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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夸我的神探祖父穿越爹(渝跃鸢飞)


狄昭昭刚刚趁大家不注意,贪心的吃掉一整颗糖葫芦,一吃,浆汁清香和冰糖的甜味,就让小孩幸福得眯起眼。
忽然被问,笑得满足的小昭昭,因为嘴里还含着一颗糖葫芦,声音有些含糊,但很甜软:“是啊、能抓到坏人就超棒啦!”
狄松实是装听不懂,狄昭昭是真听不懂。
小孩表情得意,说话都带着刚吃的糖葫芦的幸福和满足:“不过我祖父也超厉害哦,这么快就把人抓回来了!”
高寺卿看狄松实的目光都有些无奈。
几次开口,最后都迎上狄昭昭那双黑白分明,亮晶晶又写满赤诚的眸子,只得作罢。
席间有狄昭昭童言童语活跃气氛,倒也算轻松欢快。等这顿饭吃完了,高寺卿派人去取来礼盒,是一套难得的文房四宝,其中徽墨最为珍贵,还多附赠了一张糖葫芦的方子。
高致远慈祥笑道:“见你喜欢吃,便让厨房写了这张方子来,这谢礼可算合你心意了吧?”摸摸他的小脑袋,取笑道,“小馋猫。”
小馋猫确实欢喜,但狄昭昭才不想承认自己馋,哼哼两声,有那么一点点不情愿的乖巧道谢:“谢谢高爷爷。”
见噎了自己许久的小孩这幅不情愿、又舍不得的小模样,高寺卿可算气顺了,亲自送狄寺丞和小昭昭出门。
在门口分别前,高寺卿忍不住叹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
狄寺丞隐隐察觉到他似乎受人嘱托,问道:“高寺卿可是知晓一二?”
高寺卿摇摇头,又道:“我倒是隐约听闻,齐滇在放印子钱,但一点印子钱,哪里值得施家儿郎怒而杀人?”
两人又相互试探了几句,狄寺丞便告辞离开了。
高寺卿嫡妻为他准备了点醒酒的茶,上前为他更衣净手,关切问道:“听闻你设宴感谢狄家的小神探,不是说是个可爱聪慧的孩童,怎得这幅表情?”
“昭哥儿确实玲珑剔透,纯真可爱。”高寺卿夸了一句,又忍不住感慨,“不仅性子好,难得的是脑子也聪明,还十分敏锐。只是和他祖父骨子里有些太像了。”
许是年纪到了,与狄寺丞没了竞争关系,又或是喝了点小酒,高寺卿难得吐露了点真心,叹道:“你是不知,以狄寺丞的能耐,若少些刚直,多些圆滑,怕是早就位列公卿了。”
而这份骨子里的相似,到底是好是坏,高致远最终也没说出个答案。
另一头。
回家的马车上,风依旧在呼啸,但一缕缕灿金色的阳光穿破厚重的云层,斜斜的洒落下来,让略黯的正阳御街,仿佛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亮色。
狄昭昭正好奇的琢磨糖葫芦方子,翻看高寺卿送的礼物,就听祖父问:“昭哥儿喜欢吗?”
“喜欢!”狄昭昭高兴应道。
狄松实看着眼前小小一团,认真的问:“若有一天,抓坏人和这些只能选其一,昭哥儿会如何选?”
祖父鲜少与他玩笑,不是爹爹自幼拿来逗他的选择,狄昭昭被问得愣住了一会儿。
抓坏人就不能吃糖葫芦吗?
这可是超好吃的糖葫芦啊……
小孩有点舍不得,忍不住扬起小脑袋看祖父。只见一缕灿金色阳光,透过翻飞的窗幔,落在了祖父沉静坚定的黑眸里,形成跳动的亮光。
狄昭昭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爹爹和祖父不一样。
虽然爹爹和祖父都很聪明、也都很厉害,但和爹爹在一起是开心,和祖父在一起,是安心。
不仅是他,有祖父在,全家都很安心。
狄昭昭下意识问:“那祖父呢?祖父会怎么选?”
“祖父做官,不是为了这些。”狄松实语气郑重,又十分认真。
狄寺丞见小孩疑惑的表情,忽然失笑,又换了一种问法:“若祖父做自己想做的事,家里没了大房子住、没了钱财给昭哥儿买糖葫芦,昭哥儿会难过吗?”
