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席小声和时岁咬耳朵:“东区的扩张速速太快,猎人调遣不过来了。”
现在后备力量的训练营还被烧成了灰烬,原本修复可能只要不到半个月,现在是得重建了。
时岁:“他们可以自己上啊。”
四席嗤笑:“这个部门油水多,谁知道有多少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血族呢?”
那些高层的声音越来越大。
“以前的亲王就够我们头疼,现在上位的两个……一个异能力是火焰,一个好战,我们危险了。”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怎么办?”
“光说有什么用?”
“别忘了还有代行者……”
时岁看着他们要把视线全都落在应洵身上。
“应洵,朝暮,你们能打几个?”
时岁:“……”
四个亲王四个代行者。
天才首席也不是那么用的哇。
不过这场会议和时岁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听这些高层无用的烦恼,应洵被留了下来。
走前时岁小声和他说。
“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毕竟,过段时间他处于什么阵营都不清楚呢。应洵还是别为了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协会受多余的伤。
应洵垂眸,轻轻回握了时岁的手:“好,不用担心。”
太阳落了山,时岁没回家休息。她要去见见那个受到重伤、曾经训练过时年的教官。
医院距离协会总部不太远,受到特殊的工作性质影响,这个医院隶属猎人协会,基本只针对猎人们进行治疗。
夜色如水,来往的医生和护士脚步匆匆。
近日来伤亡率直线上升,时岁原本没什么感觉,到了医院时才有实感。
明明血族一直都存在,猎人协会怎么没点居安思危的意识,摆烂到人家打到脸上了才有点反应。
时岁提前要到了那个教官的病房号,护士说对方不一定能清楚的回答她的问题。
好在对方目前状态还算是平稳,探查时间不可以超过十分钟。
时岁点头,表面很乖的应下来。护士拿着册子转身去了下一个房间,时岁推开门。
只是在走进房间的下一瞬,时岁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后退一步正想转身跑,但门扉被一阵风吹得关上了。
室内没开灯,只能就着窗外的月色看清楚病房内的布局。
那个教官躺在床上。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奇怪的是,这股味道时岁在开门时候没闻见,等到现在才嗅到。
时岁看向床头,机器上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趋于0,已经失去了基础的生命体征。
他的胸口心脏处被开了一颗大洞,血液争先恐后地向外冒,刚死不久。时岁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看向窗边的人。
——是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今晚是圆月。
那个人……或者说血族靠在窗户边,狐狸眼的血族冲着她笑了笑,左眼下的泪滴印记在月色下色泽妖异。
扑通、扑通。
心跳声失控,时岁攥住匕首,意识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地轻轻颤抖。
这是个代行者。
……可能还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时岁在心里哀嚎一声,手按在门把上,按了两下没按动。
像是被人做了手脚。
“嗨。”青年气定神闲地向着时岁打了个招呼,“这个点,还不睡觉吗?”
时岁的心跳快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往后背靠在房门上,视线落在红瞳的血族青年身上。
代行者看着笑意盈盈,但一点都没有收敛着自己的杀意。
时岁有点呼吸不过来,她需要尝试着说话,来缓解那种无法动弹的危机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时岁回答, 这名只在拍卖会上时岁见过一面的代行者自己找到了理由。
“不过也是,协会最近应该挺警惕的。”
青年轻轻一撑窗台边缘,站直了身向着时岁的方向走来。
他从月色可以照射到的位置走到并无光亮处, 影子缓缓拉长又消失, 病床上的血已经有些流到了地面上, 滴答滴答地淌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
时岁咽了口口水。
心跳快到有种自己死定了的感觉。
代行者今天穿了一身显眼的白色西装外套, 袖口和外套收腰的位置都沾染了点点暗色, 大概是刚才杀人的时候染上的。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祁越,和照片上的差距应该不大吧?”
从长相上看, 祁越不像是本国人。
血族完全无视了时岁横在身前的匕首, 他弯下腰, 血色的眼眸仔细打量着时岁的脸。
——或许是并不需要在意, 因为这位能力足够强大的血族认为这样的武器没办法对自己造成伤害。
时岁发现自己能喘上气了,她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扒拉门。
还是失败。
现在真的很像是鬼片现场,长得好看的男鬼也是鬼啊!
祁越眨了眨眼:“想出去?”
时岁脑中的警铃乍响:“……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下, 面前的血族抬起手。
时岁立刻抬臂去挡,但还是是抵御不了血族的力道, 她的后背撞开门直接砸到了墙上,时岁咳了几声, 感觉整个后背都快被撞碎了。
顶部的灯光以时岁头顶为中心,一格一格呈现波浪状灭掉, 整个医院在短短几秒钟内陷入黑暗。
名为祁越的血族依旧是极其放松的姿态走到时岁面前, 时岁听见他的叹气:“怎么协会越办越垃圾?”
