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椿顿时打蛇棍跟上:“江南呀?先前我跟夫君去过一回江南,不过当时是去赎人,为免夜长梦多,赎完人我们就回程了,压根就没机会游玩一番。”
 她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殷勤地说道:“夫君得去衙门坐班,脱不开身,不如我替他尽孝,陪师父下江南游玩如何?
 我跟着虞总教头学功夫学了半年,如今也算小有所成了,保护师父您肯定没问题。”
 宋时桉张了张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又闭上了嘴。
 有姜椿这个磨人精跟着,师父就算去了江南,只怕也寻不到跳湖自尽的机会。
 自杀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勇气的,往往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被姜椿这样强势地一打岔,兴许师父就放弃这想法了呢?
 唯一可怜的就是自己,娘子南下后,自己就只能夜夜孤床冷枕,辗转反侧到天明了。
 蒋堰肯定不能同意啊,要是徒媳跟着自己,那自己还怎么投湖自尽?
 他白了宋时桉一眼,没好气道:“你也不说说你娘子?她一个年轻小娘子,不在家孝顺翁姑,服侍相公,却跟着我这个相公的师父到处跑,成何体统?
 你赶紧管管她,别让她胡闹。”
 宋时桉淡淡道:“我倒是想管,但也得我管得了才成。师父您应该也知道,我入赘了姜家,成了姜家的赘婿。
 身为一个赘婿,只有妻主管我的份,没有我管妻主的份。”
 蒋堰:“……”
 他才不信这套鬼话呢。
 诚然徒弟的确是姜家的赘婿,姜家这个守灶女也的确性子独断霸道,不是那种娇娇软软的小娘子,但这不代表徒弟就甚都做不了。
 看他俩你侬我侬,插科打诨,显然感情极好。
 只要徒弟肯开口反对,徒媳肯定会综合考虑他的意思。
 结果他却一推三六五。
 显然对于自己娘子跟着自己下江南的事情,他很乐见其成。
 蒋堰想了想,换了个角度,一阵见血地说道:“你既然是姜家赘婿,就肩负着替姜家传宗接代的职责,然而你俩成婚好几年了,子嗣却连半个都没有。
 你娘子若是跟着我下江南,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不回来,到时就算宋家没意见,姜郎君只怕都要有意见了。”
 话到这里,他还恶趣味地威胁了宋时桉一句:“你呀,仔细因为生不出小崽子,而被姜家扫地出门,到时我看你还能不能如此悠闲自在。”
 姜椿笑嘻嘻道:“师父说的什么话,就算生不出小崽子,也是我的原因,不关夫君的事情,我怎可能会将他扫地出门?
 我爹这样的实诚人也干不出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来。”
 当然,这话并非姜椿的真实想法,而是故意这般说的。
 谁知这句极其给宋时桉脸面的玩笑话,却不知怎地戳了他的心窝子,他“忽”地一下站起来,然后眼泪大颗大颗地开始往下掉。
 嘴里哽咽道:“生不出小崽子,都是我的原因,跟娘子没丁点干系。
 肯定是因为我当初被关进天牢的水牢好几回,冻伤了根本,这才成婚三年还膝下空悬。
 这样的艰难关头,师父师父不留在京城为我指点迷津,娘子娘子要跟着师父出去游山玩水。
 我这日子过得还有甚趣味?
 索性夜深人静时,用一根白绫悄悄吊死在师父家的大门口算了。”
 走师父的路,让师父无路可走。
 别管是嘴上走还是真的走,总归走了就行。
 蒋堰:“???”
 宋时桉这个徒弟打小就心性沉稳,自己教了他十几年,还从未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这会子竟然哭成了个泪人,这如何不叫自己震惊?
 而且,宋时桉竟然因为疑心自己生不出小崽子,就要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而且吊死在哪里不好,偏要吊死在蒋家门口,蒋家哪里得罪他了?
 这让蒋堰一时间不知该震惊还是该生气。
 他们师徒不过三四年没见而已,自己这个徒弟怎地就跟被人调了个个似的,变得他都有些不敢认了呢?
