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溪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原来如此啊。他还说是跌了一跤,嘿嘿(*^▽^*)原来是亲爹下的手,不好直说啊。”
幸灾乐祸无疑了。长孙质看着这人一眼,真怕他带坏了闺女,让闺女也学得他一样睚眦必报的。
卢行溪继续义正言辞地批评:“这王铮真是太不像话了!习武就习武嘛,何必操之过急,还把孩子弄到受伤了,实在可悲可叹!”
说完以后,他才意识到,糟了,忘记把自己也给说进去了,让王铮给自己当个对照组,也是不错的。
谁知卢照雪下一刻就说:“哎,我也觉得,阿临实在可怜,还是我阿爹对我好。阿爹也带着我习武,我身体还是棒棒的。”
卢行溪先是一喜,不愧是阿爹的好闺女,还帮阿爹夸了阿爹一通,听起来就是痛快!这种他人的褒奖就是比王婆卖瓜要真切感人。
再又是提起了警惕:怎么回事?萤萤怎么对王临那小子也有了同情之心,还有那王临,怎么什么话都和萤萤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们萤萤?
贼老天!怎么走了一个阿翡,又来了一个王临啊!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卢行溪心里悲愤着。
第92章
卢行溪还在为“王临是不是觊觎我家萤萤”这个问题而担忧不已, 长孙质已经有些担心起了王临:“这孩子那么小,不会有什么事吧?”
卢照雪听话听音:“应该没事。今日听王临说,好像开点药膏就好了。”
卢行溪撇了撇嘴:“到底治标不治本, 有那么个阿爹在, 就算这次伤好了,下次还来。”
除非王将军转了性子,重新省视自己对待儿子的方式。
卢照雪一拍手掌:“阿爹这话就说对了!阿临的爹爹还真要悔改了!”
卢行溪:???
就王铮那臭脾气、死性不改的样子, 他能悔改?卢行溪很难相信。
“是真的。我听阿临说了,现在全家人都不理他阿爹, 除非他阿爹取得他的原谅。”卢照雪掌握了一手情报, 还是当事人提供的。
卢行溪以手支颐:“王铮居然没有硬来?”
长孙质笑出声:“他还敢硬来?头上又要长个犄角了。”哪有人硬逼对方原谅的啊。
卢行溪也展颜:“是了。一物克一物。”有王老将军做主,到底是不一样的。
“今儿王将军还来接阿临下学呢。”卢照雪想起这事就觉得可乐, 一方面替阿临开心,“追子火葬场”总算是有点进展了,另一方面也觉得, 王将军都能对儿子转变态度, 没准到时候大家的坏爹都能有这样的进步呢。王将军又不是特例。到时候会有更多的“王将军”哒。
卢行溪也乐了:“他真是上心了。”之前可是连家长会都不去的。
他本来也是每日都要去接萤萤的, 但是萤萤入学一个月后就不用他日日接送了, 说阿爹公务繁忙,有时候难免忙不开, 为她就是因私忘公了,这样不好。卢行溪没想到她一个小娃娃比自己这个朝廷官员还有觉悟, 也点了头:萤萤没有不乐意就好。
不过此时见萤萤说起王临父子的事, 就忍不住道:“萤萤,要不以后还是阿爹接你下学?”
卢照雪那么聪明, 当然知道他是结合了今日自己所说的事了,就摇头道:“阿爹, 不必了。我并不羡慕他。有时候我也有自己的安排哪。”比如他们长安六侠有活动呀,又或者别的什么事,耽误了阿爹的正事就不好了。
卢行溪只能作罢。反正家中总会有可靠之人去接的,萤萤大了,也有自己的需求了。
更让卢行溪警惕的是她对王临的态度。于是,他假作漫不经心地试探:“萤萤,你和王临关系如何呀。”
长孙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郎君又来了。真是没救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真是太龌龊了。
“阿临也是我的好友呀。”
卢照雪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孩子,尽管之前王临的阿爹欺负她阿爹,官场霸凌她阿爹,但是她分得清,王将军是王将军,阿临是阿临,根本就是两码事嘛。而且阿临也对他阿爹干的这事很是不齿。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小孩子之间的友情。
卢行溪没理会妻子的白眼,而是继续问:“那阿翡呢?也是你的好友,你和谁更要好些?”
