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白光闪过,阵法悄无声息布下,这个隔绝味道的阵法是她独创的!
酒气并没有散开,也就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人在喝什么。
燕归辞一杯下肚,眼前发花,听不清周边人在说什么,他察觉到背后有一道视线,转头过去看,却看不清是谁。
一道灵力袭来,他反应迟钝,躲避不及。
忽有冷香笼罩,他被拉开,晕眩的脑子顿时更加迷糊,他倒在一片柔软之中。
林雾端详着燕归辞的脸色,“喝醉了?”
不是吧?一杯倒?
燕归辞摇头,“没有。”
见他神色清明,脸不红气不喘,说话也挺流畅,林雾不知他到底醉了没有。
“学院里怎么能放妖进来?”一道久违的声音响起,语气不善。
“还有你,竟然也能进麓山学院,我怎么不知道学院的门槛这么低了?”
其他吃饭的弟子熟练地拖走桌椅,空出一块空地,边吃饭边围观。
林雾抬眼看去,对面的人正是在迷雾沼泽碰上的几个学院弟子,还真是冤家路窄。
说话的人是站在最前头的余郡司,耀武扬威的模样一如既往。
学院弟子回归,各种妖魔鬼怪也都出现。
林雾没理他,继续看燕归辞,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比划,“这是几?”
“这是林雾。”燕归辞抬手握住她的手掌。
林雾:……
很好,果然一杯倒。
前有虎视眈眈的余郡司,旁边有个不知东西的醉鬼,真让人头疼。
刚才的一击让阵法破碎,香浓的酒味散开,拦都拦不住。
有吃瓜群众喊道:“你们偷偷饮酒!”
林雾扶额,好的,现在头更疼了。
叶清黎站起,直视一旁的邬盈月,邬盈月也看见她,哼笑道:“叶清黎,你学我进麓山学院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沦落到和妖混在一起。”
两人家族在同一个地方,两家从老祖宗开始就相互看不顺眼,小辈之间也常有明争暗斗。
两人同年,邬家为压叶家一头,硬是使劲砸资源提高邬盈月的实力,让她提前一年考试入学,叶家对这种揠苗助长的行为十分鄙薄。
裴修风左看看右看看,丝毫不担心地低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外出的弟子大多不知道燕归辞入学的事,也不清楚轰动一时的问天阵,此刻听闻燕归辞是妖,看过来的眼神也变得古怪。
林雾摘下燕归辞的弟子牌举到半空,“他是铁金铎的弟子,希望瞎眼的各位仔细看看,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在考核之后还能不能留在学院。”
一番杀人诛心的话成功让许多弟子脸色一变,不管哪个年级,考核成绩太差都是会被赶出学院的!
有些吃瓜弟子再听不下去,捂着心口快速把饭扒拉完,匆匆跑去学习。
余郡司冷笑一声,“妖就是妖,铁长老太过仁慈,什么东西都能收为弟子。”
“不然你也去试试看,看他收不收你这坨东西?”林雾犹如一个炮仗,火力全开。
“上次我们碰面,我是炼气你是筑基,这次遇见,我变成筑基,等下次见到,会不会我已经金丹,而你还是筑基?真是垃圾。”
夹枪带棍的一番话让余郡司眼珠颤动,一时心梗。
邬盈月:“林雾,我们是你的师兄师姐,你连什么是尊敬长辈都不知道吗?”
林雾:“师长是师长,你们是你们,你气息悬浮,是磕了多少丹药才送上筑基的?底子不牢,这辈子也就这样,一眼望到头,真是悲哀。”
她骂得起劲,炮口又对准那群不知姓名的小跟班。
“跟狗一样巴结跪舔有用吗?除了逢年过节的三瓜两枣,他们威风你们挡刀之外,你们还能得到什么?我看你们资质不差,自发向上说不定还更有前途,真是愚蠢。”
兴致上头,把围观群众也一顿骂:“就知道看热闹,不知道看热闹最容易受牵连吗?有这个功夫多吃点饭能长高,多学点东西能增智,一天天的净知道浪费光阴。”
全场寂静,如同第一次见她让妖报名而使出问天阵时那般沉默。
余郡司和邬盈月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平时互看不顺眼顶多就是阴阳怪气,再不行直接动手,哪有这样不顾脸面破口大骂的。
“别人都有错,那你有没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雾理直气壮道:“我的错就是太优秀,总是引起小心眼的嫉妒。”
她回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插嘴。
张开的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立即闭上,又马上重启道:“霍老,今天天气真好,您现在才来吃饭呐?”
