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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良宵(李丁尧)


光明坦途很重要,都不用放在命运之秤上比一比,她也有答案:要比爱情重多了。
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
事实证明,没了她这个灾星,梁弋周也过得很好。
不过就是偶尔想起她、骂骂咧咧地过好日子,那也比在一起雨天蹲着接漏水好,好一千倍一万倍。没有谁能再因为嫉妒或其它什么狗屁原因,随意卡住他或她的喉咙,逼迫一个人放弃到手的机会。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世上没有万全。
只有适当的选择或放弃。
梁弋周喝了口冰水,用一句随口的话勾回她注意力。
“也是,你从不后悔。”
他看着她,微微笑了笑,若有所思:“崔钰,你的人生准则,是不是永远不回头?”
崔钰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认真问道:“你要怎么做解气?”
她这人是行动派,干脆掏起牛仔裤兜,银行卡摸到一半,握在手里,又犹豫了。
为开店攒的七位数,攒的也蛮辛苦。她倒不是心疼。
……主要给了会不会适得其反?
……再加上她也是真的很需要到时候卡也对方还更火大了蛮亏。
正在天人交战时,梁弋周走到她跟前,视线从她手里的银行卡一滑而过,轻哂了声。
“你在恶心谁?”
崔钰:“……你?”
既然问了,她也就试探着答了。显得这对话尤其滑稽。
眼看着梁弋周眉头微蹙,崔钰立马把卡重新揣回兜里,神情肃穆:“钱这种脏东西,我不该用它来侮辱你!没事的话,我取了文件就先走了不碍您眼——”
“你没听见我刚刚说什么吗?”
梁弋周没有生气,只是抬眸,视线在她面上停留片刻,懒散复述。
“你的准则是不回头,对不对?”
“这个,”
崔钰仔细想了想:“看情况。”
“那就破一次例。一次消债。”
梁弋周语气很轻,盯着她,抬手,手背抚过崔钰的脸颊,动作轻缓柔和。
以前的婴儿肥全瘦没了,手感很糟糕。
“什么意思?”
崔钰问是问了,但脑子转速过高,已经转出了答案,干脆老实把话摊开了。
“你想跟我睡一次啊?”
梁弋周唇角扯了扯,不无恶意地揽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地把人压制在餐台边沿,指尖陷入崔钰柔软的腰际,几乎要隔着两层布料陷进去,铁定会留下印迹的力道。
“看来大家还是成熟点好。对,一次就行,时间你来定。”
崔钰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坦然,脸都快皱在一起了:“……啊?”
“要么择日不如撞日。”
梁弋周慢条斯理地说,把崔钰真吓了一跳,赶紧赔上虚伪的笑容,顺便用了最大的劲道,试图掰开他的手:“……我还要赶飞机,今晚的。”
“你赶什么飞机?”
梁弋周掌心一把扣住她脖颈,箍住她,迫使崔钰看向自己,神色温淡:“明天的航班,需要提前十二个小时到机场吗?”
他的膝盖顶进崔钰的两腿之间,从上到下都堵住了她所有逃跑路径。
崔钰脑海里警铃大作,身子都微微僵住了,脸色更僵。
“梁弋周,你开什么玩笑?”
她问:“你缺人睡吗?”
“不缺。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记仇。”
梁弋周手上松了力道,微微退出一点距离,垂着眸望她,用好整以暇的姿态讲最下流的话。
“想到你烦,就想着——”
他抬手,修长的食指捏住她柔软的耳垂揉捏,俯在她耳边落下两个字。
虽然说以前也常听常讲,但是现在这情况,是该听到的场合吗?
崔钰被这两个字炸到闭了闭眼睛,平了呼吸,眼睛才复又睁开:“你现在都这么流氓么?”
