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桐,要不我也认你做干妹妹得了,保你在二中顺风又顺水。”孔武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捂伤口一边说道。
徐西桐摇头:“我不要。”
话说完,上课铃响了,徐西桐走回自己的座位。第三节 课是历史课,他们原来的历史老师休产假了,听说来接替他们三班的是一名老头,大家都兴致缺缺,打了铃也还在交头接耳,各做各的事。
走廊处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众人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看见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人,有人高喊道:“是个女的!”
气氛开始沸腾,待那位接班老师走进教室后,氛围升至顶峰,众人的口哨声和尖叫声不断响起。
来了个美女老师。
孔武打了一上午的架,饿了一上午,特地打包了早餐来教室。他正大摇大摆地吃着片儿汤,夹了一块正要送进嘴里,在看到赵盈盈那一刹那,瞳孔不自觉张大,嘴巴张成O字,片儿汤掉回去,溅了他一脸的汤。
烫得不行,
但他体会了心跳加速的感觉。
用孔武的话来说,那叫一眼万年,山鸡哥遇到了他的任盈盈。
孔武脑海里自动响起抒情的背景音乐,正幻想着两人的未来,任东看了他一眼,好心地说:
“你脸上有葱花。”
孔武气得整个人都发抖,还没来得及擦,台上的历史老师开口讲话了,她一身剪裁利落的呢子大衣,白色皮靴,栗色的头发衬得皮肤很白:
“同学们,我叫赵盈盈,毕业于师范大学,今天暂代你们的历史老师一职。”
“好!欢迎欢迎!”孔武脸上顶着一片葱花,在台下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带头吆喝。
新来的历史老师愣了一下,看见这位学生脸上的洋相噗嗤笑出声,孔武更陶醉了。一旁的任东用书挡住脸,照睡不停,丝毫不关心这个新来的历史老师是男是女,好看成什么样。
傍晚,下起了一阵雨,空气一下子变得湿冷,路人行走哈出来的一团的白气消散在雨中。徐西桐打算留在学校吃晚饭,她跟陈羽洁共撑着一把伞边说边走向食堂。
“好想吃炸藕盒,你呢?想吃什么?”
“唔,没想好。”
她们来食堂的时候已经算晚了,窗口处只有稀稀拉拉的两队队伍,大多学生已经坐在蓝色的饭桌上吃上了。
两人在排着队,隔着一名学生徐西桐踮脚张望,眼睛在打饭窗口来回扫,音量提高:“还有最后一份炸藕盒!”
“天灵灵地灵灵,希望炸藕盒最后是我的。”徐西桐做了个手势,跟个小神婆似的在低头祈祷着。
陈羽洁揽着她的肩应道:“是你的是你的。”
轮到徐西桐时,她端着餐盘,一只手正伸向最一盘炸藕盒想要端起来时,倏忽,有人猛地撞向她的肩膀,忍不住皱眉吃痛。一只手臂伸过来,将最后一盘炸藕盒端走了,顺带“滴”的一声,把饭卡也给刷了。
徐西桐看向来人,是两位女生,一个留着长发,戴着精致的发卡站在一边,短发女孩将抢到的炸藕盒端给长发女生,跟献宝似的说:“给,心辰。”
陈羽洁看不过去,怒道:“你们插队有理了?”
