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都不想被人注意到,本想压压实力取个中等成绩,谁知道其他人竟然那么弱。
林雾:“那就没问题啦,我也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叶清黎思索一下,点头,“确实。”
燕归辞从林雾碗里挑出芹菜,放入自己碗中,“他们太烦。”
“年少的天之骄子嘛,吵架打架很正常,不服爱挑战也常有。”林雾没太在意今天的小插曲。
“你的妖术练得怎么样了?改天休息的时候出去淘一淘,弄本进阶的书看看。”
燕归辞吃下芹菜,师父的话犹在耳边。
“你在人界,就要当个人,妖术不要学了,多学习做人之道,摈弃妖性。”
他答:“好。”
林雾挑走他碗里一颗卤鹌鹑蛋,吃到一半,忽然抬头问道:“我往后都会带着燕归辞,你们要是不习惯就说一声。”
她的目光落在叶清黎身上。
叶清黎:“妖跟人也差不多,反正我也不喜欢人……不对,我没有不喜欢燕归辞的意思……”
她嘴笨,越说越糊涂。
她生怕林雾以后不带着她,不帮她挡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挑战,要是天天有不熟的人来找她搭话,她会疯的。
林雾安抚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吃饭吃饭。”
“要是我说不习惯呢?”裴修风敲敲桌子。
林雾瞪他一眼,“你不习惯也得给我习惯,这就是你的命!”
裴修风大喊:“有没有你这样做徒弟的!一点不尊师重道!”
林雾冷笑一声,低头扒饭,把燕归辞不爱吃的胡萝卜从他碗里挑出来吃掉。
“我也不爱吃胡萝卜,你怎么不帮我挑走!”裴修风哼哼。
林雾:“想得美。”
当初明知她不爱芹菜,还一天三顿做芹菜,可恨的糟老头子,吃你的胡萝卜吧!
燕归辞咀嚼着碗里的芹菜,眼前画面安宁欢愉,虚如云雾,如履薄冰。
下午的剑术课, 林雾一视同仁,谁来挑战都应,顺道给对手指出一点薄弱处。
剑课老师坐一旁嗑瓜子, “以后你帮我教一点, 正好让我多歇会, 哪天不在你也替我代代课。”
林雾打完一轮下来,放松手腕坐她旁边,毫不客气地抓一把瓜子开始磕。
“那可不行,我又没俸禄, 不能白打工,学生也有人权的好吧?”
“‘人权’?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形容得倒是准确,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作为学生本来就在老师面前没什么人权呢?”剑课老师吐出瓜子皮。
林雾理直气壮, 伸出手指点江山一般在从众学生身上划过, 又指指自己,“他们可以没有,但我要有。”
剑课老师连连摇头, “你是我见过最不敬畏师长前辈的学子。”
不敬权威,所以对朝廷世家子弟不阿谀谄媚,也不蔑视弱小,无背景的贫民也一视同仁,连对师长也是一样,进退有度, 看似放肆却不过分逾矩。
“没有吧。”林雾咔嚓咔嚓,“我很乖的。”
剑课老师:“你生气时什么样?”
跟泥做的似的, 没见林雾生气过,永远笑嘻嘻的模样。
也不知怎么养出的强者包容风范,又不故作成熟,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独一无二的特性让她即使行事张扬,在班里依旧受欢迎。
“你可以问问铁疙瘩老师,上次我跟他有点矛盾,有点小生气来着。”林雾继续咔嚓咔嚓。
“铁疙瘩?”剑课老师愣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喷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贴合,他不就跟着铁疙瘩一样性子僵硬死板吗!”
林雾连连摇头,“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啊,我可没有背后议论师长。”
剑课老师:“是是是,你没有议论,就是不小心起个外号而已……唉哟!我就这点瓜子,都快给你吃没了,别吃了,练剑去!”