“是啊。”
梁弋周坦荡承认,耸了耸肩,盯着她的眼神却锐利。
“梁——”
崔钰忽然被他卡住腰,抱上了流理台,被迫变成了俯视他的姿势。
他两手撑在她身边,拇指指尖与崔钰裤子布料轻碰在一起,顺势轻敲、有节奏地碰了碰侧边,在崔钰耐心告罄,打算收起腿的瞬间,他出手迅疾,掌心一把抓扣住她的大腿,给人摁在原地,又抬起上目线,双眼皮薄薄的褶在灯照下显得更为优美,微挑出情意,跟讲出来的话形成鲜明对比。
梁弋周人身处在下位,却有极横的姿态,黑眸挑衅意味很浓,唇边笑深了几分,嘲讽值拉满,少年时那种凛冽嚣张不可一世的风暴仿佛又吹回。只不过,成年人的无耻也亮堂堂的。
“看来你现在变成胆小鬼了,崔钰。做个爱有那么麻烦吗?”

他们对视。
这件曾做过成千上万次的事。从陇城开始,饱满金黄的秋天中第一次认真看向彼此的眼睛,看到隐约燃烧的火焰,想把对方的头摁在泥地里。
到后来,会在微笑的瞳孔中看到自己。不管是梁弋周,还是她,在很长的某一段时间里,总是习惯在每次慌乱、恐惧、失意时,下意识寻找对方的眼睛。
崔钰十八岁时第一次舍得掏钱旅游。
去了杭州,天堂一样的城市,叫人眼花缭乱。走在路上,她偶尔会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叹气,跟身旁年轻男人认真道:“我好土。”
二十岁的梁弋周身形修长,一身黑衣黑裤,牵着她走在西湖边散步,兜比脸干净的年纪,痞气散漫,有种老天站在他那边的嚣张,勾着崔钰的手指,闻言转身,冷不丁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
“崔小钰,”他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严肃:“你是小凤凰,只负责一飞冲天,长成大凤凰,懂吗?”
“你还挺有信心。”
“那当然。”
梁弋周挑一挑眉,黑眸里溢出笑意。
“你都不知道,我在灵隐寺许的愿有多牛。”
崔钰永远记得那天那双眼睛,对明天笃定的人,就像是千万个未来如纷纷雨向其落下,那个人只需要张开手,负责接住其中最好的那个。
明亮地,永不知疲倦地燃烧。
跟现在不一样。她在梁弋周眼里,能看见疲倦,戒备,怒火……或许还有一点悲伤,
而这里,也有她该的一份。
“行。”
崔钰忽然轻声说。
“听你的。”
她的处事风格很奇异,抓大放小,在乎的东西也不太一样,正事以外总是懒懒的,反应也慢悠悠,导致很多时候有种好捏的弹弹丸子观感。不过是颗会爆炸的地雷小丸。
但梁弋周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异,看这无所谓的态度,她好像在随意挑选个炮友路人甲。他后槽牙咬紧,片刻后又松开,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双手忽地捧过崔钰的脸,掌心半罩住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牙膏是茉莉花香味的,吻也是。
恨意和愤怒似乎终于有了发泄出口,他就没打算来正常温柔挂的,触到崔钰柔软唇瓣的第一秒,便轻车熟路地撬开她唇齿,吮咬厮磨,呼吸紊乱地交缠在一起,仿佛场拉锯战般,直到极淡的铁锈血腥味散开,也没人停下,反倒像催化剂。柔和的灯色弥漫的餐厅里安静至极,只有暧昧的水声,听着似乎温静濡湿。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带着痛意和撕咬的深吻是谁也不肯退后一步的决意,崔钰的舌尖都被弄得发麻。
不想承认,可偏偏熟悉至此,榫卯一样契合。
刻骨的习惯对梁弋周来说是致命的。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堕入情绪漩涡,但是吻得越深越是清醒到额角发紧——气的。
除了崔钰,他没有过别人。崔钰就像一颗在他生命中引爆过的核弹,废墟期久到他无法回神。
但崔钰呢?生孩子有可能不接吻吗?按照春姨支支吾吾的说法,她是自己带着孩子,男人早不在身边了,不知道跑了还是离了不管如何最好识相点早死反正现在这个账自己跟崔钰算定了。
管他大爷的公序良俗,跟他有个毛线关系。
梁弋周越想火越大,抬手就要把浴袍带子抽掉。
餐桌这东西买来还没用过,刚好赶巧。
“……哎,”
察觉到男人要动真格的,崔钰把头偏开,喘着气拍了拍他肩,眉头轻蹙:“别。”
“怎么,反悔了?”