 姜椿并不晓得宋时桉这个重生之人对于师父的不舍,见他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唬了一大跳。
 连忙掏出帕子来,边给他擦眼泪边哄道:“夫君怎地哭了?哎呀呀,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得像被刀割一样。”
 见宋时桉不为所动,哭得更凶了,她连忙放软语气,真诚道歉道:“都怪我不好,不该提小崽子的事情,我向夫君道歉。
 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走嘴不走心的,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宋时桉:“……”
 倒也不用这么努力哄自己。
 以往自己因为生不出小崽子哭,是真伤心不能有个跟她的孩子,觉得人生存在遗憾。
 这会子他哭可不是因为被戳了心窝子,纯属是卖惨,想惹师父心疼。
 因为他虽然派了人手在西湖边守着,好方便第一时间将跳湖自杀的师父给救起来。
 但师父是个大活人,还是蒋家这样大户人家的嫡子,不是甚可以关进笼子里的小猫小狗。
 他的人可以救他一次,救他两次,却不能救他每一次。
 万一他改了自杀的方式,不跳湖了,而是找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呢?
 因此,要想真的阻止师父自杀,来硬的不行,必须得来软的。
 所以姜椿越哄他,他哭得越凶。
 边哭边用力抽噎,身子也“摇摇欲坠”,一副眼瞅着就要厥过去的模样。
 蒋堰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
 顿时唬得一下跳起来,一手伸向宋时桉后背,安抚性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另一手抚他的心口,替他顺气。
 嘴里柔声道:“好了好了,莫哭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不就是生不出小崽子吗,咱可以找太医医治,太医医治不好的话,师父就托人替你寻个擅长不孕不育的神医来,保管能把你治好。
 都多大的人了,天还没塌呢,就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你娘子笑话你!”
 宋时桉哭声略小了些,抽噎道:“师父您别骗我了,您都要去江南游玩了,哪还有功夫替我找神医,陪我求医问药?
 罢了罢了,您还是莫管我了,就叫我被姜家扫地出门,然后一根白绫吊死在您家大门口。”
 蒋堰:“……”
 自家大门口招谁惹谁了?
 但他见徒弟这个样子,也不敢斥责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道:“去江南游玩这事儿不急于一时,等将你的病治好了,我再去不迟。”
 自己是生无可恋了,与其活着日日煎熬,不如早些解脱了去。
 但徒弟还年轻着呢,姐夫还是太子,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能学自己,也想不开走了歪路。
 那自己这个师父也太失败了些。
 宋时桉低垂着眼眸,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师父跟姜椿一样,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儿。
 对付他们这样的人,自己可太有经验了。
 蒋堰跟姜椿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哄得宋时桉停止哭泣。
 从樊楼出来后,蒋堰犹不放心,特意把姜椿叫到一旁, 叮嘱道:“徒媳, 回家后你多注意着点卿知,说话软和些, 可千万别再提生小崽子的事情。”
 姜椿猛猛点头:“师父您放心,我肯定不提。”
 想了想, 又替自己解释了一句:“其实我素日也甚少提这茬, 就连我爹,也只念叨我, 不说他这个女婿。”
 蒋堰这才略微放心了些。
 目送徒弟跟徒媳上车离开后,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学绘画的人, 大都心思敏感细腻, 容易有心结。
 徒弟又是给人当赘婿的,身上担着替姜家繁衍子嗣的担子,若这心结不解,就算不会走上绝路,也要落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自己这个当师父的, 平生就只收了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若不帮他解了这心结, 就是走也走不安生。
 蒋堰决定回去后就写信。
 这几年他在外头四处游历, 也认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
 写信向这些朋友求助,没准他们那里正好有擅长医治不孕不育的神医的消息呢?
 另外一头,姜椿看着哭得眼眶通红, 凤眼还略有些湿漉的宋时桉,简直无语。
 真想狠狠说他一顿。
 他俩已经不止一次讨论过有无子嗣这个话题了, 好的情况跟坏的情况都考虑到了,自己也都给出了对策。
 明明他也认可并接受了的,怎地今儿蒋堰提到这茬,他又莫名其妙哭起来?
