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昌平公主到了地方之后,昌平公主就不那么高兴了,因为她看到皎皎身边还站了个人,那不是皇兄是谁。
橙黄色的阳光照在皎皎姐姐跟皇兄身上,他们的身影看起来赏心悦目,从昌平公主这个方向看,皇兄看皎皎姐姐的眸光非常专注,而且不知皎皎姐姐跟皇兄说了什么,皇兄唇角微勾,笑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昌平公主脚步一顿,倒是不好上前打扰了,她朝身后的两个侍女摇了摇头,准备原路返回去,谢燕却是先一步发现了昌平公主,她莞尔一笑,喊了一声:“公主来了。”
昌平公主脚步立定,对着帝王行了个礼:“臣妹见过皇兄。”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兄笑得这么开怀呢,这世上能让皇兄笑得这么开心的人就只有皎皎姐姐了。
“免礼。”
“要是皇兄没别的事,我跟皎皎姐姐就先出宫了。”昌平公主头上插着两支带铃铛的步摇,看起来活泼娇俏,她拉住谢燕的小手,对帝王道。
帝王唇角似笑非笑的,看了谢燕一眼。
谢燕就跟有些躲闪的小猫儿似的,她微微垂下头,嗓音清灵若百灵鸟:“表哥也跟我们一起去。”
昌平公主脸色险些垮了下去,她看了皎皎姐姐一眼,又看了自己皇兄一眼:“皇兄也跟着去?”
问题是她只想要皎皎姐姐,根本不想要皇兄啊。
更何况有皇兄在,她如何与皎皎姐姐说体己话啊。
帝王淡淡的“嗯”了一声,深邃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愉悦:“是你皎皎姐姐邀请朕去的。”
这还要从方才说起,谢燕在御花园的凉亭发着呆,帝王仪仗恰好在这个时候过来,凉亭之上,少女认认真真的向他道了个“谢”,谁知帝王笑意吟吟的问她:“表妹就只有口头的感谢吗?”
谢燕脱口而出:“那表哥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出宫?”
话一说出口,谢燕心里就后悔了,但是帝王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他沉思片刻,眉目慵懒:“既然表妹这么说,那朕自当奉陪。”
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谢燕只能歉疚的看了昌平公主一眼,昌平公主本来也不介意这事,有皇兄在,她们两个姑娘家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于是两人行瞬间成了三人行,去的时候帝王自己一辆马车,两个姑娘家坐同一辆马车。
因着状元郎游街,京城的街市人山人海,挤得马车都难以过去,绕了好大一圈,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一家茶馆前,昌平公主最坐不住,拉着谢燕的手直奔上面,状元郎经过的地方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喇叭声不绝于耳。
隐藏身份的帝王则是漫不经心的上了二楼,三人不就是脸长得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今年一甲三等除了榜眼,其他两位都还没有娶妻,茶馆中已经有不少姑娘往下面扔香囊跟穗禾了,昌平公主拖着腮,仔细打量那坐着那三匹骏马上面的人,许是因为三人皆是腹有诗书之人,所以看起来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昌平公主分不出好歹,她神神秘秘的凑到谢燕的耳朵边,问:“皎皎姐姐觉得这三个人里面谁好看?”