梁弋周手上动作一顿,轻声冷笑。
“你这儿,”
松弛感很强的崔钰挪了挪位置,都快到餐桌中央了,她顺手捞过水杯,咕嘟嘟灌一大口才接着问道:“没套吗?”
她的眼珠子圆溜溜的黑,澄澈微睁,表达疑惑时,像真诚的树懒。
“嗯?”
“……”
突然而至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崔钰舔舔嘴唇,呼吸彻底平复下来了,便耸耸肩:“那就下次吧?不然不方便。”
梁弋周视线沉沉望着她,隔了很久才开口:“你……他,是什么样——”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来。
是梁弋周的。
崔钰抬抬下巴,从餐台另一边丝滑滑下去,迅速轻巧地落地。
梁弋周轻吐出口气,接起了电话,往卧室走去,恢复了平素的礼貌语气。
“利小姐晚上好。我是梁弋周。”
“嗯……你定时间,我不忌口。”
“谢谢,但不巧,这场前两天跟朋友一起看过了。以后?还不确定。”
“行,离黄埔近点可以——”
随着主卧门关上,声音也消失了。
崔钰隔着玻璃,看了会儿露台的夜晚江景,本来想惆怅一会儿,但顶不住嘴唇酥酥麻麻的,又痛,很久没受过这苦的崔钰心里叹口气,好不习惯。
果然,有些事还是适合年轻的时候干,亲一晚上来三次早上她都能神清气爽地照常打三份工,饮品店的另一个实习生看她精力这么好,还好心地想给她介绍第四份,被她拒绝了来着。因为家里还有头狼等着帮忙消耗精力。
大拇指摸了摸嘴唇,崔钰唇边滑过因回忆泛起的微笑。
她干脆去了冰箱前,打算摸瓶饮料。
拉开前,崔钰眉头微挑。
嚯,还真是好起来了,嘉格纳冰箱。
拉开后,里面并没有像韩剧里演的一样,除了饮料一无所有,食物分门别类,半成品、生鲜、零食,放得规整而丰富。
崔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轻松地拿了瓶苏打水拧开,试图浇掉从喉咙开始微微烧灼到内部的火。
“嗬,”
背后传来一声轻声嗤笑。
“还挺自觉。”
“不好意思,我很渴。”
崔钰忙转过身来:“那,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咱们后面再——咳,再联系吧。”
饶是她这种人,要把上床这种事说到明面上,也是有点为难了。
不是谁都跟梁弋周一样,面子这种东西,不在乎就是没有。
梁弋周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黑色 T 恤和灰色休闲长裤,双手抱胸靠在冰箱门上,摁了几下手机,把屏幕对准她,神情淡淡:“这是你手机号吧?”
崔钰刚要认真看,【私密马赛】四个字闯入视线,她无奈地闭眼:……
“……是。”
声量小了许多。
“加个微信。”
见人没反应,梁弋周抬眸看她,眯起眼,脸色简直山雨欲来:“怎么,加我脏了你朋友圈?”
崔钰被他整无语了:“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梁弋周,别成天那么敏感好吗?实在不行给你搞两瓶敏感肌专用。”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放松点,讨厌谁都可以,别整内伤了。”
梁弋周哼了声,没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抱胸的手臂。
还没完全放下来,他青筋微突的小臂忽然被一把抓住了。
梁弋周刚愣了下,想着难道是练得太好了——
猛然间,他意识到手腕有点空。
没有戴表。
他飞速地抽走手臂,未果。
崔钰的力气大的出奇,手指又偏长,牢牢扣住他时,像野生动物蛰伏后的迅疾抓捕,死不放手。
眼神也变得沉淡,平静,凌厉。
“别动。”
崔钰的手滑下来,沿着小臂,来到左腕动脉处,有数道密集叠加的深深瘢痕。看着是旧疤,但是摸起来凹凸不平,深浅程度却几乎一样。
像是决定后没有一秒后悔,所以舍得从容狠心。
崔钰的指腹柔软,从那上面抚过时,很轻地颤了颤。

2009年 8 月,吕婉泽体感很不错的一个月。有两个新的好消息。
一是她换了新的靶向药,虽然反应大,但医生说是有效果的,梁骞周拿着她的检查结果回了锡城去咨询主治医生,缺席了两三天,就换成梁弋周陪她去化疗了,还给她挑选了顶假发,买前咨询了她的意见。这是一年多来,梁弋周第一次愿意正面面对这个事实。
第二件也跟梁弋周有关。跟这一年来的消沉相比,他最近情绪起伏逐渐活泛不少,一个叫崔钰的仇家开始频繁在餐桌上出现,虽然是以负面形象。
——好烦,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
——我没见过这么鸡贼的人,太搞笑了。
——今天好像又挨揍了,简直是百分百被揍体质。还手会死吗,真搞不懂。
——都中学生了还穿件虹猫蓝兔的短袖,感觉视力都被丑下降了。
梁骞周夹起一块红烧肉,很满意自己今天的发挥,顺便送上轻飘飘的评价:“你还挺关注人家的,好像那,叫什么?噢,狗仔。”
梁弋周满脑袋黑线,咬牙切齿:“……是路过不小心看到了,路过!梁骞周你听不懂中文吗?怪不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们班人上体育课还说呢,长个眼睛都能看见!”
