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沈明月爽快应道。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两支箭一同射出,直奔空中盘旋的秃鹫而去,如同串串一般将其射落,带着羽毛和血迹跌落。
“师兄你怎么耍赖!”见他如此,沈明月也不甘示弱,迅速摸出箭矢,搭弓引箭而去,同样射落两只秃鹫。
“二比二平了,”萧乘风失笑,“可惜他们只派了四只秃鹫来记录你的踪迹,不然还能较个高下。”
“哼,你提前射箭我还没说你什么呢。”沈明月不服。
交谈间,两人纵马一路飞奔,眼看便要出了大漠,走到城镇边缘。
太阳也慢慢升起,天色逐渐亮起来,带着和煦的光芒照着大地。
沈明月拉住缰绳,停马回身,对身侧同她并肩而立的萧乘风道:“既然没了秃鹫,那就解决一下身后的豺狼?总不能进了城还任他们穷追不舍吧?”
“可以。只不过他们可算不上豺狼,充其量不过几只朝廷的走狗而已。”
刀光划破漫长黑夜。
神侯府内, 无情的轮椅缓缓而来。
“怎么样了?”不需要抬头,沈明月只听驶来的轮椅声便知道是无情。即使师父治好了无情的腿,也不妨碍他坐着轮椅到处穿梭——示敌以弱, 示顿以张,兵法之道, 沈明月也是略懂一些的。
“殿下那边的证据已经搜集差不多了, 再过半旬, 等京城的流言影响扩大,就是时候了。”
饶是很早就对古承泽的谋划有过认知,沈明月还是咋舌于他的迅速。离开西疆不过短短一个月, 联系过沈明月的江湖人士被她筛选过后交给了诸葛侯爷, 方便同东厂的人打擂台。而古承泽这边, 先是从江南开始买粮雇人,伪装成富商收买人心,又是在京城派人击鼓鸣冤为当年严父崔父通敌叛国一事平反, 逼得当今皇帝不得不重启当年的卷宗,最近几日又出了先帝是被当今皇帝下毒害死, 废太子也是被诬陷的“流言”。
“当年先帝真的是被狗皇帝毒死的吗?”沈明月好奇地问。
无情摇摇头:“其他种种要么是被当今皇帝顺水推舟,要么是有意陷害,唯有先帝确实是自己身体扛不住驾崩的。他早年征战沙场本就落下不少病根,后来操劳政事, 完全是强撑着身体在谋划, 后来百姓安定下来,身体便跨了。”
“唉。”沈明月叹了一口气。
无情的轮椅在沈明月的身边停下。挽起袖子,无情拿起一旁的墨条, 为正专注于写信的沈明月研磨:“这次是给谁的信?是移花宫还是武当派?”
“都不是。”
沈明月指指桌上安静放在一旁的信。同其他的信件相比,那封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样的牛皮纸信封,一样的沈明月亲启,在有些熏了香的信件里甚至显得朴素。硬要说的话,顶多就是封面上被寄信人用心地画了一个月亮。
“是花公子寄来的吗?”轻轻拿起那个信封,无情问。
沈明月莞尔:“是的,他告诉我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不过等他来到京城,估计要等到开春了。”
放下手中的毛笔,沈明月推起无情的轮椅:“低头这么久了,出去逛逛活动活动脖子吧,顺带讲讲后续的安排。”
沈明月推着无情缓缓沿着神侯府石子铺成的小路走着,难得带了些闲适的心情。
“如今京城流言四起,周边小国蠢蠢欲动,边境在短短七天内最近起了三次摩擦,”无情心安理得地坐在轮椅上,任沈明月推着他散步,“不过弘晋如今‘卧病在床’,也没法替当今征战了。”
“如今内忧外患,狗皇帝不知道该有多焦虑呢。他手下全是一群溜须拍马之人,真到用到人,还是容易送命的沙场,一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沈明月为无情拨开小路一旁的光秃秃的枝条,防止划到他,继续道,“不过也不能太久。若是太久引起了百姓的恐慌,那各地豪杰也可能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到时候殿下就不仅要面对京城中坐于高堂上的那位,还要平定周边的‘反贼’了。”
