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颤了颤,那么久了,他还戴着她送的那支表。
徐西桐看了眼如白瀑似的大雨,手搭在后座的车门把手上正要拉开坐进去,耳边传到一道磁性低沉的声音:
“小林,坐后边。”
被唤作小林的年轻警察看了一眼两人,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立刻双手撑在车里的缝隙中,身手极好地纵身一跳,来到后座上,同时朝徐西桐歉意一笑。
徐西桐只得硬着头皮来到副驾位上,拉开车门,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冷淡却勾人。
车子平稳地向前看,雨刮器不断挂着车玻璃发出响声,任东一边开车一边抬手把纸巾盒递给徐西桐,开口:
“将就一下。”
“谢谢。”这是今晚徐西桐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接过纸巾盒,擦着身上被淋湿的地方,坐在车后的小林按捺不住了,语气活泼:
“老大,我说呢,本来今晚活干完了就该回去的,你突然掉头去阳镇是为了接徐记者吧,还说去买烟。”
徐西桐抬起眼看向主驾驶位上的男人,气氛顿时变得暧昧潮起,如同玻璃车上藕断丝连的雨珠,任东轻咳一声,没看身旁的人,滚了滚喉结:
“我买烟去了。”
“哦,烟呢?”小林两手一摊,“谁信啊,你又不抽烟。”
任东彻底没话说了,手搭在方向盘上平稳地开着车,徐西桐靠在车座上,低头翻看着自己刚才的采访纲要。
但其实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小林本来就年轻,话也比较密,也看不惯这种过于安静诡异的氛围,开始同徐西桐唠嗑:
“徐记者,我记得你刚才给我们出示证件的时候说自己是《叙述日报》的?”
“没错。”徐西桐回答道。
“《叙述日报》——想起来了,这家报社可厉害啊,属于南方媒体报系的中间力量,对了,我记得报社在岚市对吧,你在岚市工作?”小林问道。
“是,我在岚市。”徐西桐语调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却察觉到驾驶位上男人瞭起眼看过来,那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烤着她冰凉的皮肤。
可是她却固执地不肯看他。
有人作伴的路上路程总是快的,车子很快驶入罗市宽敞的道路上的,汇入川流不息的车辆中。
小林听到徐西桐说在岚市工作后拉着她说了很多,最后还拿出手机热情地说道:
“徐记者,我是岚市本地人,留个电话呗,有空可以一起出来玩。”
都在岚市。
徐西桐点头说好,正要报自己的电话号声,忽然传来紧急刹车声,小林整个人受到惯性往前倾,又被安全带弹回了座位上,他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时。
任东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这动作显示他们老大不耐烦了,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抬了抬下巴,声音不耐:
“到了。”
透过车窗看过去,他们的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酒店门口,雨势渐小,小林打开车门冲下去,走到一半还不忘傻兮兮地回头叮嘱道:
“哦,好,老大那你负责把徐记者安全送回去。”
任东压根没理他,车内只剩下他和徐西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刮器还在刮着车玻璃发出声响,男人重新发动油门,偏头问她:
“你住哪里?”
徐西桐报了个地址。车子掉头,驶入罗市的另一个方向,任东开了十几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没想到雨势反而大了起来,交通变得堵塞,红色的车尾灯在雨天变得模糊起来。
任东从车上拿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送徐西桐下车,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暴风雨,两人待在伞下,被命运吹散的两片叶子又紧挨在一起。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徐西桐偏头看过去,任东握着的伞柄上的手指满是伤痕和老茧,狂风暴雨下,他的伞都倾到她这边,宽阔的肩膀已经染成深色。
任东把徐西桐送到走廊处,雨势更大了,他一身的湿气,头发也被雨珠打湿,一双软皮鞋下泅开一片湿迹。
“上去擦一下再走吧。”徐西桐看着他。
任东看了一下外面的雨势,比来的时候更大,点了点头。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徐西桐房间。
徐西桐把卡插进卡槽里,酒店的房间受到感应亮起暖色的光,她给任东找了几条干净的毛巾后,找好衣服便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
任东坐在沙发上低头擦着头发,脖颈上的水珠,浴室传来窸窣的水声,动作一僵,掀起眼皮看过去。
隔着一层毛玻璃,可以看见女人略微仰头浑身玉白的身体,水珠溅到玻璃门上,仿佛也溅到了他的身上,灼热而感到一阵隐秘的快感。
男人眼神变得晦暗,情绪汹涌,他有些狼狈地别开视线,走到阳台上,阵阵冷风吹过来,躁动的心才沉寂了一点。
水声持续不断地响着,轻轻扰动着任东的心,他感觉自己再待下要出事,便放下毛巾出去了。
徐西桐洗完澡头,将头发吹得半干,打开门,见任东不在,桌上留了张他的纸条:我去买点东西。
徐西桐抱着衣服还有从小冰箱里拿了好几瓶酒去了酒店的洗衣房。任东找到徐西桐的时候,她正坐在洗衣服旁的休息区里喝酒。
徐西桐一口接一口,喝得很豪气。他倚在门口,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她。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有多炙热,好像要把她给吃了。
徐西桐一开始喝这个酒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喝到后面,压抑的情绪涌了上来,千百种情绪,委屈的,难过的,想念的,怨对的情绪,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心脏。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情绪吗?
