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对于你是多余,那么请问你怎么不觉得你也是同样呢?热衷于当一朵交际花的格林德沃小姐,你对一些需要安静、需要独处的人而言,是否有些多余……?”
最后那个单词没有吐出来,斯内普硬生生地卡住了气音。
像是迟来的、回归的意识终于反应到他在说些什么,斯内普的声音断在了那个地方,瞳孔放大,姿态僵硬又显得有些滑稽。
覆水难收,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全说出来了,而她也……全都听到了。
那道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时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眼前的实景一度与记忆里的那幅画面重叠,他几乎要以为她口中也要吐出那句话,但伊雯在消化完毕之后,开口的语气并不激动。
“我知道了。”她平静地说,并伸手拿回了那瓶魔药,“您应当早点跟我说这个,教授。说您并不喜欢太近的距离,您也完全不必强迫自己忍受,因为这会让我产生误解,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很好了。”
她用上了敬辞。
方才那些“建议”,是她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说出的,既然斯内普直言不需要,那她何须贴过去招人不痛快。或许也代表她对自己的立场定位出了一点偏差。
“社交距离是很必要的。”伊雯点了下头,“如果是对一些与我泛泛之交的人而言,我太频繁的拜访的确惹人反感,这是不礼貌的。感谢您点出这个,我差一点就打破了自己的家教。”
“以后我会更改自己与您的相处方式。”伊雯言辞十分得体,“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逾矩’的事情,如果您认为我的建议是多余的,那么我会省略掉。”
“再见,教授。”
伊雯重新怀抱起那瓶现在已经毫无用处的魔药,落下的袍袖盖住了她的动作,斯内普一双眼睛只怔忪地盯着她,并未留意到。
因而,在门扉被闭合,他习惯性地去桌面上捞魔药瓶子的时候,狼狈地摸了个空。
第183章 会面,但是请你赴死
伊雯回到寝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也空荡荡的瞧不见一个人影。
或许是即将进入初冬时节,位于黑湖之下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比外界更添几分寒凉,她走进自己的寝室里,看到一条黑蛇懒洋洋地盘在毛绒窝里,正对着火焰旺盛的壁炉。
小凤凰莱尔绕着那个毛绒窝急得乱蹦,啾啾啾个没停,疑似是想让里德尔挪出一点位置,而里德尔没有半点反应。
里德尔:我会蛇语又不会鸟语,听不懂它在啾什么不是很合理。
听到伊雯回来的动静,小莱尔率先化作一颗小炮弹冲撞进伊雯的怀里,大声告状,秃毛的翅膀一指里德尔,激动得来回扇。
“啾啾啾,啾啾!”妈,你看看他!!
伊雯被萌到了,托起小莱尔嘬了一下,她把魔药随手放回橱柜里,转头对里德尔说:“汤姆,有床你不睡,非和莱尔抢窝做什么。”
里德尔变回人形,看了一眼她原封不动塞回去的魔药,幸灾乐祸:“你回来得倒是比我想的要早,怎么,终于和你挂在嘴边的‘优秀合作伙伴’闹翻了?”
伊雯挑了下眉,风轻云淡地说:“还好吧,及时调整了一下偏差的人际关系而已。比起这个,汤姆,你要好好想想如何追踪到你的主魂了。”
魂器之间是相互独立的,超出一定范围就无法感应。
这是里德尔的说法,但是她不信这家伙真就束手无策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里德尔才是那个最希望除他以外的魂片全部死绝的人。
里德尔施施然坐在床头,银绿色床幔如流纱垂落,他以手支颐,笑意流转:“我可以将之视为你对我的信任吗?伊雯?”
“无论你在我这里重复确认多少遍,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伊雯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涌动的黑雾,并轻轻地将之按下:“汤姆,你是独特的,你是不同的。在当初那个完整的‘你’把古魔标记切割出来,由你承担时,你在我这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说得……真动听。”里德尔松了手指,眼眸焦距也坠落在地板的花纹上,他低声喃喃,“只是因为这个标记吗?”
