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玥喉咙有点干涩,她应了声:“好。”
沙哑的,有点走声。
谢宴肆一直趴在桌上的头,抬了起来。
他往林玥那边瞅去,发现林玥脸颊微红,伸手过去碰了碰她手臂肌肤,带着不正常的凉感。
林玥被他这么一碰特别明显,差点原地蹦起来,她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谢宴肆反手握住她手,掌心里全是汗。
最近天气回暖快,早冷中热晚冷,很容易感冒。
林玥被握住的手还在挣扎,用眼神警告谢宴肆,叫他别乱来。
谢宴肆明显察觉到林玥身上的不对劲,脸色却沉了下来,唇边弧度也往下压了压,他拿起一支笔在草稿本上写了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林玥一怔。
她只是感觉到头有点昏,没往生病的方向想。
趁她不备,谢宴肆把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了塞。
冷热交替。
一瞬间,林玥疲惫的身躯,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温暖的力量,一寸一寸地包裹上她。
台上的陈锋已经进入了机关枪模式,把历年真题拿出来给他们讲,并没有注意到后排两人的动作。
在五十多人的教室里,其他同学全神贯注,唯有后排的两人,在那摸摸索索开小差。
林玥的专注能力哪怕是生病也不可能干涉得到的,能干涉她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谢宴肆。
手指被谢宴肆这么塞着,她能够清晰感触到谢宴肆腹肌流畅的线条,轻轻一掐,蕴含着属于这个年纪极强的爆发力。
林玥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偏头时,正巧对上谢宴肆那双晦暗莫深的桃花眼,里面还有一丝惊诧。
好似没料到林玥会掐他一把。
等他看清林玥脸上那懵懂又茫然的神情时,谢宴肆唇角缓慢地扯了扯。
他一手捏着林玥手指,另一只手在草稿纸上划动。
写完推到林玥面前。
上面只有三个字。
——好摸吗?
在看见这三个字时,林玥昏沉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抽手,却被握得很紧。
林玥:“………”
谢宴肆被林玥这样控诉性地一瞪,唇角弯起轻浅的弧度。
他随后站起身,“老师。”
陈锋讲解完一题,正在给他们出题,他以为是自己出的题引起了千年沉睡王子的谢宴肆的兴趣。
“你这么快就解出来了?”
谢宴肆回答的却是:“我同桌生病了。”
陈峰一听,警铃大作。
高考即在眼前,这么重要的关键时期生病那必须重视。
“快带去医务室!”陈峰本想陪着一起去,但现在还是上课期间,他不能这擅自离守:“要不让傅弈跟着你们一起去?”
傅弈刚要站起来,谢宴肆却说:“不用。”
说着,他牵起林玥的手,把她扶起来。
谢宴肆一套动作,林玥完全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就被谢宴肆带出了教室。
一出教室,林玥刚想说不用去医务室,谢宴肆先一步蹲下身,打横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陡然腾空,林玥下意识搂住了谢宴肆的脖颈。
上课期间的走廊空无一人,谢宴肆就这样抱着林玥穿过走廊,从学校后院绕到医务室。
林玥看着他侧脸,心里滋生开一股说不上来的满足,她轻笑了下,“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谢宴肆:“你发烧了你知道嘛?”