如果徐翡此时也在场,恐怕就要竖起耳朵来了。
卢照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忖度了一下,“阿翡是我的知己好友,我们有共同的爱好,好比房玄龄和杜如晦一样,很是合得来。阿临又是另一种合得来了,他就像我异父异母的兄弟,性情和我尤其相像。”
卢行溪听了,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地。这么说,在萤萤眼里,还是徐翡更重要些?
卢照雪不明白了:“阿爹,你何必追问这么多呢,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和契,我也不止一个朋友。不是阿爹你说的么,要学李太白一样知交遍天下,我多交些朋友,难道您不乐意?”
她始终记得小时候阿娘讲过的故事,如果她有一袋苹果,分享给不同的朋友,可能就会收获葡萄、栗子、李子、西瓜,这样大家都有不同的水果吃啦。阿娘想教她的品质是分享,她从中品出了交友的快乐。
女儿眼神澄澈,好像一汪秋水,看得卢行溪有些羞惭。他不禁反省起来:是我太执拗了,也是我太龌龊了,分明还是孩子呢。萤萤哪里有哪些情感呢。
“我当然乐意。我们萤萤有那么多好友,就有很多份快乐。”卢行溪赶紧亡羊补牢。
长孙质也微笑着:“你阿爹说得没错。我们萤萤讨人喜欢,也喜欢他人,这样就有很多朋友。”
单单“讨人喜欢”不行,仿佛一辈子只是作为别人眼中的客体存在,没有独立的意义,容易变成不懂得拒绝的讨好型人格。只是“喜欢他人”也不行,只知道投射感情出去,却无法回收感情回来。
她的萤萤就很好,是一个很温暖的孩子呀!有时候长孙质看着她,都会觉得“卢德卢能”,竟有这么好的闺女。
夜晚长孙质挑灯夜战,近来又得了一批吐蕃那边的文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是?她虽然不能决策,但能利用自己所学、利用自己的语言天赋,为朝廷诸公议事增加一点“知己知彼”。
卢行溪特意做了一碗云吞,给她送了来。
长孙质短暂地放下书,揭开碗盖一看,见是她最爱的虾仁馅,不由就笑了。“郎君有心了。”
卢行溪被这么一夸,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左顾右盼,一会儿作势捏捏书架上的书,一会儿又看看窗边的花盆。
多年夫妻,长孙质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此时便有些懂了:郎君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联系今日发生之事,想必是郎君当时对着人家王临和萤萤交往一事计较起来,这会子时移事迁,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看来当时自己的那个白眼还是给到位了。
“好了,知道你在乎萤萤。”长孙质心想,大概天底下所有的爱女狂魔都是如此心态吧。她忍不住反省起来,“难不成我还没有你在乎萤萤?”
从来只听说父亲讨厌女婿,几乎很少听说母亲讨厌女婿的。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套潜移默化的驯化了,因为母亲知道为人媳妇的艰辛,因此刻意对女婿好些,只盼着他能好好对待自己精心养大的闺女。
卢行溪一听这话,就知道妻子心里在钻牛角尖了。他摸摸妻子的头发,眼里坠着温柔:“怎么会呢?你是天底下最爱萤萤的人。”
长孙质心下一暖,打趣道:“这时候你倒不和我争了?”以郎君的性格,可是最喜欢标榜他们父女情深的,说不定还暗戳戳希望萤萤心里最爱的他这个阿爹呢。
卢行溪正了脸色:“是你怀胎十月生下萤萤,也是你在她来到世间最早的一两年里陪伴最多,你们是天生最亲密的关系,我哪里有资格去争呢?”
