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派人去找莲香姐姐了,你且等着吧,她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呢,房门就被敲响了。
芍药娇笑:“瞧,这不就来了。”
见到莲香的时候,唐如雪十分紧张。
她站起来对莲香施礼,然后拘谨的坐好。
“谢谢姐姐之前帮了我,我是来报答你的,我想帮你赎身。”
莲香没想到唐如雪居然是为了报答她才来的。
莲香笑了笑:“多谢小姐好意,但是唐将军已经报答过我了。”
“而且,我也不想赎身。”
唐如雪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为什么?”
“难道你愿意做一辈子的青楼女子吗?”
“你难道就不想过上寻常人的生活吗?”
唐如雪怎么也想不明白,莲香为什么会拒绝自己。
虽然她被困在青楼的时间很短,但青楼女子是怎样被人看不起的,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作为青楼女子,几乎没有尊严,只能成为男人的玩物。
她自觉帮莲香赎身这样的条件,莲香一定不会拒绝,为什么莲香还是拒绝了?
莲香笑了笑:“奴婢十分感谢小姐的好意,只是奴是贱籍,即便是赎了身,那也是曾经登记在册的。”
“奴在这王都小有名气,不少人都见过我这张脸,即便是赎了身,我也不可能如同寻常人一般生活。”
“入了这烟花柳巷,就永远不可能摆脱。”
“在这里,我还有姐妹们,我还可以向寻常人一样生活,可一旦离开了这,我只会被人轻视。”
“小姐,你帮不了我,这是我们青楼女子的命。”
唐如雪沉闷极了。
她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坚定说道:“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的。”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下一次,我一定会想个妥善的,安置你的法子。”
她浑浑噩噩离开青楼。
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帮到莲香。
或许,她应该帮莲香安排一个身份。
比如唐家的什么远亲。
有将军府给莲香撑腰,莲香应该就不会被人轻视了吧。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的责骂声。
一个喝了酒的男人,正在打骂自己的夫人。
“贱人,你要是不想办法给老子赚钱去,老子今晚就打死你。”
“夫君,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本事去赚钱啊,我求求你别赌了,在赌下去家都败光了。”
那妇人虽然皮肤粗糙,但样貌颇为清秀。
而男人眼窝深陷,脚步虚浮,而且长相并不出众。
二人看起来颇为不配。
男人打量着妇人,猥琐的笑了笑:“怎么不能?”
“怎么才能赚到钱,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你以前就是我从青楼赎出来的,张开腿赚钱对你来说不难吧。”
妇人气的浑身发抖,扬起手,狠狠的打了男人一巴掌。
“你不要脸。”
“你当初赎我出来的时候,你明明说过我一辈子对我好的,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男人被打了一巴掌,怒不可遏,伸手就狠狠地打响了女人。
“老子当初为什么那么说,你难道不知道吗?”
“要不是看你有钱,老子才不会娶你回来。”
男人的力气本来就打,如今又发了狠,下手就更重了,两巴掌修缮,妇人的脸就高高肿了起来,看起来是分可怜。
唐如雪急忙让护卫将男人抓了起来。
“你们抓老子干嘛?”
“老子打外人你们可以管,打自家婆娘你们凭什么管?”
听到男人的话,妇人捂着脸哭嚎。
男子见女子一直在哭,对着妇人狂吼。
“快让他们把我放了,老子要是被抓起来了,你可就没人要了。”
周围的人对着妇人指指点点。
一个大娘更是忍不住劝道:“姑娘啊,你丈夫虽然好赌,还打人,但他毕竟是你丈夫,若是被抓了起来,你就没了依靠,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就是,你好不容易才从青楼出来的,你没孩子,若是在没个男人在身边,恐怕会招来祸事。”
“这青楼女子怎生娶得?女子本就污秽,这青楼女子更是污秽,娶了青楼女子回家,家里不败就怪了。”
唐如雪插着腰忍不住骂了回去:“你这些人真是蠢笨如猪,分明是这男子沾上了赌,将家产都赌了进去,怎么怪得了女子?”
“那些说这男子好的,你们怎么不嫁他?”
那些老妇被唐如雪这么一骂,不服气的叫嚣道:“我们打人的事,你这小姑娘懂什么?”
“她一个青楼女子,能摆脱青楼,就当心存感激,一辈子感恩戴德,任劳任怨的伺候夫家才是,她夫君打她也该受着。”
“再说了,青楼女子晦气这事可不是我自己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就是就是,那大郎未娶妻之前怎么不赌,怎么偏偏娶了她之后就赌了,说到底都是她害的。”
“寻常人见了这青楼出来的姑娘,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往前凑,看你穿的也不像个寻常人,该不会也是青楼出来的吧?”
