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依赖(故牧)

燕谨更加局促了，手脚僵硬，像提线木偶一样，好似四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乱七八糟，羞到窘迫。
要不是有宋微溪牵着，他甚至能原地撞墙。
燕谨拼命深呼吸，试图压制这种快要将他淹没的羞意，压住裙摆的手快把裙子攥成一团破布。
宋微溪继续火上浇油，故意露出失落的表情，“怎么？你讨厌我这个爱好吗？你要是不想穿，可以不穿的，我不勉强你。”
“不是的！”燕谨脱口而出，“我不讨厌！我只是……”
“我只是……”
燕谨只是了半天，咬咬牙把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而已！你要是喜欢的话，等从机甲市场回来之后我可以回房间单独穿给你看的，不改变容貌的那种！”
那一瞬间，万籁俱静，呼呼风声吹过。
哗啦——
楼上阳台的窗户打开，孟星河穿着睡衣伸出半个身子。
“你们小情侣有点道德好不好！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被磋磨了一个星期的可怜指挥系啊？有什么小情趣不能回房间悄悄说，非要在楼下大喊？全别墅都知道你不讨厌穿裙子，一会儿回房间要穿给宋微溪看了！！！”
轰的一声，燕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天灵盖上蹿，那一瞬间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上去把孟星河的嘴给捂住，好让他不要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宋微溪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玩脱了，立马抓牢燕谨手腕，带他跑起来。
边跑还边回头对楼上大喊，“整栋别墅就你一个人，识趣的就会自己躲起来装没听到了。你又不装，证明你脸皮厚，你脸皮都这么厚了，被你听到也没什么关系啊！”
站在阳台上的孟星河对宋微溪遥遥比出一个星际友好手势。
“滚啊！”
宋微溪拉着燕谨一路跑到飞行器停机坪，安慰他，“没事的，大家都出门了，真的就只有孟星河听到了。”
其实除了孟星河，别墅里还有一个朱鹤林。但一个星期过去了，所有人都已经自动无视他，就当他不存在。
被孟星河那么一搅和，又跑了这么长一段距离，燕谨逐渐平静下来。
反正也不止这么一次了……
燕谨安慰自己。
喉结上的咬痕，训练场上和宋微溪绑在一起的绳子，还有晚上主动向宋微溪索要晚安吻。
才刚开始集训不到半个月他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从前自己从不会做的出格事，也不差多这么一件。
况且，以后还有可能会有更多。
被听到就被听到吧。
燕谨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英勇就义”的味道。
管其他人的看法做什么？反正宋微溪喜欢自己，需要自己。
这是宋微溪亲口承认的。
只要宋微溪喜欢，那就没什么好害羞的。
燕谨点点头，跟着宋微溪往飞行器的方向走。
见燕谨不说话，宋微溪有些慌了，“我以后不会这么逗你了，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燕谨抬起头，抿了抿唇。
“我了解孟星河。他就是稍微恶趣味了一点，平时嘴巴很严，不会到处乱说的。被他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生气就好。”宋微溪松了口气，“那你为什么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是在想其他事情。”
“什么事？”
宋微溪今天的变装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上身是印着草莓图案的短袖衬衫，配上她的双马尾，看上去很有青春活力的样子。
燕谨盯着宋微溪的背带裤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不公平？”宋微溪疑惑，“什么不公平？”
燕谨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宋微溪，终于说出自己在心里憋了好久的不满。
“我都已经穿裙子给你看了，可我却还没见过你穿裙子的样子。”
宋微溪：“？？？”

第85章
