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偏瘦,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再加上眼尾总是晕开一片红,垂头认真揉手时当真有点温柔小意的感觉。
秦屿没抗拒,于万又是有意接近,俩人最近在研究所出双入对打得火热。
秦屿是否意识到交往甚密不知道,于万却是通过他熟悉了环境布局,有两次还顺利跟他进了实验室参观。
另一边,裴丛隶愈发心绪不安。
虽说上次发现军牌事件过后,于万嘴上说接受了他的认错,也每天通讯上和他发消息问病情,来军区送汤送饭,没有再提起过上次不愉快的事,可裴丛隶就是感觉不踏实。
已经,连续很多天了。
去医院守不到人,有新的工作调动也没告诉他,连被流言所扰伤了手这么大的事都没和他说过只言片语。
明明他是流言中涉及的人,可以为她做证明,她为什么没和自己说?
还没消气?或者对她来说,自己是个独断专行会随便拿枪指人的危险分子?
他心里发苦,在收到于万的信息后更苦得揪心。
因为这条信息的内容是,有位闫上将帮她送进去,她先走了。
裴丛隶脸色阴沉。
他找上门去,闫铎正翘着二郎腿吃着本该属于他的食物,见到他后不缓不急地喝掉最后一口汤,邪笑着舔唇角:“裴上将伙食不错啊,难怪瞧着你都胖了一圈。”
裴丛隶的脸冷得要掉冰碴子了。
要知道于万的工作调动并不难,为难的是,未经允许查探行踪是侵犯隐私的,他不能贸然去研究所找人再惹她不快。
但闫铎为人偏激与他针锋相对,今天闫铎看到了于万,会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
裴丛隶犹豫着,终究定不下来心,决定去看一看。
白日里天气不错,气温不高不低,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研究员们时间安排得紧,左右于万手上的伤要休养一段时间,所以全程配合研究所的日程安排,每天一个小时或两个小时分散着来,病患出现反应了就从旁指导护理方法,倒是耐心得很。
从病患观察房出来后,她在楼后的院子里找了个有树荫的长椅,坐在上面犯困。
她本体皮肤是偏向软体动物的冷滑,常年习惯穿剪裁宽松布料柔软的衣服,尽量减少衣物和皮肤的摩攃感。
此刻她歪着头阖上眼,双腿自然交叠,裤腿下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手臂袖子下露出带着黑色护腕的手。
黑色的护腕衬得手愈发白净透光。
秦屿通过楼上窗户寻到她的身影,急走几步下楼到后院,临近了又放慢脚步,悄悄地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瞧着她熟睡的模样放缓了呼吸。
他抬头看看天,阳光和煦。
他又侧头看看于万,呼吸轻缓均匀,睡得安静。
秦屿坐了会儿,觉得她一直没动静准是睡得正沉,耳边少了戏谑的调侃,他胆子大了些,小心翼翼地拖住她的右手,放轻了力道查看手腕。
正在这时,旁边熟睡的人突然哼笑了一声,脑袋凑到他面前,一双墨蓝色的眼瞳漾着蛊惑的笑:“乘人之危呢?”
“没有!”秦屿惊得有些羞,在她调笑的目光中感觉耳朵和脸颊烧了起来,轻咳一声故作镇定道:“我好心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是吗?”
