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卡座,就拐角那边。”
让余斓先回去,穆知卷迟疑几秒,最终循着路找了过去。目光往拐角一扫,看到卡座里的身影瞬间他就确认了对方是奚少暖。
奚少暖海鲜过敏还来这里吃饭?跟谁吃啊,这么拼,命都不要了?
穆知卷蹙眉,往奚少暖对面看去。
仅凭棱角分明的侧影他就可以断定,这应该是一个容貌极佳的青年,一身商业精英的气质,更衬出几分成熟男性魅力。
心底悄然萌生出一丝危机感。
穆知卷注意到青年看奚少暖的神色格外专注,那种感觉,是一种特殊的直觉。
下一秒,目光一扫,他看见了摆在桌边的扎眼花束,一捧鲜艳欲滴争相绽放的花束,以玫瑰为主,其他花枝为辅,浪漫而绚丽。
呵,司马昭之心!
穆知卷心中一堵。
他眯了眯眼。
警报被拉响,警惕性拉到最高,一股蠢蠢欲动的火气在胸口灼烧起来。
比起躁动的火气,更令他难受的是不断向四肢百骸蔓延的一股酸拧的劲儿。
心脏跟被人用手狠狠拧了好几圈,又疼又酸的接着被泡进陈年老醋缸里,用又沉又重的大石头死死压住,憋闷得慌,也酸涩得要命。
奚少暖竟然还跟他吃饭聊天!她难道没看到那束花吗?
总不可能……她已经接受了那束花?
想到这种可能的一瞬间,顿时有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晕眩感。
冰冷的温度从身后的墙壁传来,让他勉强拉扯住理智,重新冷静思考起来。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奚少暖的态度并没有多热切,言行举止间只不过是出于涵养的礼貌。
可以确定她对对面的男人毫无意思,甚至带着几分疏离。
心下稍安,穆知卷悄悄松了一口气。
不过奚少暖虽然没意思,但她对面的青年绝对心怀不轨。
穆知卷唇角绷直,眉眼微沉。
呵,点一桌子海鲜,能是什么好东西。
穆知卷足足盯了薛衣响三分钟,心里醋意翻搅,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好像透着酸味。
身为丈夫的他都只能选择暗恋的奚女士,那人凭什么明追。
心里刚冒出这句话,脑海中随即有一道灵光闪过,但溜得太快,他并没能抓住。
心底不爽,脑子迅速思考起打击情敌的办法。
余光瞥见有服务员经过,他将人喊住。
服务员停住,走近问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穆知卷扯了扯嘴角, 扯出一个看似和善实则冷笑的弧度,温声道:“给17号桌再上一份蜜汁烤鸭,古法东坡肉,香酥辣子鸡……”
乍一听全跟海鲜无关,服务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连忙打开光屏记录。
然而,往光屏上输入了名字,全都显示无。服务员只能尴尬打断:“先生,我们这里没有蜜汁烤鸭,也没有古法东坡肉……我们这里主打菜系都是海鲜类,其他种类都比较少。”
穆知卷:“……”呵, 一点都不会挑餐馆!请客找个菜色齐全的地方也不会吗?
穆知卷只能对着菜单重新选了几样。
他只点了四菜一汤,两个成年人吃基本不会浪费也不会不够。
服务员又重复了一遍确认菜单,提交到后厨系统。
点完,穆知卷抬了抬下巴:“这些,包括17号桌已经点的,我现在结账。”
“先生可以用餐完毕以后再结账,不用着急。”
“不, 就现在,去收款台。”
服务员也不好再拒绝,领着穆知卷去了收款台。
负责收款的前台员工看了穆知卷一眼:“先生不是17号桌的客人吧?”
身为前台员工,他们记性都很好,再加上17号的那位帅哥还捧着一捧鲜花,专门请她帮忙找个不被打扰的角落位置,她印象自然更深刻。
“不是就不可以帮忙付款吗?”穆知卷微笑。
“这……”有人帮忙付款,谁还能不乐意?
