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和小草莓(染墨东篱)

“对你不公平。”
“抱歉。”
陆志海叹息，真是输了个彻底。

柳泽清拿着针给衣服缝扣子。幼儿园元旦小朋友表演节目,他在给元元准备演出服。
衣服是苏梧桐画的花样子，马桂芬缝的，柳泽清就负责最后的定扣子有个参与感。
“爸爸, 你看~”
张元跑过来摇晃了下手里的棍子,透明的圆柱体里面金色的流沙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碎金。
这是钱玟给她做的流麻权杖, 她这次演女王。现在只完成了杖身的部位, 宝石还没有脱模。
柳泽清夸奖道，“好看。”也确实很好看，拿着这个权杖在幼儿园里她就是最靓的仔。
“爸爸，阳阳的, 剑, 看。”她演最厉害的骑士。
小孩子还不太理解什么是亲属关系，姜阳想要柳泽清当她的爸爸，就这么叫了。柳泽清纠正过,说了一次她就哭只能放任了。只是称呼而已,就当是干亲了。
“嗯, 也好看。”她的大剑是紫色的流麻。
柳泽清也夸了句, 打了个哈欠又帮忙给王冠上贴各种宝石钻。
他最开始觉得幼儿园的表演就是随意搭个草台班子，穿统一的演出服唱歌跳舞，家长过去捧场。
张元觉得幼儿园老师布置的场子很小气, 不够盛大。
园长带着张元去拜访了同城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打算一起搞了个联合汇演。
明面上是幼儿园的一把手，实际上的二把手的园长卑微一笑。
他之所以听话,张元可是能让他升职加薪的真女王。现在他只是区区幼儿园的园长，将来是小学,中学，高中，大学，教育部……
能怎么办？
不论年幼的女王什么要求，园长都微笑点头：可以的，马上办。还要再拍个马屁：吾主英明。
初中校长被张元萌到了，迷迷糊糊答应下来可以让初一和初二的学生参与。
高中校长一开始不太同意，距离高考就只有半年了。高一虽然还远着，但他们只有他们去玩，怕高三生心生不满心也散了。
园长舌灿莲花的劝说，还带了利诱。他们这个汇演是有赞助的，可以赞助高校一个新的操场，新的课桌，一批办公室产品。
本土的一个果汁品牌和茶楼老板是朋友，老板有个侄子在幼儿园上学，得知消息就卖了个人情。
大学生就不用说了，演出地点定在明山师范大学的大会堂，也是变相的招生宣传。什么都比学习好玩的大学生， 1个学分就抢着干。
作为主办方的家属，大学这边自然是柳泽清总览，跑前跑后忙的快吐魂了。他现在强的可怕，让他操办春晚都敢上手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忙碌的时候就没时间想一些有的没的，等主持人宣布开场，礼堂静谧下来的那刻，柳泽清松口气。
看热闹的大学生，参演的学生家长，还有放假半天的学生就把礼堂挤得满满当当的。就这还有人进不来，免费的票还有黄牛。
没进来的能看直播。
要盛大自然不可能仅限明山本地了，还联络了两个平台直播。开始之后就病毒式的推广，还有某些孩子家长是老板要求员工带薪摸鱼凑热度，多方面热度第一个节目开始就有十几万的观众。
摄影师是拍电影的。
设备好，电影质感的画面，还有第一个节目奶萌的小朋友让好奇点进来的，或者不小心点到链接进来的都决定留下来看看。
第一个节目是大合唱。虽然算不上多少，但幼童特有的干净圣洁的童声让耳朵都得到了治愈。
节目快要结束才有弹幕出现。
【灵魂都被治愈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被歌声暂时清空了。 】
【这是哪个唱诗班？ 】
【直播间的名字不是写了嘛，明山幼儿园携初中，高中，大学的汇演。 】
【'携'就很有灵魂了。 】
【我是幕后，主办方就是他们幼儿园。最前排那个最可爱的领唱奶崽，据说是她嫌弃幼儿园的草台班子太小气，才搞了联合汇演。 】
【有人想偷崽吗？也没别的意思，绑走领唱那个索要个100万不过分吧。 】
因为要控场，在后台只能用手机观看的柳泽清默默回复句。
【她爷爷是警察。 】