“嗯?有吗?”这个林玥倒是还真不知道,她想用手试一试额头的温度,奈何被抱着,她手腾不出来。
谢宴肆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林玥把学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他也没责怪她,只是有些心疼。
“下次有不舒服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谢宴肆的语气很认真,林玥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她低低嗯了声。
等谢宴肆抱着林玥快步来到医务室时,里面没人。
谢宴肆把林玥放在床上,“我去找医生。”
林玥却一把抓住谢宴肆的手:“不走。”
其实一开始林玥没太大感觉,但被谢宴肆抱进这个医务室,闻着里面消毒水的味道,她头昏的感觉加剧了。
现在眼前甚至有点模糊起来,全身乏力。
那股一直坚挺的劲,在此刻顿时懈了力。
生病时总是会莫名的委屈,想依赖别人,想宣泄自己的难受。
林玥也不例外。
她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一旦生病也很乖,打针吃药完全不哭不闹。
但这一次,她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想任性一下。
被抓着手,又被这样凝视,谢宴肆一颗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蹲到床前,拇指在林玥眼下皮肤摩挲了两下,随后手掌覆在林玥温热的脸颊上,“好,我不走。”
“想摸。”林玥忽然蹦出一句。
谢宴肆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校服就被一只嫩白的小手掀开了。
匀称的腹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明晃晃地暴露在林玥眼前。
因为发烧,外加睡眠不足的缘故,她眼眶微红,她瞳孔微缩了缩。
掀开衣服的手指,就这么贴了上去。
在谢宴肆腹肌中线的位置,划了划。
谢宴肆愣了愣。
他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小人,她剔透的杏眼略微涣散,脸上泛着桃花一样的粉色。
这是第一次,林玥这么主动。
因为这两个月来都很紧张的学习,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林玥都在学习。
谢宴肆并不想打扰她学习,他想成为她的避风港,而不是阻碍杆。
哪怕有再多想要表达的情感,也只好独自收敛,一切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但此刻,他那心底一直压抑的喜欢和克制,再也控制不住。
他伸手捏住林玥的下巴,就着这个仰头的姿势,凑过去含住了林玥的唇。
他另外一只手摁着林玥贴在自己腹肌上的手,他带着一丝轻浅笑意的嗓音从喉咙里,低而缓地溢出来。
“只,给你摸。”
医生进入医务室时,发现这位生病的女同学,脸红似霞,滚烫如火。
“高烧得很严重啊,瞧这脸红得跟个苹果一样。”医生说:“先测个温度,看看需不需要送去医院。”
林玥放在被子里的手捏成了一团,要知道就在一分钟前,她被谢宴肆摁着接吻。
直到医生的脚步声在医务室门口停下,谢宴肆才松开她。
那种急迫想要逃脱,却无法逃脱的感觉,让林玥一下涨红了脸。
这不导致了医生误诊。
不过她温度测出来,确实不低。
41.6°。
算非常高烧了。
医务室的医生没有输水的权利,顶多来点药,及时抑制住。
“同学,你这个温度太高了,不是小事,一会你吃点退烧药,联系你家里人去医院输水。”
林玥没怎么生过病,高烧在她看来顶多睡一觉就好了。
“不用联系他们。”林玥嗓音微哑:“我吃点退烧药就行。”
谢宴肆却不由分说:“一切听医生的。”
医生一看两人这般,多少猜出来一点两人的关系,笑着:“听你男朋友的,高烧可开不了玩笑。”
林玥一听“男朋友”三个字,一下哑然了下来。
很快,医生联系了陈峰,并跟他说明了情况,让他联系林玥的家里人。
陈峰一听林玥烧到了41.6°,一点也不敢耽搁。
林玥不单单是他的学生,更是实验一班的苗种,说不定城北一中最高历史高考成绩,还需她来打破。
眼看马上就要高考了,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他拨通了林玥家里人的电话,温婉听到林玥发高烧三个字,一下就从美甲凳上站了起来,“严重吗?玥玥怎么样了?”
温婉踩着高跟鞋就往外走,全然不顾她只做半边美甲的手指。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来带她去医院,麻烦陈老师了。”
等温婉赶到学校的时候,林玥高烧更重了,42.5°,昏昏沉沉的感觉愈发明显,头似千斤重,眼皮完全睁不开。
谢宴肆一直守在林玥身边,只能看着她皱着眉心难受的样子。
额头敷着湿毛巾,谢宴肆伸手剥开她脸颊上的发丝。
温婉进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跟着进来的还有陈峰。
陈峰脚步一顿,眉梢轻挑,对此也见怪不怪。
都是情窦初开的最好年纪,相互吸引很正常。
只是林玥的家长……
陈峰往温婉那边看了两眼,害怕家长应急。
一般的家长都挺害怕自己孩子早恋的,更何况像林玥这样优秀的女孩。
等会家长和学生打起来,他该怎么办!