狄昭昭这次不假思索,小大人一样拍拍祖父的肩膀:“没关系,祖父去做你喜欢的事!”
“爹爹可以养我们哦~”他小口气特别自信,挺直了腰杆,“还有我!我也可以赚钱养家的,我抓坏人挣钱养祖父!”
狄松实听到小昭昭这话,笑容不由浮现。他做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无论紫衣绯袍,于他来说不过一层浮名。得了在探案一道有七窍玲珑心的孙儿,他喜不自禁,但时而也会忧愁,生怕如此天资,最后被高官厚禄、权势富贵迷了眼。
“昭哥儿莫忘了今日应祖父的话。”狄松实摸摸小孩的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不以名位为光宠,不以穷达易志操。”
小昭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脸认真:“好,昭哥儿会记得的!”
他记性可好了!
记性很好的小昭昭,脑子里忽然浮现小时候被爹爹带去私库时的画面。
狄昭昭忽然一脸神秘,凑近祖父,小声:“祖父我悄悄告诉你哦,爹爹的小金库里有好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糖葫芦吃的那种!”
狄松实自然知道自家咸鱼的小金库,甚至数额都能估得七七八八,但此刻,还是不禁笑得开怀:“哈哈哈——”
狄寺丞手一挥,马车便改了向。本要回家的路线,临时改道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内有些喧闹。
“狄寺丞,您今日不是休沐吗?怎么来了?”门房的小吏笑着迎上来。
狄寺丞掀开马车前帘,问:“大理寺内何事喧闹?”
那小吏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您以神速破得那桩案子,嫌疑之人廖勇不是还没放吗?廖家来人了。”
狄寺丞转头对马车内的小孩说:“昭哥儿先去衙署内厅等我。”
“好呀。”
小孩灵活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自个儿往祖父的那间衙署公房走。
路上遇到方小石,狄昭昭高兴地跑过去打招呼。
方小石一低头,喜道:“小郎君又来抓坏人,挣糖葫芦了?”
要知道每破一桩案子,他们差役都是有钱拿的,破案多的时候,月俸翻个两到三倍,都不稀奇。
要是再来个赏钱高的案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吃过糖葫芦啦!”狄昭昭美滋滋道,又好奇地问:“我和祖父过来的时候,听前面很闹,说是是廖家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还不是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方小石不忿,“其实就是个落魄的世家,竟敢到大理寺来嚣张,还真以为比律令还厉害?”
“要想把人领走,还不如劝廖豪把为什么和齐滇发生冲突和推搡交代了啊!”
狄昭昭疑惑:“案子不是破了吗?”
方小石挠挠头说:“是破了,不过狄寺丞昨日还说,这案子怕是才刚刚开始。”
其实他也摸不着头绪,为什么不放人。
但他还是很气愤:“你是不知道,廖家来的那人有多嚣张,我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两拳。”
狄昭昭开始为祖父担心了:“那、那祖父过去,会不会被凶啊?”
方小石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气愤吐槽的对象有点不太合适,又赶紧描补:“没事的,他应当不敢对狄寺丞也那么嚣张,就是对我们这些小卒气焰盛而已。”
狄昭昭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气:“这家人不讲理!”
气鼓鼓的小昭昭,汹汹地迈着小短腿,走进了熟悉的内厅。
宽阔敞亮,人影嘈杂。
中间那张硕大的木桌,依旧最为吸引人眼球。
因为好多人围在那儿。
狄昭昭正鼓着两颊,担忧着祖父呢,在重重人影的缝隙中,看到木桌上“咻”的一下,冒出了一个蘑菇字条!
狄昭昭眼睛一亮,小短腿跑得飞快,边跑边喊:“你们在看什么呀?”
正在暴脾气骂骂咧咧的安录事,听到这道熟悉的稚嫩声音,就忽然失了声。
围着一桌物证仔细查看,做着记录的差役,看到狄昭昭,也都不约而同的收起凶悍脸,露出最和善的笑容。
不说前几次的指印了,就淮南王之子被害的案子来说,不论有眼睛的没眼睛的,有脑子的没脑子的差役,但凡听过狄昭昭还原的现场,都恨不得把小昭昭直接供起来。
这简直是他们的财神爷啊!
