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成原本就垂涎林舒的长相，又加上林舒大灌迷魂汤，如今还给出了未来进一步发展的暗示，宋玉成几乎当机立断敲定了合作——
“没问题，这件事交给我就好。”
不过谈完正事，宋玉成显然没想走，他势在必得般看向林舒，开始假公济私：“不过林律师，我们要合作，合作双方是不是应该互相……”
宋玉成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热的开始抹汗：“你们会议室怎么这么热？”
“热吗？”林舒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好像是空调坏了，不过我觉得还好呀，宋总还对合作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她的模样又真诚又无辜，如果不是许诗嘉亲身经历，压根想不到就是这女的没多久前故意让自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十度，撤走了遮阳帘，特意倒了烫水，还选了唯一一个朝南的会议室。
如今，宋玉成已经热的脸发红，额间尽是汗珠。
林舒妩媚地笑了笑，态度更好了：“如果还有想聊的，我们就好好聊聊，是宋总的话，我都有时间奉陪。”
可惜林舒想奉陪，宋玉成却是陪不了了。再有心撩拨异性大侃特侃，也经不住这糟心的闷热。
他热的像是快要中暑，下意识拿起桌边的茶喝了口，又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当场差点把茶杯给扔了。
五分钟后，历来废话洋洋洒洒能讲几个小时的宋玉成就借故告辞走了。
许诗嘉看着宋玉成走后就一秒出戏的林舒，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女的，情绪简直收放自如。
上一刻还是温柔解语花，下一刻就是送你上黄泉的霸王花。
许诗嘉简直三观都重塑了：“律师不都应该强势地用专业手段谈成合作吗？还能这样？而且律师找宋玉成这种自媒体合作，未来容易被打上炒作的标签。”
宋玉成一走，林舒就把会议室的遮阳帘放了下来，把空调也调冷。
她扫了许诗嘉一眼：“谈判手段因人而异，有些人适合你强势，有些人吃软不吃硬，还有些人则像宋玉成这样，适合用美人计吹捧一下。”
许诗嘉没想到林舒会大大方方说出“美人计”这三个字：“你不觉得这不太好？不怕这种事万一被宋玉成添油加醋说出去，对你口碑造成影响吗？人家可能会说你一个年轻女生，能当上合伙人都是靠美人计。”
“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不违法不违反公序良俗，就没问题。”
“能用这种方式，也多亏你那番话点醒了我。”林舒朝许诗嘉笑了笑，冷静道，“他是个听了漂亮女生吹捧就动不出脑子的蠢男人，我又正好长得漂亮，为什么不能利用自己的漂亮呢？人生在世，尤其是女性，没有必要一定要自证些什么。”
“费尽心思去证明自己不靠脸，去证明自己不靠别人，全靠自己，最后除了让自己精神疲惫外，仍旧还有人会误会你，毕竟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些酸鸡，不管你做的多好，他们都能找出茬，你不靠长相，可只要你长得还行，他们也大可以造谣你就是靠长相上位的，所以没有必要为这些人陷入自证陷阱。”
“漂亮的脸蛋和聪明的脑袋还有高挑的身材一样，本质都是一种资源，高个子的人能从事模特、空姐等等对身高有要求的工作，现实里也没有人会强行要求高个子不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去找工作对不对？所以既然有什么资源，合法合理地用这种资源，没什么不对。”
林舒看了眼许诗嘉：“何况你看，男人就没有这种包袱，你什么时候会为自己长得好苦恼？会觉得因为自己的脸无法证明自己吗？”
许诗嘉愣了愣。
他长得好？
林舒刚说他长得好？
她就这么直白地夸自己了？
这女的真是的，怎么老这样出其不意，虽然她夸的是没错，但这不是在上班呢吗？夸人也可以控制下收敛下，选个下班更合适的时间……