她脸上端着笑,霍老也跟着笑,“我就是路过,闻到一股酒香,香的哟,把我从门外勾进来,你说巧不巧?”
林雾拍手,“这不巧了吗?我这里有一壶酒,打算拿来炼丹的,如果您喜欢就送您。”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霍老:“是吗?那就太谢谢你了,我请你到反省堂去坐坐,准备了礼物给你。”
林雾干笑,“反省堂就不去了吧?”
上次被毒打的经历,她至今记忆深刻。
霍老:“那可不行,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很有缘,你这么久不来看我,我还很意外,还有那三位小友,一起走吧。”
三个意识清醒的人和一个醉鬼就这样被霍老带到反省堂,那些无辜或不无辜的被林雾骂的人连个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燕归辞醉酒,无法独立进入一个房间,霍老拒绝林雾对于等他酒醒再罚的提议,把两人扔进同一间房。
人数翻倍,难度也翻倍,问题是燕归辞根本没有意识,他被打中,感受到疼痛的人还是林雾。
她既要保护燕归辞,又要独自面对翻倍难度,心情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在艰难的翻腾躲避中,燕归辞被震醒,晕乎乎地睁开眼。
林雾摇晃他的衣领,怒道:“你要不给我变成蛇,好好待着别妨碍我,要不就给我好好打这些木头人!”
傀儡并不会因为林雾停下而停止攻击,就在她说话的时间里,一根棍子砸在她背上,她嚎一嗓子,拉着燕归辞满场跑。
燕归辞没听清林雾说什么,被她拉着逃窜,脑袋更是混乱。
他抓着林雾的手,一声声地喊,“林雾,林雾……”
林雾布完阵法,躲在阵法里看着大力破阵的傀儡,终于能短暂歇口气。
阵法在傀儡手中摇摇欲坠,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她喘息着,咬牙切齿道:“叫魂呢?喊什么喊!”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时,阵法被傀儡强制打破,她吐出一句骂,又拉着燕归辞开始跑。
傀儡实在作弊,筑基期打不碎阵法就升到金丹,一堆金丹一起攻击,阵法根本挡不住多久,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想出的这个惩罚?!
“阿嚏!”反省堂门口,霍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观看弟子们在面对傀儡时的表现。
这个名叫林雾的弟子是真经打啊,他随手拿起一支笔,在一本册子上找到林雾的名字,写下一个数字。
房间里,林雾额头渗出汗水,打算摆烂挨一顿打算了。
她坐在再次建起的阵法里,这次阵法再破,她也不跑了。
这次的阵法同样没坚持太久,林雾呼吸还没喘匀就裂开,燕归辞的脸忽然在她面前放大。
林雾:“你他爹的到底要干……”什么?
燕归辞堵住她的嘴,抱着她将其禁锢在怀中,所有攻击都落在他背上。
林雾顾不得他亲她这件事,只想开开他脑袋看里面是不是红薯,难道傀儡攻击他,她就不会疼吗……好像还真没那么疼。
他的皮……鳞片很厚,一般的攻击都能挡住,傀儡又不是要他们的命,不会真下死手。
这种疼分出十分之四到林雾身上,勉强可以忍受。
反省堂里,霍老差点被瓜子呛到,把房间换掉,看看另外两个人的情况。
年轻人啊,真不知羞!