【笑死，前面那个偷崽的还在不在？给我一百万，不准报警。抱歉，我就是警察。 】
在调侃中第二个节目开始，是两个跳国标的小学生。
弹幕一边喊卧槽，一边感慨又是下不如小的日子，进化又没带上我之类的。
第三个节目是相声。
两个中学生惟妙惟肖的模仿各科目老师，表情活灵活现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摄像也是个乐子人，还给了前排老师们一个镜头。
【哈哈哈，今年春晚没这个节目我不看。 】
【我在公交车上，突然嘎嘎乐吓得一个老太太给我让座。 】
【不知道是谁把直播投屏到了我们公司会议大屏，开会暂停，老板带头摸鱼。 】
【晚上加班。 】
【哈哈哈，喜剧效果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
后面的节目就是常规的才艺表演，在节目进入平静期的时候大学生乐团来了个摇滚现场live，点燃了现场的氛围。
钱玟还人组团跳了个宅舞，网上的二次元又热闹了一波。
压轴的是个话剧。
童话《白雪公主》改编的《白雪女王》。张元提供的思路，郑娜娜工作室的编剧程康扩写的剧情。
柳泽清深呼吸，接下来他要上台。张元演公主。即使是名义上的父母也不愿意让别人占她的便宜，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旁白念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新出生的小公主肌肤如同雪一般白皙…”
第二层幕布拉开。
柳泽清半躺在床上，侧身抱着裹在襁褓中的胖崽，念台词，“就叫白雪公主吧。”好在他只有一句台词，幕布就拉上了。
“小公主欢乐的长大…国王迎娶了新的王后…”
后妈是钱玟扮演的，“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台词情绪饱满，比起柳泽清的放不开她对演反派非常的投入。
柳泽清有些心不在焉，他站在后台的一角扫视着台下。
视线巡了一圈。
还是没有看到他想要见到的身影出现。大猫没来，应该会看直播的吧。
柳泽清拿起手机，弹幕在欢乐的讨论着。
【小公主换了几套衣服？ 】
【算上襁褓，六套了。 】
【每套都好好看啊，有没有成人款啊，快点上链接！ 】
【只有我在认真看剧情吗？ 】
【我也。公主策反猎人收为自己的骑士，大婚时送走王子反过来让他躺板板。继承王位和军队，反过来向老爹宣战，爽的我乳腺都通了。 】
“父亲，国王陛下，您的王冠，属于我了。”
弹幕疯狂刷屏。
【陛下，儿臣斗胆请您——殡天！ 】
话剧里国王的角色是空缺的，之前用的是黑色的服装模特替代，灯光师的打光让国王更像是个符号一样的剪影。
幕布拉开，灯光聚集在王座上。
国王双腿交叠懒散的侧歪在王座上，单手掌心撑着头，衣襟半开，象征王权的冠冕斜斜的歪戴在头上，荒诞又放浪形骸。
【那个，我行动上是支持女王陛下登基的。精神上先浅浅的叛变一会会…国王陛下我可以！ 】
【啊啊啊，不怪后妈恋爱脑，都怪老登实在貌美又多娇~】
【女王陛下，为了您的宏图大业，我愿意脏了手为您囚禁国王陛下。 】
张晴不参加，国王的位置就用假模特代替。这里的戏份是，公主走上阶梯从模特头上拿下王冠。
突然大变活人。
元元肉嘟嘟的小脸愣了下，下意识想要开口喊妈妈。随即想起这里是舞台，“父亲。”在她心里父母都是一个含义。
张晴从王座上走下来的瞬间浑身的慵懒气息就收敛了，端着王的威严走下台阶。
身高差太大了，胖崽仰着头和她对视要摔个屁股墩。
张晴单膝跪地，揉了揉胖崽的头毛，她还下意识的蹭了蹭。毕竟不是专业演员，眼里带着亮光。
“我的女儿，你长大了。”张晴现场编台词，把头上的王冠摘下来，郑重的戴在胖崽头上。
她站起身要走。之前每日的教学视频通话也变成了张文辅，许久都没见面了。张元下意识的抓住国王的披风下摆，“父王要去哪里。”
张晴转头露出个笑，“去找你母后，之前答应和他跳支舞~”
胖崽松开手，接下来就是她的登基大典了。