许诗嘉内心情绪翻涌，他瞥了林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林舒倒挺理直气壮。
她的眼神又变得无比真诚和专注：“许诗嘉，我也从不觉得需要依靠别人就是失败，没有哪个人类能够隔绝他人的帮助而独自生活，所以需要找到可靠的人去依靠。”
“我就决定依靠你，依靠我们这个团队。”
被林舒用漂亮的黑眼睛如此真挚地盯着，像是被她全心全意信赖，给予了如此大的诚意，许诗嘉一下子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多半是林舒的套路，但不可否认，她又一次把许诗嘉给精准拿捏了。
林舒说的对。
她得靠他，他才是她坚强的后盾。
许诗嘉当然是相信林舒的，她要是愿意用漂亮成为往上爬的武器，根本不用在这里带自己这支团队，甚至不用辛苦工作，有的是有钱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我不想别人这么想你。”
许诗嘉憋了憋，还是没忍住。
他说完，立刻有些不自然地补充道：“毕竟你是我的上司，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何况我又长得也这么好，你长得也不错，人家那么想你，肯定也要这么揣测我……”
会议室确实热，虽说已经调冷了空调，但林舒仿佛还是被被热的脸蛋红红的，鼻尖沁出了细小的汗珠，但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许诗嘉，你就是我在乎的人，只要你不这么想我，我就没关系。”
别说宋玉成，这谁能挡得住？
林舒的语气温柔：“许诗嘉，我也不这么想你，所以你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怎么在乎别人的眼光？
许诗嘉清了清嗓子：“那就这样吧，我本来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处理案子处理客户的手法不够正统，但做律师，本来就要学会变通，遇到纠缠不清的客户，遇到犹豫不决没说真话的客户，或许是时候让打印机或者空调突然坏一下，你说对不对？”
“至于找宋玉成合作，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白峰是破坏规则的人，他破坏了旭辉婚姻里的规则，成了第三者，带走了他的太太和幸福家庭，却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正因为他不在乎道德规则的约束，利用优势地位大肆炒作，最终把自己包装成了成功者。”
“正因为大部分人都遵守规则，所以破坏规则的人总是能走成捷径，那作为被破坏规则人伤害的受害人，我们不反击吗？”
“你和我说过，旭辉一直想澄清真相，戳穿白峰夫妇的假面，可惜没有人听得见他的声音，白峰破坏规则利用舆论营销，那我们也不用墨守成规，为什么不用魔法打败魔法？”
“营销是个中性的东西，炒作营销不是坏人才能用的专利，好人也可以营销自己，好人做了好事，也可以可劲的宣传，旭辉是个有能力的好律师，在开拓聋哑人法律市场的时候，也本着一颗善心，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营销？至少我们比起白峰来，是有底线的，因为我们宣传的是真实的东西，对不对？”
“如果所有好人固执地觉得营销了就是一种错误，就是律师的不专业，律师只能在专业上和对方硬碰硬，那么就等于把市场和话语权让给那些无底线营销的垃圾。好人好事应该被看好，好律师不应该被埋没，人不应该只讲究无愧于心，而放弃应该得到的荣誉和鲜花。”
林舒的表情云淡风轻，脸上却带了十足的把握感和自信，许诗嘉知道林舒漂亮、坚韧、果敢、锋利，但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我要让刘旭辉站在台前，堂堂正正地享受鲜花、掌声，我要让他周围花团锦簇，而白峰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