“放心,殿下已经起兵,估摸要不了半个月,这龙椅就该换个人坐了。”
******
官道上,花满楼正在策马狂奔。
尽管马上开春,可吹到脸上的风还是带着微微的寒意。北方永远是这样,远不及江南温润。
“老板,可否为我寻些冰块?”驿站门口,花满楼拎着一个罐子想驿站老板示意,“我想包裹住这个罐子,需要多少银钱都无所谓。”
“呵,这么财大气粗,莫不是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老板还没有回话,一个坐于案前自酌自饮的白面男子先轻蔑一笑。
男子的话音未落,一旁容貌盛丽浓妆艳抹的女子先拍了桌子:“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白书生你可不要自己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说完,那女子又冲花满楼调笑:“我看你长得就不像坏人,是个翩翩公子呢。不过像你你这样俊美的男人一人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指不定被谁打上主意。不如到我这怀里来,姐姐保护你……”
“美人蝎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让老板为难。而花满楼对此充耳不闻,只拎着那个罐子继续叮嘱:“麻烦老板多寻一些,重量价钱都不用担心。烦请再去帮我寻床保温效果好的棉被,确保我能到达下个驿站而不化。”
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老板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花满楼,压低声音悄悄提醒:“要不公子还是先离开吧,他俩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瞧瞧,根本没人理你,不要以为自己真有多好看了,”白书生先是嘲笑了美人蝎的自作多情,又端着酒壶晃晃悠悠地朝花满楼走来,“这么小心翼翼地掩人耳目,不知道里面是藏了一罐黄金还是……一节断肢呢!”
白书生边说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伸手去夺花满楼手中的罐子。
早在他起身的时候,花满楼便皱眉意识到今天这场小摩擦注定要放大了。花满楼侧身避开白书生的手,拎着罐子退到一旁:“我同阁下萍水相逢,又何必生此事端。”
“我这个人不巧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看到你这鬼鬼祟祟的行为当然要替天行道,免得放跑了什么江洋大盗。”白书生晃晃脑袋,吊儿郎当地说。
“扑哧——”身后笑声传来,笑声里也带着魅惑勾人的味道。
“美人蝎!”
“难得听到个笑话,你继续你继续。只是我可好心提醒你,这位公子可不会束手就擒,没想到也是个练家子呢。”美人蝎摇摇手中的团扇,轻轻道。在这样冷的天,她的扇子扇起,带起更深的寒意。
“你可别阴沟里翻了船。”美人蝎也缓缓站起来,一步步朝两人走来,她穿着清凉的纱裙,身姿曼妙,随着她的脚步,臀上的银质帘子也跟着她的扭动一晃一晃,奏起有节奏的小调。
“什么时候把你那帘子丢了!”她的小调有着扰人心神的功效,白书生显然吃过这样的亏,听到声音立刻便呵斥美人蝎。
“你把耳朵堵上不就得了?”美人蝎娇娇嗔道。
两人认识多年,白书生自然明白她这架势便不打算袖手旁观,干脆步入正题:“少说废话,你要人,我要钱,合作一波?”
