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 警车进入小区后，直奔五栋楼下。
还在睡梦中的陈卫珍和王智华是在一阵“砰砰砰”，剧烈的敲门声中被惊醒的：“警察, 麻烦请开一下门！”
陈卫珍先被吵醒，推了推身旁躺着的王智华：“好像有人在叫门？”
王智华缓缓坐了起来：“警察？”
话音刚落, 敲门声拍打的不禁更大了，大有不给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这时，王智华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是物业打来的：“喂，王先生, 你是在家的吧？麻烦你赶紧给警察同志开一下门, 警察同志有要事要找你们。”
王智华和陈卫珍对视一眼, 只得疑惑的换了身衣裳, 准备开门。
结果房间门刚一打开, 嗅觉敏感的陈卫珍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腥味啊？”
说着，陈卫珍无意间就看到了走廊上一团已经微微有些许凝固了的深色液体。再循着地上液体流出的方向，她看到的便是儿子王伦胜的房间。
一瞬间, 陈卫珍大脑宕机。
站在她身后的王智华还毫无察觉, 见着陈卫珍突然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堵住不动，因为外面催促的声音也在越来越响烈, 王智华还伸手推了推她：“怎么不走了啊？”
陈卫珍颤着声音：“血……”
王智华：“什么？”
刚说完, 陈卫珍就跟疯了一样, 冲了过去。就见着整个房间处处溅满鲜血, 血腥味浓到让人作呕。
在最中间两米宽的大床上，儿子王伦胜的脑袋和四肢也都被砍掉，随意地丢在床边的地上，床头柜上，书桌上……
“啊啊啊——”
不多会，整个五栋都炸裂了起来。
原本正酣睡好眠的上下邻居纷纷被惊醒，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就见着楼下停满了警车，还有警察正抬着一抬盖着白布的担架。
从白布的形状和大小来看，明显下面盖着的就是一具尸体。
“这是死人了吗？”
“是五栋的哪一户啊？”
“快看业主群，好像是五栋的22楼……”
业主群里果然消息满天了。
“听说了吗？22楼的业主家的儿子半夜被人乱刀砍死，好像还被凶手残忍的分尸了！”
“据说那凶手是早早就趴在他儿子的床底下，半夜等到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了，一刀就砍在了颈动脉上……”
警车上，警察们心里也都是沉甸甸的。
他们今晚是接到了保安的报警，但出警这么多是因为还接到了凶手的自首。
“太惨了。”一个才刚收拾整理了王伦胜尸体的警察忍不住说道：“半夜被人砍断脖子，还进行分尸……父母就在隔壁房间，却全然不知。”
这种手段委实太过残忍血腥，但车上所有的警察都没办法对此产生感同身受的同情。
旁边的另一位警察还叹息道：“糟蹋了人家小姑娘，还掩埋藏尸……最可恨的就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之前没有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孩子，在孩子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时，也不是教导他们自首，反而还帮忙遮掩……”
否则何至于遭到张红巧这么疯狂的报复。
为首的周队脸色非常的难看，说道：“行了，案子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先不要随便代入主观意识。”
可说是这么说，周队其实心里也知道张红巧并没有撒谎。
张红巧在自首时还主动和他们说：“我有罪，但是我不后悔。我已经亲手杀了他们，给我的念念报了仇，也足以让其余那些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的父母好好看清楚！”
“纵使贫穷，每个孩子都是他们父母的心头宝，是他们的全部。如果有人敢伤害自己的孩子，就一定会遭受报复的！”
钱果果将车子停在距离向荣小区最近的警察局的马路对面，已经足足有两个多小时了。
