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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禅院家(九枝猫)


黑发男生正揉着肩膀打哈欠,闻言,懒洋洋回应:“不知道呢,在睡觉吧。”
最后时间都快到了,都没见到五条悟人来。
便直接给他安排了弃权票。
给直哉少爷安排的对手是那个黑发男生,据说是叫夏油杰,直哉少爷之前曾不屑过的咒灵操使。
直哉少爷对于这个对手人选不是很满意,转头冲两校校长傲慢道:“把五条喊来,我不同意他弃权。”
对面的夏油杰已经在一边打哈欠一边做伸展运动了。
直哉少爷依旧在眯着眼威胁东京校校长,说如果不把五条喊来,今天的个人赛就推迟到明天。
一声巨响传来。
直哉少爷快速后撤,只见原本他站着的地方,已经裂开了一个很大的洞,飞扬的尘土弄脏了他价值不菲的和服。
下一刻,灰尘里又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
直哉少爷侧身躲开,但没完全避开,左半边脸忽然被啃掉了一块肉,鲜血淋漓。
直哉少爷用力捂住自己的脸,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汨汨而下,他紧紧咬住牙,眼神怨毒地死死瞪着对面的夏油杰。
夏油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声音平静,带着点疲惫的意思,“悟是最强,想跟他对战,你还是先打过我再说吧。接下来我还有任务,我们速战速决。”
直哉少爷面无表情。
对他情绪很熟悉的我,很快就判断出来了他现在很生气,接下来的个人赛,他不会再当成一场普通的比试,而是会下死手。
但最终他还是输了。
被那个叫夏油杰的人三五下就摁在了地上。
直哉少爷被京都校的学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关心的话语层出不穷。我没立马围上去表忠心,而是看向夏油杰离开的方向。
因为直哉少爷受伤,并拒绝东京校的家入硝子给他进行治疗,所以远在京都的女佣长赶来了,带来了禅院家高资聘请的拥有反转术式的咒术师。
至于京都校其他受伤的人,则只是做了很简单的药物清洗和包扎。
并没有要给他们也使用反转术式的意思。
直哉少爷在寝室内治疗。
我等候在寝室楼下,正盯着树枝上的鸟发呆。忽然,有道耳熟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奈穗子,你应该不恨直哉少爷吧。”
我微怔,回头。
就看到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女佣长,她依旧穿着那身古板的深褐色和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茍,看向我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朝她笑笑。
女佣长走过来些,在我身前站定。她个子比我高点,与我对视时是下垂着眼的,“佐藤少爷被直哉少爷杀死这件事,奈穗子,你应该不恨直哉少爷吧?”
我表现得更加茫然了,“……啊?”
女佣长如此安安静静盯了我十几秒,才转移视线,说道:“直哉少爷喊你。”
我朝女佣长行行礼,就越过她,要上楼。
身后再次传来她平缓的声音:“尽快怀上直哉少爷的孩子吧,你的未来才有保障。奈穗子,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才是最应该做的,对吧?”
我转头,再次朝女佣长笑笑,离开了。
“你是想疼死我吗!”
还没走近,我就听到了寝室里传来的直哉少爷气愤的声音。推开寝室门,就看到直哉少爷正坐在床边,忿忿地捂着受伤的那半张脸。
有佣人拿了止痛药来,却被直哉少爷一脚踹开,“滚远点!”