于万盯着他媚意横生的眼愈发凑近,被他托着的手故意伸开拇指,用指甲轻轻刮他的手:“秦先生真厉害,一双眼睛不仅生得漂亮,还能当X光用。”
刹那间,秦屿脑袋“轰”的一下,好像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感觉。
是陌生的,无法自控的,有些悸动又惶恐的。
和生日那天醉酒后有些类似,头重脚轻,眼前发晕,连风都变得更热了。
他往于万相反的方向挪了一些。
长椅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吱的响声。
“别动。”于万俯身靠过去,和他对视两秒后缓缓低头。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秦屿能清晰地听见她轻缓的呼吸声,只要稍稍抬下巴,就能碰到她红润饱满的唇。
他的心被高高悬起,心跳一下一下越发有力。
接着,他感觉她的头靠近了他的肩膀,用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下。
于万抬头,漫不经心地笑:“借你肩膀扶下眼镜。”
扶眼镜?秦屿高高悬起的心突然空空的。
他站起身往办公楼方向走。
于万摇头笑了两声。
她故意把人逗得又羞又恼,觉得他生气时眼睛红得像兔子,脾气也跟兔子似的爱生闷气不出声。
她跟上去走在秦屿身侧,没几句话又把人哄得消了火,一起去实验室看透皮实验结果。
而裴丛隶站在百米开外的视线盲区,一直凝视两人背影消失。
暖阳,无云,微风。
秦屿觉得热的微风吹在裴丛隶身上反倒让他觉得冷。
冷得刺骨生寒,冷得血管里的血液都快冻凝固了,冷得他眼眶发胀,心头存得好像不是血,而是发酵了九年才揭开密封的陈醋。
他一边走一边解开领口的扣子,近乎强迫似地大口呼吸。
于万会在医院给他买甜牛奶和小蛋糕,会关心他身上的伤,会捧着他的手问疼不疼,会看到他吐后亲手做食物……
她真的很好,哪里都挑不出瑕疵的好,好到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及得上万一,好到他忘不掉,放不下,舍不得,又不敢碰。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忍住的。
一阵阵风吹到他身上,吹动了他的衣角,吹乱了他的短发。
裴丛隶近乎逃亡般快步走出研究所大门,把自己关进车里,手指发颤地把烟送进口中。
烟雾缭绕中,裴丛隶闭了闭眼。
他心想,这不是早晚的事吗?早晚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侧,光明正大的拥有她,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结婚,生儿育女……
只是那个人不可能是他裴丛隶而已。
他参加过太多战斗,过多使用精神力导致近两年已经出现精神□□的情况,上次易感期时甚至会完全失去理智,以至于发生了……
情[yù]会激发信息素和易感期,他不能在她面前发疯,不能像少年时那样用不正当的手段,更不能失控做出强迫伤害她的事。
他是个不干净的Alpha,能保持现在的关系已经是奢求了。
裴丛隶的理智在来回拉扯,一根烟很快燃尽。
他又点燃一根,脑海中出现她和其他人并肩而坐,两人头抵着头几乎吻上的画面。
他狠狠砸向方向盘,眼底已是一片赤红。
为什么,他不可能?
九年前他就遇见了,动心了,惦记了,要是没有再见到,再过几年裴丛隶也许就慢慢死心了,但现在明明重遇了,明明有了联系,明明……
他死不了心!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没求过其他,从十八岁有欲望起,他想得到占有的目标就没变过。
于万下午大半时间和秦屿在实验室度过,等一起吃过晚餐才走出研究所的门。
秦屿送她去坐车,两人慢悠悠地散步消食,相谈甚欢。
到等车处时,二人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丛隶。
他一身威压地迎过来,手上拎着一个满满当当的手提袋,里
面全是洗干净的便当盒和汤罐。
秦屿率先打招呼:“裴上将,有事?”
“嗯,有事。”裴丛隶漆黑的眼眸目不转睛注视着于万,用低沉的烟嗓缓缓道:“最近送餐的便当盒还没拿给你。”
她收起和秦屿谈笑的表情,伸手去接裴丛隶手上的手提袋。
裴丛隶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对于万说:“回家吗?”
于万嗯了一声。
“坐我车。”他对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秦屿道:“秦博士,再会。”然后和于万对视一眼,转身往停车的位置走。
这一对视看似简短如常,实则只有裴丛隶知道,他有多紧张。
他在赌。
他表面走得干脆利落,其实是故意没有给于万开口拒绝的机会。
他没有自信他在于万心里的分量能比得过秦屿,毕竟自己是个硬邦邦的Alpha ,长相不漂亮,抱起来没Beta或Omega软,说话更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知道于万是个“好人”,好到不会让他难堪。
他每走一步拳头便握得更紧一分。
三人之中,对裴丛隶的出现最感到意外的是秦屿。
他没想到二人是认识的,甚至是能让裴丛隶亲自送人回家的关系,更没想到,于万会连句解释都没有,随便说了句下次见就追了上去。
秦屿很失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想听一个解释,他远远看着两人走远直至上车,车辆迅速在视线中消失。
天色渐沉,有下班的同事和他打招呼,“秦博士在等人吗?”