短发女生抱着手臂,眼里没有一点歉意,说话像在挑衅:“同学,话不能这么说嘛,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你——”陈羽洁感觉自己高血压都要犯了。
徐西桐拉住作势要冲上去的陈羽洁,摇头低声劝道:“算了,羽洁。”
一份食物而已,和陌生人起争执让自己动气不值得。
徐西桐打好饭菜,拉着陈羽洁离开的时候,与那位长发女生擦肩而过,她意外捕捉到了她那脸上傲慢的冷笑。
这一幕,刚好被在后面排队的任东看到,他打算翘掉晚自习去格斗俱乐部,去城北之前,被孔武拉来了食堂吃饭。
“嚯,现在的姑娘恁凶。”孔武感叹道。
“哐”地一声,任东把餐盘撂在窗口边上,随手拿了两个菜,没说话。
徐西桐和陈羽洁边吃饭边说话,看见斜对桌落座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跟两人挥了一下手。
饭吃到一半,陈羽洁忽然噤声,戳了戳徐西桐的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后者抬眼,才发现她这一侧的过道落了两个身影,是刚才那两个女生,一前一后地站着。
短发女生推了一下长发女生的手臂,主动开口:“你是三班的任东对吧,我朋友叫廖心辰,她有话跟你说。”
任东随手拨了一下餐盘里的米粒,头也不抬半分,语气慢悠悠的:
“说吧,我没聋。”
叫廖心辰的长发女生虽竭力挺直背脊,但能看出她的紧张,她的声线有些抖:“你刚转学来没多久我就听说你了,能不能认识下交个朋友,可以交换手机联系方式吗?”
廖心辰自认为是个美女,以为任东脸上多少会出现波澜,可他八风不动,把筷子撂在餐盘上,语气随意,像拒绝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没手机。”
廖心辰咬了咬嘴唇,又松一口气,暗自安慰自己,可能他真的没手机吧,这也不算拒绝吧。
哪知下一秒,任东当着众人的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径直走到徐西桐面前,把手机递了过去,出声喊人,语气透着若有若无的狎昵:
“娜娜。”
徐西桐还在看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然后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廖心辰的脸火辣辣的,红一阵白一阵,她听见任东似乎难得笑了一声,语气不同于对她的冷淡,语气放缓:
“输你的手机号,方便以后一起上学。”
廖心辰再也看不下去,一跺脚气得离开了现场,短发女生也跟着离开了。
徐西桐只得接过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她正在敲备注,按键xu xi tong的时候,孔武和陈羽洁异口同声地说:
“原来你叫娜娜!”
“小名小名。”
不知道为什么小名被他们喊出来,徐西桐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以后也要叫你娜娜。”陈羽洁笑着说。
徐西桐把手机还回任东,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食堂门。徐西桐和任东并肩走在一起,她想到什么说道:“不会以后每天上学,你都打电话叫我起床吧,电话费很贵的。”
徐西桐用的电话卡是最低套餐,每月八元,赠送了10M流量,但对她基本不上网,就用手机作基本联系,就这,徐母还说要把她的手机给停了。
任东想了一下:“这样,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经过你的窗户,我每天往你窗户上扔一颗石子,你听到声音就下来。”
“那会不会把我家的窗户砸烂?”徐西桐眼神惶恐。
她很喜欢她房间的那扇窗户,能看到七矿家属楼工人和居民生活的全貌,能看到每天工人们习惯下矿之后在矿上的澡堂冲个澡,对岸的工人穿过运送隧道时常拿个澡盆边走边聊天,远远看去,像一个又一个的黑点嵌在黄色的土地上。
还可以看到对面流淌的河,以及爸爸曾经工作过废弃了的矿场。
“不会,我控制好力道,”任东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随即正色道,“行了,回教室上课吧。”
“你不去上晚自习啊?”
“嗯。”
徐西桐站在比任东高一级的台阶上,即便如此,男生身材高大,仍比她高一截,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周二,太阳从阴沉灰暗的天撕开一道口子,天气晴朗。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门口的水龙头结了长长的冰柱,任东拧开水龙头,水怎么都出不来,他弯腰拿了一把斧头,用力敲了敲,男生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外套随意地敞着,臂膀弓起,隐隐可见紧实的肌肉,透明的冰柱掉出来,“哗”地一声,水冲了出来。
洗漱完后,任东准备去上学时,经过客厅看见地上放着的几箱牛奶犹豫了一下,走到里面的卧室门口,光线昏暗,冲着里面的女人喊道:
“妈,我能拿一盒牛奶吗?”