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徐西桐把喝完的啤酒罐扔进垃圾桶里,左手拿着半罐没喝完的啤酒,径直想要离开,在经过门口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拆骨入腹。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偏偏男人不放手,似乎怕她会逃走一般。徐西桐厉声喊道:“放开我。”
拉扯间,任东攥着她的手臂一把将人带到怀里,徐西桐被禁锢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他身上的热度烘着女人的脸颊,还低声喊她,语气晦涩:
“娜娜。”
这一声称呼太过亲昵,也藏着两人不为人知的过去,徐西桐内心压抑的情绪爆发到顶端,一开口眼睛就红了:
“多久没见了?”
六年,七年,八年,还是九年?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徐西桐跟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丁点陈羽洁说,自己早把任东忘了,她们也从不戳穿她虚张声势的谎言。
真的忘了吗?那为什么一次恋爱都不谈,为什么手机壁纸是新疆的胡杨林,为什么一回到北觉就忍不住去黄鹤楼看看。
“我以为你死了!”徐西桐冲他喊,眼泪从脸颊滑落。
任东的心脏被揪成一团,他低下脖颈看着她,伸出拇指将徐西桐脸上的眼泪擦了掉,哑声说:“对不起。”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冲刷着玻璃,室内洗衣房的洗衣机卷动着衣服发出响声,分不清谁先主动,两人吻在一起,她的手抚上男人的脖颈,他的大手则搭在她的腰上,他们这次接吻像在打架,唇舌交缠在一起分离片刻又重新吻了上去,喘息声充斥在彼此的耳膜里。
任东的手摁在徐西桐脸侧,又低头吻了下去,他进攻得太猛烈,徐西桐的口红全被他吃掉了,他含住她的唇舌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控制不住,手里握着的半罐啤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淡黄色的液体伴随着燃烧的气泡声流淌了一地。
最后演变成两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徐西桐整个人缠在他身上,男人单手捏着她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吻着,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际,他裤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任东怕是公务想也没想便点了接听,徐西桐伏在男人颈窝处不停地喘息。
雨夜过于安静,一位五六十岁大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任警官,我帮你看了我家亲戚的表侄女,比你小两岁,人长得真不错,什么时候你回岚市见一见?”
任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低头敷衍了两句便挂电话了。
呵,徐西桐一把推开任东,从男人身上离开,她低头扣上刚才被扯掉的扣子,嘴唇上的口红被吃得乱七八糟,伸手嫌弃似的抹了抹被他亲过的嘴,语气冷淡:
“既然任警官即将有家室,我就不打扰了。”
第59章 还是觉得你最好
徐西桐径直穿过走廊想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声控灯应声亮起,眼前亮起一片柔和的光晖,任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眼看徐西桐就要躲回自己的房间, 一只坚实的手臂抵在门板上, 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高大的身躯站在她面前,极具攻略性, 任东看着她, 低声解释:
“我没有女人, 也没打算找除你以外的女人。”
低沉撩人的声音震在耳边,热气拂耳,钻到耳朵里痒痒麻麻的,徐西桐感觉脸上的气温在急速上升,有些羞赧起来。
任东看到的是一张水光潋滟的脸, 生动, 漂亮,连眼睛里都汪着水, 他看得喉咙直发痒, 低头想要吻下去。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打破这一旖旎的暧昧, 徐西桐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任东拧起眉头,有些烦躁地点了接听,一开始他的表情还算正常,然后看了徐西桐一眼,走到别处去接电话, 昏暗的光影里,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等任东打完电话重新走到徐西桐面前, 她脸上的潮红退去,眼神也清明许多。
“留个电话?”任东握着手机,拇指已经在新建联系人里编辑好了娜娜两个字。
提起电话,徐西桐就想起躺在她手机通讯录里早已是空号却一直没舍得删的号码,心里不免有些气,她抱着手臂挑了一下眉:
“很多人排队要我的号码。”
言外之意是他要等一等。
任东愣了两秒,随即低头一笑,他从来都是照单全收他姑娘的脾气:“行,那我先排个队。”
“你现在在哪工作,罗市吗?”徐西桐想起晚上阳镇的那个案子。
任东想到她应该是看到他们出现在八家沟煤矿查案,摇摇了头,同时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不是,我们是跨省办案,娜娜,我在岚市上班。”
徐西桐打开他的证件,上面清晰地写道:岚市平江路警察局 刑侦二队任东
岚市,一双眼睛扫着上面的信息,徐西桐没看到上面工作的年份,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来岚市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她先来岚市的,毕竟她一毕业就来岚市了。
所以他是为了她来岚市工作的?