后来剑课老师偶遇铁金铎,还真当面问起对方对林雾的看法,可惜对方长吁短叹,什么都没说,简直莫名其妙。
叶清黎独自站在角落练剑,有人邀约,她也拒绝。
她不像林雾能准确控制力度,上次交手不小心把对手的剑打掉,对方当面说没事,但她无意中听到对方在背后说她不留情面。
人好难猜,一面说她指教得好,一面说她冷脸无情,她实在不懂揣测他人想法,干脆统统拒绝。
林雾在一群甩剑的白衣里找半天才看见叶清黎,抬脚朝她走过去。
“装什么清高,冷着个脸,好像谁欠她钱一样。”
“就是,怪不得没朋友,还处处被林雾压一头,活该。”
“上次她还把我的剑弄断,这不是当面打我脸吗?”
议论声不小,在人群里飘飘荡荡。
林雾笑嘻嘻凑近叶清黎,打趣道:“是不是有一种强者无人理解的寂寞?你们这群无知的蝼蚁啊,怎么吾心鸿鹄之志,此生只求一败……”
她嗓音清亮,穿透力又强,远处的说话声顿时停下。
可惜话还没说完,被叶清黎一把捂住。
什么困扰愁绪都被林雾这一嗓子喊跑,她顶着旁边人的视线,身体绷紧,恼羞成怒,“闭嘴吧你!”
林雾:“唔唔唔……”
叶清黎松手。
林雾:“你还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就是块冰,无欲无求,无心无情呢。”
叶清黎瞪她一眼,如雪淡漠表情生动起来,耳垂泛起淡淡的粉色。
“可惜你不是孤独求败,我才是啊,不信我们比一场试试?”林雾拿起学院免费提供的长剑。
叶清黎的剑是她自己的佩剑,名为霜雪,与她的气质很搭,是她生母死前给她留下的礼物。
她的剑气也和剑一样,冰冷如霜,不见半点温情,招招往最薄弱点打去,绝不留情,让秋日的午后都带上冬日风霜的寒。
和叶清黎的稳扎稳打不同,林雾剑术偏奇诡,让人永远不知道她的剑会落在何处,像一阵琢磨不透的风。
这还是林雾第一次和叶清黎对战,也是头一次被激出战意。
最后结果毋庸置疑,两人修为相当,但是其中隔着两百年的历练积累,叶清黎赢不了。
叶清黎脸上扬起小小的笑,嘴边露出两个小梨涡,“我输了。”
林雾目光惊异,“你这剑术……”
对方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岁,剑术精湛到这个地步,未来必不可能籍籍无名才是,可是千年后确实没有听过叶清黎这个名字,或是霜雪这把剑。
虽然说她对一些大人物确实不关注,但是各道顶尖的大佬她还是知道的。
天才的坠落也会有痕迹,但叶清黎确确实实没出现在史书上,是什么原因让她没成长起来吗?
叶清黎:“学得一般,不如你。”
“你要真能和我比,那才是见了鬼。”林雾看着叶清黎,像看着一个未被挖掘的宝藏。
“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应该像我一眼,勇于承认自己的成绩。”
叶清黎又笑,“好,我也很厉害。”
猝不及防的疼痛从肩膀传来,林雾没看到伤口,转身去找燕归辞。
燕归辞坐在地上,右肩伤口往外渗血,将白衣染红,旁边人退开,围成一圈看热闹。
若是无意受伤,站起一笑置之反倒没人围观,只是没人动,气氛便有些不对劲。
林雾赶到燕归辞身边查看他的伤口,确认伤得不得不深后松口气,“是谁……”
抬起的头在看见前面的裴修风时顿住,犹豫道:“师父?”
裴修风无奈摊手,“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不信,他自己往我剑上撞,不会是想栽赃我吧?”
“他不会。”林雾扶起燕归辞。
周围吃瓜群众越来越多,这个时候剑课老师又不知道跑哪里去躲懒,叶清黎不安地站在两人中间。
裴修风点点头,“那就是怪我。”
“是我的问题,我学艺不精,你们别吵。”燕归辞低着头,扯一下林雾的袖子。
林雾:“我不跟他吵,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你的剑术课搭档固定跟我吧。”
眼看吵不起来,吃瓜群众也慢慢散去。
裴修风摸摸下巴,“刚才你的眼神很像要拔剑砍人,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断绝关系,不过你就那么相信我?”