“我要我的员工不再是默默无闻人群中面目模糊的谁，我希望他有灿烂的前程和远超过我的成就。”
“这才是我作为一个合伙人最杰出的履历。”
这一刻，许诗嘉觉得质疑林舒这么年轻凭什么成为天浩合伙人的人都是蠢货。
任何员工，遇到这样的老板，都想匍匐在她脚边为她所用。
她的人格魅力远比她的容貌更吸引人。
可许诗嘉看着这样的林舒，只觉得内心情绪复杂。
他为刘旭辉觉得庆幸，但欣慰庆幸之外，他又有点酸溜溜的。
林舒对刘旭辉也太好了。
可真上心。
然而林舒像是洞察了许诗嘉的情绪。
许诗嘉听到林舒喊了自己名字——
“许诗嘉。”
林舒声线温柔：“其实整个团队里，你是我最上心的那一个。”
“办案子我基本都只把你带在身边，你有什么不会的，也会手把手教你，对铁牛和旭辉，更多的是放养。”
“也因为是你，我才会耐心解释这么多，不希望你误会我，也不希望你因为一些刻板的条条框框而没有办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林舒的脸白皙明净，眼神同样干净利落：“律师是个需要综合性能力的工作，不止专业实力，更需要高情商的交际能力，敏锐的观察力，还有冷静的逻辑分析能力。”
她的眼神认真专注：“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以你的家境，能努力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但不要让这些已经取得的成绩制约你，你还能做得更好。”
怎么不是！
仔细一想，林舒说的一点没错。
许诗嘉心里微妙的酸溜溜已经没有了。
铁牛和旭辉怎么能和自己比？
自己才是跟在林舒身边最多，和她一起办案子最多的那一个，是团队里绝对无法替代的中流砥柱。
“待会有一份合同中翻英工作，客户急着要，你的英语肯定是团队里最好的，但时间太紧，我怕你压力太大……”
“没事，我这个人就是抗压能力好。”许诗嘉听到自己径自接过了林舒的话，主动请缨扛下了这份活，“我今晚加班给你。”
林舒笑意盈盈，似乎早就料到许诗嘉不会拒绝：“那真是太好了！多亏有你了许诗嘉！”
只是等许诗嘉听到邮箱里传来新邮件的声音，脑子才有些冷静下来。
自己这不是又掉坑里上当受骗了吗？
林舒这职场渣女的pua套路简直无孔不入！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仗着长得漂亮，拼命找准了许诗嘉的弱点，对症下药夸他，让他做牛做马加班干活吗？！
她刚才对宋玉成，不就是这样吗？
凭什么自己沦落到要和宋玉成那种货色同等待遇？
许诗嘉不开心了。
他当即冲回了林舒办公室，瞪向林舒决定维权：“林舒，你用对付宋玉成的办法对付我？”
结果面对许诗嘉的质问，林舒竟然波澜不惊镇定非凡，她瞪大了眼睛，显得无辜又纯真，恶人先告状般主动出击道：“许诗嘉，你怎么会这样想？”
她满脸委屈惊讶：“你误会我这么对你没事，但你怎么能把自己和宋玉成那种没脑子听吹捧就什么都愿意干的男人做对比呢？我不许你这么妄自菲薄，这简直是作践自己。”
“你怎么是蠢男人呢？你是聪明男人呀！”
“蠢男人被女人拿捏着行动，聪明男人根据自己的内心行动，难道为我分担工作压力同时加快成长进步的速度，不是你发自内心的初衷吗？这都是你自己内心想，才决定做的。”
林舒振振有词：“你明明是自驱型的人才，做这些事，根本不需要我吹捧说些什么，只是恰好你决定去做的时候，我顺带夸了你而已，我也不能因为你是自驱型主动要去做，就不夸你吧？毕竟像你这样优秀还主动的人，得到表扬是应该的。”
“宋玉成是被我用手段驱使才去做事的，可你不是！你是主动锐意进取啊！”
许诗嘉这下彻底没脾气了。
没错，自己和那种没脑子听听漂亮女人吹捧就当牛做马的蠢男人不同。
聪明男人根据自己的内心行动，蠢男人被女人拿捏着行动。
自己是发自内心想进步的！
光这个境界就不同！
所以，他许诗嘉是聪明男人；别人是蠢男人。
林舒把刘旭辉的事处理好, 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为刘旭辉点名开拓聋哑人法律市场这条路，已经算为他的职业未来做了很好的规划，止步于此也已经是个很好的上司, 但林舒这个人看不得老实人吃亏，她自己遭过罪淋过雨, 一路摸爬打滚到今天, 吃过很多亏，所以也想给别人撑伞。
