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脸,十年时间,她早已变换了容颜,即便如今站在夫君的面前,夫君应该也不会认得了。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躲避了夫君的眼神,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在角落里,偷偷望着夫君和孩子们。
无数次她想冲出去与夫君相认,告诉夫君萧承煜骗了他。
可她不敢。
萧承煜如今已贵为异性王。
夫君不是萧承煜的对手。
那些仇恨,那些屈辱,只要她一个人背负就好。
她的夫君就该干干净净的,无忧无虑的做一个好官。
第453章 一定是因为娘又怀弟弟了
她开始在楼里打探关于萧承煜的信息,也尝试着去接近萧承煜。
可萧承煜根本不喜欢她。
这时候南星站了出来,自告奋勇的要帮她解决那萧承煜。
“那萧承煜是个极为势力之人,姐姐没有什么长处很难接近他,但我有一身医术,比起姐姐更有优势。”
“姐姐不必自责愧疚,我的仇人已经寻不到了,若是能帮姐姐报仇,我也算不枉此生了。”
芍药听了她们两个的话,被气的咬牙。“你们两个真是不要命了,连萧承煜的主意都敢打。“
随即,她泄下气来:“不过你们说得对,我们活着也没什么盼头,还不如将那些害了我们的狗官杀了,也算不白活这一回。”
“就算我们的仇报不成,只要也该把四娘的仇报了才是。”
“若不是四娘,我们姐妹哪里过的上这么久的舒服日子。”
楼里的姐妹赞同极了。
尚书迷恋上的那个姑娘自告奋勇,在唇里藏了毒,与那尚书同归于尽了。
四娘是因她而死,她心中愧疚,早就活不下去了。
因她的死,楼里的姑娘们和老鸨都被抓了起来。
姑娘们只咬死了说不知道,受了些屈辱便被放了出来,但那老鸨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死在了牢中。
杨柳楼再一次被转卖。
转卖不久,杨柳楼就又出了事。
是以,杨柳楼的价格越来越低,愿意接手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竟然无人敢接下杨柳楼。
此时,姐妹们拿出了继续,将杨柳楼盘了下来。
而南星也利用自己的医术在背后默默地帮着她们。
南星配了一种很好用的毒药,下了毒后,人不会立即死去,而是一点点的虚弱,慢慢死去。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而且非常痛苦。
从脉象上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了这种药,便不会有人怀疑楼里的姑娘们。
那些欺辱过她们的人,都在一点点的付出代价。
经过无数次刺杀,姐妹们下手也越来越娴熟。
忽的有一天,姐妹们联系不上南星,才知道南星出事了。
自此,没有人能在帮她们了,没了南星配的药,姑娘们也露出了马脚。
杨柳楼终于走到了绝路。
于是,姑娘们计划着将这些大臣一网打尽。
终于,姑娘们找到了一个机会。
她的年龄最大,于是,她将目光放在了那位最难缠之人的身上,换上了盛装,出席了那场宴会。
不幸的是她失败了。
幸运的是,她在死前,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一见自己的夫君。
她死后浑浑噩噩到了地府。
地府中一个端着碗的神仙连连叹气。
“又一个十世修行的善人,你们那个世界怎么回事,我赚点功德就那么难吗?”
“罢了,我会让一切重新开始,这一次,我会给你们一个新的结局。”
慧娘猛地坐起身,见到身边躺着的夫君,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些不敢是一场梦。
虽然是梦,但却十分真切。
一切都好像是刚刚才发生的。
她小心翼翼的下床,轻手轻脚的端了杯茶。
茶水已经冷了,但冷掉的茶水,却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她听过女儿的心声,也听过儿子讲述的那些故事。
是以,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一场幻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前世之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
忽然有人从后面给她披了一件衣裳,闻着熟悉的香味,即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夜里寒凉,怎么穿的这样少。”
“连鞋也没穿。”
甘梵仁皱了皱眉,不由分说的将她抱了起来。
她将头埋在夫君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夫君,我总觉得如今这般像梦一样,就好像我们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如今这样的时光,简直像是我们偷来的。”
甘梵仁的手忍不住收紧,很快便恢复如常,他轻轻将他的妻放在床榻之上,轻吻对方的额头。
“无论这里是现实,还是虚幻,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只要我们一家人可以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即便身处地府又何妨。”
是幻是真,他并不在乎。
“不过,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幻,那我也太惨了些。”
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了几分笑意:“我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的公务,人都消瘦了几分。”
“不信,娘子可以摸摸。”
甘梵仁这话说的实在孟浪。
慧娘忍不住庆幸,好在甜儿不与他们住在一起,不然定是要笑话他们的。
很快,她就无暇顾及这些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的唇瓣都肿了。
反倒是夫君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如今你的身份特殊,总是出宫难免会有危险,若是出去,定要带好护卫。”