从张红巧木然的走进去自首，再到随后警车马上出警，再到现在警车已然带着王伦胜的尸体回来。
王智华和陈卫珍也跟着一起来了，他们此刻正哭得伤心不已，悲嚎震天。
瞧见这一幕，钱果果愤怒地“呸”了一声：“报应！”
而被残忍害死的许念看到仇人被杀还远不如钱果果在意，她依旧维持着自张红巧踏进去的自首时的姿势，呆愣愣地看着警察局的大门，满眼是化不开的哀伤和心疼。
在感知到了许念的这份难过，被符篆定住一直无法动弹的泥鳅尾巴，硬是拼尽全力晃了一下。
“啪。”
很细小的一声，沈小棠却听见了。
当她看过去的时候，许念脸色有些慌乱，忙解释道：“大师，小黄它只是担心我。”
沈小棠：“我知道。”
许念生前性格软弱，纵使被杀时，她脑海里想的也不是对蒋晓远那四人的怨恨，而是她如果死了，张红巧往后一个人该怎么办？
于是执念让许念躲避了地府的接引，逃回了家里。
但作为才刚死的新鬼，又没能生出足够怨恨的许念魂力实在是太低，使得她连在白天现身都做不到。
是那条被她一直精心养着的堕龙小黄，主动给她附身。
爱很容易走到两个极端，要么守护，要么复仇。
许念对张红巧的爱就是守护，但小黄对许念的爱，除了给许念附身，它还想帮许念复仇，所以也是它给张红巧托的梦。
而刚刚的那一下，也只是小黄想要安慰许念。
奈何符篆上的术法太强，能晃动一下尾巴，都已经是小黄全力以赴后仅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已经看完了该看的，沈小棠便让钱果果开车回去。
许念苦苦哀求：“大师，大师，求你再让我看一眼我妈妈吧。”
钱果果也不免心生同情：“小棠，能帮帮她吗？”
沈小棠摇摇头，指着警察局说道：“这里不是普通的地方，警察作为人间维护正义、秩序而存在的执法者，是具有浩然正气的。而这种浩然正气，也是最为克制鬼怪的。”
所以像那些专门负责人命案件的警察，即便频繁和死者接触，也几乎从没有传出来被恶鬼盯上的传言。
瞧见许念因失落而黯然无神的眼睛，沈小棠嘴唇翕动，到嘴的话最后还是又咽了回去。
其实早在下午面馆里，沈小棠就看出张红巧即将身亡的面相。
许念是张红巧的全部希望，如果不是为了要帮许念复仇，她早在找到许念尸体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是很悲伤的。
但说实话，对于沈小棠这种玄门术士，死亡不过是一场轮回的结束。
这辈子的轮回结束了，魂体受接引去到地府，接受地府对这一世的审判，再进入到下一场轮回。
阳间的事情，沈小棠确实不能随意插手。但是去了阴间后，沈小棠还是可以很轻松的找关系给许念通融，至少能让她在地府和张红巧团聚。
算下时间的话，许念也不需要等太久的。
沈小棠睡到中午才睁眼，顺手摸过床头的手机想要看下时间时，才发现吴美兰和苗光明两人，一个在凌晨的五点多，一个在早上九点的时候，都分别给她发了条信息。
原本周凯等三人之前的死亡就已经招来了不少人的关注，而这次王伦胜的死，还牵扯出另一名初中女孩被“侮辱杀害”的案件，更是引得大家关注起了整件连环凶杀案背后的校园霸凌。
尤其是警方为了给大众交待，还做了详细的案情通报，把张红巧主动自首时说的那番“她有罪，但是她不后悔”的话，也一字不落的全都公布了出来。
霎时，网上沸腾起来。
现在随便点开某搏、某音等媒体平台，几乎都会被推送出相关的新闻。
吴美兰这边还不止在网上看到了，更因为王智华和陈卫珍一大早跑到了刘家来闹事，还威胁她，让她把沈小棠的住址交出来。
至于还没有支付的一千万报酬？
陈卫珍和王智华非但一分钱不会给，他们还跟吴美兰叫嚣着要来找沈小棠算账！
毕竟他们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沈小棠真的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才会那么放心的让王伦胜待在凶手潜伏的房间里。
所以凌晨在警察局里的时候，陈卫珍和王智华也对警察提出了他们怀疑沈小棠和张红巧是合谋害死他们儿子的真凶等言论。
至于警察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来找沈小棠——
这中间当然是因为苗光明介入了。
沈小棠就算是临时工，那也归苗光明负责。
苗光明也并不认为沈小棠做错了，因为地府就是有明确规定，职员只管阳间作祟的鬼怪，人类的事情，是严禁他们随意插手的。