等林雾从反省堂出来,已是深夜。
燕归辞短暂醒来一会儿,又再次沉睡过去,变回原形缠在她手腕上,让她有火都没处发。
叶清黎和裴修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三人对视一眼,心有戚戚,这反省堂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三人分开,各自回房。
林雾实在太累,一沾到床马上睡着,连第二天的起床钟声也没听到,差点错过符箓课的考核。
此刻她无比羡慕还能酣睡的燕归辞,当人弟子就是好啊,考试都不用参加。
她强打起精神,睡眼惺忪地去参加考核。
墨水在纸上勾勒线条,复杂的纹路在她手下一点点成型,她打了个哈欠,将最后一笔画完。
符箓老师就在林雾身后看着,目光灼灼,等到考核结束,她拦住林雾的去路。
符箓老师:“想不想多个师父?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有事帮你顶着,最新的符箓你先享受。”
林雾的脑袋瞬间清醒,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夺舍了,平时严肃古板的符箓老师能说出这种话?
她把问题问出口,换来符箓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她急忙改口道:“我这个人天性散漫,学什么都是半刻钟热度,不适合当人弟子。”
尤其是一板一眼做计划的老师的弟子,这句话她没说出口。
符箓老师盯着林雾,眼中情绪复杂,林雾嬉皮笑脸,丝毫不当回事。
“罢了,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强求,有空多研究研究符道,对你没坏处。”符箓老师依旧绷着脸。
林雾应答:“好嘞,等我自创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符,别人问我师承何人,我就说是麓山学院的苏白老师,要是创出不来,我就不说是您。”
苏白没绷住,被逗得嘴角上扬,“净说傻话,去吧。”
和苏白讲话的时间里,其他弟子基本走完,林雾环顾一周,没看见叶清黎。
她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在半道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前脚刚进麓山学院,你后脚就跟着,我拒掉王家的联姻,他们就去找你,就算你步步学我,也终究不如我。”
“你总是这幅模样,死板又无趣,周边没一个朋友,连高家也取消与你的婚约,你的人生真可悲。”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林雾走过去,不出意料地看见邬盈月和叶清黎。
几人挡在叶清黎面前,邬盈月站在最前方,这次倒是不见余郡司。
林雾的出现引来几人的注意,邬盈月话语不停,“哦,不对,或许你擅长给人当宠物,这不就舔来一个主人了?”
“你别太过分。”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清黎出声。
面上还是平平淡淡的模样,不见一丝怒意,手却攥紧剑柄,手臂肌肉绷紧。
“你说的婚约对修炼有什么用?难道你是靠男人才走到今天?那我之前还是太看得起你。”
林雾似笑非笑,握着叶清黎的手将剑拔.出,剑气荡开,寒风凛冽。
“还有你所谓的这些朋友,又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剑气直奔邬盈月身后的四人,她们皆下意识后退一步。
剑光灼目,剑气凛凛,衬得邬盈月脸色难看。
“你的这些朋友看上去并没有多有用呢,没有男人和朋友又如何,这世上最可悲的是技不如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跨越的天赋鸿沟。”林雾摇头,咂舌道。
“没想到你骂人的点只有这两样,眼界之狭隘令我叹服。”
“闭嘴!”邬盈月手握武器,“我在跟叶清黎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
“师姐。”林雾特意加重语气,强调这个称呼。
“清黎不爱说话,你要是想一较高下,不如上擂台比比看?”
学院内有擂台,供弟子们之间切磋比试,是一个可以合法打架的地方。
邬盈月冷笑,“我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赢了也不光彩。”
林雾:“你是筑基巅峰,她也是筑基巅峰,实力相当,你是怕输了不好看?”
“这是你的意思?你敢跟我比吗?”邬盈月不看林雾,目光定在叶清黎身上。
叶清黎拿着剑的手颤一下,林雾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轻微的颤动没让剑偏移分毫。
手心渗出些许汗,手背却暖意融融,犹如清晨的阳光,温暖却不灼热。
最终,她点头道:“是,我要跟你比一比。”
直到坐在食堂里,叶清黎还回不过神来,期期艾艾道:“我真要跟她比啊?”