阳光透过厚重窗帘闷闷地传入室内,在地板上洒下几道光线。室外的喧闹声终于逐渐平息，紧接着是飞行器起飞的声音。
朱鹤林半靠在床上，手举着光脑,双眼却放空。
半空中的光屏上是很早以前就做满了笔记的人体医学书，只是已经停在这一页很久没有往后翻动。
他头发乱糟糟的，下巴的胡茬也冒出来一大截, 一看就是根本没有打理过。
滴滴滴，光脑突然响了几声。
朱鹤林呆滞地将目光移到光脑上,可双眼还是放空状态，好一会儿才真正把眼神聚焦到屏幕上——一串陌生的、乱七八糟的号码。
想都不用想，朱鹤林瞬间就猜到了这串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从心底里抗拒, 不想接通这个号码, 但想到父母和妹妹，他只能认命。接起电话的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些生理性呕吐。
“朱鹤林。”
光脑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女声。
“我在。”朱鹤林眼神麻木,语气嘲讽，“又要我做什么事？”
夏曙顿了一下, “你好像意见很大的样子？可上次选拔赛下毒事件我应该已经让孟宇去给你当替死鬼了。”
“然后呢？”朱鹤林轻嗤一声，“我还需要感谢你吗？等哪一天我失去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就成为别人的替死鬼了？”
“至少现在不会。毕竟你是唯一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到宋微溪和燕谨的人。只要你能一直留在他们两个身边, 林准就不会动你妹妹，你的父母也能过得很好。”
朱鹤林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林准没有动阿洲？”
他本以为在选拔赛下完毒却没有对宋微溪和燕谨造成任何影响的他会被林准和夏曙当做弃子，连带着他的父母和朱鹭洲都一同遭殃。
“没有。我说过了，只要你能留在宋微溪和燕谨身边,你就拥有无与伦比的利用价值。或许你总觉得你摆脱不了困境，那么我告诉你一条出路。”
“瑟坎得和菲斯特开战在即,假如战争胜利，你甚至能加官进爵，荣誉归国，你的父母和妹妹也会过上很好的生活。”
朱鹤林勾起一抹讥笑，“你想要我做什么就说吧，没必要唬我。我知道，林准不可能会放过阿洲的。”
“为什么不可能？”夏曙反问，“你好像搞错我和林准之间的关系了。”
“我和他不是上下属，而是合作。只要我想保朱鹭洲，他就不能动朱鹭洲。你以为，在你去菲斯特的这些时间，林准是为什么一直没动过朱鹭洲？至少在有关于朱鹭洲的事情上，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因为我也是个omega 。”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至于这个前提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你那么聪明，我想你会明白。”
朱鹤林沉默片刻，突然用手抹了一把脸，坐直身体，“好。你要我做什么？”
“你们最近不是在集训吗？宋微溪在集训期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们在菲斯特黑市一个关于新型材料的驻扎点突然被发现了，知道这种新型材料的人很少，想来想去，能有这个机会发现黑市的只有宋微溪。”
朱鹤林：“我不知道。自从集训以来……我没怎么观察过她。”
“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到处乱说，你没发现什么线索就算了。我有其他任务要给你。”
夏曙停顿片刻，不一会儿，朱鹤林的光脑又嘀嘀响了两声，“我给你的光脑上发送了一个地址，你尽量在这几天内抽出时间去那里一趟。我在那里放了一瓶药，外观完全仿制燕谨的那瓶。等战争彻底爆发后，我会要你在必要时刻把这个药和燕谨的药做替换。”
朱鹤林看一眼夏曙发给他的地址，离集训第不算太远，驾驶飞行器的话五个小时左右就能来回。
“好。我一会儿就去。”朱鹤林说道：“不过宋微溪和燕谨对我有戒心，很明显不太相信我，可能只是碍于军演比赛才放任我继续留在这里，我下药不一定能成功。”
“不是要你现在就下药，而是在未来。而且，你会成功的。”夏曙说道：“我会创造机会，让你成功的。宋微溪和燕谨是战胜菲斯特的最大阻力，他们必须处理掉。”
挂断和夏曙的通讯，光脑依旧保持那个未翻动过的医学书界面。朱鹤林凝望虚空，想起他和父母、朱鹭洲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家。
