺被他亲得有些迷糊,忽然听他冒出这么一句,下意识就问:“什么国号?”
所谓国号,就是朝代名称。
每位太祖开国,除了登基祭天之外,取国号亦是重中之重的事。因为这个国号一旦定了,就不会更改,除非亡国。
霍霆山伸手拿过旁边的纸笔,他左手拥着裴莺,右手执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字。
这个字的繁体字与简体字无二,裴莺甚至不用在脑子里转化就识别出来了,她看着纸张,有些红肿的唇微张开,“为何选这个呢?”
他写的是一个“殷”字。
霍霆山感叹道,“如今这世间于女郎甚是轻视,男儿有名有姓,但女郎在他人的口中只是以姓相称。殷,与夫人的‘莺’读音相似。朝臣会懂的,天下不少人或许亦会知晓,野史能流传下去。如此数百年、乃至千年以后,世人皆知晓我的皇后是裴莺。”
不是旁人,也不是什么裴氏,是裴莺。

第195章
确认了大典时间、又将一系列事情安排下去后, 夫妻俩总算迎来了一段略微清闲的时间。
用过晚膳回到房中,裴莺难得不用看账本或写策划,她拿起被她冷落已久的游记。
古代的游记多是一些名士所书, 一来是识字, 二来是囊中慷慨, 能支撑得起远行的花销。
这类人周游山川, 看到什么奇闻轶事就纪录下来,而因着南北地域差异, 有时候也会遇到不少乐子。
比如, 某个南下营生的北地行商因为“南橘北枳”的传闻, 于是在南下前顺手带了些枳苗, 想着在南方偏远地种一片橘园,结果却发现枳子还是枳子,没有如传闻般“生于南为橘, 生于北为枳”。
当时游客将此事纪录下来, 当做一则笑谈。
裴莺看得津津有味。
南橘北枳只是类比, 是晏婴用于反讽楚王的话, 实则枳和橘是两种不同的植物的。这品种都不同, 如何能种出同一类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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