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没将刚才的对话放心上。
林雾:“他很重要,你也一样。”
所以,意外就是意外。
燕归辞的伤口止住血,暂时还不好练剑,林雾找到剑课老师说明情况,要带燕归辞去休息。
“不是,你脑子什么时候坏掉的,他就这点伤,还是妖,现在都能拔剑对战,休什么息?”
剑课老师大惊失色,难以置信,觉得林雾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林雾思索,然后坚定摇头,“他很脆弱的。”
顶着剑课老师一言难尽的表情,林雾带着燕归辞回宿舍。
可能是燕归辞还在成长期,可能是他妖鬼混血,也可能是他压不住邪骨,总之现在的燕归辞,就是很脆弱!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剑课老师问裴修风,“他俩是故意骗我想逃课吧?”
就那点伤,她两只眼睛都看见伤口已经止血结痂,气息沉稳,装都装不像。
裴修风望天,“可能体内原先带伤吧。”
不然为什么往他剑上撞,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回到宿舍,林雾习惯性探入灵力查看燕归辞体内的状态,确认邪骨没动静后收回手。
林雾:“没啥毛病,躺着歇会,我走了。”
燕归辞抓住林雾的手,她的手细腻温热,瘦得骨头硌手,他的小指指腹从她掌心擦过,碰到一层薄茧。
“怎么,跟小朋友一样受伤要哭哭抱抱?”林雾停下,另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轻拍两下。
燕归辞:“我年纪不小。”
林雾哄着:“好好好,不小不小。”
燕归辞:“你何必让我当铁金铎的弟子,让我学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大可以把我关起来,反正我原型小,也不占地方,这样等你解开同生蛊之后,杀起来也方便。”
“你对我的好意和信任是处于本心,还是只是无所谓的敷衍呢?或许当初见面时,我死在你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后悔了。”
“林雾,你给我个解脱吧。”
低如呢喃的声音在屋子里荡开,轻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屋内落针可闻,压抑的喘息声如同心跳,一下一下地砸在静谧空间里。
今天没有太阳,大概是要下雨,乌云沉甸甸地压下来,房间里光线阴暗。
林雾沉默许久,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许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最好的办法是像燕归辞说得那样,只要他是困在笼子里的小蛇,她可以保证他的安全,没必要费劲巴拉教他各种知识,让他成长。
握着她的手很凉,她心中空茫。
或许只是因为燕归辞像过去她,被困在满是毛虫屋子的她,受尽白眼屈辱的她……
她太想太想补偿过去的自己,却忽视这样的做法对燕归辞太不公平,她和其他折磨他的人有什么分别呢?
她叹口气,说道:“对不起。”
燕归辞不说话,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说:“我找找其他办法,一定可以避免你死我活的结局,你好好学,不用怕,说不定等毒解了,我也不一定杀得了你。”
唉,师父啊,她又说慌了……
谎话对她而言如呼吸般自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燕归辞似是不舍,极为缓慢地松开手。
林雾轻轻摸一下他的头,“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至此,刺杀那夜的暗疮终于清除干净。
燕归辞坐在椅子上,掌心还带着暖意,林雾已经离开,房间里还余留着冷香。
他微微笑一下,眼中黑浪翻滚,欲念纵生。
第36章 任务
深夜, 藏书阁里已经没几个人,林雾翻着一块玉简,玉简年代久远, 灵力刻下的文字有些模糊。
一点点理顺艰涩拗口的词句, 看完这本书, 她抬头放松肩颈,把玉简放回去。
走出藏书阁,月明星稀,路上没有学生, 空荡荡一片。
她走回宿舍,心中还想着刚才玉简里的内容,把今日新学到的阵法在心中复盘一遍。
走到半路, 看见前方大树枝桠上斜坐着一个人。
只有背景,看不见脸,对方手里拿着一壶酒, 在枝桠间独酌, 淡淡的酒香从树上飘下。
林雾随口问道:“师父还不休息? ”
语气熟稔,十分自然,这种画面见过无数次, 早就习以为常。
裴修风转头,纳闷道:“这么黑你都认得出我?”