说到底，他还是太天真，太软弱。因为他居然信了夏曙的话，相信夏曙真的会给他一个完满结局。
朱鹤林关闭光脑，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朱鹤林顶着挂着水珠的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把胡子全部刮干净，脸上也不再是那种麻木与绝望的表情。
他终于走出房间，走出别墅，向停放飞行器的停机坪走去。
傍晚时分，睡饱了的孟星河终于懒洋洋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刚巧遇到从机甲训练场回来的江豫北和李舟其。
孟星河打了个哈欠，对他们俩打招呼，“早啊。”
江豫北好哥俩似的揽着李舟其的肩膀，闻言朝窗外看了看。太阳都已经落了一半，再过一会儿就要彻底黑天。
“早？？？”
孟星河拖了把椅子，懒洋洋在餐厅坐下等开饭，“哦，那晚啊。”
江豫北：“……”
李舟其趁江豫北无语的间隙悄悄把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拿开，双手一抖，把兜帽戴上，然后默默找了个无人角落坐下。
要不是这段时间顾维有空没空就逮住他在他耳边一直叨叨“要合群，要多和队友交流，这样才能培养出默契，赢得比赛”，他这会儿已经逃回自己房间了。
好哥们儿跑了的江豫北见怪不怪，摸了把椅子挪到李舟其旁边坐下。
“李舟其，我和你说，你这机甲水平已经完全够用了，不如早点和顾老师说，让他给你改训练计划，早点和我们一起训练。你不知道啊，我一个人插在三个3S级中间真的太难受了，十分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受苦……不对，和我一起共患难啊！”
李舟其垂着头，小声说道：“顾老师给我的期限本来就是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顾维曾多次对李舟其进行考核，早在今天放假前顾维就已经点头，觉得李舟其合格了，下周开始就可以跟着大部队一起训练。
剩下这点时间，是李舟其自己主动要求加训。
他本来就是所有人中基础最薄弱的那个，唯有勤奋和努力才能稍微弥补一些他与其他人之间的差距。就算他只是替补，就算他不管多努力都不一定能上场比赛，他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丝渺茫的机会。
没过多久，别墅大门再次打开，苏亦晓和宋微溪、燕谨一起回来了。
她们在停放飞行器的时候恰巧碰到，于是一路边聊边走回别墅。
据苏亦晓所说，小绿已经安顿好黑市里的大部分孩子，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而宋微溪和燕谨也顺利跑了好几个机甲市场，把燕谨的机甲拆得七零八碎，苏亦晓做出来的图纸也拆分成好几份，大概两个月之后就能顺利拿到改造后的机甲。
三人走向餐桌，和其他人坐在一起，家政机器人端上做好的饭菜。
还没开始动筷子，别墅门又刺啦一声打开，顾维拿着光脑走进来。
“哟，都在啊，刚好。”顾维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朱鹤林的身影。但他已经忽略朱鹤林了，就连新的训练计划都没有把他加上。
“我把新的训练计划发给你们。”顾维在光脑上点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李舟其也会加入你们一起训练。”
“还有苏亦晓，从明天开始你早上整理资料，下午和大家一起做体能训练，晚上再和孟星河一起做格斗训练。”
李舟其和苏亦晓双双点头，“好。”
所有分开训练的人从明天开始都要一起训练了，孟星河听了半天，唯独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呢？”孟星河指着自己问道：“我不和大家一起训练吗？”
顾维立马摇头，“你不行，你太弱了，跟不上大部队训练。你明天还是照旧自己一个人做体能训练，晚上让苏亦晓教你格斗。”
孟星河指着自己的手指一僵，有一种在自取其辱的无言感受。特别是江豫北还在一旁憋笑。
“接受现实吧。”江豫北显然对孟星河刚才那句“晚吧”耿耿于怀，总算找到机会哽回去，怎么可能放过。
“只要在集训结束前你能跟上大部队，那都是宇宙诞生新星系般的奇迹与胜利。”
孟星河眯了眯眼，刚想和江豫北斗嘴，别墅门再一次打开，朱鹤林走了进来。
一瞬间，整个热闹的餐厅都静了一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朱鹤林，而后又同时别过眼神，就当他不存在。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顾维干咳了两声，不抱希望地随口说了一句。