女人正在梳着头发,放下梳子,转头笑着说:“可以,这是你买的,你想拿多少都可以,我平常都不大爱吃。”
任东应了一声,俯身从地上挑了一盒牛奶出门了。在经过那扇大窗户时,他从地上捡了块圆润的石子,扬起手臂往窗户边上一砸。
下一秒,“唰”地一声窗户被拉开,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徐西桐今天扎了一个丸子头,下半张脸埋进小熊围巾里,皮肤红润,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上好!”
此刻,随着太阳位移动,大片金光照射过来,她身边一下子聚集了很多阳光,整张鹅蛋脸被镀上柔和的光圈,十分动人。
任东半仰头看着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似乎连光都偏爱她。
没一会儿,徐西桐背着书包出现在任东面前,她的眼睛透着雀跃:“走吧。”
任东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问道:“喝不喝?”
徐西桐“哇”地一声接过牛奶,发现竟然还是热的,道谢后撕开吸管,插进铝膜后,边喝牛奶边向前走。
任东走在后面,看见徐西桐背着个比人还大的书包,快步走上前:“我帮你背书包。”
男生修长的胳膊已经伸到身后,徐西桐没看见,侧了一下身子,笑着拒绝:“不用,我可以。”
“嗯,去买早餐吧。”任东点头。
任东走在前面,黑色的棉袄敞开怀,背影宽阔又高大。徐西桐喝着牛奶打量着他,刚才他那么一问,她想起了小时候,无论风吹日晒,比她矮半个头的任东天天背着她的书包,脖子上挂着她那装满了水的水壶,勒得脖子都红了,也没喊过累。
这样想想,她小时候真坏。
北觉的天气真是怪,早上还是晴朗天,晚上气温开始迅速下降,大家都窝在教室里,谁也不愿意踏出门口半步。马上要放寒假了,同学们的心更为躁动,晚自习吵吵嚷嚷,都在商量着去哪儿玩,徐西桐解着数学题,思路多次被打扰,干脆拿了试卷和笔,打算去多媒体教室。
拉开教室门的时候,徐西桐下意识地往最后一排的方向看了一眼,座位空空如也。
任东又没在。
走廊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冰冷而刺骨。徐西桐一个人来到多媒体教室,按亮墙壁的灯,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多了,但因为这间教室没有开暖气,一整个晚自习,她感觉如坠冰窖。
做完试卷订正完错题后,徐西桐从桌肚里拿出她的手机,按开机键,没一会儿,两只手缓缓交握的话面出现。手指已经完全冻僵,徐西桐往手里呵了一口气,开始打字给任东发消息:
【今晚一起去吃家门口那家麻辣烫?我请(o^^o)。】
约了十分钟,任东回了她短信,话语一贯地简短:【好。】
恰好,放学铃“叮铃铃”响起,徐西桐收拾好东西回了教室。徐西桐戴着毛绒绒的小熊帽走在回家路上,须臾,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她伸手抹去,透明的,仰头一看,白色的六角形雪花打着旋儿重重叠叠落下来。
又下雪了啊。
徐西桐来到家附近的张姐麻辣烫,掀开绿色的防风门帘钻了进去,唇角带笑同老板打招呼。
刚坐下,徐西桐拿起热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水移到对面。对面那杯水热气逐渐消失,杯壁上浮了一层水雾,人还没来。
手机屏幕亮起,是任东发来的消息:
【临时有点事,你先帮我点,十分钟后到。】
徐西桐立刻站起来,拿了两个小篮子走向冰柜,她均匀地给任东挑了蔬菜和肉,走到收银台。老板娘把食物篮放到称上,一边算钱一边问:“两份口味都分别加什么辣?”