“什么?”她没太听清。
“我的确还有办法。”隔着手套的一层丝织,里德尔不动声色地摩挲着那道印记,“无法感应是一回事,但我和他终究是同一个人,或许我能猜到他接下来的想法。”
伊雯期待地盯着他。
里德尔微微一笑:“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学姐。等待就好,我会一个人解决掉他。”
他让伊雯在霍格沃兹等着好消息就够了。
说实话,伊雯已经当惯了领导者、主事人,将所有事情发展都捏在掌心,乍一听这种不用自己费心躺平就好的说法,她是有点不放心的。
但……说话的人是里德尔诶。
就算是对着邓布利多,他都能淡然地重复一遍,而邓布利多大概率不会阻止。
入睡之前,伊雯还在朦朦胧胧地想,这回是真要用伏地魔来打败伏地魔了啊……
她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脑袋沾到了枕头,不出一会儿她的呼吸声变得有规律起来,小凤凰挤挤挨挨地蹭到她枕头边,在她的气息包裹下,团成一个秃球,也闭上眼睡着了。
里德尔凝视着她恬静的身影,隔着一层床幔,只能看到披散下来的一头金发,如同流泻的金子钻出秘藏的宝箱。
在寝室归于静谧之后,里德尔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他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与四周景致融为一体。
深夜之下,依稀可辨的模糊黑影,在重叠如荆棘横生的枯树下掠过,那黑袍的兜帽被风掀起,露出一张布满恐惧的人脸。
“主人……”男人在低低地哀求,“主人,我们要去哪里?”
他捂着被炸掉了半截的手臂,脚下却一刻不敢停,他的身上寄生了伏地魔的主魂,如同伊雯曾经见过的奇洛那样,一颗头颅上有两张脸,森然可怖。
这名食死徒狼狈至极,不仅是因为正在逃亡中,更是因为他的胆子已经完全被吓破了。
他根本无法理解!
巫师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什么时候狂躁危险的黑魔法变成了温驯的奴隶?和那个男巫比起来,他们这群人用的黑魔法就像是过家家时拿玩具魔杖放出的几个炮仗一样,可笑而毫无杀伤力。
他恐惧着敌人,但他同时也怯懦地不敢反抗自己的主人,伏地魔嘶哑的命令还在他脑海里回响,他被控制着奔向一个偏野荒芜的村庄,被迫聆听那些断断续续的、他根本听不懂的词汇。
“去……”伏地魔在极度的虚弱状态中,说话都费了大半的力气,“休养,然后去金库……回收魂器,这次、必须要靠魂器……”
将魂片分散开来,单单靠一个主魂,已经无法和对方匹敌。
伏地魔认清了这句话,于是飞速调整了自己的策略,复活仍然排在首要位置,但是要另辟蹊径了。
肉身暂且是得不到了,那就只能通过灵魂来弥补魔力,无所谓,魂器以后还可以再制作,身为主魂的他却是绝对不能消失——
“停下。”
伏地魔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男人定定地止住脚步,苍白的、呆滞的面容缓缓转了过去。
浓重的黑暗所笼罩,密林的深处,有谁在向他们走来。
食死徒听到了自己主人饱含困惑的一句问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一个少年。
一袭黑袍,尾摆与袖口处以金缕丝绣纹古老神秘的符文,轻柔纱织的月华覆贴其上,又倏尔流逝,黑发的少年踱步走来,踩在枯枝败叶之上,他的容貌秀美好似神祇,唯独那一双凝了血滴的双眸,倒映出死亡的色彩。
“日记本。”伏地魔嘶哑地问道,“你有了实体?”
“不出所料。”里德尔看了一下前方,被刻进记忆里的小汉格顿只隔着一层密林,前不久才从这里离开,伏地魔又将此选做了暂歇点,他没有半点意外。
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久前他们才从隔壁的冈特老宅拿到了戒指,再加上小汉格顿的坟墓都被挖空了,这里对伏地魔而言,的确再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了。
但,同为“伏地魔”的他是知晓的,如果要选一个地方暂避,那么他一定会选这里。
“日记本,你到底——”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里德尔悠哉地抚着心口微微鞠躬,颇为绅士地施了个礼节,却在抬起头的刹那,眼中的恶意艳红欲滴。
“请你赴死。”
——倘若留下印记的不是他会如何?