好在刘旭辉是个一点就通的人，他和他女儿合办的聋哑人手语普法直播间一经推出, 便很快发酵, 如今还没有宋玉成的推波助澜, 已经自发积累了不少粉丝，在聋哑人群里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王铁牛一如既往地处理着所有不需要前台会客的后台支撑工作。
许诗嘉则变得比以前接地气多了，他本身确实就很聪明, 林舒稍加点拨，很快就能开窍。
林舒相信，再经历几个法律援助类似的案子打磨下，他在处理人情世故上也能变得更有经验。
只是原本寄希望于让许诗嘉好好练手的法律援助案，在许诗嘉给魏雪寄出委托协议后, 还没来得及上门好好和她深聊一次, 魏雪就带着协议主动来了律所。
“林律师，许律师, 我官司不打了，不离婚了, 这协议还给你们, 我用不上了。”
仅仅隔了几天，她的精神气就大为不同, 脸色红润，眼神炯炯，声音也带了掩盖不住的欢欣。
虽然林舒此前就预料到这个发展，但许诗嘉还是很负责地再三确认：“不离婚了？他不是打你吗？家暴这种事，不能姑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真的想清楚不离婚了吗？”
这话下去，魏雪先有些扭捏起来：“其实他也没打我，只是推了下我，他个子没那么高，人也瘦，劲也不大，真要打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我……”
“但他虽然没对我动手，可这阵子对我确实不好，动不动就挑刺找茬，对我也冷嘲热讽的，说我不下蛋的母鸡，只进不出，光花钱不干活，然后对我越来越抠，恨不得吃喝的生活费都不给我……”
许诗嘉看向魏雪：“所以你是和他好好谈过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现在愿意改了？”
“我还没和他谈呢，他这两天出差去了，我准备等他回来和他聊聊。”魏雪撩了下头发，“我仔细想想，他也不容易，从今年起，就频繁出差，人估计也累，男人嘛，养家糊口压力大，可能就是心情不好，我也应该多体贴包容才是。”
魏雪的老公张简易和魏雪的主要矛盾之一，是源于魏雪一直没生孩子，能看得出来，她的婆家希望她能尽早传宗接代。
如今魏雪还没和张简易谈，就已经笑意盈盈确信问题能得以解决，所以……
林舒看了眼魏雪的肚子：“你怀孕了？”
魏雪果然愣了愣，随即便笑起来：“是的。”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我从律所回去后，就一直有些犯恶心，买了验孕棒，想着会不会怀孕了，结果一试，还真的是。然后我马上去了医院，测了血，发现确实怀孕了。”
“我老公之前不开心，也是因为他特别想要孩子，嫌我没生出来，现在我怀上了，等他出差回来告诉他，再告诉我公婆，他们一定高兴得不行。”
魏雪表情明媚：“正好等孩子生完，把孩子的满月酒和我们结婚酒席一起摆了，我妈和我弟肯定也高兴，希望我这肚子争气点，生个大胖小子。”
她的这股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心觉得自己生了这孩子能改变生活和地位，事实或许也确实如此，一旦知道她怀孕，张简易多少会收敛那些冷嘲热讽，公婆也能待她好些，要是生了个儿子，那或许更是能母凭子贵，成为为张家开枝散叶的功臣。
也因为怀孕，等孩子生下来，张简易家拖着不给魏雪办的酒，自然就能办了，至少能和孩子满月酒一块办，礼金也能收上，之前允诺的剩余十二万彩礼，也有了着落，而有孩子在手，魏雪也能挺直腰杆要这个钱，她的妈妈弟弟，也会因为这笔钱，对她重新热络起来。
如此看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怀孕似乎解决了所有矛盾。
可魏雪的生活和地位真的能改善吗？
就算他老公能对她好些，也是因为她是孩子的妈，不是因为她是魏雪。
婚姻里未来多的是风云，有个孩子并不是解决一切的万能灵药。
林舒想到的，许诗嘉显然也想到了，他的脸上也有些惆怅和复杂，然而个体婚姻里这些微妙复杂的关系，不是律师应该插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