踹了一个不过瘾,他又接二连三踹了好几个。眼看他下一个就要踹上我,我赶忙抬起胳膊挡在自己身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直哉少爷穿着白色分趾袜的脚停顿在半空,最终还是没踹上我。
“你去哪了。”
他粗暴地一把将我从地上扯起来,双唇紧抿,咄咄逼人地质问我。
“我就在楼下。女佣长喊我,我就立马上来了……”
听了我的解释,他脸色总算缓和了那么一点,不爽地将捂脸的手移开,口气生硬:“上药。”
“是……”
我将一名佣人手里的白色药瓶拿过来,用棉签沾了点药膏,凑近过去。
由于直哉少爷将手移开了,我将他的伤口看得更仔细了点。——他受伤的那半张脸虽然止住了血,但伤口依旧恐怖。
毕竟缺了一块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养好的。
拥有反转术式的那个咒术师说,如果使用反转术式瞬间治疗的话,会留疤,只有每天治疗一点,再搭配上使用药物,才可以让皮肉重新长好的同时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我动作很轻地将药物涂抹上直哉少爷的脸。
似乎很疼,他一下子就咬紧了牙,手也抓向我的袖口,很用力,几乎要将我的袖子扯烂。但最终还是没像刚才对待其他佣人那样一脚踹开我,也没骂我是不是想疼死他。
他眼泪都疼得冒出来了,似乎是担心自己这副样子会被那些他一贯瞧不起的连咒力都没有的佣人们拿去当笑话看,从牙缝里往外挤字:“让他们都滚出去,一群碍手碍脚还碍眼的东西。”
佣人们得了令,立马手忙脚乱涌出去。
离开时,无不松一口气。
我还小心翼翼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的伤,努力压下内心那点难以言喻的奇妙快意。有点担心他会因为太疼而忍不住迁怒到我身上,毕竟此时此刻寝室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于是我小声说:“那个叫夏油杰的人,好坏。”
“我早晚弄死他!”他又恨又气,眼睫上还沾着没被他用手背抹掉的泪珠,牙关被咬得咯咯响。
接下来,只要是疼得过狠,他就愤愤地说以后要整死夏油杰的计划。
等药涂好,伤口也绑上绷带,他终于松开了我的袖子,转而将脸埋进我怀里。一副疼过劲,也骂累了,有点脱力的状态。
氛围安静了下来。
我注意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和苹果。
但想想直哉少爷现在可能没有吃水果的欲望,便放弃了。
我低垂下视线,看埋我怀里的那颗金色的脑袋,因为今天被夏油杰教训了一顿,受伤惨重,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一时间也没顾上整理形象,头发到现在还是乱蓬蓬的,但意外的比往常看起来顺眼些。
我回忆起之前听女佣姐姐们聊起过的取悦男人的话题,抬起手,轻轻落在直哉少爷的脑袋上,抚摸他的头发。
“干什么。”他有点不适应,动了动脑袋。
我立马缩回了手。
过了两秒,他将脑袋往我怀里更深地埋了埋,闷闷的声音从我怀里传来,“……继续。”
我舒了口气,重新将手放到直哉少爷发顶,很轻柔地抚摸起来。
其实按照以往的惯例,京都校的学生应该呆到明天,等宣布综合评判下来哪校获胜再离开东京。
但直哉少爷受伤了,要提前离开。
离开前,我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嘴里叼烟悄悄冲我做‘拜拜’手势的家入硝子,还有十分不舍地望着我的庵歌姬。
我朝她们微微一笑。
坐上回京都的车,直哉少爷坐在我旁边,似乎还是很累,脑袋枕到我腿上,闭着眼睛在休息,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我看着车窗外。
等轿车驶离京都校,进入市区,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街道两边店肆林立,亮着七彩的霓虹灯,路上车河汇聚,一束束照明的灯亮起,三三两两结伴的行人错落在东京街头。
好热闹。
今天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好些人穿着浴衣在外走动。看到了他们手里拿着的苹果糖,我才有点恍然大悟,想到了佐藤少爷曾跟我说过的——庙会。
是庙会吗?