秦屿摇摇头,突然觉得意兴阑珊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另一边,于万在车里闻到了同样的烟味,“你在车上吸烟了吗?”
“……”
裴丛隶打开空气净化程序,“抱歉,让你闻到了。”
于万:“看来吃糖的方法不管用,我不吸烟,不懂戒烟的为难,其实如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可以直言。”
裴丛隶一愣:“不,我不是……”
他话音未落,于万又问:“今天的汤我加了黄芪和茯苓,味道能接受吗?”
别说汤,裴丛隶今天连个菜叶子都没吃到,“我,没喝……”
“哦。”于万有些挂脸。
她收回看他的目光,从手提包里拿出笔电,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道:“长官,不喜欢的食物也是可以直言的。”
裴丛隶急得暗暗磨牙。
他完整要说的话是没喝到,然而他和于万在一起时说话总是会费些劲,不是卡壳说不出就是有几个字憋在喉咙里,吭哧瘪肚的挂不上档。
而于万此刻,她想得是裴丛隶从怀孕以来的习惯问题。
一开始她没指望软糖真能有戒烟效果,最多能少抽几根,主要还是补充营养元素,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于万没有再从他身上闻到烟味,才以为裴丛隶是个听劝的人。
今天的烟味让于万意识到,不是裴丛隶听劝,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谁有义务去按别人的要求改变习惯,包括睡眠,饮食,吸烟。
她又没有时时跟在旁边亲眼看,本来也不能断定裴丛隶到底怎么做的。
他又不知道肚子里有颗蛋。
开车的裴丛隶用余光往她脸上瞄,见她面无表情,垂下头好像在浏览医学文件,看了会儿又摘下眼镜,闭上眼捏着眉心。
捏眉心用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圈黑色护腕。
他咬下舌尖镇定下来,重新组织语言后开口,“我没有不喜欢。”
于万面对电脑屏幕,漠然地哦一声敷衍回应。
“今天你在接待处碰到的人叫闫铎,他,喝了我的汤。”裴丛隶紧接着补道:“未经过我同意。”
“哦,是吗。”于万依旧没抬头。
“我……正在戒烟,你给的糖,我每天都会吃。”
于万这次看他了。
裴丛隶本就用余光关注着于万的状态,在她侧目时立即察觉到了。
“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他打开车里的储物格,找出剩了半盒的香烟和打火机递给于万,“以后不碰了。”
他见于万没接,便更主动一点放在她的电脑键盘上。
键盘上留下白色烟盒和磨砂质感的黑色打火机。
于万拿起打火机在指尖转了个圈,“擦”地一下点着火,瞧着蓝色的火焰问:“什么意思?让我替你保存还是替你扔了?”