哎,班主任真是不好当。
陈峰小心翼翼去打量,发现林玥家长对此竟没有一丝波澜,反而……露出了欣慰之色。
他带过孩子千千万,和家长打交道无数次。
每一次提及孩子早恋的家长,就没有一个不激动的,更别说自己亲眼看见了。
难道林玥妈妈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直到他看见温婉走到病床前,伸手捏了捏谢宴肆的肩膀,温和问:“玥儿怎么样了?”
谢宴肆一直握着林玥的手,没放:“高烧一直没退。”
温婉弯下腰,摸了摸林玥的脸颊,表情十分心疼:“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生活病,这还是她第一次发这么高的高烧。”
林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是温婉,身体里的难受劲一下弥漫上来,嗓音嘶哑:“妈。”
温婉:“妈妈在,没事的,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她看向谢宴肆:“宴肆麻烦你,帮我抱一下玥玥吧。”
谢宴肆:“好。”
谢宴肆手臂穿过林玥的膝盖,温婉帮忙让林玥的手臂轻揽在谢宴肆脖颈上。
陈峰在一旁都看呆了。
暴风雨的前奏呢?
不仅不反对,反而还让谢宴肆抱林玥?
林玥妈妈好像……一点也没有反对的迹象。
难道这就是真正开明的家长?
“陈老师。”路过门口时,温婉说:“玥玥这个感冒可能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我想给她请个假,等她好了立马就回来。”
陈峰立马回过神:“嗯,好好修养,千万不要耽搁了高考。”
温婉:“嗯,谢谢老师。还有,我可能要麻烦一下宴肆这孩子,我帮他也请个假可以吗?我一会跟他妈妈说,您放心。”
陈峰怔了怔,一听这话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点。”
温婉:“谢谢老师。”
谢宴肆抱着林玥已经走远了,温婉赶紧跟上去。
陈峰看着三人的背影,忽然扯了扯唇。
或许不是家长开明,而是这两个孩子真的蛮合适。
至少在他看来,这俩孩子有一种莫名契合的磁场。
来到医院。
林玥吊上了输液,可退烧的迹象却没有,一直处于高烧的状态。
温婉出去跟谢禾打电话了,同她说谢宴肆被她带走的事。
病房里只剩下谢宴肆和林玥两人。
林玥头疼得睡不着,可整个人又十分疲惫,虽然在发烧,但她却困难发冷,尤其是吊上输液之后,冷得她发抖。
她一双眼通红,和谢宴肆对视着。
谢宴肆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脑袋,轻声问:“很不舒服吗?”
林玥在谢宴肆面前不想逞强,她点点头,“疼。”
谢宴肆捂着林玥的输液的手,她的颤抖谢宴肆能清晰感受到。
这是单间病房,谢宴肆二话不说,掀开被褥爬上了床,侧躺下,把林玥整个裹在怀里。
一般男生的体温会比女孩高一些,林玥滚烫成了开水壶,可她在触碰到谢宴肆肌肤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温暖,很舒服。
她缩在谢宴肆怀里,那种疲惫的沉重感,被降低了一大半,还有那刺鼻的消毒水味,也悉数被谢宴肆的味道覆盖。
谢宴肆手掌兜着林玥后脑勺,把她摁在自己怀里,喉结滚动:“这样好些了吗?”