“成交。”美人蝎拍拍团扇,带起一阵粉末,突然地吹过去。
白书生立刻便后退,显然是对美人蝎的招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看来下次要换个方式,你都看破我了。”紧接着,她腰间帘子的交叠处便抽出了一把短匕,直直地刺向花满楼。
花满楼一手拎着罐子,另一只手捏住那只匕首:“何必如此。”
而同时,那个白书生也抽出了身侧的长刀向花满楼砍来。
花满楼身形一侧,避开砍下的长刀,紧紧捏着短匕转向白书生的咽喉。白书生来不及反应,只得抬手格挡,紧接着被匕首锋利的刃划破衣袖,鲜血顿时涌出。
“美人蝎你看准点!”白书生喝道。
“这人的指法有些古怪,我挣脱不开!”美人蝎急忙忙解释。
花满楼松开匕首,一掌拍向再次袭来的白书生。白书生吃痛,后退几步大喝一声:“不行,不要主攻他了,打那个罐子,那是他的弱点。”
两个人的攻势一转,直直冲着那个罐子而去。
本如闲庭信步一般悠闲的花满楼皱起眉,拎着罐子的手背在身后,猛地弯腰闪开美人蝎丢来的暗器。无需回头,花满楼后抬腿重重一踢,正中白书生的后心。白书生踉跄几步,剧烈咳嗽呕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花满楼旋身上前,白色的衣摆在空中荡起优美的弧度,带着凛冽的寒意来到美人蝎身边,一指既出,点向美人蝎的面中。
来不及反应,美人蝎只感觉一阵甚至不仔细察觉便不会发现的微风过后,眉心便是一痛,身体软软倒下去。
驿站恢复了安静,只有花满楼拎着罐子无奈地站在那里,地上是不住呻吟的白书生和晕过去的美人蝎。他的呼吸依旧平稳,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色,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早早躲进柜子的驿站老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一切平息后才手脚并用地爬出来,看着地上没有动静的美人蝎大惊:“她……她……”
“她只是昏过去了,”花满楼宽慰道,“只是又要麻烦老板帮忙将两人扭送衙门了。”
花满楼的深藏不露让老板不敢懈怠,赶忙应好,又带着谨慎的试探,脸上换了一副讨好的笑:“公子坐一会儿,我去给公子寻冰块去。”
“麻烦您了,不拘多少钱,只要将这个罐子裹好就成。”花满楼冲老板颔首,带着谢意。
“只是我这里离下个驿站还远呢,我也无法保证冰块不会化。”老板又犹豫着补充。
花满楼微微摇头,示意老板不必担心:“我快些骑马,在冰块化了之前赶到下个驿站就可以了。”
这次的京城之旅只有花满楼独自一人,陪一个用冰块和棉被紧密包裹的罐子,步履匆匆自江南而来,奔沈明月而去,带起身后的尘土。
漆黑的夜色里, 几个黑衣人悄声而来,在某间小屋前停下。
小屋里黑黢黢的,看不清里头的光景, 想来房间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是她吗?”其中一个人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察觉这边的动静后, 用气音问着身旁的人, “睡得这么早, 别是有诈。”
领头的人从怀中掏出一小截迷香点上,周围的人都屏息起来。窗户纸在微弱的火光的热度下破损,将那粘腻的香气带进屋子里。这人点点头, 黑布蒙面下唯有一双眸子透着锐利的光, 嗓音带着些阴柔与凉意:“就是她, 管它有没有诈,我们送她一场梦境不就得了。”
说话间,迷香几近燃尽, 领头那人颇有些不耐烦:“少废话,动手吧。”
几个黑衣人的来的恰是不巧, 沈明月刚吹熄了灯,便觉察到外面不同寻常的风声,也因此没有轻举妄动,只在迷烟燃起的那一刻掩了掩口鼻。只是不知道是疏忽还是有意, 这迷烟的量哪怕是不懂得运用内力的时候都不会昏迷, 何况完完全全记得如何运功的现在。
“铮——”
兵器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静谧,先进去的那人猝不及防下后退几步,后腰抵上桌子, 眼睛里透出些淡淡的慌乱。
原本闲散倚着床边的沈明月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点上蜡烛, 又对上几个黑衣人的目光。
烛光照亮了房间,清晰地映出沈明月的身影,反倒是对面的几个黑衣人隐在光芒外的阴影中,颇有些看不真切。为首的黑衣人内心嗤笑了一声,觉得派遣任务的时候提的什么小心谨慎实在多余。固然惊讶于沈明月在迷烟下没有昏睡,可是到底年纪小轻敌,竟然这样大大剌剌地将身形摆出来给敌人看。这么想着,黑衣人内心的不屑更甚。
而沈明月只是挑了挑眉,莞尔笑道:“怎么愣住了,不继续吗?”
