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战场二十多年的咒术师,最终还是生锈成了这般模样,真是令人唏嘘啊。”
下一秒,谦和的身影瞬间在厨房内消失,院子内响起一声清脆的铿锵声,剑光闪烁,餐厅里通往院子的整面玻璃推门瞬间碎裂!
“砰——!”
谦和艰难地在园地中央显现出身形,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滴进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之中,他忍痛抬头,咬牙抬手在主卧的窗前召唤出一小块空间屏障。
来人的目标是晓!
然而他创造出来的空间屏障在眨眼间就被敌人的刀光震碎,但同时也逼得对方的身形停滞了一瞬,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形来。
“真弱,怪不得这样的术式却只能混个二级。”男子身穿一身牛仔装,嘴上叼着一根没抽完的烟,手握日本刀,轻蔑地低头斜睨了一眼地上的谦和。
若是甚尔在现场,定能当场认出,这个人正是牛郎店的老板!
“你是谁?!你想对晓做什么!”谦和急声喊完,嘴角顿时淌出血来。
在刚刚不过片刻的交手中,他已受了内伤。
但来人却已不愿再分一个眼神给谦和,手中的日本刀一抬,浓厚的咒力升腾而起,眼看着就要朝卧室劈去。
玻璃窗内,怀着身孕的晓闭着双眼,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一会儿再把底下的那个废物一起解决,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男子心想着,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烟,抬手挥刀,却感觉手下一滞。
随手再次将空间屏障震碎,男子叹了口气,仰头,无奈道:“唉,何必呢?”
屋顶上方,谦和不知何时已在其中,捂着流血的手臂,猛地喘了口气。
“要想碰我的女儿,先踏过我的尸体!”谦和一甩手臂,血珠跃入空气中,随即右手握拳与左手竖起的食指与中指紧紧相扣!
这是初学者用来辅助运行术式的手势,每个人的手势不同,效用也不一样,在实战中成熟的咒术师一般不会使用,但若条件允许,这样的手势也能增加几分胜算。
他已经脱离战场太久了,只要能保护女儿,他什么都愿意做!
然而正当谦和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的时候,被他甩入空中血珠却忽然一变,竟是在眨眼间转换成了尖针的形状,猛地朝对方冲去!
男子顿时一惊,当即抬起日本刀抵挡,却没想到那血针体积不大,力道却不小,仓促之下整个人竟然被那几根血针震得向后倒退而去,手上的日本刀也发出嗡嗡的声响。
谦和也被这情况吓得一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侧翻身子调整位置,然后再次摆起手势,空气中顿时凝结出几个空间屏障,从四面八方朝男子攻去。
空间屏障对男子并没有造成多大压力,但却多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那几根血针又紧紧追着他的空隙攻击,他愈战愈退,不一会儿后便当机立断,转身准备撤离。
他的任务是在甚尔不在的情况下将他的妻儿悄无声息地杀死,而现在他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已经有听到声响的邻居打开门窗询问情况,如今又出现了一名未知强者隐在暗处,任务完成已不现实,现在撤退才是上策。
任务失败可以下次再找时机,但切不可暴露主人的踪迹!
“想逃?”
一根木杖恰如其分地出现在男子的撤退路线上,他一回头,两米高的木质傀儡不知何时已彻底将他的逃路堵死。
“终于抓到你们了。”老板尾音颤抖,咬牙说道。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向我的孩子动手!”
等到甚尔接到独角兽的警告与其一同赶回东京的时候, 一切已经结束了。
精灵的力量将赶路的时间缩短了一半,刚回到家时,谦和的鸡汤才刚刚出锅。
有担心的邻居来询问完情况, 正打算离开。
“哎呀, 甚尔君!”纱织小姐看见甚尔, 当即跑到他面前,“你们家的玻璃门好像碎了!声音好大,吓了我们一跳!”
甚尔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连忙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刚一走进家门, 甚尔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炖锅, 餐厅旁通往院子的玻璃推门碎了一地, 手臂扎着绷带的谦和正拿着扫帚艰难地打扫,一旁的晓想上手帮忙,被他催促着赶紧离开。
呼呼冷风从破洞的推门中灌入。
“快离这里远一点,小心别划到了。”
“可是爸爸你受伤了!”晓无奈, 回头见甚尔回来了, 连忙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那玻璃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碎了,还把爸爸伤到了,你快来帮忙收拾一下吧。”
“甚尔回来了, 那正好。”谦和直起腰, “晓, 你快去把鸡汤喝了吧, 免得凉了。甚尔来帮我。”
“这个时候还管什么鸡汤啊。”晓见甚尔站在客厅正在四处张望, 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连忙上前催促地拽了拽他的手臂, “快去吧。”
甚尔低头扶住晓肩膀,“你受伤了吗?”