“那有空请这同学来吃个饭呗,你们都不是一个班——噢,不是一个年级,还老能碰上,也怪有缘分的。”
吕婉泽笑眯眯的补上最后一刀。
梁骞周发出一声落井下石的爆笑。
吕女士说话常让人分不清是夸是贬,阴阳怪气的神。
梁弋周气得一脚踹梁骞周屁股上,结果梁骞周反应很快,光速躲开,边移动边大吼:“天呐还有没有王法,吃饭打厨子啦!!!”
有了家里两位乐呵呵看笑话,再次在上学路上撞见崔钰,梁弋周本打算装不认识的。
崔钰一改平日缠他想合作的烦人劲,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也没背书包。
39路公交到长乐中学,这次暑期学校补课管得严,每天都有不少学生在这站上车。
他们中有三班的人认出崔钰,从公交车窗探头,阴阳怪气地叫她:“判——官——!”
又叽里咕噜笑作一团。
未成年的恶意是最简单直白,也最深不可测的。有时只是需要一个靶子,做做无聊生活的调剂,融不进集体生活的人又最显眼。
梁弋周有在体育课跟她撞上过,亲眼看过崔钰跟班里同学的相处日常。
自由活动时间,大家站在树下聊天,其中有个眼镜书生被围在中间,手臂上有数道小刀划出的红痕,他云淡风轻地在感慨声中说,最近做卷子做累了,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一点。
十来岁的年纪,核桃仁大的脑子,只觉得好酷,于是纷纷上手摸一把,崔钰也在其中,梁弋周甚至看得见,她是蹙着眉小心翼翼地在碰,结果下一秒,还是不小心给人摸花了。
沉默片刻后,众人作鸟兽散。
毕竟红水笔加蓝水笔的‘伤口’,谁想要就能拥有。
崔钰被书生学霸小哥狠狠瞪了,她默默缩回手,什么也没说,当时额头上还顶个鸡蛋大的包,不知道在哪儿撞的。
梁弋周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看得出来,她为了融入集体非常努力。
相比起来,这次在公交站上遇到的崔钰很陌生。
梁弋周本来懒得理,从小到大谁会不鸟他啊?要么爱他爱的要死,要么恨他恨得发疯。
他一只脚都跨上了公交车,最后鬼使神差,又转身下来。
那天是八月十九号,下车时梁弋周看了眼表,8 点 37 分。陇城的晨间光芒万丈,亮烈得像能刺穿人间所有暗色。
他跟着崔钰,不远不近,晃晃悠悠地穿过了两条街,许多店家都还没开。
崔钰最后拐进一条小道,进了一个门头很小的小卖部,出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红塑料袋。
但也没往回走,径直顺着小道前近了。
梁弋周进去,买了二十块的零食,指了指门口,装作不经意地顺口问道:“刚出去那个女孩儿买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抱着抓把柄看笑话的纯净初心,梁弋周听到老板开口,给了一个因没睡醒而显得尤其不耐烦的答案。
“农药呀,搞她家地的。选半天选了个最便宜的,妈的,浪费老子时间。“
老板话音没落,一抬头,少年已经不见了。只余一道细小风旋吹乱了他精心拨弄过的地中海头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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