裴丛隶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听你的。”
我听你的,于万觉得这句话耳熟,稍微一琢磨记起来,上次裴丛隶从她家离开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连语气语速都和现在这句一般无二。
裴丛隶长得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是很薄的浅粉色,一副刚正不阿的绝情样,说话也没有情绪上的起伏,一直平静且简短,好像多一个字都不屑应付。
可他两次说出“听你的”,愿意把决定权拱手让人,貌似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仔细想想,于万见过他严肃审问的样子,见过他释放信息素压制其他Alpha的样子,见过他少言寡语性格古怪的样子,还真没见过他歇斯底里或者发火闹脾气。
上次对她拔枪,也是有个搜到物证的前提,没发现军牌前还主动分担家务来着。
不过没脾气和没危险是两码事,人类很擅长伪装,裴丛隶能二十七岁成为上将,绝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比如今天他会意外地出现在研究所,于万不信他是闲得没事干专程来送便当盒。
裴丛隶不擅起话题,于万又怀疑他别有用心,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对话少得可怜。
天色越来越黑,车开至于万小区旁临近的小路时,空空的马路上突然窜出来个活物。
裴丛隶一脚急刹,于万惯性往前扑,腿上的笔电顺势往下滑。
裴丛隶不假思索地伸开长臂拦在她面前避免磕碰,等稳当后,于万拍拍他胳膊,“是只猫。”
他扭头一看,车前盖上赫然站了只肥胖的橘猫,正眯着眼用雨刷器蹭脑袋。
他收手,于万解开安全带捡起落在脚边的笔电,收拾好打开车门:“我在这下车。”
裴丛隶:“前面还有一段路。”
于万:“很近了,我走回去。”
装便当盒的手提袋放在了后排座椅上,于万打开车门拎在手里,迈步往路边走。
车前盖上的橘猫跳下车,一跑一颠地跟上于万,高高竖起尾巴,绕着她两条腿来回钻。
裴丛隶见她蹲下来摸了摸橘猫的脑袋,走进路边一家便利店。
他就近找了个停车位。
便利店里,于万在宠物用品区停下脚步,从货架上了款猫咪主食罐看配料表。
她看猫用罐头和看自己的口粮一样认真,从配料表到营养成分都看得仔仔细细,看到第三款时,有人走到她旁边,默默握住她手上拎东西的提手。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于万侧头,见到是裴丛隶。
“我拿。”
他右手从于万手上接过她的手提包和手提袋,左手拿了个购物筐,“买哪个?”
于万选了三文鱼磷虾口味罐头,往购物筐里放了十罐,再往前走两步到干粮区,拿了两包小袋烘焙粮。
两人结完账出店门,蹲在墙角的橘猫继续跟上于万。 ▃
一起跟着的还有裴丛隶。
于万:“就剩几百米路,我还能丢了不成?”
裴丛隶:“你手不方便。”
于万:“你怎么知道我手不方便?”
裴丛隶:“……”
“我……”私自调查的裴丛隶没有底气,低声说:“我去了医院找你,我听到有人说你因为我失去了名额,还有手……”
“不是的。”于万打断他:“流言可以是听风就是雨的夸大,也能是空穴来风的胡扯,没有你,也会有编造的另一个人出现。”
流言的目标是她,裴丛隶不过恰好是绕进来的“角色”而已。
于万把不同的事情分得很开,一如她反感林灿曾经让人来医院找自己说和,她也不会让裴丛隶来医院做没必要的证明。
在她看来,要做的事是一条线,工作是一条线,裴丛隶肚子里的蛋是一条线,每一条线都是分开的,不互相掺和才能条理清晰。
而且,她本来也要顺水推舟推掉名额。
“参会名额也好,我的手也好,都和你没关系。”
夜色下,裴丛隶眸色深深,并肩而行时,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经意擦过于万的手背。
凉滑的感觉一触即分。
裴丛隶蜷了蜷手指,喃喃低语:“你的事,和我有关系。”
往前走的途中,陆续有野猫从哪个墙根或草丛里冒出来,围在旁边娇声娇气地喵喵叫,于万带着他穿过一片绿化区,找到一排流浪猫屋。
此起彼伏的猫叫模糊了裴丛隶的低语,于万只隐约听清后三个字,“你说什么有关系?”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于万也没在意,蹲下`身挨个揉摸蹭过来的猫,从猫屋旁找出几个喂食的餐盘。
裴丛隶挨着她蹲下,很有眼力见地去开罐头。
他在于万的指挥下倒出湿粮和干粮,猫猫们看到有吃的跑过去干饭,其中一只三花只舔了两口又重新返回于万身边,倒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娇求摸。
裴丛隶见她逗猫,小步挪过去挨得更近。
这时天色已经全然黑了,猫屋旁的树上挂了盏灯,小小的灯泡晕开一片昏黄色的光区。
于万挠着猫下巴,侧头看裴丛隶蹲在旁边,手正犹犹豫豫地停在猫肚皮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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