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口中的“他”指的到底是谁,其实悠依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
她抬眼望着面前的青年,真挚且用力的点了点脑袋。
“没错,这种事情,只有凯亚才能做到,也只能是凯亚。”
单是这几句话就能让蒙德骑士团里运筹帷幄的这位智囊一时间忘记了仔细思考,他也完全忽略掉了身边青少年们投过来的视线。
……嗯,直到大约十分钟之后。
青年抬起手中的剑柄用力往前一挥,便在无风且平静的海洋上铸造成了一层厚厚的相当强而有力的冰层,任凭怎么蹦哒都不会碎裂的那种。
凯亚:“……”
他一面机械式的伸手往前挥动着,一面口里有些羞耻的喊着自己释放元素技能时会喊的词汇,一句又一句的“老实点”,“冻结吧”回荡在整个海洋之上。
虽然根本不需要怎么耗费元素力,但是凯亚的心此刻就如同龙脊雪山千年的寒冰一样冷,他笑的僵硬。
这,这就是悠依的口中,只有我能够办到,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么,哈哈。!
“追求,究竟应该怎么做?”
来自魈的这个询问,让留云借风真君陷入了思考,以至于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好一段时日,那时的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事物给夺舍了心智,第二反应是……
糟糕,这样的问题,她居然也不知应当如何对小辈解释才好。
虽说璃月的仙人们活了漫长的岁月,理论知识比起谁来说都要丰富,可诸位仙人有关人类的情感却坚毅的宛如岩石,且十分的迟钝,甚至可以总结成一句,毫无实践,都是一群单身成百上千年的木头。
她也全然忘记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抖落了手中整整一盏的茶水,又是怎么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从自己的大脑中搜罗出相关的知识去解答少年仙人的这些问题的。
呃,不过她越是努力的思考,从现世带回来看过的那些碟片剧情画面就越反复的往大脑里重现,留云借风真君望着面前满脸写着求知模样的真挚的少年仙人:“追求的话……嗯……应该,主动一些?”
魈闻言蹙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么再请问仙君,我应当如何主动?何为主动?”
“……比如说霸道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对她道,女人,你引起了世间最后一个夜叉的注意……?”留云真君复刻着她看过的现世那些人类拍出来的剧情,尽可能用言语将那些场景描摹重现了出来。
很明显,来自古早碟片里的情节并不适用于性格腼腆且懵懂的少年仙人,魈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合拢双手朝着留云真君抱了抱拳,十分礼貌的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从脚步中透露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云真君:“……”
啊,果然她还是不该自告奋勇的回答小辈的这些问题,这个艰难的问题她就应该推给摩拉克斯才是。
不过……
她抬起翅膀轻轻一挥,洒落了茶水的桌面就变得整洁如初,留云借风真君遥遥的望着少年夜叉不带犹豫的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透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魈那个孩子,想要追求的,究竟会是谁呢?
这个询问只不过是魈投身于秘境之中试炼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罢了。
他会抉择去问询留云借风真君,一方面是她曾经是自己的战友,比起自己更加尊重的帝君而言,多上了几分亲切,情商在诸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算得上很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相当健谈……
原本希望能从健谈的留云真君口中得知几分能为他排忧解惑的言语,可来自留云真君她的言语,不仅没有成功的为他排忧解惑,反倒是让他有些更加困惑了。
“霸道”又是什么意思?主动就意味着需要“霸道”么?他需要环着少女的腰,扮演着冷血霸道且隐忍的世间最后一个夜叉么?
那他实在是分外不习惯。
魈穿行于璃月的山涧,和璞鸢抬起轻轻一挥,便将魔物悉数斩于长枪之下,仿佛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少年夜叉的眼尾透着红晕,与铂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他矗立在山麓之巅,任凭清风拂过面庞的鬓发,目视前方,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又开始回忆起了那个漫长的,让他沉沦在其中,无法分清虚实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他时而是业障难报的夜叉,被控制在梦魇的魔神的手下,吞噬了无数的美梦,又时而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挽入怀中,他抬起眼眸,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里倒映着失控的怪物的面容。
心脏在抽搐的疼痛着,灼热感从肩侧蔓延到全身,他凝望着那双近在咫尺几乎能泌出水的蓝色眼眸,在内心那片焦土处,泛出了些许的渴意。
应该如何解渴呢?