“这也难怪,不然怎的这般激动。”
唐如雪只有一个人,而对方有那么多人。
即便她有侍卫,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那妇人放下了双手,露出了红肿的脸,流着泪,双目绝望:“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姑娘能为妾身仗义执言,妾身已不胜感激。”
“姑娘快些走吧。”
唐如雪咬了咬牙,落荒而逃。
此刻,她才感觉到了她的渺小。
即便她是将军的妹妹,也无法改变世人的偏见。
她去读书的时候,也沉默的低着头,闷闷不乐。
见到她这样,作为暖心女主沈初棠自然上前询问。
唐如雪将心中的苦闷说了出来。
听到了唐如雪说的这些话,沈初棠也难过了起来。
“她们真的好可怜。”
“难道,她们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明明,她们是没有选择的啊。”
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她们也不会流入青楼。
可世间根本tຊ就没有人在乎她们为何会流落青楼,又有怎样的不得已。
【即便是在现代,大家也还是用有色的眼光看待这些人,何况是这个时代,我们能做的太少了。】
【除非,爹爹能颁布法令,不许青楼的存在。】
【可这个时代的人一定会不理解爹爹的行为,爹爹本就根基不稳,如果这样做,恐怕会得罪不少人,爹爹会这样做吗?】
如果在位的是甘甜,那么甘甜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样做。
可在位的是爹爹。
此时战事未停,若是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内乱,恐怕爹爹会很辛苦。
甘甜始终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救不到那么多人。
她只想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青云猛地拍了拍手:“或许我们可以找到邱向元,让他再写一些话本子,他的话本子很火的,说不定大家看了他的话本子,以后就会对青楼女子改观了。”
青云的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邱向元有文采,故事写的也好,若是让他来写几本话本,定然会让一些人对青楼女子改观。
可问题是。
自古以来,描写青楼女子与富家公子和穷书生的话本并不少。
甚至还有许多戏班也在唱这样的故事。
可真的让人彻彻底底的改观了吗?
歧视依然存在。
即便大家愿意与青楼女子和平共处,可若是让他们的儿子娶个青楼女子回家为妻,他们也是不愿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家的努力好像都是徒劳,我们太小了,我们做不了什么的。】
如果能在长大一些就好了,说不定就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了。
甘甜从不知道,因为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无法帮助这些人的难过中。
甘家两兄弟听见妹妹的心声,心情也变得消沉起来。
书房中的孩子们都沉闷不似往日那般有活力,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让余文书一度怀疑是今天膳房的饭不大干净,孩子们都吃坏了。
不然怎么一个个奇奇怪怪的。
直到听到甘甜心中不停地叹气,余文书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书简,和甘甜的心声重合,同时叹了口气。
“看你们这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哪里有心思学习,罢了,今日你们便休沐吧,好好玩一玩,调整好心态,明日再来好好学。”
“你说的那个女人住哪?”
忽然被这么多人包围,唐如雪十分不自在:“住在旧石巷,怎么了?”
甘怀壁揉了揉拳头:“怎么了?自然是去教训他啊!”
青云点头:“你是我们的好友,怎么能眼睁睁看你被人欺负。”
听了青云的话,唐如雪愣了愣:“好朋友?”
“我吗?”
“我和你们是朋友……”
自从她来以后,她几乎没给过这些人好脸色。
那时候,她骄傲自大,攻击性十足,觉得这世间的人都欠她的。
后来,她知道自己错了,几次想要和大家道歉。
但一想到已经过了那么久,又觉得即便是道歉也没什么用了,不会有人原谅她的。
所以,道歉的话便迟迟没有说出口。
她自觉与大家的关系并不好。
她实在不敢相信,她们会说她是朋友。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为大家做过。
甚至就连点心都没有给大家带过一块。
但是,大家却说她是朋友,还愿意帮她出头。
唐如雪心中忽暖。
沈初棠握住了她的手,超大声的说道:“我们每日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读书,当然是好友。”
“走,哥哥带你们报仇去。”甘怀壁挥了挥手,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唐如雪不服气的跟了上去:“小鬼,你不要胡说八道,你六岁,我十岁,叫姐姐才对。”
“我不要,我虽然表面上才六岁,但是我实际上都二十多岁了。”
“我就没见过二十多岁还尿床额大人。”
甘怀壁的脚步一顿,震惊的看着唐如雪:“你、你怎么知道……”
唐如雪冷笑:“我之前急着去铺子里洗碗,无意中看到你偷偷抱着被子,找甘怀仲帮你洗被。”
“为了洗个被子,你又是翻墙,又是躲避侍卫的,还挺辛苦。”
甘怀壁:“……”
他是真委屈。
虽然他觉醒了前世记忆,但是他这身子又不是前世的身子。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也很难过好吗?