林雾夹起一块豆腐,“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叶清黎咬唇,“可是我从没赢过她。”
从儿时起,这种比较从来不少,她总是输,邬盈月带着其他人一起嘲笑她,久而久之,她对邬盈月避之不及。
来到麓山学院单纯是因为离家近,她想过可能会遇上邬盈月,只要像以前一样避开就好,但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莫名其妙就向邬盈月下了战书。
林雾:“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叶清黎低头不语。
每当她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会保持沉默,因生母早亡,父亲续弦的缘故,她养成沉默寡言的性格,也因此被家中长辈说过许多次,受到其他同龄人的孤立嘲讽。
她忽然抬头,怕自己不说话会让林雾不高兴,匆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回答,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好啦。”林雾打断她凌乱的话,“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在下面偷偷帮你一次。”
叶清黎瞪大眼睛,“帮我?这不是作弊吗?”
“我之前帮她作弊过,现在帮你一次,扯平了。”林雾眼睛弯弯。
她拿出留影珠,将她和邬盈月先前结仇的经过说出,“你就当帮我出个气,狠揍她一顿。”
刚才她顺道向苏白打听一下高年级弟子历练考核的结果,不出意料地听到有红鬃兽的骨头,结构完整,数量不少,拿出骨头的正是余郡司等人。
叶清黎被林雾说服,终于能够安心吃饭。
晚上,燕归辞依旧在睡觉,喝一杯酒睡上一天,也是稀奇。
林雾摸着没有温度的蛇尾巴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喝完就被没收的笑春风,拳头猛地砸一下床。
她不高兴,就不能让别人太高兴。
隔日,午饭时间,林雾在食堂逮住余郡司,没等余郡司反应过来,她拿出一个喇叭状的法器,巨大的声音从法器中传出。
“新晋弟子林雾想挑战余郡司师兄……新晋弟子林雾想挑战余郡司师兄……新晋弟子林雾想挑战余郡司师兄……”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余音绕梁。
旁边的燕归辞早有准备,交代叶清黎一声后抬起手捂住耳朵。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喝酒的时候,一大早被林雾锤醒,醒来后浑身疼痛,不知所以,还被林雾莫名其妙一顿打,又催他做出这个可以扩音的法器。
十四个字来回重复,冲出食堂飞向天空,惊起飞鸟一片。
热闹的食堂顿时鸦雀无声,林雾笑眯眯关掉法器,看向余郡司,“师兄,我想挑战你。”
聒噪的声响关闭,众人的哗然声遮盖不住,纷纷探头看热闹。
“从她在学院门口设下问天阵的时候,我就知道往后学院一定有热闹看!”
“太狂妄了!太明目张胆了!太刺激了!”
“我只是来吃个饭,做错了什么,耳朵要遭受如此攻击?”
“快答应她!我不想学习了!我要看比斗!”
“接受挑战啊!”
“接受挑战!”
起哄声一片,被当成乐子看的余郡司脸色由青转黑,“林雾,你好大的胆子!”
林雾才不管他什么反应,大声问道:“你是筑基巅峰,我才筑基中期,你不会不敢答应吧?”
余郡司压着火气,轻蔑道:“好啊,你别说我欺负你就行。”
在这个场面下被赶鸭子上架,他心中不悦,不过也好,倒省了他主动挑战,被人说故意欺负新人。
既然她不知天高地厚,他也不介意压压她的气焰,好让她认清自己的本事。
中午,擂台边上围满看热闹的人。
这还是擂台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围观,平时就是两个人普普通通的比试,没什么观众。
有路过的人不明真相,见到人多也来凑热闹,导致人数越发多起来。
擂台有做判决的长老,是个双腿残疾的银发老太太,要想上擂台,还得先给她当裁判的费用。
事情的发展总会出乎叶清黎的意料,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她犹豫道:“这么多人,你怎么帮我?”
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她十分不自在。
今日这个比试,是她先和邬盈月比,才到林雾和余郡司。
虽说大家都是为看林雾而来,但依旧给她带来不少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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