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需要,他不介意成为人脉,或者说被利用。
可从见面开始,她一直没提需要他做什么,只是周到而又耐心夹菜,潋滟的目光频频在他身上停留。
又是超出预计中的相处行为,他不知如何是好,故作镇定地开始喝汤。
然后看对面的人用公筷夹起一块最丰腴的鱼腹肉放在他的碟子上,又挽起袖子带上手套拨了两颗虾仁,细致的检查没有一点残留的虾壳碎再给他。
碟子里的食物越来越多,裴丛隶哪里会拒绝,根本是来者不拒的全部吃下去,有好几次还控制不住想去舔她沾上橙色汤汁的手。
他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她手上移开,夹起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
突然地,正在咀嚼的他感觉到一股恶心感。
最近怪病好像更严重了,不疼不痒,就是对味道敏感容易反胃,抽烟饮酒都没办法压制呕吐欲。
昨天故意一天没进食把胃腾空,没想到还是在她面前犯了病。
他捂住嘴大步去洗手间,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
出了卫生间,于万正候在门外,递给他一杯清水让他漱口,眼里是情真意切的关心。
回到饭桌后她不放心地询问病情,但裴丛隶自己都不知是什么病怎么说得明白,再加上一直压制自己的掠夺欲神经紧绷着,说两句话就把脸扭向窗外,看上去更像高冷不耐烦。
大概聊了几分钟,服务员将一道菜放在于万手边。
今天一桌菜味道都很好,可这道菜裴丛隶光是看看都觉得怪。
盘子里是几根十公分长的鱼干,头尾俱全,鱼身细瘦,做法非蒸非煮非油炸,而像是脱水风干,最不解的是上面好像涂了很浓郁的玫瑰花汁,鱼腥味和甜腻的玫瑰味混合在一起,怎么想都不会好吃。
这道菜打断了于万的问诊。
裴丛隶看着她夹起一条鱼干咬掉头,牙齿缓慢地咀嚼,吞下再咬一口,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条后闭上眼舔了下唇。
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让人不觉好奇:这奇怪的鱼干真的好吃吗?
桌上算上汤和甜品足有十二道,这是她唯一没有给他夹的。
应该是考虑到他刚吐过没食欲。
她说:“需要代驾吗?你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好好休息。”
吐一次而已,他没有虚弱到不能开车。
到了停车场,裴丛隶正在组织语言开口送她,还未张口,于万发现手机忘在了店里。
“没事,我回去找,你路上注意安全。”
裴丛隶吭哧瘪肚的吐字:“我和你,上去……”
于万压根没等他继续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方形的糖果盒子塞进他手里,“身体是需要爱护的,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吃块糖,要是能接受,吃完这盒我再给你拿。”
盒子是透明的,里面装满了三种颜色的软糖。
除了果汁味什么都吃不出来的软糖,红色的补铁,黄色的补DHA,紫色的补综合维生素。
于万挑选了很久,把印有孕字的外包装拆掉装进消毒过的盒子里,裴丛隶一个钢铁直A疑心再重也猜不出是给孕期的o或B补营养的软糖。
他当然猜不出。
他扶着车门,眼里是近在咫尺的于医生。
一身简约休闲风白衣白裤,外套敞着,露出内搭的淡蓝色V领衬衫,微卷的长发垂到腰际,眼角眉梢是水雾一样缱绻化开的温柔。
裴丛隶心脏怦怦怦一下下震颤,从喉咙到眼眶都是灼热的。
就餐时滴酒未沾,然脑子已经七荤八素了,于万手搭在他肩膀上让他坐进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他的状态看起来特别听话。
于万:“空调出风调小一点,路上慢点开,到家以后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好,好。”
他手指狠狠攥着方向盘,恨不得灵魂出窍没日没夜地缠着她,想不顾一切地将埋在心里九年的情愫宣之于口。
但一定会被当成变态的,会连当面说说话的机会都彻底失去。
他点头说:“于医生,下次见。”在她的注视下一脚油门驶出停车场。
等黑色越野车消失无影,于万从背包夹层口袋拿出手机解除静音,转身返回店中。
店门口早有人在等候,两人穿过庭院用指纹和密码打开后门,再步行一段距离后进入一栋小楼。
她走进二层最靠边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从背包里找出平板电脑打开一段手术视频观看。
五分钟后,手术快进到打开胸腔,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是个棕发青年,他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一碟玫瑰小鱼干和一杯冰水。
房间里是手术视频播放的声音,能听见仪器的滴滴声和医护人员的轻声人语。
青年把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坐在于万旁边轻轻揉捏她的肩。
“不用,出去吧。”
她的拒绝让青年眸色暗淡了一下,执拗地坐在她腿上,仰头吻过去。
于万侧头,吻落在下颌左侧。
她拍拍青年的脸,“你们老板呢?”