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只是紧紧的被那双纤细的手臂抱在怀中,便能够得到片刻的心绪安宁,疼痛感很快就减轻,可他的咽喉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一般,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般的呼吸。
“悠依……”
他从喉咙的深处,咕噜咕噜含糊不清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似一只货真价实的凶兽。
他察觉到自己的发烫到灼热脸颊被一双手缓缓的贴住,少女的鼻尖轻轻的擦过他的鼻尖,柔软,带着些许的痒意。
她的睫毛纤长,恰巧扫过了自己的眼眸,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下面便是已经彼此相触的鼻尖,再往下的话……就是……
他顿住了,并没有继续试探上前。
可幻境中的少女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笑声。
下一秒,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像是杏仁豆腐的甜美香气,比他曾经遇见过的任何的美梦都要绵密甘美。
幻境之中的少女在那一刻,驯服了野兽。
他终于不再疼痛,也不再干渴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从心脏开始蔓延的火焰灼烧到了全身。
魈抬起和璞鸢,他将秘境之中的怪物用力斩杀,他喘息着站在对方化作元素粒子逐渐消散的骸骨之中,他握紧自己的长枪,抬起狭长的金瞳。
他强行扼制住了自己逐渐弥散回忆,抬起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腔,又在下一刻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之间艰难的吐出了那道言语。
“……不敬仙师。”
身为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十分繁多。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到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临近国家相关的事件报道,而事实上,他其实是在尝试用这种让自己忙起来的方式,去忘记数月之前如同梦境一般的再会。
……已经长大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惊讶的仰起头,一面喃喃道着你怎么现在这么高了呀,一边努力的踮起脚,抬手比划比划着他的个头,似乎运用这种方式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了一般,被他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额头,便哎呀一声倒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似在碰瓷的模样。
她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莱欧斯利。”
她的第二句话是:“哎呀,你推了我——这个没有一顿你亲手做的饭是绝对哄不好的。”
向来运筹帷幄的梅洛彼得堡典狱长,在看到那名少女的第一瞬间,脑子便嗡的一声停滞了思考。
从她现在的面容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年少时的影子,只不过更加的灵动鲜活,更加的明媚璀璨,更加的……美丽了一些。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时是如何被她推着走入了厨房,又究竟是如何与她交流的。
她简单粗暴的描摹了一下自己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以及那样长久的时间断了联系则是因为通道被关闭的这些事情。
虽然,莱欧斯利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省略掉了不少重点。
譬如世界之间的通道为何会被关闭,又譬如她在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究竟回忆起了多少自己曾经遇到的危险与生命危机。
“用简单一点的说法,现在能和莱欧斯利见面,全都是因为我的能力啦~虽然还在不成熟的状态。”见他没回应,她歪了歪头,凑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欸?重新见到我,你不开心嘛?”
“……开心。”
说不开心,自然是虚假的,他自从收到了她从璃月寄回来的信件的那时起,便无时无刻的期盼着能够有机会再见一面。
后来消息断联,只在最后一封信中说期盼重逢,他还以为她是回到了家人们的身边,投身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失落之余也终究选择了释然。
而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她确实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只是,回到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们的身边。
这也是缘何她那样长久的时间都没再往枫丹回上一封信,他在千里迢迢去璃月处理公务的过程中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的原因。
那一瞬间,曾经的误会与心中升起的几分芥蒂,全部都烟消云散,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掌,合拢又松开,不知此刻是应该和她开始叙旧,听她描述自己的经历,还是说起在枫丹的一些趣事,毕竟这么多年来在梅洛彼得堡里见惯了奇闻轶事,他实在是能够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息。
直到门外窜出来了两颗脑袋。
一颗银发蓬松戴墨镜,一颗鸭头鸭脑戴着面具。
只见那俩个青年,一位嘴里喊着“悠依酱”,另一位喊着“悠依妹妹”就相当自来熟的贴了过来。
莱欧斯利顿住了,听着面前的少女细细的朝向他解释,这位是五条悟,这位是达达利亚……嗯,都是她的朋友。
银发蓝眸的青年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托着腮望着自己,虽然面庞带笑,却不乏一抹示威之色,意味深长道:“欸~莱欧斯利先生也是我们悠依的朋友呀,不过这也难怪,悠依她,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交朋友呢……”
再后来……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几乎是选择了有些仓皇的告别,且拒绝了她的再三挽留,在少女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中,选择了暂行离开。
他似乎打心里觉得,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世界都没有产生交集,如今更不应当打扰她平和的生活,让她在现在的生活圈子之中感到为难。
他从小便是只会将这些心思悉数埋藏在心中的稍微有些别扭的性格。
这也是缘何他会在少女离开枫丹的那一日,心中所思所想的全是“别走”,实际脱口而出的却是“路上小心”。
而那日,他明明四肢百骸都在呼吁着自己留下,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口中所说的却是“打搅了,梅洛彼得堡的事务还很多,我先行告辞。”
莱欧斯利暂时褪下了手中的拳套,皮质长靴带着金属挂饰的声音叩叩的响过年代久远的地板,他推开门,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之上,随手取了一张蒸汽鸟报叩在了面庞上,以挡住此刻纠结的神情。
少女的眼里是明晰的不舍,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他:“那……等到你处理完了事务之后,还能见面么?”
