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知府朝林致远就是一拱手:“大人才思敏捷,是万岁盛赞中的佼佼者,若下官此番能平安无事,定不会忘记大人的仁德。”
林致远定睛瞧了瞧他,良久才低声道:“好,知府大人是个爽利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茜香国在东南沿海屡屡得手,而且数次抢滩,本官不信这里面没有勾当。”
“呃......”福州知府一僵,略扫了眼在座的鸿胪寺小吏,林致远皱眉道:“这些都是本官的同仁,并没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大人只管放心。”
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小吏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新任鸿胪寺卿林大人这是逼着他们去听里面的辛秘,当初跟着姚承允那混蛋来的官职略微大些的老爷们一个没幸存,他们只担心重蹈覆辙,成了林致远的棋子。
可现在走无疑是在打上峰的脸面,众人有如座下生了钉子似的难忍。
林致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仍旧兴味盎然的瞧着福州知府。
知府老爷心知逃不过这一劫,左右也躲不过,说了又能何妨福州知府略在脑海中正理一下词汇,脱口道:“要说茜香和咱们的交情,自太祖开国就没断过,远的不说,单说往些年往天朝的进贡,美女珠宝姑且不论,特色的东西更是不少,然而四年前,女皇帝的长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忽然强硬许多,不但在进献上克扣异常,而且首次打劫海上船只,也是那位大王子亲自领兵作战。衙门中有府志记载,大人一阅览绝不难发现,打昭武侯老侯爷退下来之后......”知府深深的看了眼位居首座的林致远,“茜香国像是忽然间被放出笼子里的猛兽似的,行为越加猖獗。”
林致远压住摩挲耳朵的冲动,福州知府的话听着怎么这样耳熟?一夜之间......
林致远冷冷一笑,倒像是明白了几分。
福州知府将茜香国人常出没的地方、近些年几尝败仗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致远,只是每每提到荀家的时候,福州知府要么极尽可能的美化,要么就小心翼翼的避过。
一直到头午的时间,他也算了解了最新消息,于是也不再挽留众人,叫了韩胜将这一大帮打发送走。
福州知府巴不得赶紧开溜,他虽说是官场老油条,但总觉得在年少的林致远面前无可遁形,这种感觉除了当初在昭武侯面前发生过,竟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福州知府脚步匆忙,刚过驿馆内东门,远远就看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往这边来。知府大人眼睛一眯,熟人......这不是荀家二爷嘛
荀晟睿早就看见了他们,此刻也没心情应酬对方,于是眼看着他们要到近前,脚跟忽然一转,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碎石甬道上。
本是兴冲冲预备好吉祥话的福州知府一见,脸上僵硬的笑就有些挂不住,赶紧脚底抹油,唯恐被后面的小吏看见。
且说荀晟睿领着黛玉搬到了驿馆,大嫂子慧怡是一百个欢喜,她们姑嫂两个在内宅说悄悄话,荀晟睿揣着怀里的东西直奔小议事。刚刚的茶还没散,驿馆里几个粗使丫头纷纷出来收拾东西。
林致远一见荀晟睿的神色异常,忙将以下人屏退,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荀晟睿摇摇头,只是从怀中将一纸信掏了出来:“我在钟鼓街有几处商铺归在名下,伙计说,早间有几个小童子送东西,人没留住,不过倒是指明将信转交给新来的林大人。你瞧瞧,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林致远二话不说,迅速拆开信笺,在荀晟睿的注视下从头读到尾。荀晟睿并不知来信何人,就见林致远良久没言语,“是谁的信?”
林致远猛地抬头,将信随意递给荀晟睿:“是姚承允约我黄昏时分,平沙渡见面。这平沙渡又是什么地方?”