谢燕比较喜欢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她潋滟如水的眸光扫了下去,落在最右边骏马上的少年郎身上:“探花郎吧。”
帝王神色瞬间变得幽暗且沉着,周遭的温度不知道降了几个度,不少人耸了耸肩,将衣裳合拢,奇了怪了,明明外面太阳这般热烈,他们怎么感觉跟身处寒冬腊月似的。
李公公已经不敢抬头了。
昌平公主顺着谢燕的眸光看下去,果然是探花郎生得最好,唇红齿白不说,眉目之间干净澄澈,他穿着一袭宝蓝色云锦长袍,看起来便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郎。
昌平公主眼睛亮了亮:“每次一甲三等游街,好像都是探花郎生得好看。”
除了那一年常恒是状元郎的时候,他的容貌跟气度都无可挑剔,接连两次的一甲三等,都是探花郎生的最好,还挺有规律的。
谢燕是第一次看一甲三等游街,不知道以前是个什么情况,昌平公主这么说,她也这么听了。
看了状元郎游街,昌平公主还央着帝王一起在外面用了个午膳,昌平公主性子洒脱,在外面待这么久,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
天色已经黑了,街市上面还是人来人往,昌平公主一眼看到马车旁边站在的李公公,朝马车方向走了过去,李公公乐呵呵道:“公主,您坐这辆马车吧,这辆马车宽敞一下。”
“我要坐了这辆马车,那皇兄坐哪儿?”昌平公主“啊”了一声,面露疑惑。
难道皇兄不准备回宫了。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陛下跟谢姑娘坐后面的马车。”
他这么说,定是接到了皇兄的授意,昌平公主只得上了马车。
帝王跟谢燕要落后一步,萧忱负手而立,回眸看着睁眼看自己的小姑娘:“表妹请吧。”
又要单独与帝王坐一辆马车,谢燕心里有些别扭,正磨磨蹭蹭不想上去,帝王却是动作强硬的搂住她的腰,将她带了上去。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谢燕姣好的鹅蛋脸上,谢燕如坐针毡。
帝王单手撑在马车的车壁上,嗓音低哑醇厚,似笑非笑的问:“表妹跟朕说说,探花郎哪里好看了?”
第39章 赌约
马车里面格外的狭窄跟拥挤,帝王这一俯身,将谢燕纤细的身子都给圈在怀里,他嗓音低哑带笑:“在朕面前,表妹有话但说无妨。”
谢燕脸色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她低头看自己粉色的指尖,道:“因为臣女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很喜欢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他貌似跟温文尔雅不太沾边,帝王眉梢轻轻蹙起来,他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表妹有所不知,朕从三岁启蒙开始,便黎明即起,好读书,五岁就能作赋了。若非生在皇家,朕参加科举也能考出个好名次出来。”
谢燕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清澈的眸子眨了眨,帝王的才学本来就非一般人能比,此次科举的题目不就是他出的,少女清灵一笑,道:“表哥才华横溢,励精图治,让人佩服。”
“表妹此言可是出于真心?”萧忱知道小姑娘惯会哄人高兴,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紧锁着她水汪汪的眼眸。
谢燕与帝王深邃的桃花眼对上,心跳慢了半拍,她点头如捣蒜,声音温软:“比黄金还真。”
“那在表妹心里,是朕好看还是探花郎好看?”萧忱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此言确实出于真心,边把玩着她的小手边问。
谢燕反应慢,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谢燕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有些乱,若是单论容貌,那帝王的容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她嗓音温柔,一本正经的回答:“表哥好看。”
帝王浑身舒坦,唇角微勾,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这句话,朕听进去了,那位探花郎是生得不错,但是婚娶一事才学禀性比容貌更重要,表妹莫要以貌取人。”
这世上,鲜少有男子像他这样才学禀性跟容貌皆有,所以让她嫁给别人,帝王是不可能放心的。
可是她也没打算嫁给探花郎啊,谢燕有些无奈,态度却很诚恳,点了点头:“谨遵表哥教诲。”
萧忱轻轻“嗯”了一声,他靠在马车的椅子上假寐,脸庞清俊,侧颜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
谢燕看着马车上面的天花板,眸光有些许的迷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次与帝王相处的时她的心跳声都有些快,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的心绪是紧张与局促,比起来时,回皇宫的后一段路格外安静。
只是等路程下了一半时,帝王沉静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以后,朕会护着表妹。”
谢燕一怔,她抬头去看帝王,却见帝王仍然闭着眼,少女知晓帝王是在假寐,轻轻地应了一声,跟猫儿似的。
好像除了义父,便只有帝王跟她说:“他会护着她。”
谢燕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心思有些乱。
等马停在皇宫门口,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帝王要回去处理奏章,昌平公主则是跟着谢燕回暖阁,她笑着揶揄道:“皇兄刚刚跟皎皎姐姐说了什么?皎皎姐姐脸色都是红的。”
“有吗?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吧。”喉咙传来几分干痒,顾左右而言他。
昌平公主没有拆穿她,因为她觉得皎皎姐姐未必对皇兄无意,而且就算皎皎姐姐对皇兄无意,皇兄也不会放开她就是了。
两姑娘有说有笑的回了暖阁,昌平公主对她认义父的事情非常好奇,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皎皎姐姐,认了义父,你还会回义勇侯府吗?”