黑漆漆的睫毛颤了一下,徐西桐却问不出口,她把证件还会给任东,也没刚才那么生气了,开口:
“很晚了,回岚市再聊。”
说完她推门进去,正想要关门时,一只修长的手抵在门框上,徐西桐抬眼看他,男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锁好门。”
“嗯。”
任东离开后,徐西桐在酒店房间洗了个脸就上床睡觉了,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暗道肯定是因为自己认床导致的,一点也不肯承认是因为跟任东重逢的原因。
次日,徐西桐飞回岚市,一下飞机她就收到了陈羽洁发来的信息,她今天在岚市有公开羽毛球赛,说比赛完两人一起吃个饭。
徐西桐痛快地回了个“好”。
两人约在君临城一家十六楼江景餐厅,徐西桐没打算加班,一下完班就离开了工位。
她先早到了一会儿,约一刻钟后,远远的徐西桐便看见了一位留着长直发,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女生出现在眼前。
谁能想到这是高中留着短发被人嘲笑假小子的陈羽洁呢。
“好久不见,我的大明星。”徐西桐站起来迎接她,笑着打趣。
陈羽洁上了大学后,爆发力惊人,在几场大赛都拨得头筹,很快入选省队,成了一名职业的羽毛球运动员。她一路拿了好几个专业赛和商业赛的冠军,因为实力强劲,技术精湛,收获无数球迷,是当下赤手可热的羽毛球运动员。
“好久不见,我的徐记者。”陈羽洁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两人抱了不到十秒,陈羽洁就不正经起来,她使劲嗅了嗅徐西桐的脖子,叹道:“你身上好香,今天喷了什么香水?”
“有吗?”徐西桐抓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她回答,“应该是身体乳的关系,改明儿我买一罐给你。”
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两个许久没见的高中好友热聊起来,自然,徐西桐说了自己出差遇到了任东的事。
陈羽洁正喝着果汁,闻言呛了一下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上气,坐在对面的徐西桐赶紧递给她一杯水。
“你们就这么遇上了?”陈羽洁瞪大眼。
“我靠,牛逼啊,他真挺有毅力一人,居然成为警察了,哪个老同学听了也会大吃一惊,昔日靠打拳为生的小混混变成了警察,”陈羽洁连连称奇,说着说着自己不由得佩服他起来,“哎,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得吃了多少苦。”
“不知道,还没问。”徐西桐摇摇头。
陈羽洁捕捉到徐西桐眼底的低落,自觉自己说错话了,忙转移话题:“话说你们就这么遇上了,昔日恋人久别重逢,孤男寡女,干才烈火,有没有滚床单啊。”
陈羽洁一连用了好几个成语,把徐西桐说得面红耳赤,她想起那晚两人在洗衣房热吻的场景,不由得咽了一下喉咙,急忙喝了一口水:
“没有,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要了解。”
徐西桐也是刚回岚市,还没跟任东联系上,估计此刻他也正忙,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她。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两人聊了彼此的情况,徐西桐看着陈羽洁生动的眉眼暗暗放下心来。
她走出来就好,当初她和陈松北——一提起这个名字,徐西桐不由得想起陈松北这个人,她犹豫了好一阵,告诉陈羽洁两件事:
“羽洁,陈松北创业的游戏公司最近成功上市了。”
“还有,他有新女朋友了。”
陈羽洁的笑容僵在嘴角,低下头喝了一口果汁,徐西桐看见她的反应后悔把这两件事告诉陈羽洁。
从她刚才的反应看,至少目前,陈羽洁还没走出来。
“那很好啊,天之骄子坐拥事业和爱情双丰收,”她自嘲地笑笑,眼底一闪而过落寞,“我算什么,顶多是高中暗恋,大学死缠烂打几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最后以分手而收场。”
而且她只是在他辛苦创业的时候陪了一段时间,陈松北能成功从来靠得都是他自己。
“娜娜,我快放下了,真的。”陈羽洁在徐西桐面前坦然自己的心事。
两人吃过饭后,又一起去喝了点酒,因为太久没见老朋友,徐西桐隐隐有些兴奋,她喝了很多酒,宿醉到第二天天亮。
次日上午,徐西桐躺在床上被手机铃声响起,她掀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转了个身,并不想接电话,那手机铃声持续不依不饶地响着。
徐西桐费力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头疼欲裂,胃里翻江倒海,她立刻起身跑去厕所抱着马桶狂吐不止,手机铃声响了一段时间后也不响了。
徐西桐吐完后,快速地刷牙洗脸,又从家里的医药箱翻出解酒药,趁着烧水的空隙,她拿着手机给对方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徐西桐站在岛台前拿出纸巾擦桌子上面的水渍,她的嗓音有点哑:
“琪琪,怎么了?”
“西桐姐,白江区那儿出事了,一个小孩自杀了,生前还留下了遗言,疑似遭到校园霸凌。”琪琪的声音传过来。
烧水声也在这一刻止沸,徐西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把资料和地址发给我,一会儿我们现场见。”
另一边,自杀的小孩尸体在吴村后面的矮山被村民发现,村民第一时间进行了报警,任东等一帮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第一时间进行了勘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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