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说笑着离席。
其他人跟着走。
窗外,天空还是亮的。
书颜离开餐桌,她揉了揉吃饱的肚子,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
“在想什么?”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颜。”
听到程寻叫她“阿颜”,书颜蓦地想起来,她的任务还没做。
“程寻,你先别动。”
书颜回头,下意识叫住他。
男生往前迈开步子,刚出去,又听话地收回,“怎么了?”
“我任务还没做。”
她回答他,快步走进厨房,在某个角落拿了一条卡其色围裙。
餐厅里,程寻倚在桌边。
他看着朝他走来的女生,不明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
这时,过来擦桌子的季临扫了他们一眼。书颜有些不好意思,拉过他的手腕,往没人的地方去。
离开餐厅,到无人的读书角。
四周都是书架,书颜朝他勾手,“你稍微低一下头。”
他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
书颜拎起围裙的挂脖,穿过他的脑袋,挂在他脖颈。
“然后呢?”
程寻垂眸,看着女生咫尺的脸,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帮你系围裙。”
他“哦”了声,目光悠悠落在她耳畔,忽然间计上心头。
“很快就好了。”
书颜说着,准备绕到后面系带子,突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腕骨,温度透过肌肤表面传递,温热又暧昧。
她抬头,对上一道热切的目光,心头一动,“怎么了?”
“围裙——”
“不一定到后面才能系。”
明亮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清净的角落里,书颜看着程寻的眼睛,莞尔:“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系?”
无声的对视里。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拉过她的手,让她靠近,示意她拦腰抱他。
“像这样。”他说。
他们之间离得很近。
她再往前一点,她的脑袋会碰到他的颈窝。她如果抬头,她的额头可能会不小心磕到他的唇角。
余光里是男生起伏的胸膛,头顶是他略显紧张的呼吸声,细小的变化在此刻被感官放大,再放大……
书颜调整呼吸,往前半步环住他,凭借指尖的感觉,系了个简单的结。
“系好了。”
一双手环住她的腰。
“嗯,我知道。”
顷刻之后。
“一开始,你想叫我什么?”
她忽而想起来,问。
“昵称吗?”
“嗯。”
他掐了麦,贴近她耳边,语气缓而沉,嗓音沁着哑:“Honey.”
书颜蓦地愣住。
她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此刻的拥抱,忽然想起白天看到的风景。
荒原尽头,山坡开满花。
意外又欣喜。
一如她此刻的感觉。
「程老师, 你是不是忘了,徐老师的麦还开着(偷笑)」
「当一个人想亲近另一个人的时候,榆木脑袋也会开悟嘿嘿」
「别人看探案剧想案情, 这哥居然在里面学撩妹招式」
「哈哈哈管他哪里学来的, 反正我是看爽了!!!」
「啥时候亲亲(色)」
「别想了,电视剧没教」
「光是抱抱, 他俩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kiss太超过了哈哈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书颜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不断升高,似乎快要到临界点。
她抬起手捏了捏程寻的胳膊, 清了清嗓子:“任务已经完成了。”
程寻闻声松开她。
没了刚才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他难为情地后退, 红着耳朵去看书架, 随手拿了本摄影集。
“看书吗?”他问。
书颜看着他身上的围裙, 笑了笑说:“你先把围裙脱了。”
他跟着笑, 拿着书往休闲沙发那边走,同时单手解围裙。
摄影集是程寻随手拿的, 里边记录了北纬60度以北的特色风光。
两人翻着翻着, 看到了冰岛的极光——漆黑的天空被绚丽的光彩包围, 光束在空中飞舞,梦幻而浪漫。
据介绍,
每年9月到次年4月是这里的追光黄金期。届时, 有游客从全球各地而来,踏雪追光, 感受自然的神奇瑰丽。
看他停在极光这页迟迟不动,书颜问:“你对这个感兴趣?”
程寻嗯了声。
书颜转头看窗外, 尽管到了晚上,外面的天空依然很亮。
“这边冬天看到极光的可能性最大, 最好等到12月再来。”
“你会来吗?”