毕竟玄门术士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们随随便便操作一下，给普通人类带来的后果都是难以承受的。
沈小棠半躺着坐了起来，给吴美兰回：现在方便了。
结果她才刚将消息发出去，下一秒，吴美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吴美兰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气愤：“姓王的那一家子垃圾，竟然还扬言说要让大师您给他们家那畜生儿子赔命！”
沈小棠懒洋洋的回复：“哦。”
这幅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吴美兰都有些怔愣住了。
吴美兰：“大师，您不生气吗？”
沈小棠竟然还透出不加掩饰的愉悦：“不生气啊。”
多好，有人主动欠债不还。
吃过午饭, 沈小棠回到二楼卧室里面，拿出来一张传送符。
待到熟悉的晕眩感消退，沈小棠再睁眼时, 人已经出现在了驻A分局外面，她每次使用传送符穿回别墅的那处隐蔽角落。
苗光明估摸着沈小棠会过来, 见到人也就不意外：“沈道友。”
沈小棠：“苗道友，你看这个该怎么处理。”
许念的鬼魂她已经传送回地府，也跟沈一刀说了声, 让他帮忙在地府打招呼，让许念能等到张红巧鬼魂的到来。
可是这条已经修炼出自我意识的堕龙, 属于活着的精怪，并且还协助张红巧创造了多起杀戮，就需得交给驻A分局这边处理。
这些事，苗光明同样也都探查清楚了：“这样, 我联系一下徐道友。”
苗光明嘴里的徐道友也是茅山道士, 但却是以修真养性为正道的出家道士, 平时都是在宫观里修行。
自古以来, 精怪修行都极为不易。这条堕龙往后如果能一直跟着在宫观里修行, 对它未尝不是一份极好的造化了。
沈小棠：“行。”
她将小黄交给了苗光明，就告辞离开了。
等出了分局，沈小棠再次避开了人, 拿出传送符将自己传送回了别墅里。
整个来回也就不到半小时, 沈小棠从二楼房间里下楼来的时候，阿姨刚整理完厨房, 坐在餐厅里边准备晚餐要用的一些食材, 边和钱果果唠嗑。
说的还是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的那件事, 阿姨也极为气愤：“他们那就是天生的坏种, 死了活该，是替社会清理毒瘤了！凭什么要让张红巧赔罪？那谁来赔她那个真正无辜又可怜的女儿？”
根据张红巧的自首，警方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许念的尸体，并且还去了当时的案发现场，以及埋尸地点。
当这些消息逐一被揭露了出来，更是让大众对周凯、赵俊、王伦胜以及蒋晓远这四个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犯罪手段感到毛骨悚然。
昨晚几乎目睹了一切的钱果果感触更深，也更气愤：“这四个小畜生是罪有应得，但背后给他们支撑，给他们底气，还帮他们清理掩饰犯罪后尾的父母，一样也应该要受到法律的惩戒才是！”
她这话当即也迎来了阿姨的强烈认同：“对，他们这是帮凶，要我说还应该同罪处罚！”
这时旁边一个负责清洁工作的阿姨，平时是鲜少说话的，突然间嗐了声，插嘴道：“怎么可能同罪？他们还那么的有钱，可以拿钱请最好的律师给他们开罪，也可以拿钱找替死鬼，说不定还能拿钱去疏通关系呢！”
做饭的阿姨气恼喊道：“那这世上还有没有公平正义可言了啊？”
做清洁的阿姨：“那些有钱人的世界，本来就是和我们普通人的不一样。”
“我就偏不信，事情现在都闹到这么大了，有这么多的人和媒体都在盯着、关注着，他们这些参与了犯罪的人还真能跑得掉！”
“不信你就等着看。”
“看就看！”
两个阿姨卯上了，争执的面红耳赤，钱果果都不敢轻易插话进去。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正准备下楼梯的沈小棠。
待到沈小棠从楼上走下来，钱果果凑到她跟前，小声期待地问：“小棠，他们会受到法律制裁的吧？”
“会的。”
沈小棠还表示：“人不收，天也必收。”
阳间的事情，地府职员是不能插手的。
可这欠债的事，沈小棠这属于合理合法的追讨，连天道都站在她这边，地府就更不会管辖了。