有医护发出尖叫声, 时岁甩了甩头想站起来,后背一阵钝痛。
不会骨折了吧?
……如果要杀人, 难道不能直接给她一个痛快吗。
“你的老师是谁?”祁越蹲下身,他抬起手捏了捏时岁的小臂,感受了下她小臂的肌肉含量,“这个训练方式不行,回去记得换一个人教你。”
时岁:“……”
她的老师都已经是猎人首席了,这个代行者的话显然没把任何猎人放在眼里,狂妄极了。
时岁咳一声,她抬起手,慢慢竖了个中指。
祁越:“……”
祁越抬手掐住时岁的脸,笑眯眯地往旁边一扯:“臭小鬼。”
时岁的心跳依旧很快,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在自己朝他比了国际手势以后,那种压迫感减弱了不少。
周围没有医护人员上前探查状况。
他们都不是战斗人员,目前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撤离。
现在,就剩下时岁面对这个脸上挂笑的魔王了。
“生气了?”祁越眼眸弯弯,那双狭长上挑的狐狸眼中看不出任何歉意,“抱歉啊,我以为刚才那一下是打闹的力度。”
……这家伙什么毛病啊!
时岁幽幽盯着他。
不知道人类和血族的力量差异?装什么?
祁越慢吞吞道:“别这样,谁知道几百年的时间,协会能越办越烂呢?”
在他的记忆里,血族和人类还是能打平手的状态呢。
代行者很少会从驻地出来,偶尔出现也不会结伴。这次是始祖要求,顺便带着新人扫除一些过去的羁绊。
祁越注视着面前警惕盯着自己的少女。
和新人一模一样。
那家伙被转化以后,在适应血族生活以外的时间里,经常会拿着手机看信息。
祁越原本就对时年的外貌很感兴趣。
——始祖那里有一副特殊的画像。
绘画的时候大概还没有相应的技术,纵使如此,也能看出绘制者对画中的人抱有复杂的情感。
那副画卷百年前就存在,祁越只见过一次,不过凭借祁越极佳的记忆,画上的人和时年的样貌有几分相似。
当然,气质还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那个画像上的人和面前这位少女重合了。
……不对,还有些细微的差别。
那副画卷上的人影显然要更成熟一些,目光也更加冷静内敛。
不像现在,像是一只随时都能冲上来把人咬死的小狮子。
始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转化人类了……新人能变成代行者,和面前这位有关系?
祁越眼眸弯弯,对时岁的兴趣成倍增加。
“……这样吧,为表歉意,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时岁飞快问:“我弟弟现在在哪里?”
祁越的回答不算精准:“偶尔在东区,偶尔在扩张自己的领地,下一个。”
时岁:“我该怎么见到他?”
祁越笑了:“最近或许在人类社会还能看见,过段时间大概只能穿过森林,去那位大人的领地了。”
“……不过,始祖似乎不打算让他和你见面。”代行者想了想,食指竖在半空中晃动了一下,“我们无条件服从于始祖,最糟糕的情况,你得说服他。”
时岁:“……”
两个问题结束。
除了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声,和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响,周围一片安静。
时岁试着动了动腿,痛感泛上来,时岁的面色有一瞬间扭曲。
面前这名代行者的眼眸在黑暗中也很亮,她确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中。
时岁摸到外套口袋里的针管。
没撞碎。
时岁问:“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成为血族。”
没有记错的话,这家伙是曾经最强的猎人,为什么转换阵营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其实时岁并不在意,只是看看能不能让他的注意力分散一些。
祁越语气轻快:“很简单,我追求永生。无所谓看不看得到阳光,吃的食物,以及自己是不是人类。”
祁越又一次抬起手。
他的指尖在时岁的手腕部位轻轻点了两下,手转移到了她的额头:“小鬼,下次做小动作的时候记得更隐蔽一些。”
就在时岁以为他要再给自己来一下,准备承受第二次重击的时候,祁越只是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太痛。
时岁手中匕首一转,向着他小臂的方位刺去,祁越似乎有些惊讶地“哦?”了一声。
“你们姐弟挺像……脾气都很暴躁。”
时岁心想废话。
谁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完全的冷静?
后背的痛感让她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医院走廊另一侧传来了错乱的脚步声,是猎人协会反应过来,派人过来支援了。
祁越眯了眯眼,他撑了下膝盖站起来。
“可惜,这次没打算大闹一场。”
“……下次见。”
在所有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面前银发的男人和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
时岁这下是真的躺尸了。
她被紧急送去治疗,醒来时候发现应洵在床边陪护,他的手搭在时岁的手旁边,小拇指和小拇指靠着,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他睡着了,眉间微微蹙起,显然睡得不太安稳。
时岁扫了眼旁边的病例单,肋骨断了两根,好在内脏什么的没有出血。她倒下前专门看了眼,医院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凹陷。
——自己命真大嘞!