张晴回到后台，等在幕后的柳泽清上前很自然的把她的衣襟给扣好。虽然哪哪都A，胸口还是有点起伏的。
“你怎么冒出来的？”他刚才在整理道具，就没注意。
“从天上掉下来的。”
坐的直升机，都来不及等降落直接跳伞。扒掉假模特的衣服，衣领还没扣好幕布就拉开了，只能临时给败犬国王改设定。
张晴退后半步，眼神带着兴味打量小草莓。
柳泽清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穿的还是帝政风的睡裙，带着长长的假发，妆容淡化了眉眼的锐利感，端庄中带了点娇媚。
戳她xp了。
张晴拉着柳泽清想要去被搬到角落的道具床上去。柳泽清被拉着走了两步，立马不配合了，“这里还有人呢。”
“小草莓想什么呢。”张晴指着床后面那个拉杆行李箱。
打开箱子，里面是套华丽的宫廷风礼裙。
大猫盯着他看，柳泽清后知后觉，“你想让我穿？”
张晴眨眼，“不穿，那脱？”
柳泽清果断换好了裙子。
两个平台直播，还有部分up主抓住热点带着粉丝直播看直播，他不想全国范围的社死。
庄严又带着点激昂的合奏响起，胖崽的登基大典开始了。后台看不清，柳泽清拿过手机看直播。
【还是之前的流麻权杖更好点看~】
【这套扮相是x国最小年龄的女王加冕时特定的权杖和王冠，应该是仿品。 】
【这质感，像是真的。 】
原本做了两个流麻权杖。一个王后篡权用的，一个登基用的。
柳泽清直接问本人，“真的？”
“嗯。”波林的藏品。
柳泽清摸了摸脖子上死沉的宝石项链疑惑，“不会也是真的吧？”
张晴歪着头回忆了下，“有古董加成，大概价值2亿吧。”
柳泽清立马不敢动了，换成钱能把他埋了。都不敢用手去碰了，就怕不小心弄掉一颗钻。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贵重。
“乌拉！”
台下的大学生不知道是哪个乐子人带头喊了声口号，顿时引起共鸣，人声鼎沸都压下了背景音乐。
张晴拉着柳泽清站在幕后，柳泽清不明所以，“这里看不到的。”
大猫只笑。
柳泽清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来不及了。幕布拉开，灯光师集中打光，暴露在台前。
国王拉着王后的手亲吻，抬眸温柔又深情的注视着王后。
柳泽清明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没忍住沉溺在其中。
背景音乐什么时候奏响的，脚下是怎么动的都不知道，顺着张晴的力道在她编织的梦网中沉浮。
热烈的掌声响起，夹杂着嬉闹的起哄声，柳泽清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的就开始害羞起来。
他想从张晴怀里起来站好，被打横抱起回了幕后。
“妈妈，爸爸。”张元看到两人跑过来，柳泽清赶忙道，“跑慢点。”这摔了，她皮实，手里的权杖和王冠可摔不得。
张元扑过来想要抱腿，裙摆有硬撑抱不住，胖崽干脆猫一样的从下摆钻了进去。
张晴眨巴着眼睛，“裙摆挺大的…”
柳泽清捏着混蛋的嘴巴物理禁言，“不，你不想。”

会撒娇的猫猫最好命, 张晴最后还是如愿的钻了裙摆。
当然不会是两只崽在裙摆下面玩躲猫猫那样幼稚，得逞后和王后做点昏君才会做的荒唐事。
柳泽清隔着裙子抱着大猫的脑袋，呼吸逐渐加重。他半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空中半个月亮,周围环绕着几颗稀疏的星子。
张晴从裙摆里冒出头,舔了舔唇角,声音带着点蛊惑, “出汁好多，小草莓都不自己榨汁嘛~”
柳泽清抬脚踹了猫猫膝盖一脚让她摔个屁股蹲，张晴抓着他的脚踝亲吻了下。隐约可以窥见点点的痕迹，斑驳散落在肌肤上。
“暴力小草莓。”张晴从地上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坐在广场椅的另外一边, 伸手一捞把小草莓提溜到腿上。
还在哲学时间的柳泽清懒得反抗，“要做赶紧干，不做就滚。”