“我哪有事啊。”晓说道,“快去帮爸爸的忙。”
让晓在沙发上坐下,甚尔默默拿起一旁的扫帚来到谦和身边,加入清扫的队伍。
“谁?”他压着火,冷声问道。
现在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杂乱的咒力气息,显然刚刚这里出现了不止一名咒术师。
敌人是冲着晓来的,晓身体里的精灵卵预警到了危险,当即通知了京都的母亲,并守护着她一直等到危险解除。
到底是谁,想要晓的命?甚尔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小心捧着碗喝汤的晓,对方发现他的视线,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她。
谦和体内的伤还被他强忍着,闻言喘了口气,“不清楚。那人想逃走,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带走了。”
“那两个人似乎认识你,给你留下了话。”谦和隐蔽地回头看了一眼晓,轻声道,“他们让你回酒吧。”
甚尔眼神一凝,了然点头。
“清理好了吗?”一碗温鸡汤下肚,晓感觉身体暖和了不少,“爸爸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爸爸自己可以去。”谦和回道,“只是点小伤。”
“那你现在就去吧,这里让甚尔收拾就是。”
谦和回头看了甚尔一眼,甚尔皱着眉头点头。
谦和颓然叹气。
“那好吧,爸爸先走了。”
将谦和送出门,晓披上外套还想跟着去,被谦和轻轻推了回去,直说外头凉,小心感冒,便独自离开了。
在战斗上他无法与甚尔相比,但他还能在其他方面为保护自己的女儿提供助力。
甚尔一边手脚利落地将玻璃渣子都收拾了干净,一边快速地回想对晓下手的可疑人员。
晓交往圈单纯,平时并不与人结仇,而与甚尔结仇的人大部分现在都不知道他的踪迹,被他彻底砍断了联系,更没有胆子舞到他面前,更别说是准确抓住他不在家的时机来突袭了。
到底是谁?甚尔眉头紧皱,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像是无头苍蝇,在黝黑的迷宫里乱窜。
一个个人名从他脑海中闪过又被他一个个地排除,甚尔既想不到这个人的身份,也摸不出对方想要致晓于死地的目的。
杀死晓,除了激怒他,能有什么好处?
不过既然来袭击的人已经被老板劫持并带走,到时他去一看便知。
如今这个状况甚尔自然不敢再离开晓的身边,可这之后她销假还要回医院上班,他也不能让晓察觉到异样。
甚尔想了想,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枚老旧的胸牌。
胸牌银光一闪又马上熄灭。
“晓。”甚尔调整表情,唤道,“这是不是你的胸牌?”
“嗯?”晓正吃着爸爸给自己煮的鸡肉,闻言抬头,“什么?”
甚尔走上前把胸牌递给她,“是你的吧。”
晓看到胸牌愣了一下,“欸?这不是我去年丢的胸牌吗?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甚尔想都没想道:“刚刚。”
晓:“但是去年我丢胸牌的时候还没搬到这里啊。”
甚尔:“……”
晓看了看甚尔的表情,眯了眯眼。
“老实交代。”
“……”
还没在一起前就偷藏老婆胸牌的事情终究还是大白于天下。
“哈哈哈哈。”晓笑个不停。
这样男高暗恋女生的小手脚放在人高马大的甚尔身上真的超不和谐!
就像是大人硬穿小孩子的衣服!
被老婆笑就笑了但突然发现胸牌也在颤抖的甚尔:“……”
差不多可以了!
“但是我已经有新的胸牌了。”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一边低头前后翻看已明显有旧痕的胸牌,“你想要留着就留着吧,我也没什么用。”
这一看就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摩挲的。晓这么想着,脑海中出现甚尔一个人拿着这枚胸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心头不由一软。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甚尔闻言双手抱胸,“你的新胸牌在哪里?”
“在医院呢。”晓把胸牌递回去,笑道,“还是还给你吧。男高先生。”
甚尔:“……”
最后独角兽找准时机切换阵地,钻入了晓背包里的小本本中,以等到她去上班以后再转移到她随身携带的胸牌上。
千年精灵的贴身守护信誉值足够,更别说它也有自己的孩子牵扯其中,虽然并不属于战斗兵种,攻击力也不强,但情急之下支撑到甚尔到来应该没有问题。
【宝宝。健康的宝宝。】独角兽待在孩子们身边很开心,【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话虽如此,刚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突袭事件,甚尔也心有余悸,虽心里明白敌人应该不会接连出击,但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离开晓的身边,酒吧那边他便先打了个电话去询问。
“人确实在我们这里,放心吧,跑不了。”接电话的是鬼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还需要你过来一趟。”
“别担心,他与我们有血海深仇,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鬼塚的声音冰冷的像把刀。
甚尔对他们遮遮掩掩的态度很不满,不过在电话里他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只能到时候去现场再议。
第二天,晓销假上班,并没有因为前一天的意外而受到影响。
“爸爸的伤口好像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真是奇怪,好好的玻璃门怎么会碎了呢?我睡着了竟然也没听到什么声音?”晓走到医院门口,停下脚步,回头,“好了,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今天怎么了啊?”晓笑得一脸甜蜜。
竟然不补觉,还来送她上班了,明明就几分钟路。
“一时兴起。”甚尔没多说什么,“你进去吧。”
晓瞥了甚尔一眼,谅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便也心照不宣地什么都没问。
“那我走啦。”晓挥手,“你也快回去吧。”
“早上好啊,禅院医生。身体怎么样?”