义勇侯府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昌平公主是不希望皎皎姐姐去淌义勇侯府这一趟浑水的,骁骑大将军府是为章二叔建的,地方宽敞不说,还在京城闹市,皎皎姐姐之后要是直接搬进骁骑大将军府那该多好。
“不会再回去了。”谢燕低垂着眼,摇了摇头。
少女从小就能看得清是非,别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同样,别人对她不好,她也知道。
“那就好,皇兄跟母后肯定也不希望皎皎姐姐再回义勇侯府。”昌平公主松了口气,然后笑眯眯道:“皎皎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本来就很像将门之女,眼下是真的将门之女了。”
章二叔没有娶妻,皎皎姐姐虽说是他义女,但也跟亲生女儿没有区别了。
“奴婢也觉得,谢姑娘文武双全,跟骁骑大将军有做父女的缘分。”青竹对昌平公主这话表示赞同,笑着道。
要不是因为谢姑娘,她还不知道原来谢姑娘的生母跟骁骑大将军曾经有一段过往,骁骑大将军之所以镇守边关多年便是为了心头所爱,要是两人当年就在一起,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桩佳话呢。
昌平公主深以为然,章二叔比义勇侯好太大了,他可以为了皎皎姐姐的娘亲终身不娶,但义勇侯呢,念晴姨母去世没多久,迫不及待的续了弦。
傍晚时分,天空之上晚霞密布,谢燕让人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院子里,她人躺在躺椅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看起来轻松惬意,美人犹如画卷。
翠儿从暖阁外面走进来,小声道:“姑娘,夫人跟二小姐传信说想跟你见一面?”
她料想小姐是不愿见她们的,且不说这么多年她们是怎么对待小姐的,就说二小姐抢走了本该属于小姐的姻缘、夫人挪动了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要她是夫人,她都无颜来见小姐。
谢燕将脸上盖着的书放了下来,露出那张白嫩精致的鹅蛋脸,女子眉若远山,一双眸子水盈盈的,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她眉眼微皱:“我与她们没什么好见的,唯一想告诉她们的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
“奴婢这就去。”翠儿笑了笑,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幸好小姐没有心软。
义勇侯府中,云氏跟谢娇脸色憔悴了不少,整个人如同热锅上面的蚂蚁,太后娘娘给她们半个月的时间将缺少的嫁妆补齐,她们东拼西凑,将贪来给谢娇的嫁妆都给归还了,但还是少了十箱,这十箱的嫁妆,云氏都拿出去打点了,旁的她还能补上,这个她是万万补不了的,云氏总不能去找人将她送出去的东西都还回来吧,那样京城的人会如何看她。
云氏未出阁的时候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为此义勇侯续弦,媒婆很快的就想到了她这个吏部侍郎家的小姐,那时候云氏想到自己能嫁给一个侯爷,自然是喜不自胜,谁让义勇侯原配夫人留下来的是个女儿呢,又不能继承义勇侯府门楣,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温婉端庄的模样,云氏没有短过谢燕的吃穿用度,只是不想让她比娇娇出色。
可没想到,谢燕一朝得了陛下跟太后娘娘的看重,不仅在京城如鱼得水,将娇娇踩在了脚底下,还害得她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云氏都快怄死了,偏偏还要去求她,因为她明白,只有谢燕去太后娘娘跟陛下求情,她尚有一线生机,不然她就死定了。
“她怎么说?”就在云氏等的心急如焚的时候,她派出去的丫鬟疾步走了过来,云氏如同看到了曙光,连忙问。
丫鬟面色很是犹豫,都不敢抬头看她,道:“夫人,大小姐说她与夫人您没什么好见的,还让夫人您好自为之。”
云氏两眼一黑,完全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了。
老爷昨天就嘱咐她要将这些东西补齐,以免连累了他跟整个义勇侯府,她何曾不想将这些嫁妆补齐,这事情要是传出,南郡伯府会怎么想娇娇。
还有章二叔,怎么会突然想认皎皎为义女,这一桩桩事情,打得云氏是措手不及。
