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兄,昨晚输得很多吗?”酒保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威克汉姆瞥了他一眼,只说自己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哦!钱要花光了!]
酒保自动在心里翻译了威克汉姆的意思,然后又忍不住给他支招,“说真的,老兄,想想我昨天的建议,这可是最稳妥的法子。而且就算结了婚,也不耽误你继续出来找乐子呀。”
威克汉姆没有应声,喝了几杯酒,自顾自地回房间躺着去了。
可就算再不情愿,钱也有花干净的那一天。威克汉姆变不出第二朵琥珀玫瑰拿去黑市卖了,就只能骑着马回军营里去。
在郊外的小路上被野风那么一吹,威克汉姆的大脑瞬间更加清醒了。
好高骛远要不得。还是脚踏实地,抓住眼前的机会要紧。就像酒保说的那样,结了婚,难道就耽误他找乐子了吗?要是真有一个能干的妻子替他挣钱,他还能找更多的乐子呢。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麦里屯,威克汉姆却不打算直接回军营报道。他熟门熟路地拐进小酒馆里准备歇歇脚,然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邮差。
“哟,威克汉姆!”邮差冲他举了举杯,“老兄,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再见不到你的人影,麦里屯可要被小姐们的眼泪淹完了。”
威克汉姆不接他的话茬,只是体贴地问道,“我看你车上塞得满满当当的,今天的活可不轻松啊。”
“是啊!除了龙博恩,还有好几封要送去麦里屯的信。哎!”邮差一拍大腿,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老兄,反正你才刚回来,就算晚些回军营去报到应该也没问题吧?
我这里实在是忙不开,要不你还像上次一样,替我帮龙博恩的玛丽小姐送封信去,顺便把其他几户人家的一起带走?”
邮差也就是试试,没想到威克汉姆竟然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邮差顿时喜笑颜开,“老兄,你可真是不赖,难怪小姐们都那样维护你。”
说到这里,邮差赶紧住嘴。好在威克汉姆没有追问,直接拿了信就走了。
前往龙博恩的路上,威克汉姆照旧仔细看了看寄给玛丽·贝内特的信。
这回只有一个薄薄的信封,上面署名亨德森出版社。
“不错,看来我们厉害的玛丽小姐又即将接到一笔价值不菲的订单。”威克汉姆精神一震,立刻打马向龙博恩跑去。
“威克汉姆?!”他的到来让丽迪亚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天哪,你终于回来了!”
丽迪亚几步跑到威克汉姆面前,眼眶顿时一红,“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你这段时间还好吗?你在伦敦执行任务肯定很辛苦吧?可怜的威克汉姆。”
“丽迪亚,可别忘了我是一名军人。为了军队的任务,就算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的!”虽然没有穿军队里的红制服,可在丽迪亚眼里,威克汉姆是那样的英俊高大,忠诚可靠。
更别说他一回来就第一时间赶来见自己,丽迪亚泪光闪闪,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瞧我!”丽迪亚忽然想起自己还把人堵在门口呢,她赶紧将威克汉姆往客厅里带,准备好好跟他说说话。
谢天谢地,威克汉姆心理暗道,总算是进门了。
这会儿贝内特家的小姐们正整整齐齐地待在客厅里。威克汉姆向她们一一问好,主动编造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在城里的见闻。
只可惜除了丽迪亚和凯蒂,其余三位小姐竟没一个捧场。难得遭受冷落,但威克汉姆并不觉得这情形异常,谁叫他之前确实没怎么用心同这三位小姐打交道呢。
威克汉姆很有耐心,他知道怎么哄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女人开心,三言两语就把贝内特太太和她的两个小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时间不早了,留下来吃个晚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等到了必须告辞的时候,威克汉姆才终于抓住机会摆脱恼人的蠢丫头们,凑到暂时落单的玛丽身边。
“玛丽小姐。”他从怀中取出珍藏了一下午的信封,无比郑重地送到面前容貌清丽的女孩手中。
狭窄的过道里,他的声音温柔低沉,“我衷心地祝愿您能获得更大的成功,玛丽小姐。”
他眼神专注,深情款款。只可惜玛丽忙着借过道里昏暗的灯光辨认信封上的签名,除了随口道谢,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搭理他。
威克汉姆当然也不指望一下子就能成功,机会还多的是。这不,再过两天,福斯特太太就又要举办舞会了。
觥筹交错间,威克汉姆又找机会凑到了玛丽身边。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当然要有不同的方法,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引起玛丽·贝内特的兴趣。
“玛丽小姐,我在伦敦期间曾见到一株本地罕见的植物,不知您……”
玛丽早在威克汉姆靠近时就拉满了警惕,可她没有想到威克汉姆一张嘴,竟然想跟她聊植物?