林玥闷闷地嗯了声,沉默了好几秒后,她忽然说:“宴哥,你能跟我讲讲,你在国外的那十年吗?我想知道。”
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谢宴肆从没打算和林玥说他在国外的那十年。
因为在他看来,那时候的他宛如行尸走肉,过着寡淡无味的生活,完全没什么值得林玥了解的。
但是林玥问起了,那他也愿意告诉她。
“我那十年,挺无趣的。”谢宴肆一边回忆一边说:“每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住了三年的院,每天都在消毒水中睡去,消毒水中醒来。”
现在谢宴肆都记得,一到深夜,医院静悄悄的时候,他会拿出那只唯一带过去的电话手表,一次又一次看,可惜没电,拨打不出去。
不然,他肯定会拨通林玥的电话。
等他出院的时,第一时间就是找电话手表的充电器,开机的那一瞬他想立马拨通那一通心心念念的号码。
可是他犹豫了。
最后,他甚至不敢拨打过去。
就这么一犹豫,就过去了十年。
“出院以后,我租了一个小房子,一直都是自己在生活。”
林玥能够听出来,谢宴肆省略了很多事。
在医院的那三年肯定相当不好过。
可她不想细问,每一次回忆痛苦的事只会加深痛苦,她不想加深谢宴肆的痛。
她要让他忘掉。
林玥笑了一下:“难怪。”
谢宴肆垂下眼睑:“难怪什么?”
林玥:“你做饭会那么好吃。”
这一世和上一世,谢宴肆真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收紧了抱着谢宴肆腰的手,整个人也往他怀里缩了缩,滚烫的额头贴在谢宴肆脖颈皮肤上。
她微微仰头,鼻尖在蹭了蹭谢宴肆的突出的喉结。
“等我好了,我想吃你做的饭,可以吗?”
谢宴肆揉了揉她脑袋,“好,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林玥:“那你继续讲。”
这一天谢宴肆讲了很多话,多到前十年憋着的话,今天一下全讲完了。
大大小小很多事,有谢宴肆一笔带过的,也有谢宴肆详细道来的。
一笔带过的都是他的事,详细道来的都是美食和美景,亦或者别人的事。
林玥听着听着,眼皮开始打架。
等谢宴肆垂眸时,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身上在逐渐冒汗,体温也在一点一点降下去。
林玥恬静的小脸睡得很香,额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谢宴肆用拇指,一寸寸给她擦掉。
最后手覆在林玥脸上,近在眼前的人,是他那十年唯一的支柱。
如果没有林玥,就不会有现在的谢宴肆。
此时此刻,谢宴肆心头的满足已经没法用语言来表达。
他把林玥看得比他自己重太多太多。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达到超越自身的程度。
谢宴肆盯着看了良久,又低又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怎么办。”
他自言自语,有了一些禽兽的想法。
轻低头过去,薄唇在林玥额头上轻碰了碰。
“好想,把你藏起来。”
欲念在慢慢滋生,手指轻抚林玥脸颊。
“我的,阿玥。”
一家人都很担心林玥。
马上就要高考了,虽然林衡和温婉并不担心她考差,哪怕考差了也没关系,但林玥自己会担心。
林玥担心的事,就是他们担心的事。
所以林玥这场生病,一家人都围着她转。
谢宴肆在病房里看着一切,唇角情不自禁扬了扬。
他的阿玥真的是在爱里面长大的女孩。
这么美好的女孩,未来他也定不会让她吃一丁点苦,他要她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好在林玥身体好,第二天高烧就退下去了,紧接着而来的是,林玥那干痒疼痛的嗓子。
张口说个话跟鸭子在叫似的。
最终在林衡和温婉的执意下,林玥在家里修养了一段时间。
正好在这不久,学校也给他们放假了,让他们回家好好准备。
在这个期间,林玥和谢宴肆没怎么见,一直都是通过视频和消息在联系。
距离高考还有五天。
林玥全神贯注投入在学习中,这一个小时,她把一套数学卷子,写完了。
正当她想从头到尾开始验算的时候,一抬头,正好对上手机视频里,那双漆黑而深情的桃花眼。
像一直在盯着她看那般。
谢宴肆手撑着下巴,眼神专注神情却带着一点散漫的漫不经心。
他看见林玥抬眸和自己对视上,他轻弯桃花眼,“怎么了?遇见不懂的题了吗?”
林玥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挪开视线,假装翻卷子:“还好吧,这套题挺简单的。”
感冒后遗症的缘故,她嗓子还有点微哑,听起来特别的苏。
她面容很镇定,但谢宴肆眼眸往旁边一瞅,一双白皙好看的耳朵尖,不知何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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