“不用担心,我是那位女士的……朋友,她不能吃海鲜,所以我才又点了些。”
前台在敏锐地察觉出一丝八卦气息,面上努力维持着淡定:“这样啊……先生要不要留下个姓名或者联系方式?万一薛先生想感谢您也方便。”
“我姓穆,联系方式就不留了,她知道。”
穆知卷顿了顿,唇角勾起,笑意温和。
“如果那位先生来问,你就说,今晚穆先生高兴,抽一桌客人请客买单,正好抽中了17号。”
虽然他想打击情敌,但万一奚女士找他是有要事呢?不明敌情的前提下,还是让奚女士吃饱饭最重要。
前台和服务员都愣了愣,显然都没见过穆知卷这种操作。
不过这样更好,这个理由一说,基本上也就没人追根究底,客人只会觉得自己今天着实幸运,还可以避免引发什么情感纠纷,血溅他们餐馆。前台在心里偷偷琢磨着。
买完单,穆知卷转身就走,回包厢。
团建的领头人都还没走,他还得回去待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他才发现浑身肌肉有种紧绷过后的酸与僵硬。
路过拐角,抿着唇偷偷瞟了最后一眼,心里又冒出淡淡酸味。
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呢?他都已经是奚女士的法定伴侣了。
17号卡座。
薛衣响正热情地向奚少暖推荐海家的招牌菜:“这个鱼肉清蒸后很鲜很嫩,不会有丝毫鱼类的腥味,味道也十分甘甜,你可以尝尝。”
奚少暖婉拒:“抱歉,没提前跟你说,其实我不太能吃海鲜。”
“啊,该抱歉的应该是我,毕竟是我的疏忽。”薛衣响的笑容微滞。他并没和奚少暖吃过几次饭,仅有的几次,还是因为大学时期的舰队训练恰巧分到了一组然后组员一起用餐。
薛衣响连忙道:“我再点几道其他家常菜。”
“不用,已经有了土豆丝。”
“17号桌新上四菜一汤,红烧狮子头,红烧排骨,红烧猪蹄,红烧茄子,养颜清肺莲子汤,请确认一下。”
奚少暖话音刚落,服务员推着小车停到卡座前,念出菜单。
奚少暖看了薛衣响一眼,薛衣响也看向了奚少暖。
两人对视一眼,薛衣响瞬间反应过来这些菜也不是奚少暖点的。
薛衣响看向服务员,蹙眉道:“你们上错菜了吧?”他们还没来得及点单。
“没有,客人请放心,确实是点给您这一桌的。”送餐的服务员恰好是刚才跟穆知卷去付款的服务员,心里好奇八卦后续,他特意接了17号送餐任务,就是想现场吃瓜。
“点餐的那位穆先生在点餐后还将您这一桌饭菜都买了单,一会用餐结束后二位直接离开就可以,不用再重复买单。”
薛衣响眉头皱得更紧了:“穆先生?还买了单?”
服务员挂着营业微笑,压着内心兴奋,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地念出他翻来覆去练了好几遍的台词:“穆先生说他今晚高兴,要抽一桌客人他请客买单,正好抽中了您的17号,所以二位只管吃个尽兴就好。”
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薛衣响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那位穆先生……还挺……豪爽。”
“替我们谢谢那位穆先生。”
“好的,我就不打扰两位客人继续用餐了,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按铃。”服务员拉着车,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和小伙伴分享这一趟经历。
薛衣响看了眼新上的菜:“都是家常菜,这些你可以吃吗?”