书颜回头,“嗯?”
程寻继续问:“12月,如果不忙的话,一起来看极光怎么样?”
“可以啊。”她回得干脆。
“你这么确定吗?”
书颜敛眸,淡然道:“有空闲时间就可以,这里的极夜期挺长的,12月不行还有1月,1月不行还有2月。”
“运气好的话,”她微微一笑,“4月之前都可以追到光。”
“嗯。”他翻下一页,目光却在她脸上逡巡,“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她道。
读书角宁静惬意,时不时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们不知道,直播间里,网友们磕疯了。
「救命SOS,谁懂刚刚那轮对话的含金量啊?!!!」
「我懂,心机橙的潜台词是:今年冬天,我们还在一起对吧?」
「如果徐书颜不是故意在钓,我宣布程寻已经next level」
「书书你没发现吗,你说4月的时候,某人嘴角翘天上去了」
「到冬天节目早结束了」
「论暧昧谁玩得过你俩,到时候你们要是下车,我哭死……」
「已录屏,冬天来挖」
不止网友,监控室里,秦天也发出疑惑:“林老师,你觉得徐老师跟程老师,他们俩能长久吗?”
编导林林一脸姨母笑,“你要是担心,到时候说服他俩拍第二季呗。只要节目不停播,CP就不会下车。”
秦天:“……”
“你心态真好。”
编导耸耸肩,“秦导,与其担忧嘉宾会不会下车,不如想想咱们明天吃什么吧,我不想再啃面包了。”
秦天宽慰她:“薇薇和大可买了菜,明天改善伙食。”
编导林林:“吃啥?”
秦天:“土豆炖羊肉、烤鸡、墨西哥塔可,还有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前几样听着像是预制菜,“你们做吗?”
秦天点头,“小刘做。”
“他照着徐老师的配方做。”
编导笑,“那敢情好。”
为了省钱,七人租了四间房。书颜分到单间,其余六人分住双人间。
第二天一早,早饭后,书颜按约定教阮思甜和顾景行做紫菜包饭。
烤紫菜一包10片,一共可以做十份包饭。“阮老师,这些紫菜得一片一片加热,你稍微辛苦一下。”
阮思甜摇头,“没事。”
“热多久?”
书颜看向微波炉。
“30秒。”
阮思甜:“没问题。”
包饭的配菜有菠菜、胡萝卜、蛋卷皮、牛肉片和蟹味菇,牛肉已经解冻,胡萝卜书颜在切,只剩蟹味菇和菠菜需要清洗。
顾景行站在水池前洗菜,余光瞥到书颜切胡萝卜丝的手,愣了好半晌。
女生的手法利落,运刀速度极快,没多久,漂亮均匀的橙色细丝乖顺地趴在砧板上,被她装进干净的白色瓷盘。
顾景行收回视线,继续洗手上的菠菜。洗好菜之后,他问书颜:“徐老师,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米饭已经蒸上,只等热菜。
书颜指了指旁边的平底锅,“先炒胡萝卜丝吧,炒软就行。”
顾景行听她指挥,热油炒胡萝卜丝,这时,阮思甜热完了紫菜,过来给菠菜焯水。
“菠菜挤掉水分,加香油和芝麻翻炒,对,就是这样。”
“……”
配菜准备完,书颜将干脆的紫菜片铺在竹排上,打饭铺平,混着香油和细芝麻蒸过的米饭散发出勾人的香气,香味散在空气中,很好闻。
“配菜按顺序一条条摆上,再然后,”她边说边做,“像这样卷起来。卷过来的时候压一下,保鲜膜包着定型……”
十几分钟后。
十盒饭切段装好,其中有三盒加了辣白菜,是淡淡的甜辣口。
阮思甜闻着香味忍不住,打开盒子吃了一个。热腾腾的饭菜在她嘴里散发清香,菠菜清爽,牛肉滑嫩劲道,酱汁浓郁,浸得里面层次分明的鸡蛋皮更有滋味。
她小口嚼着,无意间撞到顾景行的目光,笑道:“你吃吗?”