沈明月的话惊醒了沉浸着的黑衣人,几人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要么冲着她的面门,要么冲着她的胸口,招招式式,都是要致人于死地的架势。
左移一步,避开面门的手掌;后撤侧身,躲开胸口的暗器;左手反手横剑于头顶,格挡住劈头砍下的刀光;右脚一勾一踹,化解对方腿法的同时并将其推出包围圈。沈明月轻轻巧巧的几个动作过后,黑衣人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严肃。
“速战速决!”其中一个人喝令道。
几人的动作带起周围风动,惹得烛火摇晃起来,照得人影若隐若现。
缠斗中,沈明月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黑衣人也不由自主停下,警惕地判断,两方一时间静默对峙着。
马蹄声渐近,来人却只有一个。黑衣人松了口气,又紧接着欺身上前。来人御马停在院门。空气中破风声传来,门被打开,花满楼直直冲着对面的黑衣人而去,丝毫不带犹豫。
但是他们对上沈明月都有些力有不逮,何况加入了花满楼。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倒在地上,配着迷烟软成了烂泥。
轻踢了黑衣人几脚,见他们没反应,沈明月一把拽下他们的面罩,仔细端详。几人均面白无须,喉结也不甚明显,再回想那肉麻粘腻的语调,让沈明月原本八分的猜测变成了十分的笃定。
“是东厂的人。”花满楼举着蜡烛,确定道。
沈明月内心自然知晓,目光微不可察地在蜡烛上停留一瞬,又迅速移开。可是花满楼仍然注意到了:“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只是我固然是个瞎子,不需要什么光亮,但你却能看得清楚些。”
忽略脚下的瘫软的东厂刺客,沈明月失笑:“这不重要,只是你怎么突然来了京城?距上次来信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花满楼这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进院子打开院门,将孤零零呆在门外的良驹牵进院子。爱怜地摸摸宝马温顺的鬃毛,花满楼从马鞍一侧取下那个用棉被紧紧包裹的被子,小心地一层层剥开,将里面的罐子取出来。花满楼这一路赶得急,因此冰还没有化,在冰的掩藏下,是一个更小的瓷白罐子。
沈明月从花满楼的手中接过那个瓷白罐子,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不怪沈明月有此一问,甫一入手,便是一股冰凉贴住她的掌心。
眼下已经入春,虽说离真正天气变暖还要有些日子,但也没了朔冬的寒冷。可手中的罐子哪怕被沈明月手掌的温暖包裹,也清晰地传递着凉意。
花满楼没有回答。
他卖关子惹得让沈明月愈发好奇,轻轻将盖子掀开,映入视线的白色冰晶更让她惊讶:“这是……雪?”
捧出一抔,凉意在手心中化开,沈明月明白这的确是雪,只是连京城都没再下雪了,这罐子里的雪又是哪儿来的?
“江南下雪了。”
花满楼缓缓道:“我本想写信告诉你,又觉得落在纸上实在是遗憾。你来江南的几年从没见过雪,偏偏江南难得的第一场雪下在了你离开的时候。”
“这是……江南的雪?”沈明月迟疑问。
“这也是明月楼屋檐上的雪。”
花满楼的笑容依旧温和,沈明月却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疲惫与青黑。
沈明月说不清楚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江南到京城的路程,要一个半月的马车,便是骑上世间最好的良驹,也要月余。毕竟马车还可以一边赶路一边休息,骑马却只得奔波,到驿站才能稍作调整。从上次来信到今天不过二十日,这一罐雪从江南运到京城,中间还要不停换冰换马,花满楼可曾有过好好休息的时刻?只是因为她随口的一句“江南从未下雪”么?
这么想着,沈明月只觉得胸口酸胀起来,湿意似乎自手心往眼眶钻。
抬手抚摸花满楼新长出的胡茬,沈明月心疼道:“你这一路,可有休息?”
花满楼回握住那只沁着凉意的手:“我只恨我来得不够快。”
这一路都不算什么,花满楼只是可惜路不够平整,马不够迅速,天气也没有那么晴朗。明明体力还能支撑,却被迫放慢脚步,害得沈明月独自迎上了东厂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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