“早上好。已经好多了。”
“今天有旦那桑来送啊?真好……”
“哎呀。”
目送着晓与相遇的同事们一同走进医院的大门,甚尔原地驻足半晌,才转身离开。
离开了妻子,一直压于心头的怒火终于没有了蛰伏的理由,甚尔缓缓走在大街上,身旁经过的路人纷纷朝外绕行。
他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冷光却宛若瘟神,所过之处开辟出无人之境,即使是埋头前行的社会人也在前行中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阴森,纷纷抬头,惊吓避让。
杀气无形,但就算再迟钝的生物,也会因此而汗毛竖起。
甚尔没有去酒吧,而是来到了孤儿院。
想要私下审讯而不被外界发现,自然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才放心。
出来迎接的人是离离子。
“孩子们都去上学了。”离离子淡淡道,“店长他们在地下室等你。”
当初为了省钱和给孩子们提供隐蔽的咒术学习场所,孤儿院所在的地方本就离市区较远,周围虽不算是荒郊野外,但也称得上是人迹稀少,隐蔽性足够。
下到地下室以后更是如此,楼梯螺旋向下,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一看就是后来拉进来的电线电灯撑亮着整个空间,而越往下走,温度越凉,显然四周的墙体并不算薄。
当初老板买下这里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冰窖,没想到如今却有了别的用处。
离离子话不多,甚尔更是没心思闲聊,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地底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扇敞开的铁门门前。
铁门里更加阴冷,但空间宽阔,呈圆形,靠墙的空间陈列着一排排酒,红酒白酒葡萄酒各类都有,甚尔随意一瞥就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显然收集的人花了不少的心思。
而在一圈酒的中央,老板坐在一把木椅上,手上撑着一根木杖,神情晦涩不明,鬼塚就站在他的背后,而在他们面前,两个巨大的人形傀儡正扣押着一名看不见面容的男性,男子浑身带血,双膝跪地,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
空气中,血腥味与酒香交织,刺激着人的神经。
离离子将人带到便默默地转身离开,临走前把铁门一同带上。
甚尔见此情景没有任何废话,上前就是狠狠一脚,猛地踹在了男子的膝盖上!
就听砰咚一声爆破声,男子顿时痛呼出声,地面鲜血四溅,身形顿时朝旁边倒去。
刚刚那一脚,已让他的右腿膝盖骨瞬间碎裂,连带着一半的腿骨也成了烂泥。
“是你。”甚尔认出男子的身份,正是之前他常合作并伪装成牛郎店的情报中转站站长,厉声道,“你有什么目的?”
但男子自那一声痛呼之后,便咬牙不在吭声。
甚尔冷哼一声,抬起脚又想故技重施,但却被老板出声拦下。
“他只是个棋子,背后那个人还藏在暗处。”老板冰冷道,“在他开口之前,别要了他的命。”
鬼塚补充:“他不能在失血了。”
甚尔当即停下动作,转身看向老板。
“谁?”甚尔恨声道,“谁?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想要毁了他的生活?
老板柱起手杖,缓缓站起身子。
“是羂索。”他道,语气冰冷如雪。
“一个恶心的疯子。”
说到恶心人, 羂索必定是最头顶的那一档。
将无辜的孩童抓去实施惨无人道的咒灵受肉实验只是他罄竹难书的罪行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一部分,他玩弄生命,亵渎死者, 甚至连胎儿都是他的下手对象, 手段令人不忍直视, 而目的,却无人知晓。
老板依旧记得那一天的场景。
他与家人在闹市中走散,却不知那就是互相之间的最后一面, 他被一名面容温和的男子牵走, 说是要帮助他找到家人, 结果却走进了一条再也回不去的道路。
在夜晚的星空下, 火花带着流星般的尾焰冲入天空, 炸开五彩的光芒,而在绚烂的美景中,那人额头上的缝合线成为了他一生的噩梦。
之后的回忆就是一段巨大的空白,不是因为他内心逃避所以将其遗忘, 而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刻苦铭心, 以至于超越了大脑的极限。
因为太疼了, 实在太疼了,以至于除了疼他什么都不记得,除了呐喊声和尖叫声, 他什么都不记得, 如今他感觉那段记忆只有一瞬, 但现实却告诉他, 他被活生生地折磨了十七年。
十七年,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一次实验就有十七年, 而这十七年,那人什么都没得到。
但他很有耐心,因为他不缺时间。
“……据我所知,他能在不同人的□□之中游走。”老板冷声道,“我亲眼看见的。”
肮脏,又丑陋的苟且偷生。
躺在血泊中的男子听到这里突然扬起了头,他双手被束缚,整个人如泥虫一般陷在一片血肉模糊之中,狼狈不堪,但看向老板的眼神里却带着诡异的光芒。
“你竟然还活着?”他说话漏风,声音沙哑,活像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你竟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