顾景行犹豫了一会儿,趁热吃了一个。他原本是一个不怎么爱吃胡萝卜的人,不知道是书颜教得好,还是他运气好,包在饭里的胡萝卜丝居然变好吃了。
一口气尝了三个之后……
“顾老师,我们不能再吃了。”阮思甜努力拉回理智,“再吃下去,大家没午饭了。”
“这盒贴个标签。”顾景行说,“免得其他人误拿。”
阮思甜会意,“好。”
贴完标签,她正准备将食物装进储物箱,这时,书颜拎着一个大保温袋回来,“我找后勤换了个保温袋,应该够我们用了。”
阮思甜愣了下,“换?”
“拿什么换的?”
书颜:“糖醋排骨。”
“我答应帮他们做这个。”
阮思甜接过保温袋,认真往里面码一次性饭盒,感叹道:“旅行途中,有个会做饭的大厨真是太好了!”
书颜笑笑,退出厨房。
九点半,小车队出发。
上午,他们去看了火山口和玄武岩石壁,见识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中午时,车子停在一处海滩。
海滩上有海豹出没,小海豹们慢吞吞上岸,趴在海滩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七人坐在车上,降下车窗,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观赏海豹,一边看一边吃事先准备好的紫菜包饭。
林越吃到了夹着辣白菜的,越吃越上头,他一个人干掉两盒半,吃到最后,大家都害怕了,劝他悠着点,别吃撑了。
林越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胃,默默停下来,没再继续吃。
下午经过半岛最著名的冰川公园,时值夏天,这里没有风雪,他们顺利开到山顶,一起登高望远。
海拔1400多,远眺效果不错。
下山后继续北上,穿过嶙峋的怪石滩,不知不觉又到海边。
海边有一座天然石桥,桥立于海上,主体是两块巨石,巨石中间有窄小的石子路连接。海水从桥下哗啦而过,桥上有人拍照,两两成对,像是约好了的。
“那座桥叫情人桥。”车里,查过资料的顾景行侃侃而谈,“因为模样像一对情侣在接吻而得名。”
“传说,在桥上告白的情侣会受到神的眷顾,幸福圆满。”
“大家要过去看看吗?”
七个人先后下了车,站在海风中欣赏不远处的风景。
“谁想去拍照?”林越突然提议,“既然是情人桥,有情人一起拍?”
他拿了相机,跃跃欲试。
阮思甜闻言大方一笑,侧过脸看旁边的顾景行,“顾老师,去吗?”
顾景行点头,“嗯。”
待其他旅客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桥上,站在中间最窄的地方,开始商量着摆姿势。
湛蓝的天空和海水在他们身后,石桥上绿草茵茵,充满夏日气息。
海岸边,林越举着相机取景,其他人站在一边看。
他俩放得开,先是背靠背,紧接着脸贴脸,再然后勾手比心,最后,两个人越靠越近,搂着对方,唇碰唇。
「啊啊啊你们小情侣」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甜杏猛到我不敢看」
「这这这……这算是明示了吧?谁再说我cp是假的!!!」
不止网友意外,岸边的几人也被惊到了。沈静雅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咔咔拍下两人接吻画
书颜和程寻对视,程寻倾身,低声附耳:“我们不用学他们。”
书颜点头,“嗯。”
阮思甜和顾景行回来之后,两个人脸红扑扑的。海风在吹,女生紧紧地靠在男生怀里,对他十分依赖。
顾景行一面安抚,一面cue书颜和程寻:“二位,去试试吧。”
石桥两边宽,中间窄,桥面之下像是被冰川挖空的一道拱。从中间往下看,湍急的水流刷刷而过,不远处是岸,另一面则是波涛汹涌的宽阔海湾。
两边没有护栏,虽说不会轻易掉下去,但看着还挺吓人的。
难怪阮思甜下去之后半天没讲话,拉着顾景行安慰她。
“害怕的话,可以拉住我。”
“尽量别往下看。”
风中传来程寻的声音,书颜抬头,一脸淡然:“放心吧,我不怕。”
“你想怎么拍?”她问。
“公平起见,”男生看着她,眼底笑意不减,“一人想一个姿势?”