 但想到方才蒋堰的叮嘱,她还是选择了闭嘴。
 万一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把人给刺激哭了,那可就有得哄了。
 反倒是宋时桉,主动从她手里抽过丝帕,拭了拭自己的眼角。
 然后低垂下眼眸,唇边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来:“我今儿多吃了几杯酒,又听闻师父才刚回京就又要去江南游玩,所以情绪有些失控,叫娘子见笑了。”
 不管是不是托词,既然他自己没提生小崽子的事情,姜椿傻了才提这个呢。
 当即笑道:“我估摸着夫君就是吃多了酒,撒酒疯呢,不然怎地眼泪说掉就掉,连酝酿都不需要酝酿一下?”
 师父暂时被自己留住了,宋时桉现在心情极好,也不在意被说撒酒疯,还玩笑了一句:“当然不需要酝酿了,因为我眼睛流的不是泪水,而是刚喝下去的酒水。”
 姜椿“嘶”地倒抽了口凉气,摸着自己的胳膊,浑身抖了一下,嚷嚷道:“夫君你这冷笑话也忒冷了些。”
 说得很好,下次还是别说了。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笑道:“夫君抱着你,就不冷了。”
 姜椿撇撇嘴,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肉麻”,嘴里哼哼唧唧道:“那你下回说冷笑话前,记得先抱住我,不然我怕自己被冷得感染风寒。”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的身子骨比牛犊子都壮实,自己重生回来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她一次风寒都没感染过。
 怎可能会脆弱到听自己说几句冷笑话,就被冷得感染风寒?
 不过他嘴上还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好,我记住了。”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抱了一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时桉成日跟姜椿在一起,早就学会了她那套顺杆就爬的本事。
 仗着姜椿对他小心翼翼,夜里非要跟她玩山贼强抢新娘子的游戏。
 为了够逼真,还叫她穿上红色衣裙,甚至连小衣跟亵裤也要红色的。
 姜椿:“……”
 她咬了咬后槽牙,要不是蒋堰的那番叮嘱,自己高低才不惯着他呢!
 但现在,她只能找了套夏日穿的轻薄纱衫跟罗裙穿上,又翻找出条红色汗巾子充当红盖头,盖到自己脑袋上。
 宋时桉隔着汗巾子捏住她的下巴,故意用豪迈的语气说道:“这样的大美人,今儿便宜大爷我了!”
 姜椿嘴角抽了抽。
 自己头上还顶着“红盖头”呢,你丫是怎么隔着红盖头就晓得自己长相的?莫非长了透视眼不成?
 但还是配合地抖了抖,边伸手去推他的手,边哭哭唧唧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我相公人呢?其他来迎亲的人呢?你松手!快点松手!”
 宋时桉冷冷道:“你相公被大爷我丢去了后山,如果你乖乖听大爷的话,让大爷舒服了,大爷就放你去后山寻你相公。”
 姜椿必须不能听话呀,立时又挥舞手臂又踢腾脚的,试图将这“山贼”给驱赶开。
 宋时桉去拿了两条汗巾子来,一条绑住她的手,一条绑住她的脚。
 然后伸手将她抗到肩上,朗声大笑道:“就让大爷我代替你相公跟你圆房,大爷我本事厉害得很,保管让小娘子你舒服。”
 姜椿害怕地大叫:“不要啊!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宋时桉将她往塌上一丢,随即整个人压了上来,掀开她的裙子,扯掉亵裤,然后便直接与她合二为一。
 姜椿被刺激得“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还没忘记演戏,立时“大哭”道:“啊……好痛……你出去!你快出去!”
 边喊边在心里翻白眼。
 每次看小说看到这种情节,她都要忍不住想要吐槽。
 这都不是箭在弦上了,这是剑都出鞘了,男主or男配怎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退出去?
 哭着喊让对方出去,这真的不是在替对方摇旗呐喊?