时岁现在并不太焦虑。
毕竟时年成了代行者,目前看来协会没人能杀了他,就是不愿意见面这点让她不解。
最差的打算,时岁想办法见到始祖。
这和夜莺那边的任务是一致的。
不过身上的伤十天半个月的肯定恢复不了,应洵还没醒,时岁摸到床头的手机。
先是找到卡缪,接连几个戳一戳轰炸。
时岁:【你恢复了吗?】
卡缪:【……?】
时岁:【我被代行者打了,骨头断了几根,速来帮我治疗。】
卡缪原本想拒绝的话吞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删除输入好的话,重新发送:【……坐标。】
他外表酷哥,发消息的时候也挺酷哥的,说来说去不超过五个字。
不过时岁已经习惯了,她把医院的坐标发过去——反正卡缪有隐匿的能力,过来也不会被发现。
做完这些,时岁看向床边。
应洵醒了,他的视线还有些迷茫。
“……你睡了两天。”应洵说,“遇到了很棘手的血族?”
她能解决大多数麻烦,除了亲王及以上级别的血族。
时岁点头:“嗯,当时遇到了代行者,那个教官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专门杀了那个家伙。”
应洵低下头,他抱歉的话说得太多,再说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愧疚的情绪几乎从身体的各处满溢出来。
时岁用手揉了揉比自己大一些的青年的头,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留下酥酥麻麻的痒意。
时岁说:“没关系,也不是很痛。”
黑发的血族没过多久就出现在窗外,他穿着标志性的黑色冲锋衣,蓝色的眼眸看似冷淡,实际透露着些许不适。
……这里的人类太多。
卡缪站在窗边,他看着房间内的应洵,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驱逐意思。
应洵垂眸:“他身上没有你的印记。”
猎人首席不放心,现在卡缪完全可以手起刀落带走时岁的生命。
时岁本来想撑起身,麻醉效果过了一些,痛感泛上来,她“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室内两个男性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几秒过后,卡缪闭了闭眼:“……他想留在旁边看也行,只要你不介意。”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几个血族一起的场面。
时岁拍拍床边,示意卡缪过来:“没事,让他留着吧。这次没有擦伤什么的,要怎么做?”
卡缪抿唇,他视线有些躲闪,片刻再开口。
“内伤……不是那样治疗的。”
眼泪、血液……只要是液体, 什么都可以。
但这个秘密被他藏匿的很好,否则更高等的血族在修复能力不足的时候,他的下场不会比血包好到哪里去。
不过, 现在也一样糟糕。
病房内的灯光照在身上, 隐隐约约还有些发烫, 这样的热度让卡缪无处遁形,像是下一秒就要融化了。
他强忍着指尖的颤意坐到时岁的病床边上, 伸手碰到了她腹部的皮肤, 人类的皮肤柔软、温度偏高,和血族微凉的指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总不能切开皮肉吧?
他的治疗力度也有限,修复了血肉, 估计也没办法治愈骨头上的损伤。
相比起卡缪, 时岁状态要放松得多, 她问:“那要用什么方法?”
卡缪闭了闭眼:“接吻, 或者……”
他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地抿一下嘴唇,不安感几乎无法掩饰:“或者那个。”
时岁感觉到应洵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小拇指的皮肤摩擦, 泛起微妙的热意。
她侧目看了一眼,猎人首席眼帘低垂, 但手背和小臂的青筋鼓起,很明显在忍耐着。
应洵在看她。
应洵想, 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回避,但时岁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无声地表示他可以留下。
那就留在这里。
卡缪没有察觉到那边的小动作, 他有些克制不了吞咽的冲动, 舌尖在獠牙上轻轻舔过。
……时岁的血比他喝过的所有血液都要香甜。
但不断地吞咽并非因为想要饮血,他的眼睫轻颤, 内心隐秘的渴求像是气球那样不断膨胀,再向上攀升。
卡缪做了个深呼吸:“我……能把灯关上么?”
时岁疑惑:“开不开灯你不是都能看见吗?”
吸血鬼的夜视能力和人类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关灯最多也只能限制时岁和应洵的视野。
换做米迦萨维或者安德,这个时候得到允许,估计已经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但他只是抿着唇,俊秀带着些许冷意的脸上出现几分纠结。
卡缪就是不想让时岁看见。
时岁:“……关吧。”
时岁很快知道卡缪为什么会犹豫不决。
因为卡缪压根不会接吻。
他紧张地手一直都在颤,他的掌心托着时岁的脸,连带着落在时岁唇上的吻都带着微妙的颤意。
时岁感觉到卡缪的小心翼翼,说是小鸡啄米也不为过。
亲了半天都没张开嘴,这样子打一晚上的啵估计骨头都好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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