玛丽一脸真诚地微笑道:“威克汉姆先生不会也喜欢植物学了吧?”
威克汉姆的脸皮确有独到之处,也难怪伦敦小酒馆里的酒保都暗自羡慕。
比方说这张脸年轻俊美,即使在糙人扎堆军营里打磨了小半年也丝毫不损半分容颜;再比如这张脸不仅好看,还很厚实,除了物理意义上的保暖抗冻,还能有效抵御各种语言魔法攻击。
就像现在,玛丽明明在笑,但威克汉姆怎么听怎么觉得她话中不怀好意,分明是在阴阳怪气。不过脸皮厚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威克汉姆不知道玛丽最喜欢什么植物,他倒是有心从莉迪亚那里打听打听,可那个蠢货一问三不知,他多说两句就怀疑起他别有用心来了。
威克汉姆没有办法,但女孩子们不都喜欢那些颜色艳丽、气味芬芳的?比如玫瑰,比如月季……对了!就连那位林德先生送礼,不也要偷偷摸摸送一朵琥珀玫瑰吗?
威克汉姆觉得摸清了玛丽的心思,而且他对于开启话题确实有特别的技巧。换做大厅里其他学富五车的绅士,要是听说某位女士喜欢玫瑰,或者对玫瑰颇有研究,估计会直接来一句“那我考考你,玫瑰究竟有多少种颜色?”
威克汉姆就不会这样随地大小爹。他觉得像玛丽这样身负才华的女孩必定相当自傲,他要是敢上去张嘴就来,肯定讨不了什么好。那么不妨委婉一点,把姿态放低一点。他不耻下问,认真请教,这些富有智慧的女士搭一个发挥的舞台。
所以威克汉姆根本不在玛丽面前编造他在伦敦登了哪些高门,见了哪些名流,享了哪些富贵,他只说:“那天我在一处屋檐下躲雨,隔着对面庭院的栅栏,忽然注意到花坛中有连片的白色玫瑰在雨中绽放。玛丽小姐,您知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羞涩的小姐们要是知道有人看见玫瑰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脸颊早就飞红了。但玛丽不羞涩,她只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威克汉姆,看到威克汉姆都要破防,差点绷不住脸上完美无瑕的假笑时,才慢吞吞问道:“哦?您的第一反应难道是白玫瑰真好看?”
天下竟有这样不解风情的木头人!
威克汉姆暗中吸气,强行把戏演下去,“我当时就想,要是玛丽小姐您也在就好了。那样的话,您一定会用您精巧的画笔记录下那美好的一刻。”
这话就给人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美好的一刻,到底是指雨中玫瑰?还是指她跟威克汉姆一起在屋檐下隔着雨幕看对面的玫瑰?
哎!温柔的雨天!
哎!对面的洁白的玫瑰!
哎!身边穿着红制服比红玫瑰还俊美的军官!
哎呀呀呀!
光是这么一想,就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啊!
以上是迷恋威克汉姆的小姐们可能会产生的想法。但玛丽不一样,她对威克汉姆不仅不感兴趣,还时刻提防着怕他使坏。更别说她长到这么大,脑子已经从方方面面证明里面没有那根叫“浪漫”的弦了。
威克汉姆想钓玛丽,可对玛丽来言,这都不是上不上钩的问题,而是她完全意识不到这些话里竟隐藏着这样的浪漫陷阱。
面对威克汉姆,她只说道:“您要是喜欢白玫瑰,可以去咨询一下福斯特上校,看看能不能在军营驻地的空闲地带养上一株。”
说完玛丽就开始探头,似乎真打算找到福斯特上校告诉他这儿有个人想在军营里养花。
威克汉姆身形一闪,赶紧挡在玛丽面前把她的视线遮个严严实实。
“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福斯特上校了!”威克汉姆并不想引人注意,他努力把话题引回他想要的方向。
既然这位玛丽小姐油盐不进,那他干脆也直接点好了。“我只是很好奇,玛丽小姐,我还没有见过白色的玫瑰花呢?您愿意不吝赐教,告诉我那究竟是什么品种吗?”
