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对象全是皇子马甲(刻薄荷)

梅洛恩睡眠质量极高，一闭上眼睛入睡就与世界隔绝，除非有人边叫喊边摇晃他才会醒来。相对应的，他每日的睡眠时间比他人短，每日只需要睡够三到四个小时就可以精神饱满地迎接生活和工作。
靠在沙发边上闭目养神了几个小时，他睁眼想扭脖子放松一下肩颈，刚好看到鬼鬼祟祟的Alpha，被吓了一跳，抿着嘴同样安静地与她对视，在黑暗中他难以辨别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是否具有神采。
大脑被撞击的并发症？
现在是不是不能叫醒她？
梅洛恩打开终端，开始查找梦游患者的资料。
左边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我不是在梦游。”
他关切道：“是不舒服吗？”
塔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有，药效过了而已。”
机器人往右边坐了一点，给她留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塔西坐下，夜晚和黑暗给她壮了胆，纠结许久后勇敢发问：“你很贵吧。”
梅洛恩：“啊？”
若不是Alpha的表情太过认真正经，不然皇子殿下会认为自己受到侮辱。
事已至此，塔西干脆把问题摊开，“你们这个型号的机器人需要找公司定制程序吗，大概要花多少钱呢？”
梅洛恩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我不是机器人。”
塔西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你们叫智械。”
梅洛恩：“……我也不是智械。”
这次换塔西，“啊？”
梅洛恩觉得无力，但还是努力解释：“这个机械外壳是我的身体面具。”
“我是真实的人，和你一样的人。”
微风吹开窗帘，月光照进病房。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梅洛恩看得清对方诧异的神态，塔西这只能看到机器人万年不变的表情。
长久的沉默后，塔西率先开口：“抱歉，我以为你是智械。”
梅洛恩想客套地说句没事，但说不出口。他早已找人调查过塔西的背景，少年时的家境算中等偏上，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身体面具。
大概是头部受伤的后遗症吧，他很快就说服自己。
毕竟她的眼神干净澄澈，满是歉意，如同两人身上披洒的皎洁月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动，忍不住取出全部的温柔相待。
塔西：“在沙发上睡觉会不会太难受，去床上睡吧。”
这床都是病人睡的，从迷信的角度看不适合健康人睡觉。再加上床板可硬，加上金属外壳，硬上加硬，睡着肯定不舒服。
她站起身，“我找辆车送你回去吧，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衣袖上传来阻力。
塔西回头，身后人拉着她的袖口，姿态坦率，“是我自己想来陪你的。”
“我们见过面吗？”
塔西：“抱歉，我记忆力不是很好，有点记不清了。”
听了这话，梅洛恩彻底不在意自己被错认成智械的事，轻笑道：“没关系的，我陪你到明天的手术做完。你不同意的话，我坐在外面的公共椅子上，从门上的小窗子那偷偷看你。”
塔西被他拉着重新坐下，“我不是想赶你走。”
“饿不饿，吃点什么？”见他摇头，坚持地给他点了一杯一百多星币的热奶茶，内心滴血，暗暗吐槽医院的物价。
奶茶温热，握在手里很暖和。
梅洛恩拿着奶茶，看她喝着几十星币的低级营养液，摇了摇头。
对别人倒比对自己好。
梅洛恩：“低级营养液提供的营养不够，口感也不好，为了省钱，不要耽误自己身体。”
塔西仰头一口饮尽，“等最后这两瓶喝完，我就换中级。”