我第一次见到。
等真的回到京都,我应该再也见不着了。所以我多看了好几眼,以至于忘记了抚摸直哉少爷的脑袋。
直哉少爷不爽地抬起头,见我一直出神地盯着窗外,不耐:“你在看什么呢。”
我这才回神,露出一副被抓包后的局促不安模样,小心翼翼回复:“外面…好热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
“哈?”他也往窗外看了眼,有些许不屑,“每年的大晦日,禅院家不也是这么热闹。”
“嗯……”我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收回来,低头,玩起手指。
“……”
“……”
“……”身侧的直哉少爷‘啧’了一声,抓住我的手,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冲司机喊道:“停车。”
司机的车停在路边。
直哉少爷没让那些佣人跟着,甚至是女佣长都被他留在了原地。他拉着我的手,带我进入庙会场所,我们融入人群很轻松,因为都穿着和服,平时走在街上很打眼,但在庙会上就不那么惹人注目了。
直哉少爷很嫌弃这里。
人多,汗味重,还吵得人耳朵疼。
他周身围绕着一股厌恶的情绪,眉头时刻紧皱,几乎能夹死只苍蝇。对于别人投来的视线,更是将‘嫌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我被他抓着走,走在他身侧,相比较他的态度,我更多的是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
我指指路边卖扇子的摊子,“直哉少爷,那个好好看。”
直哉少爷瞥了眼,“什么廉价的破东西。”
我只好讪讪缩回手。过了会,我又语气稍微带点雀跃地指向卖面具的摊子,“好精致。”
“丑死了,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你长在禅院家为什么还能有这种审美?我改天真该带你去看看眼睛。”
我咬着手指继续往前走,又一脸惊喜地看向棉花糖,“直哉少爷,棉花糖。”
“垃圾。”
我不是很敢继续指路边的东西了,直到看见章鱼小丸子,浓浓的香味飘过来,我回忆起上次吃的时候那股好吃到几乎要吞掉舌头的口感,吞咽了下口水,有一点馋,“直哉少爷,那个东西……”
“啊。”他这次甚至都懒得说嘲讽的话了,只回复一个语气词。
我不继续说了。
接下来逛庙会的时候,我全程沉默下来,只埋着脸跟直哉少爷的节奏往前走,对于路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
“……”
“……”
“……”
“……”直哉少爷的脸一点点臭下来,最终烦躁地扯住我回去那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摊前。
老板很热情:“想要几份?”
直哉少爷语气不佳:“一份。”
“好嘞——!”
老板做的很快,差不多五分钟的样子,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章鱼小丸子就做好了,朝我们递过来,“有点烫,最好过个十分钟左右再吃。”
我主动伸手,想接。
因为我始终记得直哉少爷带我去买衣服的那次经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直哉少爷居然快我一步,将章鱼小丸子接过去了。他拎着章鱼小丸子的包装袋,拉我离开时还不忘记刺我几句,“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而且离开东京校的时候你不是吃过饭了吗?你的饭量还真是大啊,我劝你最好少吃点,免得以后身材走样,再窝囊的男人都看不上你,到时候你应该会孤苦伶仃一个人悄无声息死掉吧?说不定还是饿死的。”
我弱声,“是……”
直哉少爷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过分的话了。
人流很大。
他不得不将我的手拉得更紧点,避免被人群冲散。
有祭祀的队伍敲锣打鼓过来,他的耐心彻底被消磨殆尽。带我避开人群,躲到窄小的巷子里。
这里没有人。
对于外面嘈杂的人声,也听得不是那么清晰。
我注意到有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滴进领口,便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他始终紧拧的眉头总算松动了点,拿出章鱼小丸子,打开包装,拿签子戳中一个,喂我嘴边,“吃。”
我张开嘴,咬住。
已经不烫了。
我吃掉。
他就又喂过来一个。
我吃了三个之后,抬头问:“直哉少爷您不吃吗?”
他露出嫌弃表情:“你在说什么蠢话,我怎么可能吃这种垃圾。”
“哦……”我再次吃掉一个,腮帮被章鱼小丸子塞得鼓鼓囊囊,低着头,缓缓问道,“直哉少爷,我会不会死掉啊……”
“嗯?”