奚少暖的神色,有点古怪,还有点一言难尽的高深莫测。她没想到这么巧的穆知卷他们就在这里聚餐。
“可以吃。”很快她收敛异样,打算晚点向那位“热情好客”的穆先生亲自道“谢”。
餐桌陷入了一时的安静,只剩用餐的声音。被打乱了聊天进程的薛衣响默默调整聊天计划,奚少暖趁机吃了不少菜,把穆知卷点的饭菜吃了个差不多。
“等新星域一期开发结束,联邦应该还会搞政策移民。”薛衣响重新找了个贴近两人工作的话题切入点,“联邦人口缺口越来越大,估计还会上调晚婚罚款额度催婚催育,甚至再提前一下年龄。”
奚少暖掀了掀眼皮,看向薛衣响。
“说起来,过一段时间我又得交明年的晚婚罚款了。”薛衣响说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罚款逐年递增,结婚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奚少暖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干净唇上的油渍,轻描淡写道:“既然迟早都要结婚,不如早点结了省些罚款。”
“可惜合适的人不是那么好遇见的。”薛衣响似乎只是恰好谈到而一时兴起随口一问,“你应该也还没有结婚吧?你看着就不像太早结婚的人。”
“哎,你说我们两个要不——”
“我结婚了。”明明还是温和的女声,却带了一丝不明显的冷酷与不近人情。
“什、什么?”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婚介所,他家领证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她不知道薛衣响怎么想的竟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他们两个除了做过两年同学丝毫没有多余的交集,找她跟找婚介所相亲又有什么区别?
“当啷。”一声碗盘突兀的碰撞声后,卡座陷入了安静。
薛衣响似有一瞬间的狼狈,随即迅速低头抽了一张纸巾,擦拭不小心碰贱出的汤汁。
只是那动作多少带了几分神思不属,擦了好几下没能擦干净。
胡乱擦了擦,他丢下纸巾,沉默良久。
“原来,你结婚了啊。”
“我还以为……”你不会那么快结婚……薛衣响低垂的眉眼遮住了眼底的落寞。呢喃似的声音让人听不清后面都说了什么。
奚少暖扬眉:“很意外吗?我们这个年龄,没结婚的才是少数吧。”毕竟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逐年增加的晚婚罚款,交了今年交明年,赚的钱还赶不上罚的多。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怎么也不见你在好友圈发个动态,我们也好给你随个红包。”薛衣响重新抬起头,尽可能自然地笑着调侃,试图掩饰掉方才的失态。
奚少暖没有接薛衣响的话,点了几下光脑,转而道:“婚介所的名字发给你了,有空可以去登记一下信息,以你的履历,应该能很快相亲成功。”
说完,她站起身:“想起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我就先回去了,感谢你的晚饭。”
薛衣响怔怔看着,没有出声挽留。
奚少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
他已然没有了机会。
桌角还未来得及送出的花束更显得他像一个懦弱失败的笑话。
奚少暖边走边给穆知卷发消息:【你们还有多久结束?要我等你一起回家吗? 】
那边,心早就不在包厢的穆知卷看见是奚少暖的消息,飞快点开。
被奚少暖猜出在这他丝毫不意外,只是在看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一点心虚。
暗戳戳给情敌上眼药什么的……总感觉茶里茶气的,还有点幼稚。万一奚女士觉得他不够成熟稳重,那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穆知卷心里虽然忐忑,回消息的速度却很快:【等我两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家。 】
赵董和她的秘书还在胡吹海吹,穆知卷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人。
出了包厢,路过拐角时,下意识往17号桌看了一眼,那里只剩了薛衣响一个人坐在卡座里,发呆似的抱着花束,连揉碎了花瓣都没意识到。
穆知卷收回视线,径直离开。
奚少暖去停车场开车,让他在门口稍等。
刚站了一会儿,又有客人从餐馆出来。穆知卷无聊抬眼扫去,随即目光微顿。是那个男人。
对方怀里的花束已经不见,只有胸口沾染的一点色彩留下了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薛衣响出了门,目光随意一扫,也看到了旁边似乎正在等人的青年。
两人恰好对视了一眼。
穆知卷率先移开视线,他看到奚少暖已经开车过来了。心神不由微微绷起,一时间搞不清是希望奚少暖再晚点过来好,还是此刻过来正好。
悬浮车在穆知卷身前停下,车门打开,奚少暖的声音随之传来:“上车。”
薛衣响闻声,下意识转头看去。
车窗没有开启防窥模式,可以清晰看到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奚少暖。
方才站在旁边的青年绕过车身,极其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姿态闲适地倚上靠背。
“吃饱了?”奚少暖随口一问,语气温和且暗含关心。
“嗯,我们吃完有一会儿了,一直在喝酒,我也只能跟着喝。”青年捏了捏鼻梁,神态慵懒,温润成熟的声线,却透着点软软的亲昵,“还好你也在这,我跟他们说我老婆来接我了,他们才肯放人。”
青年的音量并不高,但在精神力不弱的薛衣响耳中无比的清晰。
他望着车里好似密不可分的二人温情画面,只觉得心脏到舌尖,都苦涩得很。
奚少暖没注意穆知卷在说到“老婆”二字时悄悄捏紧的手指和偷偷觑她的视线。
她正微微侧头,对着窗外的薛衣响点头示意:“我们先走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薛衣响心头隐隐漫上一股怅然悔意。
如果当初,他没有放弃表白……是不是此刻在她身边的人……可以是他?