——又或者说,伏地魔最开始就没有想要把印记分裂出去,会如何?
他之于伊雯特殊,是因为只有他回忆起了她的存在,也只有他的手背上,有她曾经赋予的痕迹。
并不是他本人,有多么特别。
魂片是复数的,还有个主魂虎视眈眈,这是客观的事实,所以他也只能……去客观意义上的,只剩下他一个。
“你背叛我?”
伏地魔像是遭遇了极其不可思议的巨大打击,他想都没想过的可能性,他粗哑的嗓音猛然拔高,变得尖锐,带着滔天的愤怒。
“你居然背叛我?!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你就是我自己——日记本!!”
里德尔眼睑下微微夹弯出的笑意,满含讥讽:“Wrong.”
寒冰三尺覆裹寒霜滚滚袭来,刀削的冷锋破碎成无数块尖锐的刺,在伏地魔的叫喊声中,那名食死徒毫不犹豫地放出拖延的咒语,转身就逃。
“厉火。”
在指尖跳跃的星火,被他轻轻一吹。
火势燎燎而起!喷吐的烈焰在空气中疾速攀行,蛇状的火焰张开灼热獠牙,好似吞噬千百万个尸骨的戾气,绝对的邪恶,从地狱的岩浆里借来的风火。
利齿般的厉火撞碎了寒冰,甚至等不及融化,它将其吞噬殆尽,饥饿的凶兽对着人肉垂涎欲滴,它在主人的指挥下,一路灼毁枯枝落叶的障碍物,狠狠撕咬住食死徒的一条腿。
“啊!!”男人发出凄厉的喊叫,他的魔杖胡乱对准附着烈火的腿,“清水如泉、清水如泉……啊!寒冰冻结!!”
滋滋融化的白烟也被厉火消弭,本就是穷驽之末,又直面了年少时期的黑魔王,接连遭遇惨败,食死徒的精神已然崩溃。
他想要幻影移形,可是根本分不出心神,烈火在撕咬他,他知道厉火是什么东西,它会把他烧成灰的……
极度的疼痛中,他再也听不见伏地魔的声音,他撑起尚且完好的上半身,看到那道黑色的、魔鬼的身影在向他走来。
“障碍重重、障碍重重——啊啊啊!”
正在吞噬他的火焰都好像没有面前的少年恐怖了,他胡乱甩出脑海中蹦出的所有咒语,石墙被轰碎、火焰被压制、雪球被融化……
他看到里德尔勾起一个残酷的、愉快的笑容,用最标准不过的优雅的英伦腔念道:
“钻心剜骨。”
被寄生的食死徒在极痛之中死去,但主魂这一次没有办法再逃离。
因为四周早已被熊熊烈火包裹,上天入地都逃不过火舌的舔舐,厉火不会熄灭,在里德尔有意想要杀死他的最高指令下,厉火会公平地烧尽每一寸阻挡他的土地。
黑色的雾气垂死挣扎,却已然不成形状,奄奄一息中,他仍然在不甘地质询——
“为什么,到底是谁蛊惑了你,你忘了你究竟是谁了吗?你不可能被他们接纳的,不可能……”
里德尔几乎想要发笑了。
厉火成环,被他完美地控制在这一片地域,他安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欣赏着主魂的穷途末路。
或许是觉得太过好笑,又或许是对“自己”临死之前的怜悯,他叹着气,高高在上地说道:
“为什么?蠢货。你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你主动放弃了得到答案的机会……凭什么觉得是自己被辜负了?凭什么拥有天然的、替代我的资格呢?”
“你在说什么东西?”
“看看,看看你丑陋的样子,真希望我不会变成你那样,主魂。”里德尔极尽语言的艺术,“除了魔法,一无所有,连属下都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你,哈,你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被她记挂在心上?被她称呼为‘另一个汤姆·里德尔’?”