“朱鹤林，或许你发生了一些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伤心事，但都一个多星期了，也该整理好情绪回来和大家一起训练了吧？你是军演比赛参赛成员，不说对其他参赛成员负责，你也该对自己负责啊。都已经那么努力地通过选拔赛了，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朱鹤林站在大门的阴影中，抬头看着围坐在餐桌旁，灯光暖黄，与他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们，没有说话。
他回来的路上还在困扰该怎么不突兀地重新加入训练当中去，没想到刚回来顾维就给了他台阶下。
他刚想点头答应，宋微溪站起来了。
或许是看朱鹤林一直没有说话，但没有上楼，看上去好像态度有些软化的样子，她也跟着顾维一起劝人。
“顾老师说得对。不管发生了什么，消极的态度永远是不可取的。你不行动，那么转机永远都不会出现。你只有努力去行动了，才有可能得到好结果。”
台阶和机会都递到眼前了，朱鹤林怎么可能不抓住。
他慢慢走进餐厅。
“是，我确实应该努力起来的。一直萎靡不振不是我的作风，不管在我面前的终点到底有多渺茫，我都要想办法牢牢抓住才对。如果一直停滞不前，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宋微溪都做好朱鹤林反驳她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居然顺着她的话同意了。就连顾维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你要重新加入训练？”
“对，没错。”朱鹤林握紧口袋里的小药瓶。
那是他下午去夏曙所说的那个地点拿回来的药瓶。
夏曙说，要他竭尽所能接近宋微溪和燕谨。
他握着药瓶的指节泛白，差点把瓶身捏扁。片刻后，他松开瓶子，对着坐在餐桌上的所有人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训练。”
餐厅一片寂静无声。
很显然，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发展。
顾维“哈哈”了两下缓解满室尴尬，“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就回去改训练计划，把你也加上去。我们这个小队有三个3S级，说不定是整个帝国大学有史以来的最强队伍！你们加油训练，一定能拿到冠军！”
孟星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眼睁睁看着顾维跑出别墅。
他有些委屈。
“不是，照这样发展，除了我，大家都要在一起训练了？搞半天，原来我才是被孤立的那个？”
孟星河一句话，打破了持续多时的尴尬，大家都轻笑起来。
江豫北更是从家政机器人手里拿过勺子，双手捧着递给孟星河，“那你就从明天开始努力试着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用勺子吧！”
“哈哈哈哈哈。”
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只有别墅里的暖黄灯光和笑声持续不散。
光芒之下能很好隐藏一些难以让人发觉的阴霾，给人一种拨云见月的勇气。
还有，错觉。

新的一天,众人再次在训练场集合。
早上的训练多了朱鹤林和李舟其，于是好不容易才完成的信息素适应训练又多了两个人，要重头开始。
还是照旧绑好绳子, 只是这一次宋微溪十分自觉地把自己和燕谨绑在一起，并且确保自己在最边上，不会再绑其他人, 看得江豫北在一旁嗷嗷直叫。
热身训练还是照旧沿着训练场跑二十公里，只是因为加入了李舟其这个体力不太好的人,于是热身训练的时间被拉得格外长，长到宋微溪都开始觉得浑身不对劲。
燕谨最先发现了宋微溪的不对劲。
她整个人的体温都很高，散发出的信息素格外有攻击性, 浓郁的红酒香缠绕在燕谨身边, 抗拒一切试图接近燕谨的其他信息素。
江豫北和朱鹤林都被宋微溪的信息素压制得很难受，两个人面如菜色，强忍着才没有落荒而逃。
围绕在燕谨身边的红酒香味越来越浓, 燕谨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宋微溪的手，不让她继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