年轻的嗓音让林雾一怔,意识过来如今处境,她习惯的场景对于裴修风来说还很陌生。
她揉揉太阳穴,恢复一贯的混不吝,笑嘻嘻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裴修风:“我的魅力总是这么大, 没有办法。”
林雾:“少自恋吧你。”
裴修风摸摸下巴,“自恋是什么意思?我有点似懂非懂。”
林雾跃上枝头, 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坛,抬头灌一口。
酒不烈,带着甜味,果香浓郁。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让你喝了么你就抢我酒。”裴修风抢回酒坛,较劲一般喝下一大口。
“燕归辞没事吧?”
林雾晃着腿看天,“他能有什么事?”
裴修风:“我今天不是故意的。”
林雾摆摆手,“我知道,他经常这样,动不动就受伤,娇气得很。”
“你知道新晋弟子的丁字班少了一个人吗?”犹豫再三,裴修风还是开口道。
林雾:“是吗?”
语调轻松,毫不在意。
裴修风:“这人行事十分张狂,前两天被人袭击,右臂经脉全断,拿不起剑也拿不起笔,连控制灵力都做不到。”
初冬的风吹过,树叶哗啦作响,带着冷意,不如秋夜清爽。
林雾抬手摸摸左耳上的墨伞,依旧是随意的语气,“得罪的人太多,走夜路撞鬼很正常。”
裴修风看她,“是啊,他得罪过很多人,其中就包括燕归辞。”
风渐渐变大,一片云飘过,遮住天上的明月,地上的景色变得昏暗。
天上的灯关掉,地上的人便看不清神情。
林雾:“那他真该庆幸我还没知道这个事,不然说不定断掉的就不只是手臂经脉。”
裴修风没有再说话,看着林雾饮酒。
气氛安静,月光朦朦胧胧,吝啬地在树梢之间撒下一点光。
林雾出声打破寂静,“他又弱又惨,还怕死,天生命不好,遇事只知道忍。”
不知道忍了多久,又是遭遇怎样的苦难,才当上妖王,应当跟她一样不容易吧。
苦,谁没吃过啊,但是苦是真苦啊。
酒气醉人,话说到这个地步,裴修风也不好再多说,林雾以诚待他,顶多他以后多帮着她盯着一点燕归辞,但愿她的信任没有给错人吧。
裴修风夺过酒坛,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他没好气道:“少喝点吧!”
林雾身体一晃,从他面前掉落下树,他伸手去抓,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心中一紧,低头往下看,林雾好端端站在树下朝他挥手。
林雾:“夜深露重,早点休息。”
回到宿舍,她躺上床倒头便睡,余光看见枕头旁边有坨黑乎乎的东西,她懒得理,闭上眼睡觉。
酒不烈,但仍醉人,也不知道裴修风哪里弄来的酒,后劲这么足。
枕头边上发出动静,一道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脖子上。
她强撑困意睁开眼,燕归辞化为人形趴在她床头,凑近她的脸不知道在嗅什么。
真奇怪,体温很低,呼吸却温热。
红色竖瞳在黑夜中带着动物的野性,燕归辞盯着林雾,“你喝酒了。”
林雾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一点点。”
声音带着酒意,被酿出几分柔和。
燕归辞:“和谁?”
“你猜。”林雾打了个哈欠,顺势闭上眼睛。
燕归辞捏着她的脸不让她睡,“和裴修风?”
微醺的林雾格外好欺负,被掐脸也不生气,困倦地推一下燕归辞的手,力道小得像一阵风,推一下又懒懒落地。
林雾:“这你都猜得到?”
燕归辞:“如果不是和他,你怎么可能喝醉?”
始终如松柏一般风雨不倾保持清醒的林雾,像一棵仙人掌,明艳艳地长着刺,而这刺只有在面对裴修风的时候才会软下,显露出一丝真实的柔软。
裴修风,一个长得像她师父的人,凭一张脸就能获得他来之不易的信任。
他盯着林雾光滑圆润的右耳耳垂,张开嘴咬下去,毒蛇张开獠牙,在温软的皮肤上咬出一个洞。
疼痛分担,痛感并不强,林雾迷迷糊糊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在燕归辞头上拍拍,“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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