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别人说，苏伊也一眼看到了蒋婉婉，倒不是她对她有多敏感，而是这个班那么多人，只有她是直挺挺站着的，能不醒目吗？
二话不说，苏伊冷着脸，几步上前，数十双眼睛下，拽起蒋婉婉就跑。
“跟我走！”
“你……”蒋婉婉愣了，似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再加上苏伊速度太快，大脑还没反映过来就被踉踉跄跄拉走了。
余留教室一群人满脸错愕，面面相觑。
“放开我。”
到了走廊，蒋婉婉才回过神，失了往日的矜持风度，愤然甩开苏伊的手，生气的瞪着她，声音也冷了下来，“学妹这是什么意思？”
“鹿晗，他要输了……”苏伊不理会她的态度，反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直直盯着她，漆黑冰冷，一字一顿，“因为你。”
“阿鹿他……怎么会？”蒋婉婉震惊，呐呐开口：“可他在电话里明明说没事啊。”
虽然一开始他的语气是有些低落，但她解释清了事情原委后，又马上变得轻快起来，声音依旧那么温柔，还反过来安慰她好好考。
那人，永远都是这般善解人意。
“……没事？”苏伊轻轻重复这两字，萦绕舌边，心脏一阵抽痛，只觉这是天大的笑话。
“他有没有事，你自己不知道去看吗？”
“你这样，真的算是他女朋友吗？”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言语激烈，声声质问，苏伊暴怒，几乎是吼出来的，死死扣住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眼珠极黑，森森寒意，闪着冷冽的光，看着眼前脸色突然苍白的女子，内心愤怒而悲伤，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讨厌她，即使是得知她是鹿晗女朋友时，也没有。
如果那时是嫉妒，那此刻，则是完完全全的是厌恶。
“抱歉，我有考试，真的去不了。”蒋婉婉眸底浮现一丝挣扎，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以往的雍容优雅，冰冷的指尖颤抖着，将苏伊的手一点一点的从手腕上扳开，微笑道：“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帮我和阿鹿说声对不起吗？感激不尽。”
说着将右脸上的一缕发拢到耳后，朝苏伊有礼的点点头，转身，轻抬脚步，决绝离去。
好，很好，非常好！
这就是你日日夜夜捧在手心的人吗？
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骄傲炫耀到全世界都知道的人吗？
这就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值得吗？我就问你值得吗！？
苏伊心脏一滞，黑眸映着蒋婉婉清蔼岸然的背影，缓缓摇头，不敢相信般，退后几步，抵在墙上，撑不住的，滑落在地，额前的碎发遮了讽刺的眸，低低的笑出声来，苍凉沙哑。
喂，真的值得吗？
呆呆的看着前方，她喃喃开口，对着空气。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蒋婉婉没走多远，停住脚步，转头，望向身后的墙角，淡淡开口。
空气凝固了三秒，林墨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悠闲自在，一点都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羞愧，反而扬眉，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出教室的时候。”蒋婉婉坦然。
她被人强拉出教室，自然被身为同学的林墨尽收眼底。
所以，是一开始吗？
林墨笑，浑不在意，心情很好的模样，视线瞟到她手里的书，眼底笑意更是浓烈几分，难得柔声道：“我只是见你考前紧张，怕你想不开，就跟出来看看，放心吧，你准备了这么久，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闻言蒋婉婉啼笑皆非，冲他嘲弄的勾了嘴角，“确实，准备了那么久，本来应该没问题的。”
可想要争取出国名额根本不是靠成绩，而是早已内定，讽刺得可笑。
林墨眯眼，目光突的变冷了，看着她，“我以为，你刚刚拒绝了那个小学妹，是想通了的意思，怎么，难道还舍不得？需不需要我去帮你和他说？”
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怀里的书，蒋婉婉沉默了，目光闪烁不定，迟疑痛苦，良久，才缓缓收敛情绪，开口，语气是极度的冷静，“不劳烦你了，我会亲自和他说，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说到最后，她竟带了哀求的口吻，咬着发白的唇，明眸盯着林墨，恳求道。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伤害他，但如果这伤害不可避免，那能不能再给她点时间？