“就是,之前有女佣姐姐说,我应该是活不了几年了。”
他无语,连章鱼小丸子都懒得喂我了,似乎被我竟然会相信这种话蠢到了,“谁说的,为什么。”
“因为几年后直哉少爷就要娶夫人了。”我小心翼翼地说,每个字都讲得很慢,随时观察直哉少爷的情绪,决定要不要说下去,“到时候,夫人肯定会把我杀掉。”
“哈。”直哉少爷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从无语转变为了得意洋洋,捏住我的脸左右晃了晃,故意用危险的语气说,“的确啊,我以后要娶的肯定会是咒术家族的嫡女,对方姑且不说相貌方面如何如何,能力也不必比我出众,但怎么说也得继承些什么术式吧?而你呢,不过是个没有咒力的废物女人,到时候应该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吧?”
我眼睫颤啊颤的,有点害怕。
直哉少爷欣赏到了满意的表情,微扬起嘴角,“不过呢,如果你乖一点,不再做错事,我以后也不是不能多罩着你一点。”
他说得扬扬自得,一副需要我为此感激他的模样,同时又用签子插了块章鱼小丸子喂我嘴边。
我咬住章鱼小丸子。
他抽回签子。
但这次我却并没急着吃进嘴里,而是含着,踮起脚尖,轻轻抓住直哉少爷的衣襟,将章鱼小丸子喂进了他嘴里。
他呼吸断层了下,举着章鱼小丸子的那只手也僵在半空。
恰巧此时,外面有烟花升腾到空中,炸开。
我在直哉少爷颤颤的眼睛里,看到了我,还有我身后那令人心动的烟花。那种璀璨夺目、却又转瞬即逝的花,我只有每年的大晦日才能看到。
【砰砰砰——】
这时候,相比较烟花炸开的声响,和人群爆发出的欢呼,我更能听清的是直哉少爷窜到不能自已的心跳。
我悄悄拔出藏在怀里的水果刀,绕到他后背举起来,瞄准他侧颈。
他眼睛虽然睁着,却已经完全陷入了迷离,烫红的耳尖也暴露在了空气中。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羞愤难当地遮挡住,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他糟糕的状态。
但此时此刻,应该是太过惊讶我突如其来的吻,又或者是对嘴里的章鱼小丸子感到无措,他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仅存的那么一丝理智,也被他用在了警惕有没有人路过这件事上。
直觉告诉我,这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我将水果刀攥紧,猛刺下去。
鲜血一下子就溅上了我的手,那把刀扎进去之后,我就拔不出来了。
他原本迷离半睁的眼瞬间瞪大,但表情还有些放空,似乎陷入了混乱和茫然,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伸手摸向脖子。
结果摸到了一手的滚热,他才逐渐明白过来。
他沾满血的手微微颤抖,抬眼,里面有被背叛之后、无法遏制的怒火。
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不慌是不可能的。
我手足无措后退几步,掉头就跑。
可没跑多远,就感到后背有股大力传来。我重重摔出去,腹部撞向石墙,疼得我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半天爬不起来。
直哉少爷还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从脖子像漏水般源源不断渗出来的血液将他衣襟染成血红。他扶着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不知是疼的,还是气到了极致,他瞪得通红的眼睛里充盈着愤怒的泪水。
他张开嘴,似乎想骂我,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就像当初的佐藤少爷一般。
每张一次嘴,都有一大团血顺着他的嘴角往外冒。
他更愤怒了,但更多的是不甘心和不理解,他觉得自己已经对我那么好了,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扑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嘴巴动了两下。
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滴到我的脸上。听不见声音,但我知道,他在骂我:
我被掐到无法呼吸,窒息到眼泪顺着眼角往外冒,感受到自己因即将死亡而破碎的脉搏的跳动,我抓住直哉少爷狠狠掐我脖子的双手,满脸是泪、磕磕绊绊地用微弱的嗓音道歉:
“直、直哉少爷,对不起……我错了,再、再也不敢了……”
掐我脖子的手顿了顿,力道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我抓住机会,将插在他脖间的水果刀又用力往里压了压。
然后一把推开他,捂住受伤的肚子、急急巴巴地往巷外逃。
期间我回头看了眼,巷道很黑很黑,直哉少爷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一手死死挠抓地面,一手捂住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一团团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外冒,不一会就在地面汇聚成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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