荀晟睿迅速将信笺浏览一番,才道:“平沙渡在金尾岛附近,此处暗礁浅滩多,并不是个适宜海战的地方。”
荀晟睿一皱眉,劝阻道:“不行,你不能赴这个约。姚承允是什么人,不过到福州几日的功夫,他如何会知道平沙渡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多半是茜香国之人设下的圈套。那小子在京畿就看你不顺眼,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肠。况且他心狠手辣,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数位同僚斩尽杀绝。”
林致远倒是不这么认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在驿馆等我的消息,韩胜跟着我去趟平沙渡。”
荀晟睿可不是担心怯懦的鼠辈,他见阻止不得林致远,便强硬的跟进了前去出海的队伍。荀晟睿进京走之前多少有些隐秘人手在福州,此番全部用作了大派场。
不知那荀二郎从哪里弄来一艘小战船:“此船最大优点便是轻快易掉头,然最大的缺点亦是如此。此行咱们至多能带三十人,致远...... 你可仔细斟酌清楚才是”
PS:感冒啦,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呦
VIP卷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荀晟睿终究没能登上前往平沙渡的快船,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林致远的话语打动人心,荀家本就有些人看黛玉不顺眼,若是趁着荀晟睿出海的功夫筹谋什么,只怕到时候鞭长莫及。
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黛玉,荀晟睿还是默默同意了舅兄的提议。
三十人的小船果然就同荀晟睿所言,轻快便捷,乘风破浪,斩断了许多雪沫,将原本足有一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堪堪缩短为一半。林致远站在船头,手中端着一只精密异常的西洋镜:“前面就是平沙渡吧?”
荀晟睿共派来五名水手,分作两班开船,都是海上作战的高手,熟悉敌人常态,而且对平沙渡此地知之甚详。
预备抛锚的水手一听,忙道:“大人说的是,前面有浅滩,露出的白色岩石是所有船家的克星,稍不小心就会船底沉亡。咱们离着那儿尚且有一段距离,只是从现下开始八成就要减速了。大人莫急,此地有一处凸出的礁石,看着像一个小岛,其实烂石堆一个,此地暗礁少了些,我们应该是以此地为落脚点。”、
林致远听水手说完,忙抬起西洋镜在海面上寻找他刚才所说的暗礁岛,远处虽然有雾,却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轮廓,果然不大,四五个人站上去便能将其彻底的吞噬。
林致远一皱眉,那几块暗礁着实可恶,刚好挡住了背后的全景。林致远纵然有高深的内力,可隔着这样远,他又没有穿越铜墙铁壁的本事,自然无法揣测。
韩胜跟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个西洋镜:“大爷,我看那暗礁后面似乎有些不对头,不如叫船绕一绕吧”
此刻船已经由全速前进慢慢弱了下来,三扇大帆收起了其二,速度这样一降,小船便更好掉头,林致远微微颔首:“从右侧滑过去。”
舵手收得命令,忙打舵往右,船体微微斜倾,很快改变了航向。林致远再次看的时候,神情肃穆。果然不出所料,暗礁背后一只和他们同等大小的船只在原地候命。
先前跟林致远答话的那个水手惊呼一声:“真是茜香的忠勇号。”
韩胜瞪眼问道:“你认得?”
“回禀大人,此船名唤忠勇,是茜香国大王子的私船,这些年和咱们天朝的几次海战时,他们大王子都是坐着这艘船在远处指挥,福州五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忠勇号的名字。”
韩胜看了看林致远,悄声问道:“难道真是姚承允和敌国设下的一个套子?”
林致远反而一笑:“不怕他不出招,就怕他总是闷着不露面,我倒要看看,姚承允的本意在哪里叫水手注意对方旗语。”
两厢船隔了一道朗阔的海面时,双方都停住了航行,遥遥相对,不大会儿,林致远就见忠勇号上跳下个人来,稳稳的站在礁石岛上往这边看。是姚承允,林致远看的分明,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故意挑衅,觑着林致远敢不敢过来。
对方的船徐徐驶离数十丈远,林致远两手背在后面,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姚承允的傲慢:“靠过去。”
韩胜没有出言阻止,还是听命将快船靠了过去,隔着能有百十来丈宽时,林致远接过韩胜递送来的佩剑,两脚一点船头,整个人如秋水鸿雁一般,身子轻盈的一点水,踩着浪就到了对岸。直直落在姚承允面前。
姚承允看的目瞪口呆,他真的没料到林致远的武功会有这样好。
“林......林致远”
林致远笑着拱手:“姚兄别来无恙”姚承允沉着脸哼了哼,眼睛盯在林致远身上足有好半晌,才说道:“无恙?恐怕林大人巴不得我状况越多才好是吧。倒是叫你失望了,本驸马前程似锦,在茜香深得国君的宠爱,林致远你的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林致远没等姚承允说完,已然是哈哈大笑:“姚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若留恋茜香国的好处,又何必跑到我这里诉苦。姚兄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交情虽然不深,但怎么说也还有那份亲戚的关系在,不看别人的面子,我们林家太夫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