徐西桐想了一下答道:“变态辣,我朋友很爱吃辣。”
忽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架子上的食物夹将里面的鸭胗,鱼豆腐挑了出来,赔笑道:“想起来我朋友有点挑食。”
付了钱后,徐西桐坐在座位上,任东也很快出现,他裹挟着风雪的气息进来,漆黑的眉毛,外套肩上都沾上了雪粒子,语气歉疚:“有点事来晚了。”
徐西桐摇摇头,递给他一张纸巾。两碗大份的麻辣烫也端了上来,散发着热气,让人食欲大开。
任东拆开筷子,低头一看,看到上面瓢着的红油犹豫了一下,没有下筷。
徐西桐见他迟迟不动筷,眼神询问他怎么了,后者摇摇头,埋头吸溜了一大口面。
仅吃了三分之一,任东杯被呛得满脸通红,直咳嗽,他猛灌了一杯温水,仍然呛得脖颈的青筋暴起。他伸手探了旁边的水壶,烫的,哑着声音说:“我出去一下。”
任东出去后,徐西桐内心疑惑,低头吃一个丸子,不辣啊?任东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吃辣吗?
夜已深,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娘看见这一幕一边扫桌子一边跟徐西桐说话:“小姑娘,刚才那帅小伙是我店里的老顾客了,他吃不了辣,而且他不挑食,什么都吃。早说他是你朋友啊,我就提醒你了。”
老板娘还在那神神叨叨地:“听老人说啊,苦吃多了的人是不挑食的。”
如当头一棒,徐西桐立刻明白过来,追着跑了出去。走出去,徐西桐四下张望,发现任东站在一家食杂店门前的电线杆下狂灌冰水。
她走过去,站在任东身后,轻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也不挑食。”
任东慢慢直起腰,转身拧好瓶盖,他拿着还剩一点儿的矿泉水瓶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轻描淡写:
“这有什么,我是家里人生病,只能吃清淡的菜,跟着吃习惯了。”
他低着头笑了一下:“至于挑食,都长大了,哪有小时候这么娇气。”
最后一句话隐入黑夜里,像是少年人的一种自我释然。
次日,新的一天。
上午做完广播体操,陈松北来找徐西桐,说是有一份演讲稿需要徐西桐帮忙润色,两人之间的话题陈羽洁够不着,也插不进去。女生原本挽着她的手,这时立刻松开,退到一边等她。
走廊处经过的同学熙熙攘攘,好像无人能打扰他们,陈羽洁退在一边看着他们,徐西桐接过陈松北的笔,当场为他批注,而陈松北,抬眼静静地看着徐西桐,眼神专注,有一只虫子飞过,他无声挥手赶走。
而徐西桐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陈羽洁看了一眼两人相当的气场,转身进了教室。
终于熬到周五放学,陈羽洁训练完后坐16路公交后到达英东街,再慢慢走回去。
在学校的时候,一向活泼开朗的徐西桐此刻却显得较为安静,一边支着脑袋写作业一边叹气,陈羽洁正在换新笔芯,问道:
“娜娜,你怎么啦?”
“真羡慕你,羽洁,你好像就没有什么烦恼。”徐西桐说道道。
她正甩着旧笔芯,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笔墨跟章鱼吐治似的喷到了白色的校服上,陈羽洁赶紧拿纸巾擦了一下。
徐西桐把整件事以及她的烦恼告诉了陈羽洁,说完后立刻整个脑袋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说道:
“我和任东重新做回好朋友,感觉好生分啊。”
她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过去的生活习惯和爱好跟现在比少了还是少了,她通通都不知道,也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别扭的生分。
换好了0.5的水性笔,陈羽洁把笔放到桌上,认真思考了一下:“可是娜娜,这些年你肯定也有变化的地方,他也不了解啊。比如你说的早上背书包他可能也尴尬了”
徐西桐趴在桌上慢慢抬起脸,那双轻盈的眼睛忽然有了亮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完晚自习,任东和徐西桐一起回家,路灯一路目送着少年少女的身影。两人在老白杨树下分别,任东冲她抬了抬下巴:“进去吧。”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徐西桐将书包位置移动胸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两张表匆忙塞到男生怀里。
夜很黑,家属院的这盏路灯早就坏了,一闪一闪的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徐西桐的表情隐藏在夜色里,语气透着一丝羞赧:
“其中一张表填完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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