之后，吃过晚饭。
为了以防万一中途有人进来打扰，沈小棠回到房间还不忘给门打上一道千斤扎。
在赊刀人这里，欠债分两种。
一种是谈好的报酬，赊刀人因为自身的某些原因，暂时没有去找对方收取，自然责任不能算在对方身上。
还有一种，就是欠债不还。
欠债不还又分两种，一种是因为某些原因，欠债者暂时无力或无法偿还，而另外一种就是欠债者故意赖债。
王智华和陈卫珍还不止是故意赖债，他们可是当众放言明示过拒不还债了。
沈小棠越想心情就越好，哼着小调愉悦的拿出法器铜镜，端正的摆放在书桌上，然后收敛神色，一秒进入状态。
卦不算己，并不代表绝对的算不出来。
算师如果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将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然天定万物秩序，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强行卜算，必定是要承担相对应的反噬。
现在嘛，沈小棠这不是有了能替她承担反噬的对象了么！
沈小棠集中精神口中默念咒语，双手灵活地掐动法诀，一道道玄妙神秘的线点在她指尖闪现，最后构建成一道古朴深奥的符篆，凌空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待到符篆飞进铜镜的那一刻，镜面这次果然有了动静，只见它先是犹如一片铜黄色的水波晃动起来。
不多会，晃动结束，镜面上赫然出现了一面绘制着有让沈小棠也从未见过的神秘符纹的残镜？
这面残镜给沈小棠的感觉还分外的熟悉，仿佛还有一道让她难以抗拒的吸力，内心深处也开始叫嚣着：“要它，要它，要它……”
沈小棠竭力压下心头难耐的渴望，右手食指微动，开始试着一笔一笔临摹残镜上面那道神秘的符纹。
灵气开始以一种迅猛地速度，不断的向她的指尖输出。然而只是刚临摹了个开头，沈小棠就有种周身灵力将要被耗空了的感觉。
下一刻，沈小棠就因灵力耗尽，身体一软，脑袋垂了下去，倒在了铜镜上。
没了灵力支撑，铜镜里的画面立马也随之消失。
与此同时，在别墅这片区域上方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厚重的乌云全都朝着这个方向快速涌来，隐隐还有闪电在云层里闪现。
楼下客厅里，钱果果也觉察到了天色的变化，赶紧起身将门窗关紧。
然而就在这时，她猛地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咦，云怎么跟长腿了一样，又朝着别的方向跑过去了啊？”
这绝对不是钱果果夸张的形容词，而是这天上的云真的就跟长了腿一样的在跑。
只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它们就跑了个无影无踪了。
但是这一幕还是被不少人看到，并且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下来，还发到了朋友圈或网上，并配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怪！”
“大家快看，云居然还会长腿跑……”
另一边。
上午，王智华和陈卫珍在找过吴美兰追讨沈小棠的地址无果，还被吴美兰阴阳怪气嘲讽了好一顿，差点没被气死。
他们当然也不甘心就此作罢，于是便又想到了同样也找过沈小棠帮忙的黄家。
只是黄志清因为徐赐辉死在别墅，且还是被画皮鬼挖出心脏吃了，觉得那房子晦气，早就已经搬离了半山别墅。
在花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弄到黄家的新地址后，王智华和陈卫珍当即就又急匆匆的开车过去。
但这次他们还没赶到黄家，就在半路先接到了警方那边的传召电话，要求他们尽快来警局配合调查。
比他们还先接到警方传召的，其实还有另外的三家。
只是周凯和赵俊的父母都是较为普通的阶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俊和周凯算得上是蒋晓远的跟班，而且那天蒋晓远真正找的原本也只有他们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