他明明那么努力的隐藏自己的秘密,没想到还是被唐如雪发现了。
【哎,哥哥其实不用这样,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尿床啊,只有沈初棠和唐如雪不知道,多两个人知道也没什么嘛。】
【丢一次脸那叫丢脸,丢两次脸就该习惯了嘛,何况你都已经丢了好几次了。】
甘怀壁气鼓鼓的转过了脸,不肯在看唐如雪。
唐如雪让侍卫带路,去了昨日的那个巷子。
别看这巷子不大,但这里紧邻大路,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今日的人早就换了一批,与昨日不同了。
想要一一报复是肯定不行的。
“他们好像都不在了。”
唐如雪看着街口,失落的低下了头。
不过就算他们在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们都是小孩子,不一定能对付的了那些狡猾的大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找不到他们,但是教训一下昨日那个烂赌鬼还是没问题的。”
甘怀壁笑了笑,随即打听了起来。
那男人不好打听,但是妇人还是很好打听的。
她是从青楼赎身出来的,自然十分惹人注意。
一说女子,周围的人便用暧昧的目光看着甘怀壁他们。
“没想到这婆娘还怪出名的,连你们这些孩子都知道。”
许多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甘怀壁冷笑,给了那最先笑的人一拳:“龌龊。”
这一拳打在了嘴上,这人的嘴巴四周都变得青青紫紫。
男人气的站起来就要打甘怀壁。
却被侍卫拦住了。
男人一看甘怀壁这几个小孩身边有不少的护卫,担心招惹了大人物,讷讷的放下了拳头。
“看你是个小孩不和你一般计较,你若是给大人,老子非要好好教训你一下不肯。”
“给你这拳是让你好好管管你这臭嘴的。”
“本公子是一个大度之人,只给了你一拳,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小心你这条小命。”
甘怀壁一个小孩板着脸说出这种话其实很可笑,但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
因为这些侍卫们一个个身姿挺拔,训练有素。
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贵人,他们可惹不起。
甘怀壁他们按照打探来的路,找了过去。
来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前。
“他们就住这吗?”
甘怀壁他们一站在门口,就引起了门口大狗的注意。
大狗呲出了牙,向着他们跑来,跑到一半便被锁链拽住了,只能死死的对着他们狂叫。
狗的叫声惊扰了屋里的人。
“谁啊,大白天的,不知道老子睡觉呢?”
男人揉着眼睛,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唐如雪带着这么多人来了,那男子一下子慌了。
坏了,一定是昨日人多,这姑娘不敢拿他怎样。
趁着今日无人,来教训他来了。
他拔腿就要跑,却被侍卫们拦着。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甘怀壁站在男人的背后,一脚就将男人踹翻在地,狠狠的踩住了男人的脑袋。
“叫啊。”
“叫来让大家看看你这幅狼狈的样子。”
“打女人欺负孩子倒是厉害,我还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人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废物。”
“也是,若不是废物,怎么只敢在家欺负女人,也不出去做点正事。”
甘怀壁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
纸上的字很有凤骨。
甘甜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大哥的字。
所以……
大哥没有好好听大舅舅传授知识,而是写了这个东西?
这简直不像大哥诶。
大哥不是最喜欢读书了吗?
“老子今天来不是来教训你的,老子今天来是来帮你的。”
“昨日听我妹妹说了你的事,我觉得你也怪可怜的,所以大发善心,给你一份好工作,你可别不知好歹。”
说着,甘怀壁将纸拍在了男人的脸上。
“去矿洞干活,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
“为期三十年,三十年内,不得离开矿洞。”
男人听了,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你这根本就不是帮我,你这是在害我!”
第466章 不识好歹
甘怀壁忍不住笑,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啊,矿洞里干活,管吃管住,一个月还给你一两银子,多少人想要都没有,你居然说我在害你?”
来看热闹的人听到这话,连连点头。
“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差使倒也好找,但是管吃管住可不好找了。”
“就是,我每个月赚三两银子,但去了一家人的吃穿住用,也就能剩个两三百文,你这每个月纯赚一两,怎么还不知足呢?”
“这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差使打着灯tຊ笼都找不着,哪里用得上害这个字这么严重。”
“我看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人,这么好的差使您给我吧?”
“就是啊,大人,您是生面孔,恐怕不知道,这小子手脚不利索,还好赌,酗酒,喝多了就打人,这样的人怎么配帮您干活呢?您不如把这个机会给我。”
男人听着大家的话眼中泛起了泪花:“你们懂什么,这差使一干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啊,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坐牢要是表现好,尚且有出头之日,可若是进了那矿洞,恐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这些人真是疯了,居然觉得这样的差使会是一个好差使。
“三十年怎么了?这活要是能做一辈子才好呢,那可是一两银子啊。”
“就是就是。”
“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是我的话,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大人,才不会像你这样。”
“也难怪她”
众人根本不能理解男子此时的感受,甚至还觉得这是一个好差使,恨不得取而代之。
为了这个差使,甚至对着甘梵仁这个小屁孩,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
外面闹的实在厉害,躲在屋里养伤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查看。
她的脸比昨日更肿了,全然看不出之前的漂亮的容颜。
看到自己的夫君被人压在地上,先是露出了一丝焦急,因为露出了表情,她的脸被扯动,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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