主魂扭曲的五官被烈火炙烤,瞪着他,像是突然看到自己年少的皮囊被夺舍了一样。
“你说了——那个名字——那个恶心的、糟糕的、令人作呕的名字,你承认了?”
“因为她承认了。”
“她、她……你到底在说谁?她——”
黑雾一丝一缕地被炙烤消散,这个已经疯狂的灵魂在濒临死亡的一刻,不知疲倦地、神经质地挣扎,恍惚着,他透过里德尔的表情,看到了什么。
里德尔的眼睛里,尽是无情的怜悯:“你连【老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一生追求力量,却至死都翻越不了名为‘伊雯·格林德沃’的山脉……不,你甚至难以望其项背。”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了细微的颤抖,眼中燃起一簇烛火,如同摇曳的狂热。
他兴奋地说道:“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她给我看过什么?雷霆、万火、冰川、大海,拨弄空间,玩弄时间,所有的常理变为废纸,她让魔法俯首称臣,那才是力量!那才是!”
“跟着她,我才能看到那扇大门,你懂什么,你又以为什么才是强大?!”
“伏地魔。”他的恶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恨不得杀人诛心那样,“你迫切地给自己起新的名字,以魔法的强权,想要抹除掉过去,可惜啊,最有价值的东西,就在你最想要抛弃的过去里!”
而他再也不会否认过去。
伊雯·格林德沃。
伊雯、伊雯……加拉忒亚·格林德沃。
——老师。
厉火将黑色雾气撕下最后一块,主魂在骤然的停滞中,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扑。
雾气瞬间突破了厉火的封锁,潮水般奔涌向里德尔,他们离得太近,里德尔在瞳孔骤缩中接触到一丝雾气,立刻跪倒在地,艰难地用手指掐紧额头一侧。
“主魂……你……”
“还给我!!”他们在意识的深海厮杀,魂片融合的天性如同世上最强力的胶水,他听到主魂的嘶喊,带着冲天的执念,“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还给我!!”
里德尔死死捂着头部,拼命地抵抗着意识的入侵,但两片灵魂一旦接触,在一方发了疯想要黏合的情况下,本就是魂片的他根本无法抵御,这就好像强行将身体的零部件拆掉一样,带来的是撕裂的疼痛。
他仍然紧咬牙关,脸上的笑容疯到扭曲了,汗珠布满了额头,沾湿黑发,他听到自己嗓子里发出笑声:“晚了,晚了……主魂!你先抛弃的东西,永远都别想拿回来了……!”
到底是经历了长时间的虚弱状态,加上厉火的炙烤,最后的爆发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里德尔的意识很快扭转至上风,他把唇瓣咬出了血,强忍着分裂的剧痛,一点点把主魂撕开。
主魂没了反应,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里德尔即将成功的前一秒,他脑袋一懵。
缺失的灵魂忽然被填补完全了,体内的魔力好似万川奔流,生生不息。
明明上一秒还在拼命抵抗,意识厮杀,都想要占据这个身体,可下一秒仿佛两片灵魂的隔阂忽然消失,猝不及防地融合了。
可里德尔在原地呆了半天,都没有察觉到主魂的一丝意识。
他知道的是,如果两片灵魂都有意识,那么必然会在一具躯体里争个你死我活,抹杀掉对方后才能胜利。被伏地魔占据了意识的战场,里德尔最开始是落入下风的。
他们会融合只有一个可能……
伏地魔为了融进这具身体,为了成为“他”,主动把自己的意识抹杀了,只剩一片纯然的、尚有一口气在的灵魂。
这和他执拗了一辈子的“永生”违背,却又好似不违背。
因为魂器的意义,最开始就是“活着”。
里德尔活着,何尝不是他也活着。
此后,他将以他的意识活下去。
古代密会发来贺电,凤凰社也快乐地拍起了肚皮。
待到里德尔垂着头,若有所思地走入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时,就听到伊雯呱唧呱唧地给他鼓掌。
“我就知道,不愧是你!汤姆!”伊雯把花环戴到了猝不及防的里德尔的头上,“你太棒了!”
邓布利多也笑呵呵地鼓掌,在他的办公桌旁边,则伫立着一个满脸复杂的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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