“老板允许我来的。”他含糊不清地回话,唇沿着下颌线轻柔地啜吻过去。
精密的手术需要医生全神贯注,一厘一毫都不能出错,视频里手术进入关键的人工材料植入环节,于万的视线聚焦在屏幕上,单手挡住他的唇示意青年停止。
“不要动……”
话才说到一半,挡在他唇上的指尖传来一点湿濡的触感。
她怔了下,随即被向后推倒。
于万不是坐怀不乱,相反,在这方面她的天性是遵从繁.衍需求的你情我愿,简单说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只是她在和人类相处的年头里学会了权衡利弊去克制。
这时,电话音响起,她挡人的手移去掏手机按下语音接听。
是裴丛隶。
“长官,到家了么?”
青年俯下身,暧昧的气息从下颌滑到领口,唇齿含住她的衬衫扣子。
电话对面的裴丛隶先嗯了一声,过了两秒又说“没有”,微哑的烟嗓慢悠悠道:“在等绿灯,你呢?”
于万衬衫还剩一个扣。
“我也是,在等。”
她正一手平板电脑一手手机,裴丛隶的电话比视频重要,所以她选择把平板电脑放在一边,腾出手把最后的扣子从唇瓣中抠出来,惩罚似的屈指弹了下青年的鼻尖。
力道不重,他没痛出声。
于万的电话继续:“你今天吐了很久,到家先喝杯温水,如果有不舒服请告诉我好吗?”
青年约莫明白点事情,从裤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黑色眼罩戴好,握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身上。
皮肤的温度透过顺滑的布料传递到手心。
“只是一些糖果不用这样客气……好……那我们再联络……嗯,先挂吧。”
通讯结束,于万抽回手,“我不喜欢重复同样的话,出去。”
青年低下头,肩膀小幅度抖动。
样子乖巧又可怜。
她揭开他的眼罩,指腹在眼睑下蹭了蹭,分明是拒绝,语气却和缓得如同调.情:“听话,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你的错,我会和你老板解释,不让她为难你。”
青年抬头,充斥着水雾的眼眸里哪有做错事的害怕,只有掩藏不住的不甘心。
紧闭的房门再次由外向内推开。
“走吧小弟弟,你没入她的眼,都提醒你了吸引力这玩意不是Omega天生具备的,你还忒嫩,得练。”
新进门的人样貌灵动,长度到锁骨的发丝乱蓬蓬的,她倦怠地依着门,脚上拖拉着白色毛毛拖鞋,收腰的红色吊带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段。
她朝于万抬了抬下巴:“他不行,我呢?”
于万笑了,一手系衬衫扣子一手伸向门口的人,“过来,我看看。”
红裙女生不满意地嘟起嘴,“还要我过去找你呀。”
语气神态娇嗔的很。
于万脸上依旧是温柔地笑,甚至笑得眉眼更弯。
她起身一步一步向门口逼近,在距对方半臂远时才止步。
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近到如果女生挺起背便能碰到于万,近到她红色的裙摆蹭着她的裤腿,近到于万嗅到了淡淡的、甜腻的玫瑰味信息素。
于万垂眸,“把头抬起来。”
巴掌大的脸扬起,极为年轻娇俏的面容,艳丽的唇比红玫瑰更娇嫩诱人,若是非要在这张脸上寻一点不足,恐怕只有眼下淡淡的黑色阴影。
她撩起女生的刘海,在额头蜻蜓点水地吻了下,“你的脸色不好,最近很累吧,主人。”
“嗯。”
“真是你的?会不会是和别人睡了找你接盘?你不是人你不懂,Alpha是所有性别中最不择手段的东西,你怎么确定肚子里是你的种?”