空气陷入沉寂，机器外壳的内在是个真实的人类，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垂头无聊地把空瓶子捏成不同的形状。
梅洛恩扔出一个饵，“你很缺钱吗？”
“我看过你的案子。”
塔西含糊：“还好吧。”
等身机器人本就造价不菲，更别说这种肯定需要定制的贴身金属外壳。
空瓶子被压缩到最扁的形状，她觉得可能是收废品的潜在好手，暗自发笑，“你觉得从事什么职业能快速挣到比较多的钱。”
“收入高的职业肯定有不小的门槛。”机器人思考，“你需要拿出别人的拿不出的东西。”
“好吧。”
这道理塔西自己也懂。
轻盈的机械轻笑声靠近，他慢慢贴过来，“我说的东西是字面上的物品，要不要进拍卖行看看，看什么东西能拍出高价。”
塔西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警惕道：“进拍卖行？我要付出什么。”
她猛地觉得面前刚刚还带着亲和力的金属外壳下藏着一条蛇，尾巴长度足够牢牢地缠住她。
两人肩膀相触，“给我点情绪价值，陪我聊天逛街吃饭，我一个人还挺无聊的。”
“你觉得可以吗？”
塔西不愿放弃任何存在可能性的生路，心下一横，决定开赌。
她英勇地站起身，“好，现在去吗？”
“……回来，先把手术做完！”

第11章 第 11 章
做完最后的手术，把“机器人”送回酒店，塔西顺路去宿舍找莎当妮请假，明后两天她都要去拍卖行见世面。
“以后我两天上一班。”
莎当妮靠在门框边，在终端上调整排班表。
她絮絮叨叨：“你每天两边跑确实太累了，好好休息，身体才是本钱。”
塔西无意识地捏着终端，双眼放空，平视前方的花瓶。
其实她的心里有点没底，只是一点而已，不便打扰老板，跟莎当妮说一声，出意外也有兜底。
莎当妮听完她未来两天的安排，“那个陌生人陪你看病，还带你去拍卖行见世面，条件是你当他两天女朋友？”
塔西：“不是女朋友，我们只是逛逛。”
莎当妮：“停，不要狡辩。”
随即突然变脸，正经地叮嘱：“记得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塔西：“……我已经18岁了。”
莎当妮笑到打嗝。
塔西低头，眼神正好扫过她面前的排班表，发现未来半个月都没有她的名字，“你要请半个月的假？”
莎当妮点头，“今年年假我还没休，正好想去中央星参加下周的皇帝诞辰活动，干脆全休了。”
塔西：“皇帝诞辰，很有意思吗？”
“网上说好玩，主要是皇子会上台为皇帝庆生祝福。”
“你很喜欢他？”塔西不懂莎当妮对皇子的迷恋，像她自己，绝不会喜欢上一个扁平陌生的人。
莎当妮：“别想太多，我只是普通的颜狗，其实我也很喜欢皇帝陛下，就是不敢在网上发疯而已。”
皇家基因强悍，皇子和皇帝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金发碧眼精致出尘，气质圣洁。真要算追随者数量，皇帝的人气必然更高，这位未成年就踏上星际战场斩杀虫族，身披血气和功勋的传奇人物，是全帝国人心目中的图腾。
莎当妮很期待皇子赶紧找个颜值相当的Alpha结婚，多生几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孩子，满足她的一己私欲。
“陛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莎当妮面带微笑，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
塔西祝她玩得开心，悄悄离开。
[机器人：明天下午三点见。[定位：卡利斯特公园]]
[塔西：好的。]
[塔西：我怎么称呼你才好？]
[机器人：在卡利斯特见面，你就叫我卡利斯吧。]
皇帝也姓卡利斯特，每个归属帝国的星球都有属于它们的卡利斯特公园。
当然，这些常识，世外土著塔西肯定是不知道的。
回了个“好”，顺带着清理邮件箱的时候发现一条特别的邮件，混在求偶信息里格格不入。