至少，能让她在上百种分手方式中，斟酌出程度最轻的一种，这样，他的伤心，是否就能少一点？而她的愧疚，是否也能轻一点？
“随便你吧。”
似是被她渴求的眼神所刺痛，林墨撇开眼，像小孩子般赌气道，他是知道蒋婉婉性子有多傲，能让她这般低声下气，实属不易，所以即使心里再不爽，也还是妥协了。
反正，出国的时间早就定好了，人迟早都是他的。
无奈之下，林墨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毕竟他们的那个约定，也是出国后才能起效。
“谢谢。”蒋婉婉笑了，眉眼间俱是喜意，冲着林墨，第一次笑得真心实意。
只是她诚惶诚恐，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料不到，就因为她的徘徊不定，一拖再拖，日后，真真切切的把她和鹿晗的关系推入了绝境。
明明有上百种的分手方式。
可她，却逼不得已，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第41章 是兄妹还是姐弟
当苏伊回到球场时，比赛已经告一段落，正在中场休息。
“小洁，你去哪了？”蓝夕见到苏伊，眼睛一亮，立马紧张的上前询问：“我刚刚找了你好久。”
“去了趟厕所而已。”苏伊淡淡笑了笑，摆摆手，随口敷衍一句，把目光投向球场，轻声问：“比赛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已经落了三四分了呢，看来是输定了。”
见苏伊提起这个，蓝夕沮丧，垮着小脸，对目前赛况十分不看好。
不用她说，苏伊也能看出来，场上蓝黑分明，各执两地，气氛迥异，蓝队一个个蹲坐在地，颓丧垂头，灰头土脸的；黑队则欢呼着，雀跃着，相互捶胸拍肩，一张张年轻飞扬的面孔俱是得意。
苏伊微眯眼，静静凝望着远处那个全然不顾形象，成大字型躺在地上的蓝衣少年，他手枕额头，脸上盖了条白色的毛巾，遮了表情，也掩了情绪。
即使看不到脸，苏伊也能感受到少年此刻是怎样的不甘心和自责，就因为自己一人，而拖累了整个队伍，这份罪责，沉重的过分。
每个人都需要鼓励的。
再一次的，少年曾说过的话，一言一词，神态语气，情景再现般的在脑海里回放。
他说，加油能够给人带来信心。
他说，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彼时，少年声音认真温柔，神情自信骄傲，高扬着头，是所向无敌无法无天的强大模样，却是他最真实最自然的姿态。
看台一片沉寂，学生们纷纷遗憾叹气，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苏伊舔了舔干燥的唇，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冲动，躁动，狂暴，急切，特别是当周身的闲言碎语逐渐放大，不断刺激她的耳膜时，这股冲动更是沸沸腾腾，充盈到达了顶点——
“鹿晗！！”
苏伊双手紧扣球网，朝着视线里渺小模糊的蓝色身影，声嘶力竭的大吼着，那般用力，那般罔顾，那般虔诚，像是将石头猛地投向平静的水面，骤然打破了空气的寂静。
“加油！！！”
刷的一下，所有人目光转向她。
这声音……小洁？
躺在地上的鹿晗一愣，睫毛簌簌轻颤，睁眼，拿下脸上的毛巾，手撑着地半坐起身，寻声望去。
说来也怪，明明小洁长得一点都不起眼，黑发黑眸，毫无特征，属于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可鹿晗不知为什么，一眼望去，在球网外，视线还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一副急红了脸的样子，双手使劲拍打着铁网，砰砰作响，隔着大老远，鹿晗都能感受到那无与伦比的滔天怨气。
见她这副架势，鹿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认真觉得要是没那铁网拦着，这丫头估计会飞过来踹他两脚。
噗，被自己的这种想法逗笑了，鹿晗心情竟奇异般的开朗了不少，微微的翘了嘴角，垂眸苦笑。
果然，还是他太没用了啊，才会让她这么担心，才会让所有人都这么失望。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上场的。
“鹿晗！鹿晗！鹿晗！鹿晗！”
就在他刚这么想，看台上突然爆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起先有点小，后头越来越大，整齐响亮，齐刷刷的喊着同一个名字，热烈的，轰动的。
苏伊的加油声像是打响了第一炮，引燃了学生们憋屈之下愤愤燃烧的火热之心，他们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塑料瓶子，卯足了劲扯开嗓子，把他推向了浪潮尖。
鹿晗愣在原地，睁大漂亮的眸子，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击着心灵，炙热了灵魂，也剧烈了心脏，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又有什么东西牢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