容玥已经被一颗蛋惊得语无伦次了,“不是你等会……你说他叫裴丛隶,第二军那个?男性Alpha!他看到你了!你安全吗!他把蛋怀在哪?你从肠子一直捅到胃里了?”
“那晚是个意外,他没看到我的样子,另外从解剖结构上,男性Alpha的生殖腔是在分化时闭合了,我可以用触手重新打开。”
用触手重新打开,重新打开,打开,开……
容玥觉得耳边出现了嗡嗡的幻听,身体像突然遭受钻击似地哆嗦了一下:“我该说……不愧是你吗?”
养宠物是很操心的事,于万会说人语没有沟通壁垒,从吃穿到住行还算好伺候,唯独有一样难控制,那就是她每年自信没事又总能拈花惹草的求偶期。
似乎每个种族都有特定的促进繁.衍的设定,例如大多数动物会在春季发情配对,人类AO分化后会有易感期和情热期。
于万不会像AO一样有来势汹汹极其渴望异性安抚的那几天,她的状态貌似一直很稳定,只是在每年雨季都会不自觉地……更能招人?
她冬天犯困,春天贪吃,如果没感兴趣的事能泡在水里一个多月不见人。
然而到了雨季,她会开始活跃,自控约束力明显降低,平时嫌弃人类皮肤热,那会反而喜欢和人亲近拥抱,曾经招惹过桃花全是雨季发生的事。
容玥把她每年定期发情四处瞎撩的情况称为:求偶。
完全是刻在物种基因里的繁.衍本能。
她曾立志要做最好的主人,不仅要物质条件满足也不能亏了精神层面,原本担心今年雨季漫长,于万孤身在中心区没法疏解,又是提前找水源买地皮又是给她挑干净懂事的小O,结果在一个月前,人家睡了个能独自扛枪灭了星盗窝的Alpha?!
地点就在买给自家宠物鱼泡澡的野池塘,早知道她让园艺师事先修整一下也好啊,这幕天席地荒郊野湖的多没情调。
虽然地点潦草了点,不过怀孕却是个好消息。
她眼里闪烁着一团难以言喻的邪肆,“这么大的事,我必须把老东西的骨灰刨出来告诉他!我要录音刻成唱片,把他放在老宅的影音房,用他最喜欢的古董唱片机围着骨灰盒天天循环播放。”
于万没认为她在开玩笑。
当年要不是为了顾及容氏的颜面拿下继承权,她是想让自己父亲的骨灰升空炸了的。
为了保证炸得干净漂亮,她定制了一个火箭形状的大烟花,销售介绍燃放时焰火会变幻出59种花型,绝对世间绝无仅有。
她在兴冲冲把骨灰盒绑在火箭上的时候,收到了律师阻止的电话。
时隔多年,容玥每次提起埋骨灰的坟头,都会遗憾那天没成功升空的烟花。
现在她觉得骨灰留着也好,否则老东西可听不到于万和男Alpha啪了并马上要生蛋的好事。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当即就要安排星舰飞回去。
于万拉住了她的手,“不急,看看你的黑眼圈,今天几点到的这?”
