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季凡灵抬头看去。
“因为,”他伸指,隔空点了下季凡灵手里的袋子,“这不止是佛祖开过光的.”
季凡灵:“……”
傅应呈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里露出一点少年气的傲慢:“……还是我开过光的。”
季凡灵唇角弯起一点,又弯起一点,不自然地挠了下鼻子,别过脸,很不屑地“嘁”了声。
行吧,大状元。
年一过完,好像没多久就开学了。
班上各科课代表忙乱地收寒假作业,光数学课代表桌上的卷子都堆了得有一人高,孙万兴一边狂抄江柏星的作业一边痛苦哀嚎:“不是说英语不收的么?”
“英语不收?做梦吧,张老师还能放得过你?”边钧嘲笑。
季凡灵交完作业,没什么事,拎着必刷题去了陈俊办公室。
陈俊还在喝着茶和王老师唠嗑,见她来了,坐回位置上:“哟,你主动来了,我刚好想去查你作业。”
季凡灵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别逼我在其他老师面前骂你。
陈俊收敛了两分:“好好好,什么事?”
季凡灵翻到答案那一页,递到他面前,指着划了横线的地方:“上面怎么推出下面的。”
“哦这个……”陈俊瞅了眼,“超纲了吧,别管了,19年六校联考有一题也是用到这个知识点,哦,这就是那道联考题……咦??”
他翻到必刷题封面,愣了下,抬起头,喜出望外:“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写了?”
季凡灵面无表情:“给你点面子。”
“我还能有这么多面子?!”陈俊草草翻了翻,发现她几乎整本都写完了,“行啊你,你得考一本。”
“我都考一本,北宛是没人了吗?”季凡灵扯了扯唇角,把必刷题收回来。
“你这先给我,”陈俊抢过她手里的必刷题,“我一会儿拿这个在班上表扬你。”
季凡灵脸色垮了:“你别……”
“正好去抓一波抄作业的,让他们都向你学习!”陈俊兴高采烈。
“……”
“这要是让老唐知道还得了,他降压药都不用吃了,”
陈俊好像终于等到浪子回头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苦情剧女主:“——我把季凡灵都给教好了!”
季凡灵上前一步,在王老师看不见的死角,忍无可忍地抽了自己发癫的班主任一巴掌。
“……闭嘴,还我!”
下学期刚开始没多久,气温升得飞快,连同高考前的紧张情绪也一同滋长,甚至课间也没什么人说话了,桌子上埋着头的,不是在争分夺秒刷题,就是在见缝插针睡觉。
季凡灵过起了单调重复的生活,每天眼一睁就是写题,晚上睡得也越来越迟。
三月中旬的时候,傅应呈忙到凌晨一点,走出书房,发现季凡灵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男人蹙眉走过去,靠在门框上,叩了叩门板。
季凡灵笔尖还在动,仓促抬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怎么还不睡。”傅应呈说。
“你不也没睡?”
傅应呈看了眼表:“都一点了,你明天早上七点还要起,六个小时都睡不到,你在修仙?”
“那你就不懂了,”
季凡灵的笔在手上转了几圈,看了他一眼,笑了下:“我呢……天生觉少。”
“是,觉少,”傅应呈淡声道,“之前还睡到早上十点。”
季凡灵:“……”
她本来没觉得自己有多累,天天吃喝不愁车接车送地写题,实在是比在大排档打工轻松多了。
可是听傅应呈这么说,她又突然有点想打哈欠,又硬生生忍住。
一来一回。
眼里蒙上一层泛红的水汽。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会,走过来,俯身抽过她手里的卷子,顺手拿了只笔。
季凡灵啧了声:“你干什么?我写完就睡。”
“犯不着写完,”傅应呈草草翻了下卷子,随手勾了几道题,又还给她,“把这几题写了,其他不用。”
季凡灵接过卷子,看他一眼:“这能行?”
“为什么不行?”傅应呈说,“与其在会的题目上浪费时间,不如把不会的题做会。”
季凡灵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还是犹豫:“我就这样交上去?”
傅应呈冷冷道:“如果你们老师有意见,就让他去找陈俊,如果陈俊有意见,让陈俊来找我。”
当惯了上位者的人,连每个标点符号,都透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强大底气。
平时确实让人觉得,傲慢又欠揍。
可当他,站在她这边的时候。
女孩抿了抿唇,忍不住把自己的书包举了起来:“你要不把剩下的题都给我勾了吧。”
“……”
傅应呈和她对视了两秒,轻笑了声,转身去了客厅:“……大晚上的,你当我闲的没事儿做?”
季凡灵讪讪放下书包,意识到自己提了个过分的要求。
也是,对傅应呈来说,时间比钱金贵。
就他这个身价,有给她勾题的时间,都能买一辆迈巴赫了吧。
她就当自己开了个玩笑,没太在意地低头看题。
也就过去了几秒钟,题目还没看完,她听见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傅应呈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拎着客厅的椅子,全副武装出现在门口。
他扫了一圈,面无表情地问:“……我坐哪?”