 毕竟在某些自大男眼里,女孩子喊不要就是要嘛。
 宋时桉当然不会出去。
 不但不出去,还更加卖力地耕耘起来。
 姜椿差点没被他折腾死。
 好家伙,虽然是在做戏,但她差点以为自己真被土匪抢走,并蛮横霸占了她的身子。
 事毕,她狠狠地捶了宋时桉的胸堂一下,咬牙切齿道:“咱们是在演戏,可没叫你假戏真做。”
 她人都差点被他撞碎,这会子那里还又酸又疼。
 宋时桉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羞愧地说道:“娘子,你知道的,为夫吃多了酒……”
 姜椿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万能理由——吃多了酒?
 宋时桉手往下去,柔声道:“我帮娘子按一按,好缓解下娘子的不适。”
 姜椿立时又“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忙将手伸下去,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将其挪开。
 嘴里笑骂道:“用不着,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宋时桉作无辜状,装傻充愣道:“夫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姜椿懒得同他掰扯,强势道:“老实睡觉,再起坏心思,我就把你赶下塌,让你睡地上去。”
 宋时桉意犹未尽道:“方才是山贼跟新娘子圆房,新娘子的相公还没跟新娘子圆房呢。”
 姜椿:“……”
 你丫还挺会玩的!
 怪自己写的是晋江文,而不是花市文,限制了你的发挥是?
 不过一想到花市文女主的待遇,姜椿顿时庆幸自己有贼心没贼胆,一直乖乖待在晋江码字。
 不然一朝穿书,直接玩完。
 她柳眉倒竖,一双杏眼冷冷瞪着他,踢腾了下自己的腿脚,哼笑道:“你就说你要不要乖乖睡觉?”
 一副只要他敢说不,她就直接飞起一脚将他踹下塌的架势。
 宋时桉果断认怂:“我睡。”
 何书渝才落网没几日,就有人托人跟庄氏透口风,觉得宋时初跟自家郎君甚是般配,问宋家可愿安排两人相看。
 这家人姓周,是世代书香的大户人家,在京中的风评一直不错。
 瞧中宋时初的是周大太太,想将她说给自己的长子周楷程。
 周楷程今年跟宋时桉同岁,都是二十五岁,进士出身,如今在户部任浙江清吏司主事,正六品官职,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他先前娶过一任妻子陆氏,两人育有一女,今年五岁。
 三年前陆氏病逝,周大太太一直想给他物色个继室,奈何他这样的条件,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一拖便拖到了现在。
 其实年前周大太太就瞧中宋时初了,本想年后托人给宋家透口风,偏又跳出来个何书渝。
 因不确定宋家会不会为了平息此事,干脆让宋时初嫁给何书渝,所以她只能选择观望。
 如今何书渝被大理寺查实谋害发妻,一个秋后问斩肯定跑不了,周大太太再无任何顾虑,怕夜长梦多,赶紧托人上门。
 庄氏没料到何书渝才刚被抓,就有人火急火燎地上门说亲,惊讶之余,又忍不住有些窃喜。
 周家以及周楷程这个人,在她的女婿候选名单上可是排第一的存在。
 她一早就盯上了,还叫人将该打听不该打听的,都打听清楚了。
 原本打算等何书渝的判决下来,他跟初姐儿的传闻渐渐平息后,就叫人给周家透个口风。
 如果周家也有意思的话,再安排他们两个小年轻相看。
 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自来都是男方主动托人上门说亲,但宋时初到底情况不同。
 加上周家以及周楷程的确是宋时初的最佳选择,错过实在可惜。
 庄氏从姜椿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脸皮厚吃不够。
 女方主动托人透口风又怎样?只要两家亲事定下来,周家就算为了自家脸面,也不可能将这茬说出去。
 却没想到,没等自家这边行动呢,周家就先托人来透口风了。
 庄氏顿时觉得周家忒识趣了些,原本只对他家有八分的满意,如今直接提升到了九分。
 虽然她很想当场就应下,明儿就安排俩人相看,但到底还是按捺住了。
 女方家必须得矜持,哪有一家一托人上门透口风,就立时应下的道理?
 硬是拖了五日,这才给周家送信,通知他们五月初八这日到宋家来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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