给人财神爷上香他不一定理睬你,但给狄昭昭上供糖葫芦,人家是真破案!
见小孩兴致勃勃地跑过来,还灵活的爬到椅子上站着,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狄昭昭。
见他好奇,安录事便简单说:“这都是当时现场搜集回来的物证,狄寺丞让我们仔细瞧瞧,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带血的石头,从死者身上滚落的金镶玉扳指,被踩断的带血树枝,砸在地上碎成几瓣玉佩……
要么是带血的、要么是从死者身上掉落的,大体可以归类为这两种。
狄昭昭亮晶晶视线集中在那个扳指上方。
【啊呸!怎么会有这么穷酸的人?真是疼死我了。】
旁边还有一张小图,但不是方方正正的那种,只有不规则的一部分,像是画被撕碎了。
留下了的那小点,隐约能看见愤怒凶恶的下半张脸,还有那双紧紧攥着,青筋暴起的手。
“咦——”狄昭昭疑惑,这张脸是廖豪的,但他不穷酸啊?总不能因为被害得摔在地上,就说人穷酸吧?
咦什么?!
安录事等人齐齐停下手中动作,竖起耳朵,屏气凝神。
小郎君发现了什么?
见狄昭昭小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就是不说,安录事忍不住道:“咱们这么多人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来,还是小郎君厉害,这一来就瞧出端倪了。”
夸完,他才问:“小郎君跟我们也说说?”
狄昭昭疑惑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十分真实、每个细节都像是真的小图中,那只攥紧的手里,指缝间露出一点点灰得发黑的黄色。
听到安录事问,也没回答,而是问:“所有物证都在这里吗?”
安录事肯定:“都在这里。”
狄昭昭拿着小竹镊,还翻找了一下,把东西都翻找完,也没见那点染了灰黑的黄色。
小昭昭苦恼:“我觉得还差点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敢吱声,也不知该怎么吱声。
李当勇的悲惨经历,都还历历在目呢!
这要是上去问,万一也被问懵了怎么办?更可怕的是,被问懵了也听不懂。
天知道他们回来,看过廖勇和施律签字画押的供述后,有多不敢相信,推测的路线、动作,近九成都对的上!
安录事咳咳两声:“那我给狄寺丞说下这事。”
至于问清楚……还是算了。
相比被狄寺丞说两句做事不细致,还是狄小郎君的灵魂追问更可怕!
不细致就不细致吧,总比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好。
盛家园林。
狄寺丞看了看一点没变化的园林和现场,问道:“你们盛家把这封了?”
盛家三房的盛六郎道:“家里觉得这园林兆头不好,连正悬大师所提的破财解法都没能奏效,便先封起来。”他眼神颇为敬畏地看狄寺丞,笑道,“也便于您查案不是?”
“有心了。”狄寺丞道。
盛六郎好奇:“这案子不是破了吗?怎么还要查看现场?”
狄寺丞只道:“还有些细节,过来核对一下。”
盛六郎听出了不想透露的搪塞,语气很是客气道:“那狄寺丞您忙着,我就不打扰大理寺办案了。”
他其实也不敢多待,生怕在狄寺丞身边待久了,自己那点事都被看穿了。那日犹如开了天眼般的震撼,他还一点没忘呢!
送走了盛六郎。
狄寺丞上马车,把吃饱了就呼呼睡的小孩抱下来。
昭哥儿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问道:“天亮啦?”
有午睡习惯的小昭昭,今日没午睡,在马车里摇着摇着,就小哈欠不断,眼泪都打出来了。
小脑袋再怎么亢奋、期待都不管用,一个没撑住,眼皮一黏,就睡着了。
醒来后,小昭昭迷瞪中有点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他偷偷带着玩具进被窝,本想着偷偷玩个痛快,结果第二天醒来根本不记得玩过玩具。
瞌睡虫太坏了!
小风一吹,狄昭昭逐渐清醒,他抱着祖父的脖子,兴奋四处张望:“咱们这么快就到啦?”
有超多游戏、玩具、还特别漂亮的盛家!