“我还想和莱欧斯利,和芙宁娜姐姐,和那维莱特……大家一起开小蛋糕茶话会,打七圣召唤,一起……”
他零模两可的回答道:“……也许吧。”
其实内心所思所想的全是,之后涉足她的世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好喔。”少女眉眼弯弯的对他轻声道:“那,我等着再见面哦。”
这一等,便是数月。
说来奇怪,之前那么多年的时间也一晃眼便过去了,这几个月对莱欧斯利而言,却好似度日如年,他每一日都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内,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扼制住他胡思乱想的心思一般。
那张用来遮蔽光芒的报纸缓缓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起。
可他却很明晰的在那张照片报道的璃月画面之上,看到了那张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相当心神不宁的面孔。
“……”
莱欧斯利一把翻身正坐而起,他蹙眉简单将这张报道浏览了一遍,其实重在描述璃月那边遭遇的人尽皆知的“灾厄”事件,又简单的夸赞了一番以人类之躯在这种魔神级别的灾厄事件中出力的千岩军们,璃月七星,黄发的旅行者与他的飞行物……
还有被蒸汽鸟报的记者眼疾手快的侥幸拍摄到的这位不知名的一般路过“璃月少女”,据某位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黄发知情人称,这位不明身份的勇敢的银发少女在这场战役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蒸汽鸟报向来喜欢运用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报道吸引人眼球。
莱欧斯利手持报纸,在门口和恰巧在这时往房间内走的那维莱特撞了个正着。
天知道枫丹最高审判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大驾光临,但是这会儿的典狱长的重点完全就没有放在这里,他一把举起报纸:“这篇报道——”
那维莱特:“嗯,数月之前璃月发生的事情了,我已经看过了报道,还劝住了差点要往璃月跑的我们的水神,有什么事情么?”
莱欧斯利:“……你们全都知道?”
那维莱特反问道:“……你不知道?”
他望着面前的青年,沉着思考片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关于悠依那孩子,最近我们也已经见过了。”
他身为水龙王,拥有和她链接的契机倒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许是他太过年轻,因此他不是很能控制这个链接的程度,以至于降临那个孩子的世界之时,险些将她当场力量抽空。
莱欧斯利:“……你们?”
“芙宁娜大人倒是见她见的频繁了一些,她夸赞悠依那孩子的学校之内有不限时的各色下午茶点心,她之前还带过一些名为喜久福的特色点心回来与大家共同品尝,不过近期看你太忙的功夫,茶话会便没有叫你。”
莱欧斯利:“……”
他摆出来了一脸被世界拒绝的模样,这让那维莱特不由得开始思索,原来没品尝到异世界的点心这件事情对他的伤害那般大么。
“所以,你们全部都,已经见过她了?”典狱长深呼吸了几下:“很多次?”
“……啊。”
那维莱特见他颓然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此次来梅洛彼得堡,除去视察和交接任务以外,是为了给你带一句话。”
“……?”
“她说,她很想念你。”
“啊疼疼疼疼疼——”
悠依这会儿正趴在家入硝子的怀里撒娇,不过说是撒娇,她这会儿的脚踝已经完全肿起来了,红得发紫。
五条悟在旁边揉着自己被夜蛾正道的正义铁拳殴打的脑袋,他有些委屈的撇嘴小声道:“她不是自己也会治疗伤口嘛……还非要硝子你帮忙……”
话音刚落,便收获了来自家入硝子的重重的眼刀:“你就庆幸我们的体术老师这会儿出去做任务了吧,否则你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夏油杰揣着手,在旁边笑眯眯的补充:“在校门口青一块,在寝室楼后面紫一块?”
什么地狱笑话啊这是。
五条悟打了个哆嗦:“喂!甚尔老师不至于这么残暴吧。”
家入硝子一面给悠依施加反转术式,一面啧的一声瞪向五条悟。
五条悟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整件事情,还需要从昨日夜晚的乌龙说起。
昨日没什么功课,任务也不算繁重,刚巧最近影院新上映了一部和诅咒还有女鬼有关的恐怖片,他们几个便一同去看了。
看电影这种事情可以酝酿出咒术师的情绪,情绪便能转化成咒力,他们甚至可以美其名曰修行,和学校报销。
总而言之,这部电影的拍摄手法比较超前,颇有种中式恐怖的意味,虽然没有多少吓人的突脸情节,却能叫人在回忆之时细思极恐,冷汗直冒。
但是自称最强的五条悟,则是一副十分嘴硬的模样,自称这部电影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出几次任务来的简单刺激一些。
……然后他在当天的深夜便失眠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他出门想寻个理由去好同学杰的寝室里蹭一晚上时,忽然听到楼道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女生声音。
“一个,俩个,三个,四个……”
“到底有几个盘子呢?”
“第六个盘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那恰好就是恐怖片之中的台词重现,五条悟当场吓到化身炸毛猫猫,他第一反应是以为观众对那部电影的恐惧都已经幻化成实体化的咒灵了,第二反应是根本不可能,这里可是高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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