[小塔，许久没联系了。上次去野兽星的时候你父亲的东西放在我这，他还没拿回去，最近找个时间来叔叔家里拿吧。叔叔在网上看到你的新闻，有点事顺便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的加登叔叔]
邮件附了几张照片：一个纸箱，底下装着她不认识的工具，最上方摆着一本笔记本，从表皮看使用时间不短，但主人爱护精心，书页保存良好，没有折痕和卷边，牛皮纸封皮上有一规整的花体字“克拉伦斯”。
[塔西：寄给我？]
原主的父亲克拉伦斯是个野兽猎人。
假设对方不是骗子，之前去世的时候不发邮件，现在看到自己欠钱的新闻假惺惺地问候，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塔西猜测对方会给自己一点能挣钱但危险的门路，能给她的肯定是对方不敢做或不愿意做的。
可哪有躺着就挣钱的好差事，她叹了口气。
不急，等看完两场拍卖再考虑吧。
次日下午，塔西从原主的衣柜里翻出最好最正式的衣服，这衣服压在箱子最底下，皱巴巴地像团咸菜。她重新洗了一遍，再到楼下便利店借了熨斗，好不容易把衣服恢复原状。
尝试半天,领带依旧歪歪扭扭，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直接光着脖子出门。
卡利斯的悬浮车停在公园停车场，隐藏在绿意中。他的悬浮车很大，比老板的车还豪华，可容纳至少六人，竟然还可以站在其中不用弯腰，塔西的脑袋刚刚好顶到车顶。说是悬浮车，更像是小型飞船。
刚上车，就听到机器人笑道：“不用这么板正，放轻松一点。”
他起身，走上前帮她整理。
“我自己来就好。”
“不要动，这种事我比你擅长。”
卡利斯已经拉住她的领口，塔西不好挣脱，两人距离太近，她侧过头不看他，手撑在身侧的椅背上，青筋绷起。
他边整理领口边道：“别紧张，小的时候爸爸或者妈妈没帮你整理过吗？”
没有，塔西敛着眸子，嘴上却回：“你不是我的家长。”
卡利斯耸耸肩，“放轻松点，这几分钟假装是也没关系。”
塔西坦率道：“多一个家长，我只会想继承遗产。”
机械的轻笑声刮在耳廓，惹得人发痒。
“脖颈有点单调。”
他从空间钮里取出一条格纹丝巾，穿过扣子系在衬衫上，看着比打领带更加休闲，适合年轻人。
大功告成，卡利斯后退一步，满意道：“很好看。”
Alpha的脸和身材不管穿什么都像时尚杂志里的模特。
可惜，得把脸遮住。
他拿出一个金属小球，按在塔西脸上。小球“滴”的一声，朝四周拉伸，变扁平直至覆盖整张脸，面具的边缘深入发根。从这以后，除非主人愿意，没人可以看到她的脸。
塔西伸手摸了摸，指尖前是微凉的金属。
金属面具，好酷！！！
接下来的几分钟，梅洛恩沉默地看着她凑在车门边上的镜子前细细端详，身体周围满意得快冒出泡泡。
“……”
怪不得他觉得Alpha对自己的态度比上次好些。
原来她是真喜欢。

“走吧，不然可能赶不上开场。”
塔西被卡利斯推到驾驶座上，导航和自动驾驶兢兢业业开始工作。
“开场？”
机器人看向她，左眼忽明忽暗，似乎在眨眼睛，“拍卖行去年的年末活动，因为有人撞了大楼延期了几个月。”
塔西坐得安稳，“它自己心虚。”
最近身体恢复健康，脑袋重返清明后，她看着录像复盘过法庭全程，发现拍卖行一直在悄无声息地退步，身后好像掩盖了什么不可诉诸于众的真相。
卡利斯轻笑：“谁看到兰利律师都会心虚。”
毕竟莫里斯是皇帝在民间的代言人之一，他做什么，说明皇帝正在看什么。
皇帝去年的体检显示，以她强悍的精神力，至少还有两百年寿命。帝王还在壮年，如猛虎一般傲视寰宇。
塔西：“所以，这次的拍品是全年最好的？”
“当然。”
悬浮车停在拍卖行门口，卡利斯拉着她下车。
站在门口的迎宾身着金灿灿的正装，用终端在悬浮车外壳感应处扫了一下，悬浮车自动驾驶去拍卖大楼后停车。
“怎么了？”卡利斯注意到Alpha一直盯着迎宾看。
塔西回头，“这个工作还挺轻松的，他一个月挣多少钱？”
说罢，她惋惜地补充道：“算了，工资再高也不会收我。”
身后，奢华的悬浮车陆陆续续到达，和他们相比卡利斯那辆车都显得小巧精致起来。
“好多人。”