谢娇何尝不心慌,她又是害怕又是恼恨谢燕的态度,拽着云氏的手臂:“母亲,姐姐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我们义勇侯府好歹养了她一场,她就这么对待我们。”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会毁了整个义勇侯府。
她慌张的模样,让云氏的太阳穴更加疼了起来,她拍了拍谢娇的小手,道:“娇娇,你先回去,娘亲会想办法的。”
她现在是自身难保啊。
谢娇是很信任自己的母亲,云氏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办法了,她弱柳迎风般的跟着丫鬟离开了。
云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入宫求见太后娘娘,因为只要太后娘娘愿意放过她,她还是有一条生路的。
彼时,慈宁宫安静的可怕,静得只能听到茶盏落到案桌的声音,云氏被张嬷嬷领着,去给太后娘娘问安:“臣妇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
“谢太后娘娘。”云氏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忽然有些难以启齿:“臣妇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连眼睛都没落到她身上,淡淡的开了口:“要是谢夫人为的是念晴嫁妆的事,那谢夫人便不必开口了,哀家看在皎皎的面子上,已经多给了你半个月的期限,要是东西实在找不着了,那就折换成银票,谢夫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番话,将云氏要说的话全部压了回去,云氏哑口无言,问题是她也没有那么多银票啊。
“太后娘娘,臣妇当初也是一时糊涂,还请太后娘娘原谅臣妇一次。”云氏紧咬牙关,作可怜状,眼神之中全是祈求。
“谢夫人难道不知道哀家与念晴未出阁的时候是手帕交,你让哀家原谅你,那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想过念晴?”太后面色一冷,要不是皇帝告诉她,她还真看不出来这位温婉端庄的谢夫人心肠竟然这般歹毒,做的事情更加歹毒。
云氏百口莫辩,将头低下去:“臣妇只是一时糊涂。”
“哀家看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想方设法置皎皎于死地,皎皎如今已是骁骑大将军的义女,与你们义勇侯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哀家希望你半个月后能将念晴留下的嫁妆原封不动的送到骁骑大将军府。”太后面露嘲讽。
太后分毫不让,云氏也没有办法,福了福身:“臣妇遵命。”
出了慈宁宫,云氏精神都是浑浑噩噩的,她要怎么才能将那些嫁妆补齐,都怪谢燕那个贱人。
殿中,张嬷嬷捧了一盏静气凝神的茶给太后:“太后娘娘,你觉得谢夫人此番会悔改吗?”
“她要会悔改,她就不会做那样的事情,还想拿捏皎皎的婚事,她是当哀家跟皇帝不在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张嬷嬷点了点头,谢夫人本来就是故意挤兑谢大小姐,三番两次的想将置谢大小姐于死地,又怎么可能悔改呢。
她还给谢大小姐挑了那么个人,若那人真这么好,她怎么不让谢二小姐嫁过去,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因为认了义女,章政先是将骁骑大将军府最大最华丽的一个院子划分给了谢燕,亲自提笔为“芳华苑”,然后吩咐底下的士兵置办了好多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将芳华苑摆的满满的,他镇守边关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先帝跟年轻帝王赏赐了不少古玩跟进贡之物给他,章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全部让人搬进了芳华苑。
章二叔明白小姑娘过去在义勇侯府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想竭尽全力弥补她,连带她娘亲的那一份。
琉璃般的赏玩之物一件一件的往芳华苑拔,有一个小厮忍不住道:“谢姑娘真是有福气,将军对她就跟对亲生女儿似的。”
“谁让咱们将军没有自己的子女呢,谢姑娘虽说是他义女,但跟亲生女儿肯定是没有区别了。”另外一个小厮手中端着珊瑚如意,脚步匆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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