狄寺丞“嗯”了一声,对怀里的小孩说:“咱们先划分区域,再每块仔细搜一遍,看能不能找出遗漏的物证。”
回大理寺之后。
狄寺丞才得知,廖家竟已经见过廖豪了。
原本就死撬不开的嘴,这下更硬了,不仅再不配合询问,还十分硬气说:“我又没杀人,你们管我为什么去吵架推搡,老子乐意。”
“你们这样胡乱扣押人,是徇私枉法!再不放我出去,日后等我归家了,让我爹狠狠参上一本,有你们好看的。”
两人都还没送往刑部,同被关押在大理寺监,虽被关押得不近,但廖家人能进去见廖豪,顺带去给施律带个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有这个可能,狄松实就感觉有些头痛。
不管这个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但两个人的嘴硬程度,确实远超出寻常案犯。
最可疑的就是施律。
竟连死都不怕!
宁死都要遮掩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若这是寻常人家的阴私,那也就算了,但以狄寺丞这些年的经验来看。
越是这些权贵、世家间的争斗仇怨,越是后果可怕。
伤的、死的绝不是一人两人。
伤得是江山社稷,伤的是黎民百姓。
是数以百计、千计、万计的普通穷苦百姓。
得不到口供,又无其它线索,听闻狄昭昭说可能有遗漏的物证,狄松实便直接带着人动身了。
狄松实让人去分区,每两到三人负责一块区域,又问怀里小孩:“昭哥儿准备从哪里开始?”
狄昭昭想了想,也想不到那点露头的颜色会是什么东西。
但之前搜查过没有搜出来,肯定不会是很大、很明显的物件。
也应该不会掉在平坦、容易被直接看到的地方。
狄昭昭想了想:“我找找隐蔽的小角落吧!”
这一找。
便是许久。
前来的不少差役,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眼睛都要瞪瞎了,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新物证。
边找边忍不住想,真的会有吗?
哪怕是个苍蝇,都该被他们翻出来了吧?
狄昭昭拿着一根小树枝,倒是一点不累,兴致勃勃地翻角落里的叶子和花瓣。
一掀,一只小蚂蚁。
一挑,一只小飞虫。
这个寻宝游戏正玩得起劲。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朵嫩粉色花瓣下、藏了一半在泥土里小圆片吸引。
“颜色好像啊。”
狄昭昭轻轻拨开花瓣,再小心地吹开小圆片边上的散泥、草屑。
看到一枚略显旧的铜钱。

狄昭昭眼睛嗖得一下亮了, 他找到金镶玉扳指说的“穷酸”了!
虽然这么说人有点点不好,但是小昭昭也忍不住觉得漂亮的玉扳指说得有点道理。
“祖父,廖家公子好小气哦。”
蹲着的小昭昭扭头去找祖父, 小手指着地里的那枚铜钱说:“竟然因为一枚铜钱,就跟人吵架吵得那么凶,还推人。”
嫌弃.jpg
狄松实寻了许久,也有些疲惫,正闭着眼睛,脑内一遍遍回演案发时的各种场景,筛查遗漏的细节。
听到孙儿的话,他眼睛猛然睁开, 到了小昭昭跟前, 才问道:“昭哥儿发现了一枚铜钱?”
狄昭昭要来了取物证的小竹镊,把那枚铜钱从土地里夹起来,献宝般举到祖父面前, 兴奋:“是啊, 祖父你看!”
狄寺丞却十分敏锐, 不似咸鱼那般简单好糊弄,他直指小孩话里的关键:“昭哥儿方才为何说廖家公子小气?又怎么确定是因这枚铜钱吵架推搡?”
狄昭昭:!
o(╯□╰)o
他一高兴就忘了, 这是从蘑菇字条里看到的!
铜钱又不会说话,又不会告诉大家他是被谁扔在这的, 蘑菇字条偏偏又说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小昭昭此刻, 宛若偷偷叼走了主人碗里大鸡腿的狗狗, 高兴得嗷呜一声就跑,然后就被拎住了后脖颈提起来。
被逮住的小狗狗表情有四分快乐满足, 三分惊讶, 两分理直气壮, 一分紧张。
就是仗着铲屎官疼我,抬下巴嚣张.jpg
狄寺丞还真没觉得小昭昭是说谎,他就跟看自家狗子偷鸡腿的铲屎官似的,狗子吃饭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昭哥儿发现证据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怎么能会是随口胡诌呢?
但这毕竟不是提出现场遗漏了证据,只要最后能找到新物证就好。不必深究是从行走脚印里看出来的,还是从更细微的痕迹里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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