一辆车走下五六个人，穿着普通黑色正装的人走在前面，后面人穿着考究的礼服，所有人都戴着面具。
卡利斯看去，“那是他们的秘书。”
“你的秘书呢？”塔西环顾周围，然后伸手指着自己，“我来吗？”
男人笑道，拉着她的手臂往里走，“他们已经到了，别想着让我付你工资。”
塔西屏着呼吸，有些紧张，担心走进大门的瞬间，有人从旁边跳出来，拿着一个“滴滴”响的类似高考扫电子设备的长条形仪器，然后指着她：“危险人物，禁止入内。”
直到走进电梯，都无事发生，她暗笑自己夸张的想象力。
不过是给大楼炸出一个角，几个亿的损失对拍卖行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钱。整个大楼的装修都很奢华，金灿灿地刮得人眼睛疼，走廊两边摆着各种各样的藏品，就连电梯内都挂着据说是某个已逝的美术巨匠的画作。
卡利斯和她介绍混乱的线条中蕴含着的哲学思想，塔西说自己两岁时也能产生这么哲学的作品，艺术的难度在于时间在不断向前走，她只会越来越成熟，永远回不到幼年。
机器人的眼睛变成一条线，手不自觉捂着嘴，即使没发出声音，容貌被金属外壳掩盖，也看得出他笑得快流泪。
等缓过这股劲儿，塔西问他是怎么感悟出这些体会与意义。
“初中艺术课上背的。”卡利斯坦白，机械声中笑意尚存，“初一吧，这是考试重点呢。”
这幅画出名的原因也不是因为出类拔萃的画工或者与众不同的表达方式，只是因为作者是个特别的人。
他酷爱在暴雨与雷电中修行，开着飞船探索星际的各个无人角落，坚称寰宇外有另外的世界。某日，他在星网上称有重大发现，次日从住处中离奇消失。几十年来，警方和数百个私家侦探都没找到他的踪迹。自此，他屋里那些从前被人不屑一顾的作品全都翻出高价，无数人前仆后继，想领略参透他未尽的深意。
记得上完那节艺术课，他跑去问自己的皇帝母亲，是不是她偷偷下的手，额头吃了一个爆栗。
年幼的皇子想，寰宇间除了皇帝，无人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或许那人真的已经前往心心念念的新世界。
十几年过去，梅洛恩的猜想没有改变。
拍卖行为每一位来客都安排了住处，给卡利斯安排了一个两室一厅，有厨房和阳台，每个卧室都有各自的卫生间。
塔西主动住进较小的房间，进入后发现这里同样可以沐浴到阳光。基因里某个DNA动了，她把几身刚洗好的常服取出来晒太阳。
拿着衣架发现没有地方挂，没事，她的空间钮里有晾衣绳。
等卡利斯来找她吃晚饭时，发现仿佛变了一个房间，床上四件套全换，窗户上被一套套衣服遮挡，Alpha正在拿吸尘器吸地毯。
前往餐厅的路上，塔西道自己不喜欢地毯。
“藏污纳垢，灰尘很容易卡在里面，然后被拖鞋越踩越进底部，藏进纤维的空隙里。”
卡利斯：“可是地毯又软又漂亮。”
“有地毯不好打扫。”
卡利斯：“又软又漂亮。”
皇子殿下想象不到没有地毯的房间该有多么的单调。
“如果机器打扫不放心的话，那就请专门的人打扫。”
塔西觉得没有人能比自己打扫得干净，她只相信自己。
卡利斯：“那就直接换新的。”
也没多少钱。
真想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塔西乖乖闭嘴，不再探讨自己对于地毯的不满。
开场和晚宴一同举行，主持人站在高台上念着长长的致辞，并简短的展示明后两天将出现的拍品。接着拍卖行大公子上台发表感言，总体上和开学仪式一样又无聊又催眠。
在大公子念到“因意外发生才导致延期”，桌子下一双坚硬冰凉的手握住塔西的手捏了捏。
塔西神游回来，故作冷淡地看了作俑者一眼，又故作无事地把手抽出来，撩撩耳边的头发，用稠密的发丝掩盖微微发红的耳尖。
藏匿在桌子以下的亲昵被桌布挡得结结实实，其他宾客为表示礼貌皆抬头认真听着大公子的发言，两人躲在人群中卿卿我我，莫名觉得很刺激。
塔西不讨厌惊喜，不讨厌刺激，只要不是指向坏的方向，甚至还挺喜欢的。她的生活向来平淡无波，因为记忆力不好，只有那些尖锐的如小刀一般锋利的情感和事件才能在记忆里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