书颜想了想,朝他伸手。
他们俩背对海岸,手拉手站在在桥上,安静地看辽阔的大海。
海面宽广,有鸥鸟振翅高飞。
这样的风景,书颜不知道看过不少回。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特别的人,这个人是她的……
“阿颜。”思绪被打断,书颜侧过脸,定定地睨他,“怎么了?”
天宽海阔,海浪翻涌。
颇有节律的白噪音中,程寻想起顾景行口中的传说,忽然来了勇气:“一直以来,有句话忘了说。”
风有点大,他的声音被吹得断断续续。书颜侧耳,“你站近一点讲。”
话落,程寻倾身靠近。
耳边热潮似浪,似有若无地勾着书颜的理智,“把麦关掉。”
她鬼使神差地掐了麦。
耳畔声音继续。
“从珊瑚岛回去之后,我每天一睁眼就在想你——”
“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想和你待在一起,哪怕不谈天说地,只是待着也好……”
“虽然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直到现在也没超过一个月,但我总觉得,我们俩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同样的感觉,总之,谢谢你选择我。”
“无论未来如何,现在站在这座桥上,我只想告诉你——”
“我喜欢你。”
“我会努力做一个优秀的男朋友,往后,请多多指教。”
风带走浪,耳边的世界忽然静止。书颜看着远方的天际线,寂静许久的心怦然跳动,骤然乱了方寸。
“我……”
她说不出肉麻的话,只好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还要拍吗?”
许久之后,他问。
“大家都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书颜低头看脚尖,诚实地回答。
“我也是。”他低笑了声。
“那,我们走吧。”
“……嗯。”
晚上回去, 刚进民宿,大伙就闻到了一股鲜甜的食物香气。
一行人循着味道走到餐厅,只见餐桌上摆着一个中等大小的不锈钢汤锅, 锅盖揭开, 里边的热气悠悠往外冒。
汤锅旁有一张卡片,沈静雅打开来看, 读出上面的文字:“各位老师, 辛苦了。今日份奖励送上,祝大家旅途愉快。”
“这汤是谁做的?”她放下卡片, 探头看锅,“看着不错嘛。”
书颜看向摄像, 摄像举着机器摇头。这时, 程寻握着手机回她:“导演说, 汤是他们请村口餐厅的老板娘做的, 按照中国人的口味稍微改良了一下。”
一旁,阮思甜看着汤锅开心地笑, “既然有这么大一锅羊肉汤, 那咱们今晚就物尽其用, 吃鲜汤羊肉面怎么样?”
顾景行:“我没意见。”
沈静雅一脸羡慕:“阮老师,你运气也太好了,午饭有徐老师教, 晚饭有节目组送温暖,希望明天……”
她说着看向季临, “季老师,明天的两顿饭, 你有什么想法吗?”
季临沉默了瞬,“巴黎之前的那一周, 我抽空学了几道菜——”
他顿了顿,“明天午饭吃番茄鸡蛋盖浇饭,大家能接受吗?”
“没问题。”
“可以。”
“……”
见大家如此“好说话”,沈静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轻拍季临的肩膀:“季老师,不错嘛,想不到你开演唱会的时候,还不忘恶补厨艺。”
季临淡淡挑眉,勾起唇角微笑,“吃一堑,长一智。”
商量完,阮思甜和顾景行去厨房煮面。面条是书颜从超市里买的鸡蛋面,他们只需要将面条煮熟,混进羊肉汤里就行。
餐厅里,沈静雅拉着季临聊明天晚上的菜单。林越坐在一边,认真阐述自己的饮食禁忌,给他俩提意见。
一旁,书颜和程寻交换眼神,她指向读书角,用唇语说:去那边待会儿?
程寻颔首,“嗯。”
吃过晚饭没多久,节目组递来任务卡,让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阮思甜撑着下巴,打趣:“果然,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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