“上午十点多吧。”她穿着红色的睡裙,头发乱糟糟的,准是还没睡醒便爬起来到书房找于万了。
“容家的烂事一结束我立刻上星舰往中心区赶,飞了三十多个小时,我脑浆都晃成了豆腐脑。”
长时间的星舰飞行非常耗神,女性Omega体能偏弱,容玥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遭过多少身体上的累,这一路的辛苦可想而知。
现在距离上午十点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算她到这躺床就睡,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多一点,从黑眼圈上看最近应该严重睡眠不足。
她躺在沙发上枕着于万的腿,闭上眼享受于万有一下没一下的头皮按.摩,“本来想直接去你住的地方,但餐厅经理说你订了中午的位子,我想啊,哪有主人屁颠屁颠去找宠物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去见你,也该让你来找我一次。”
“所以安排人给我送玫瑰味的小鱼干?下次换种方式提醒我你在,玫瑰味的鱼并不好吃。”
“不要,你不能拒绝和我信息素一样的味道。”
于万不置可否轻笑一声。
指腹贴着头皮,柔软的黑发划过手指,半年多不见,容玥还是老样子。
俏生生地漂亮,是个活泼明媚的小姑娘。
这是于万对她的评价。
小孩子是需要哄的,所以对一些举手之劳的小要求她向来纵容,比如一个称呼。
记忆回溯到十多年前,在自由受限的时间里,五岁的容玥学会了打开地下室的门,偷偷潜进来给她喂小鱼干。
一天,小容玥哭着进来,蹲在台阶上抹眼泪。
于万受制于脖颈上的电击环不能离开水池,只能放出触手去给她擦眼泪,安慰了好半天才知道是被同学孤立了,连宠物犬都不让她摸,她也想要自己的宠物。
“爸爸不会让我养宠物的,呜呜。”
“我才不稀罕跟她们玩!我不喜欢小狗的尾巴!你的尾巴比小狗好看一千倍一万倍!小狗有四条腿你也有很多手啊!”
“她们的小狗根本没有你厉害!可是,你又不是我的宠物……呜呜呜……”
她哭起来没完没了,于万实在不会哄小孩子。
结果,那一天,容玥成功养了一只“宠物”,并行使了主人的权利,给她起名:鱼丸。
开始是当宠物,再大些给她假冒女A朋友,容父死亡后装成她的贴身助理兼家庭医生,偶尔碰上麻烦事时还会负责打架。
像玩过家家似的,她扮演的角色越来越丰富,称呼也从鱼丸喊成了于万。
一根脱落的发丝缠上于万的手指,她把发丝丢掉问:“最近一直没睡好?有人难为你了?”
“难为我?哪个要敢站出来当面难为我,我还看得起他点。”
头上的手揉得很舒服,没睡醒的容玥越发困意上涌。
她面朝于万的腰腹,双手从腰侧环过去。
触手习以为常地钻出来给她摸。
凉凉的,滑滑的触手,她在手腕上绕着圈,昏昏欲睡地嘀咕:“他们见了面一口一个小玥喊得亲着呢,扭脸还不是造我的谣,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亲爹,一个Omega当家主会坏了容氏的根基,一群只会嚼舌根的老废物,我早晚把姓容的家业全卖了,让他们再也没钱拿知道什么叫断了根。”
于万松开两颗扣子让触手有更多活动空间,像是拥抱似的缠住容玥。
“我要有本事克死谁,我天天出门看谁不顺眼管谁叫爹,除了讲AO继承权就是论资排辈,絮絮叨叨说的词都不升级一下,他们不无聊我听得都无聊了。”
她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嗫喏着念叨“鱼丸儿”、“鱼鱼”、“丸子”。
于万不厌其烦地嗯声答应。
“快了,其他地方的资料我都找到了,等拿回中心区的这份我们就走,离他们远远的。”
于万:“好。”
“我们可以去日瑞拉星区度假,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暑假我们去过,那里有森林和一个很大很大的湖,你曾经很喜欢的。”
砸她的是个穿黑色衣服的人。
和更久远的记忆中完全相同的衣服,紧密光滑的料子,通体黑色,贴合身体线条,腰线腿型一览无遗。
区别是久远记忆里黑衣服的人在一张纸上,没有戴头盔,迎着光笑得很灿烂。
那时,身旁有人告诉她,“这是照片,上面是刚毕业的我,是不是瞧着特傻。”
才接触人类文明的于万不知道照片是什么,连人类语言都是半猜半懂。
不过她觉得很好玩。
照片好玩,人也好玩,人类的东西都有意思极了。
但她那会只顾着玩了,以至于连身边人的名字都没记清楚,照片上的黑衣服也形容不出来。
直到多年后,在日瑞拉星区再看见一模一样的衣服才有线索查到,那张照片上的黑色连体衣是星际联盟军校的统一作战服。
容玥困得迷迷糊糊,低声絮叨:“要不我们去海边吧,可以在海底建一个玻璃房。”
于万:“好。”
“要不去……去雪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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