身后有食客推门而出,趁机从室内窜出的冷气驱散了他不切实际的臆想。
他再了解自己不过,无论重复多少次,他都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继续向奚少暖表白。
毕竟,那时的奚少暖被迫停学陷入重重监视审查,差点连业都毕不了。曾经再优秀耀眼,也不过是一颗摇摇欲坠的启明星。
而他,不会为了一份情感冲动到放弃自己的前途。
车速提上去后很快将海家私房菜甩得再也看不见,更不要说一个渺小的人影。
穆知卷安安静静靠在副驾驶里,唇角微微抿起,还在暗暗回味刚才“正大光明”喊老婆的小雀跃。
第一次正大光明盖章,还是当着情敌的面,滋味有一点点难以形容,大概是酸爽?总之让人意犹未尽。
奚少暖瞥见穆知卷不知道沉浸式偷乐什么的神态变化,抬手将车辆操作从手动驾驶改为自动模式,而后侧身从水箱抽出两瓶纯净水。
一瓶递给穆知卷,一瓶自己拧开喝了几口,眼尾漫不经心扫过抬头看向她的青年,唇角浅勾:“看得出来,穆先生今天确实挺高兴。”
穆知卷拧开纯净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瞬间想到了他买单时留下的“豪言”。
“我去厕所的时候刚好路过那边,看见你们桌上都是海鲜, 都是你吃不了的,我就……没忍住给你点了几道菜。”穆知卷不好意思地浅浅笑了笑, 神色真诚, 话里话外都只有对奚少暖的关心,丝毫没有提及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以及那一捧花。
“是不是……我做的不太合适?”青年沉默了一秒, 温润的嗓音略带迟疑, 还有一丝不明显的忐忑。
“没有,很合适。”奚少暖笑了笑,“你点比他点合适。”
闻言,穆知卷眸光闪了闪。很想趁着话头问一下对方是谁,但理智及时刹住了嘴边的话。
然而, 他没问,奚少暖却突然主动交代起了来龙去脉。
“请我的那个人叫薛衣响,算是我大学同学,不过后来他转了专业,之后我们就没再有什么交集。”
她不知道穆知卷看到了多少,与其让穆知卷自己胡思乱想影响婚姻关系的和谐稳定,倒不如她主动把缘由全部说清,也免得生出各种误会。
穆知卷愣了一下,随即安静地听了起来。
“今天下午他突然发消息说从边安星域调回了A市,想请我吃顿饭。”奚少暖尽量简练措辞,“我猜测他可能就是枕财开发公司的神秘首席测绘师,以为他是带着私下谈谈公司合作底线的打算才发出的邀请,所以就应了约。”
“没想到,只是单纯叙旧。”这一点,她是真没想到。
穆知卷眨了眨眼,盯着奚少暖脸,心里跟猫爪在挠似的,心想,然后呢?那花呢?那花的故事呢?
奚少暖思忖了片刻,不确定道:“可能他还想顺便找我协议结个婚?”
“不过没等他说完我直接说了我已婚的事,然后给他推荐了我们当初认识的那个婚介所,我就借口还有工作走人了。”
穆知卷悬着的心落下了,但同时,又感觉心脏被扯了一下,微微发涩。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跟薛衣响并没什么区别。
似乎对奚少暖来说,无论是跟谁结婚,只要盖上了法定伴侣的身份认证,她都会毫无保留地对他好。
就好像,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特定身份的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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