“时间还早,你在休息一会儿。”
昨夜实在是累,慧娘浑身酸胀的厉害,的确有些起不来。
慧娘点了点头,便继续睡了。
再醒来时,她看见夫君已经下朝回来,正在桌前看书。
阳光洒在夫君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上熠熠生辉。
多了几分高贵,也多了几分清冷禁欲之感。
她几乎舍不得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但,再看下去,孩子们怕是都饿坏了。
虽然住进了皇宫,但慧娘觉得现在的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她们一家人还是每日都在一场吃着饭,说着这一日来的趣事。
女儿还是那样贴心可爱,儿子还是那样聪慧。
这一世,她们每个人都迎来了新的结局。
虽然,她还不知道那结局是什么,但一定不会比前世更差了。
她露出笑容,觉得眼前的饭食都好吃了些。
不知不觉,竟有些吃撑了。
甘怀壁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低下头,小声说道:“兄长你发现了没,娘今天多吃了两碗饭。”
“嗯。”
“娘或许是……”
“娘终于发现新来的御厨做饭多好吃了,定然是因为这饭太好吃了,所以娘才吃了这么多。”
“我还以为娘不怎么注重口腹之欲,没想到娘和我们一样嘛。”
甘怀仲冷漠:“抱歉,不是我们,而是你。”
【虽然今天的饭是很好吃,但我觉得娘不是因为这个才吃了那么多,一定是因为娘又怀弟弟了。】
以前,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素的菜。
虽然御厨的手艺很好,即便是简单的包子,也做的颇有讲究,十分美味。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好。
看着甘家人的互动,她忽然有些想家。
想爹爹。
虽然大家都说爹爹助纣为虐,说爹爹对哥哥不好。
但在她看来,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
除了想爹爹,她还有些想哥哥……
虽然哥哥不怎么回家,但是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
吃饭的时候,还会关心的给她夹菜。
这些日子,她除了读那些话本,也跟着余文书学了许多的知识。
她渐渐明白,人世间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无论是哥哥,还是爹爹。
很多时候,他们的人生其实并不能自已选择。
她恶狠狠的看向了在门外巡逻的李云风。
甘梵仁的身份变了,李云风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如今是大内侍卫总管。
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忘记,是李云风杀了爹爹。
如果不是李云风,那爹爹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和哥哥这么生分。
这个仇,她一直记着呢。
之前一直没有行动,只是为了迷惑李云风。
现在李云风归为大内侍卫总管,她若是再不下手,就很难有机会了。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甘甜看在了眼里。
【唐如雪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起来好像恨不得要杀了谁一样。】
唐如雪吃过饭,悄悄的走到外面,叫住了李云风。
“李大哥,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李云风有些诧异。
唐如雪的表现,他是知道的,整个一个混世魔王,见到唐施都拉着一张脸,怎么会对自己这个亲手杀了她父亲的人这般和善?
虽有怀疑,但他还是来到了唐如雪的面前。
纵然李云风觉得自己的年龄都可以做唐如雪的爹爹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可tຊ以。”
“如雪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唐如雪咬了咬唇瓣,十分为难的点了点头。
“李大哥,有些话,在这里我不方便说……”
虽然唐如雪觉得她已经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了,但望向李云风的眼睛里,还是充斥着恨意。
她这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性子,是很难隐藏住情绪的。
李云风看着她眼里的恨意,看着她袖下一闪而过的寒光,平静的点了点头。
“好。”
“我去和弟兄们说一声。”
李云风带着唐如雪来到了一处僻静处,静静地望着唐如雪。
“宫中空虚,寻常人不会来这,侍卫们每两刻钟才会来此处一次,而此时,刚刚换过班。”
“你若有什么便快说吧。”
“若是拖的时间长了,侍卫们就来了。”
唐如雪听到这个消息大喜。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大哥,你能不能低一下头,我想小声说给你听。”
李云风望着她袖中已经闪现出的大半匕首,深深叹息,还是低下了头。
他轻声说道:“如雪,你的动作要快。”
“犹豫下去,只会被人发现。”
有一瞬间,唐如雪几乎觉得李云风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人生在世,谁不怕死。
若李云风知道了她的计划,定然不会跟着她来到这。
李云风定然是当真相信了她的那套说辞。
觉得她怕羞。
她不再磨蹭,扬起了手,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向着李云风的脑袋刺去。
李云风似乎被吓傻了,一动不动。
她的唇角上扬,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抓住了。
她尝试挣脱,那只手的力气却出奇的大。
她的力气,很难撼动。
“是谁多管闲事?”
她恶狠狠的抬起头,见到的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的宋辞。
“宋辞,你敢拦我?”
李云风抬起头,颇为意外。
“阿辞,你怎么来了?”