他坦然一笑:“别说争了,就算和你吃味,我都觉得自己不应当。”
妻子的付出是比他多的,他一直记着这一点。
长孙质心下喟叹:这就是独属于卢行溪的好处了。就算是已经足够风气开明的现代,依然有很多男人看不见妻子的付出,只认为生儿育女自古使然,当母亲就是妻子的天职,既然是职责,那又有什么好言累言痛的,当然,这种男人连体验一下孕妇分娩系统都不愿去试一试,也是驰名双标得很了。
嫁给卢行溪,大概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也最珍贵的决定之一了。
这种时候,他也知道出来安慰自己,她心里也有些感动。“只是为何我不像你一样计较呢?”
卢行溪以为妻子还在想不通,于是只能自爆缺点:“哎,到底是我太过小气兮兮,又用龌龊心思去想小孩子。”
对对对,都是我龌龊,我不该啊!
长孙质:……那倒也不必哈。
不过郎君的心意她还是收到了的。投桃报李,她就笑着道:“不要这么说,我知道你是爱萤萤。后面你不也改口了吗。只要萤萤快乐,她交友是极好的事呀。”
卢行溪也点头,他本人求学期间也是朋友多多的,只不过最近才因为“显眼包”一事成了众矢之的,也不过是成了众多爹爹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至于满朝文武皆视他如仇寇。
卢行溪也很是受用,果然阿质是最爱我的,这时候还知道安慰我!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夫妇两个彼此对望一眼,就抱在了一起,只可惜长孙质还有公务,很快就松开了卢行溪,赶他回房间了。卢行溪难得没有幽怨地看她,而是立刻离开了。
他还得给萤萤讲故事呢!
说起来也很神奇,他十岁的时候,是断然想不到自己如此有童趣的,到了快三十岁的年岁,居然对这等童话故事依然痴迷得很,每晚上和萤萤这个小闺女一起追小桂花、小女侠和小公子闯江湖的故事。
噙着笑意,卢行溪又步入了萤萤的房间。
同一片月色下,不同的心情。
程信只觉得脑袋就和打了死结的麻绳一样,都有些运转不过来了。
自打梁之语撂挑子之后,府中诸事尽数落到了他身上,他本来在都察院就是上升期,公务已经足够繁忙了,平日里下值之后,好不容易有空,也是去勾栏瓦舍里与那些可怜女子们吟诗作对,或是与友人们聚上一聚,陶冶情操。
可现在他有心要做出点成绩来给梁之语看,告诉她:没有谁是离不得谁的!你带着儿女躲清闲去了,我照样能把这个家里给管好!
大话放得太早,以至于现在还觉得脸疼。他一到家,都还没换上常服,管家已经带着一堆账本和一堆事过来了,这个要主人拿主意,那个也要主人做主。如今主母不干了,只能程信这个郎君拿主意了。
程信捏了捏眉心,听了一个时辰的各个管事回报,只觉得头痛欲裂。平日里见到这些人,他们只会笑脸相迎,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管了那么多的事,这些事还得他来做主。
他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操心这些,就对管家道:“那些简单的,你做主就是了。”
分担出去一部分,这总行了吧。
当然可以。管家也没有推辞,只是因为今日是第一日郎君管理府中事务,他总要做出个姿态来。他们都是支持郎君管家的,只要郎君一声令下,他们肯定还是听话的。
“只是……有些事老奴实在做不得主。”管家怕郎君不耐烦了,赶紧把最重要的事说在前头,“府里最近收了不少帖子,如何备礼是头等大事,尤其是再过两日,就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了。”
程信立刻就明白了管家的言下之意。本朝爵位稀少,老秦家的又抠又容易起纷争,时至如今,仍有国公之位的也仅仅剩下两家了:英国公和镇国公。镇国公府的周老夫人是年高德劭的老人了,两个儿子也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是镇国公,另一个则是三司使周明光。就这样的底气,她老人家做寿,谁能不给面子呢。
按道理,送礼一事送多送少都有成例可以依照,只是周老夫人那样的身份呀,管家如何敢做主呢。
程信抿了抿唇:“去岁周老夫人做寿,我们家是如何送礼的?”