张晴沉默了瞬。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因夜风侵袭有点凉, 很快就被逐渐沸腾的血液点燃变得滚烫起来。
“砰——”
烟火在空中炸开,拖着绚丽的尾巴坠落,点亮了万家灯火。酥麻感也在大脑皮层炸开,柳泽清的视线有瞬间的涣散。眼眶里氤氲出水汽，睫毛轻颤，在视网膜中拉出虚幻扭曲的绚烂极光。
缓过来后柳泽清穿好鞋,提着有些皱巴的裙摆。
“小草莓好无情。”张晴衣衫凌乱的瘫在长椅上,视线有些无聊的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
无情吗？
柳泽清表情淡漠，内心还是泛起丝丝的苦涩。
虽然每次见面后的相处，分手都像是分了个寂寞。但柳泽清有种很强烈的和张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感觉。
藕断丝连，随着距离拉远,终归会断的干干净净。
还有几次？
与其到时候猝不及防，还不如主动做出切割。见面只保持肉.体关系贪图一下短暂的温暖, 感情就放进匣子里。本金已经回本，剩余多一点都是赚的。
“小草莓，我饿了。”张晴懒散的起身，把丢在椅背上的披风丢在柳泽清的身上。
王后的礼裙层层叠叠穿的是挺多的，但不保暖。披风有厚实的大毛领子，柳泽清拢了拢衣襟。
夜色很凉，就近原则。
路边烧烤摊的客人，就看到国王帮王后提着裙摆朝他们走来。
有看过直播的客人屁股弹跳起来，作为一个E人的直爽，“国王陛下，王后陛下，您请坐。”
柳泽清端着范冲她颔首，坐在塑料凳子上。
烧烤摊老板也是个幽默的，还打千儿，“请皇上和娘娘安，这是菜单。”这刻意夹着嗓音的太监腔调，应该没少看宫斗电视剧。
其他客人有E人的也跟着起哄的喊：皇上万福金安，娘娘千岁之类的。
柳泽清庆幸为了舞台妆效果他脸上的粉底液足够的厚。
吃着烧烤，欣赏着烟花，嗅着人间烟火味。柳泽清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嗯，又是一份美好回忆。
回到房间，柳泽清脱掉层层叠叠带着烧烤味的礼服。礼服上也有很多碎钻，应该不能机洗，有点后悔不该吃烧烤的。
柳泽清上网查了下，这种礼服要么只穿一次，要么就是用高科技消毒清理。他是没那个渠道，就劳烦张晴自己操心吧。
发了信息过去。
回复倒是很快：你的东西，随便处理。
柳泽清看着价值两亿的项链，这还不算王冠和其他珠宝，数额太大心里反而没有什么实感。
就算只有零头，也够他舒舒服服的躺一辈子。
在脑子幻想了一番，柳泽清最后还是联系了周茉莉帮忙处理。
找了个有丝绒衬布的月饼盒先放起来，要盖上盒子的时候，柳泽清犹豫了下又从其中拿了银色镶嵌猫眼儿石的戒指。
琥珀的颜色很像是张晴的眼睛。
这个留下作纪念，其余的以张元的名义存在银行之类的地方，放在家里他晚上都睡不安稳。
洗了澡，把月饼盒放在床头的位置，柳泽清钻进被窝。
两只崽今晚住玉桂园。
躺下却没有睡意，拿起手机也不想刷视频。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太饱，混蛋之前说的话反复在脑子里刷屏。柳泽清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下，还是把手伸进了被窝里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柳泽清的头皮一阵发麻。有种偷偷做坏事被发现的尴尬，看了眼手机。
张晴打来的。
“混蛋，有什么快说。”
张晴刚下出租准备进机场，脚步一顿，“小草莓在榨汁？”声音有些不对劲。
知道瞒不住，成年人的正常纾解方式而已。柳泽清干脆破罐破摔，“忙着呢，快说。”
张晴的声音严肃又认真，“小草莓，开免提。”
“色猫。”
混蛋把手机贴在心口，柳泽清听到了有节奏的心跳声。明明在房间里，被被窝全方位的包裹着，比刚才的打野还要刺激点。
脑子晕乎乎的还想到了之前刷视屏看到过的FBI窃听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