“李大哥忘了吗?我来上朝啊。”
“我昨日本是为陛下准备了礼物,只是昨日喝得多了,便忘记了,今日想补上,却看到了唐如雪这丫头和你说笑。”
“我觉得太过反常,便跟了上来。”
宋辞十分庆幸:“还好我跟上来了。”
“好个屁,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已经为我爹爹报仇了。”
“唐如雪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宋辞甩开了桎梏着唐如雪的手,面色冷峻。
唐如雪手中的刀应声落地。
“你爹爹是武将,武将战死沙场在正常不过,即便不是李大哥,也会有别人。”
“于武将而言,上了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长眠于此的准备。”
“两军交战,都是下了战帖的,既非偷袭,又非虐杀,你何必耿耿于怀。”
唐如雪狠狠地推了一把宋辞,将宋辞推了一个踉跄。
“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还糊弄我。”
“我爹活着时,李云风时常来我家,我爹爹哪次不是好酒招待!”
“他明明可以生擒了我爹,可他还是选择了对我爹下手,我不会原谅他。”
明明那些降将都可以不杀的,为什么却要杀了她爹爹。
李云风也好,哥哥也好,难道就不能等一等,给爹爹些时间?
哪怕爹以后不再是将军,可好歹也还活着,只要爹活着,哪怕让她和爹一起吃糠咽菜她也是愿意的。
现在这样算什么?
李云风将唐如雪掉落在地上的刀拿了起来,擦了擦,递给了唐如雪。
“我杀你爹是迫不得已,但凡当时我有一点点的办法,我都不会杀死他。”
“我知欠了你的,今日便一并交还。”
他跪下,扬起一地尘土,张开了双臂。
“我这条命是你哥救的,我本就欠了你们唐家一条命,今日便偿还给你。”
“李大哥。”
宋辞惊愕地望着李云风。
“李大哥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你是为了保护将军,才杀死了老将军,你若是因为此事死了,你让将军如何释怀?”
“又是哥哥,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
唐如雪握紧了匕首:“你们眼里只有哥哥,可曾有一人为爹爹考虑过。”
“你的哥哥们又是何等下场?”
“为何每次打仗,牺牲的都是你的哥哥们,而你爹爹却可以平安归来?”
“你觉得你哥哥们的死,当真是运气不好?”
宋辞的意思是,是爹爹用哥哥们做了挡箭牌?
牺牲了哥哥们,才得意存活?
不、不可能。
爹爹他那样英明神武,那样和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唐如雪根本不能接受宋辞的话。
“哥哥们的死,都是因为他们不肯好好学本事,是实力不济,并非是爹爹的原因。”
李云风正想说话,却听到宋辞冷声嗤笑:“笑话,姑且不说你大哥二哥,从你五哥六哥上战场开始,你爹爹就已经六十好几了,而你五哥六哥还正直年少,无论是体力、精力、还是反应,都比你爹爹强上数倍。”
“你的意思是,你爹爹能活下来,他们却活不下来?”
“你爹爹能活,是因为你的哥哥们都心甘情愿的付出了生命去保护他。”
“不止是你爹爹,还有你娘。”
“妇人生子无异于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却无怨无悔的为了你爹爹生下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站在你爹爹身边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不管是你、还是你娘、亦或是你的哥哥们。”
“你爹爹得到的,早就被他挥霍了。”
宋辞的话,像是一把锤子,不停的敲打着唐如雪的心房。
李云风望着唐施,惊讶的合不拢嘴。
他要是没记错,宋辞是个一讲话就羞臊的不行,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小结巴吧?
怎么到了有关将军的事情上,口齿就这般清晰流畅?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这小子该不会是那种一生气就会变得口齿流畅的类型吧!
宋辞忽视了李云风的目光,只是扶起了李云风:“比起你爹爹,将军得到的太少了。”
“我知道你怨恨李将军,可我还是那句话,在战场上,死亡并非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不止是你爹爹,就连我和将军也会有那一天,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死在某一场战役中。”
“如雪,身为将军之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战争的残酷。”
“将军送你来读书,其实并不是读书那么简单,她也是希望你可以在陛下面前留下些好印象,即便有朝一日,我们都战死沙场,你也有人可以依靠。”
明明嘴里说着讨厌哥哥,但一想到哥哥未来有可能会死。
唐如雪的眼泪就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哥哥那么强也会死吗?”
“将军是很强,但将军只是个凡人,身为凡人便会有生老病死。”
“死亡,是每个人都要去的终点。”
唐如雪看了一眼李云风,小声问道:“你来阻止我,是因为哥哥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宋辞还是点了点头。
他白皙的脸上,拂过一抹霞红:“我、我的确是不想让将军难过,一来李大哥是为了保护将军才杀了你爹爹,你、你若是杀了李大哥,那将军一定会十分难过。”
“二来是,是因为你杀了李大哥以后,必然要和将军之间产生嫌隙,那样将军又、又要头疼一阵子了。”
“虽然我觉得你这个人娘们唧唧的,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不过今天我要谢谢你。”
虽然时间很短,但宋辞的话,的确是颠覆了唐如雪对爹爹的认知。
也对生死有了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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