季凡灵:“……”
不知道是不是傅应呈误解了她的话,季凡灵本意只是让傅应呈把其他科目的作业草草瞟一眼。
但他是在帮忙,总不能让他站着吧?
他都把椅子搬来了,总不能让他去自己的书房吧?
季凡灵只是略微犹豫,事情就发展成了,傅应呈紧挨着她坐在桌前,用总裁处理公务的姿态,神情淡淡地翻看她的作业。
季凡灵:“……”
她有点莫名的紧张,但是想着只是这一会儿功夫,所以没说什么。
第二天饭后,她眼睁睁看着傅应呈把碗碟放进洗碗机之后,端着电脑,又一次,面无表情坐在她旁边。
季凡灵:“……”
她坐在位置上,偏头看着他,等他解释,傅应呈却无动于衷。
季凡灵只好干巴巴道:“你怎么来了?”
傅应呈好像才注意到她似的,淡淡瞥了她一眼:“省的你又喊我过来。”
季凡灵呵了声:“……昨天是我喊你过来的么?”
“而且,”傅应呈不理她,冷淡地分析,“我不看着你写,我怎么知道你会什么题?”
“……”
季凡灵视线移到自己的作业上,抿了抿唇,没再反对。
其实还有点。
隐晦的高兴。
她早出晚归的学习,到家除了吃饭就是写作业,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其实将近一个月都没跟傅应呈说过什么像样的话了。
现在这么坐在一起,就好像又回到当年的教室里。
不同的是。
这次,他们还是同桌。
从那天以后,雷打不动,晚饭后,傅应呈就跟着她进房间。
不像江柏星会一直热切地盯着她看,男人虽然坐在她旁边,但是处理自己的工作,除非季凡灵把要勾掉的题目递给他,或是问他问题,他几乎不会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男人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冷静,高效,规律,不带任何情绪,节奏像是某种好听的白噪音。
和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
让人慢慢变得,心如止水。
一开始季凡灵还有点担心,傅应呈会嘲笑她“现在知道努力了?”,“早干什么去了?”,“后悔之前没好好学了吗?”,“我去年劝你回来上学你不是死都不肯么?”之类的话。
但是一晚接着一晚,傅应呈什么都没有说。
季凡灵熄了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困得意识模糊的时候还在想。
……他好像既没有觉得当时厌学的她很蠢,也没有觉得现在突然发奋的她很蠢。
明明那么毒的一张嘴。
她最怕他说的话。
其实他,一句都没有说过。
学习的时间就像沙子一样从掌心里飞快溜走,一模二模三模季凡灵的排名都在往前爬,稳定在三十名左右。
临近高考,焦灼的气氛像是随着气温一起攀升,班上的同学一个个看起来像是吊着一口气的僵尸,连一贯活泼的江柏星都很少说话了。
季凡灵睡得越来越迟,即便在饭桌上也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题目或是课文,晚上非要傅应呈强制把她房间的灯熄了,才肯去睡觉。
六月初,这种不安的情绪更为明显。
直到她又一次草草吃了几口,就下桌说吃好了,傅应呈放下筷子,蹙眉抬头:“你等会。”
季凡灵心急她的卷子,但还是坐回来了,语速很快:“什么事,你说。”
傅应呈看着她明显瘦了的脸,欲言又止:“其实,高考没有那么重要。”
季凡灵:“???”
女孩完全愣住了,迟了几秒,怀疑地看着他:“哈喽状元,你是傅应呈吗?”
傅应呈闭了闭眼:“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考得没有那么好,还是有很多工作可以做。”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季凡灵复述,“你说只有更好的文凭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傅应呈被自己的话堵了回来,沉吟片刻:“也有例外。”
季凡灵:“比如?”
“你可以做我的秘书。”
季凡灵立刻反驳:“我又不是本科复旦金融,拿全额奖学金去伦敦政经读的硕士,我怎么当你的秘书?”
傅应呈:“……”
不该记性好的时候,记性却好得出奇。
男人喉结轻滚了一下,垂下眼:“……只要我想。”
空气难捱地凝固了几秒。
——那你想吗。
季凡灵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低声道:“那、那谢谢了。”
季凡灵没有做他秘书的打算,她知道自己没法胜任。
而且,她知道傅应呈说这个话,只是一种善意的安慰。
高考那天。
天气格外燥热,如盖的树冠下蝉鸣如海。
早上,傅应呈开车送她去考场。
季凡灵坐在副驾驶,翻了下手机,微信上昨晚和今早都收到了无数条高考加油的祝福,周穗、江柏星、苏凌青、温蒂、江姨、边钧、李博文、……甚至还有在咖啡厅一起打工的同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竟然有这么多,回都回不完的善意。
季凡灵把手机锁屏,放在傅应呈的车上,深吸了一口气。
脑子里各种学科的知识点像在压力锅里煮沸的粥一样翻滚,让她呼吸都是乱的。
“还在紧张?”傅应呈淡淡的嗓音传来。
他一开口,像在粥里丢了冰块一样,季凡灵脑子安静了一点。
女孩转头看他:“你当年高考的时候,紧张么?”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傅应呈轻笑,“发挥得好就是状元,不好就是省前三。”
季凡灵:“……”
好好好,拳头硬了。
女孩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思:“所以你最后还是发挥得挺好的?那我得……”
她犹豫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慢吞吞道:“……借一点你的运气。”
她刚要收回手,男人却抬手抓住了她的手。
“借一点干什么?我还用得着这个?”