去岁他尚未和妻子冷战,一应事务自有妻子做主,他只要如期赴宴也就是了,哪用得着操心这许多呢。
管家恭敬地回道:“往常都是夫人拿主意的。夫人一向得周老夫人喜爱,自是拿捏得住周老夫人的喜好。去岁我们家送的礼,还得了周老夫人青眼,后来镇国公府得了宫里的荔枝,也是送了一份咱们府上来。”
要他说呢,郎君还是赶紧低头吧。就他这四谷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能管好这个家么,别他新官上任几日就把偌大家业给败了。还是夫人在的时候好啊,什么事情都安排得稳稳当当的,根本无须他来操心。
他一个当仆下的,如何能做主人的主呢。
程信当然也记得那回荔枝的事,只是当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呢。原来这荔枝是这般得来的,是妻子了解人家老夫人,送礼送到人家心坎上了。他也明白管家的意思,就是让他去夫人那服个软,赶紧问问周老夫人的喜好,再不准备可就晚了。
哎,怎么当个家那么难啊。程信不准备低头,离了梁屠夫,难道他程信还吃不了带毛猪了吗?
他一头苦闷,准备找自己的兄弟吐吐苦水,却见程密已经跑了过来,一脸埋怨:“兄长,你是怎么当的家啊!”
程信:???
“每日我出门前,马车上都有备好的早点的。怎么今日就没了?我饿了一路了。”
程密是第一幼学的院长,除了他那要上早朝的兄长,起得比家里其他人都要早一些,因此梁之语当家时总会让人做好热腾腾的早点,放在他马车上,一路走一路吃。
可现在换了个当家人,自然也就没有了。
程信自然也想到了今日自己在马车上面对着凉水的感受。平日总是饱腹,今日却饿死了,他也不是不失望的。
他正要说自己今日也是如此,让弟弟多担待些,就见程密一脸怨气比鬼都大:“从前嫂子管着家里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怎么一到你头上就不行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程信:???
第93章
被自己的兄弟这么指责, 程信真的会生气啊。真是他的好弟弟啊,这时候还来落井下石,他已经够惨了好么。
于是他一脸幽怨地看向程密:“讲讲良心好吧, 你看看你哥, 每日里要上朝,还要忙活这个忙活那个的,管得过来么?”
程密今日主打的就是一个不讲良心, 他没有心的:“怎么嫂子在的时候就管得过来啊!”
一边说,一边还用“哥你就是不行还要狡辩”的眼神谴责他。
程信立刻叫屈:“你嫂子又不用上朝!”
“可是嫂子要照顾两个侄子侄女啊。兄长, 你别以为带孩子就容易, 你带带孩子就知道了。”程密是个文化人,对上御史哥哥都不露怯, 逻辑简直是满分。
这但凡是个别人说的,程信也就咽下这口气了,可程密一个没结婚没生子的也来叫嚣, 程信不忍了:“你又没孩子!”
“我是第一幼学的院长啊。”程密一脸得意, “我带过的孩子, 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程信:……
这个依据确实无从反驳。不再一心想着怎么和弟弟争胜, 程信就冷静下来了,可以安安静静地想一想弟弟方才说的话了。
他也不是笨人, 自然听得出弟弟的态度。很显然,程密在兄嫂争吵的情况下都站在嫂嫂那一边, 以此来表示对他的不满。看来他不用和弟弟诉苦了, 因为就算诉苦,弟弟也不会站他这一边, 说不定还会嘲笑他活该。
可是……他转念一想,能让程密在亲生兄长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嫂之间, 选择支持嫂嫂,足可说明平日里梁之语有多么得人心。她身为长嫂,足够关心弟弟,因此做弟弟的才会敬重她、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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