男人深黑的眼眸看着路面,语气轻描淡写的傲慢,像是在笑,又带着几分认真。
微烫的温度从她发抖的指尖传来,一路传到跳动的心脏。
傅应呈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才收回。
他说:“……把我的运气全部拿走。”
高考那两天,反而是整个高三过得最快的两天。
季凡灵写完最后一门的最后一个字,抬头看钟,只剩最后半分钟了。
她检查了下名字和答题卡,没有再乱改答案,长长地呼了口气。
右手食指因为一直紧捏着笔的指尖,变得扁扁的,压得泛白。
她轻轻搓了下指尖,在响起的,迟了十年的,象征她毕业的交卷铃声,和监考老师“交卷时间到,所有考生停笔”的警示声中,垂下睫毛,很轻地笑了声。
眼前是两天前的车里,傅应呈握住她指尖的那一幕。
温热的触感好像现在才刚刚消散。
仿佛真的借到了运气,从那一刻,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再紧张。
直到此时此刻。
女孩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后知后觉地感到脸热。
不对……他是不是牵她手了?
他是不是清醒地牵她手了?
他为什么要牵她的手?
她烦躁地揉了揉脸,然后猛地意识到她正在用那只手揉脸,又赶紧触电般地甩开。
季凡灵:“……”
这手不能要了。
六月八号考完,六月十号就是毕业典礼。
考完,季凡灵在家昏睡了两天,几乎什么都没干,九号晚上的时候,已经从一个被吸干精气的恶鬼变回了气色正常的女孩。
这两天傅应呈没有问她考得怎么样,两人聊天聊地聊黄瓜茄子,都没有触及高考这个话题。
直到今天晚上,傅应呈才状似无意地提起:“你打算报哪里的大学?”
“……考上什么算什么。”
季凡灵十年前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考大学这件事,而她刚刚决定要去上大学,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甚至没想过具体要去哪个大学。
“可以报北宛的大学。”傅应呈淡淡提议。
“为什么?”季凡灵以为他是觉得北宛的大学更适合她。
傅应呈看着她,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你想去更远的城市上大学?”
季凡灵愣了两秒,自以为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先把实验做完的。”
她没忘记自己回来上学的初衷。
傅应呈就只让她做了这一件事,她无论如何也要做好。
傅应呈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实验这个借口,反应过来后,心脏倏地坠了下去。
女孩还在继续说这事,掰手指跟他算:“明天毕业典礼就发毕业证,你打算把实验安排在什么时候?七月?八月?开学前能做完吗?”
她脸上有种不加掩饰的着急。
仿佛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地,把实验做了。
明明之前还在害怕。
“我都不急,你倒是急上了。”傅应呈笑了声,眼里却毫无笑意。
季凡灵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有点心虚,找补的话,和他想得分毫不差:“……我就是想着,实验做完,合同就解约了么。”
把这个虚假的实验做完,那个虚假的合同也就到期了。
然后呢?
傅应呈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喉结很轻地滑了下。
一切好像又回到一年前的那天。
她抬着下巴,骄傲且期待地宣布自己要搬出去,而且明天就搬。
她又一次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
这半年她忙着学习,生活异常规律,傅应呈也很久没有吃药了。
可她终归是要走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
那种潮湿冰冷的焦虑和失控感像蛰伏的凶兽,比以往更猛烈地反扑上来。
“需要我留在北宛?”季凡灵注意到他的脸色,试探道。
“用不着,”傅应呈站起身,声线压得很冷,“你想去哪里的大学都行。”
饭后,季凡灵坚持她来收拾桌子,毕竟她高三期间几乎什么活都没干。
傅应呈任她去了,正准备回房间,接到苏凌青的电话。
“明天下午四点海利药厂的刘总想见你,你看看能不能抽个十分钟敷衍一下。”苏凌青问。
“推到后天。”傅应呈起身往阳台走去。
“你下午不是没事儿么?”苏凌青奇怪道,“我特地问过温蒂了。”
傅应呈走进阳台,顺手在身后关上阳台门,低声说:“明天下午她毕业典礼,我去一趟。”
“哟哟哟,给她个惊喜?合影?送花?”苏凌青在电话那边眉飞色舞。
“你在这人口普查?”傅应呈冷嘲了声。
“你让我参谋参谋准没错,”苏凌青见他没否认,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多少朵玫瑰?”
“……小雏菊。”
苏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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