玛丽摇了摇头。
威克汉姆是真的要绷不住了!老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搞的女人?!
好在玛丽不是不想搭理他的意思,只可惜说出来的话也没动听到哪里去。
“抱歉,威克汉姆先生,如果没有亲眼所见,我很难判断出那究竟是什么品种。”
难不成还要他再具体编一编那该死的白玫瑰到底高矮胖瘦怎么样吗?!威克汉姆都要气笑了。
懒得费这个功夫,他干脆再换个话题,“说起玫瑰,我就忍不住想到月季。这两种花都是如此的娇艳美丽,热烈多情。只可惜长相过于相似,时常叫人分不清。玛丽小姐,您有什么区分它们的诀窍吗?”
……玫瑰与月季,这恰好是她在罗辛斯庄园时与玛利亚和安妮讨论过的一个话题。
当时安妮带她们参观德·包尔夫人精心照料的花园,顺口就聊起了著名的玫瑰迷——海峡那头的约瑟芬皇后。
当然约瑟芬皇后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爱玫瑰爱到专门建了一座玫瑰园,里面样了三万株玫瑰,她的专职画师还据此出版了三册玫瑰图谱!
“妈妈托人帮她订购了一套,据说里面收集了将近200个品种,全部由大幅版画印制,光是工匠就有上百人。哦,还有法国植物学家的介绍文章,听说文笔格外动人!”
明明她们身边就是成片的玫瑰,可玛丽却发现,安妮小姐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画册更加感兴趣。
对真正的玫瑰兴趣一般,对纸上的图画两眼放光?这是为什么?
玛丽认真探究了安妮小姐的想法,后来发现,在安妮看来,被画在纸上,尤其是被艺术家画在纸上后,玫瑰就不再是一株单纯的植物,而被艺术家赋予了灵感,注入了灵魂,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值得人欣赏,且永恒珍藏的艺术品。
至于植物学家的介绍文章,也不同于林德先生的研究报告,后者专注植物本身,用词力求专业精准,因此难免让外行人觉得枯燥。
与之相比,前者的文章才是真正面向广大普通玫瑰或更广泛的艺术爱好者的:过于专业的内容被一笔带过,更多的篇幅留给优美的文字,于是文学气质也瞬间提升了。
这样一来,一本兼具艺术与文学美感的佳作,自然能吸引更多读者的目光。
此时此刻回忆往事,玛丽忽然得到了更多启发,她心想:[我们之前是不是讨论过皇家植物园的典籍不向公众出版的问题?安妮当时还想写信,催他们赶紧把书出版出来,让全英格兰的人民都有机会看看皇家植物园里的收藏呢。
不过现在想想,就算皇家植物园把书出出来了,大家也不一定买账吧?毕竟真正能看懂的又有几个?自然还是玫瑰图谱这样美丽又通俗的作品更符合普通读者对植物科普的期待。]
玛丽觉得自己的思路更加开阔了。[一本书的内容门槛越高,就有越多的读者被拒之门外。就像凯蒂和丽迪亚一样,不爱读书,也不全是她们的问题。
有的书好是好,但太枯燥了,也别怪人们看不进去。但说到底,知识不应该被束之高阁。
这世界上既该有林德先生那样静心钻研学术之人,也该有能将艰深晦涩的内容变得通俗有趣,吸引更多读者拿起书本,将知识传播得更广的人。
我之前考虑过向具体职业方向的事,现在看来,要是能做到后者,也不算辜负了手中的画笔……]
眼看自己一个问题就让玛丽陷入了沉思,威克汉姆心中难免有些不屑。
可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于是轻咳两声,没用,重咳两声,还没用,继续咳,咳到周围人都忍不住投来疑惑地目光时,威克汉姆终于重新唤起了玛丽的注意。
“玛丽小姐?玛丽小姐?玛丽小姐?!太好了,所以您想出区分玫瑰和月季的诀窍了吗?”
玫瑰,它是爱神阿弗洛狄忒鬓边的花饰,是殉道者用鲜血彰显的虔诚,也是公主赠予勇士的回报;它是爱与美的象征,却吝啬地不愿过多展现自己,但这罕见不是恰好体现了爱与美的珍贵。
而古老的月季自东方而来,与蔷薇共同孕育出了如今秀美大方,四季常开的花朵;岁岁年年,月季总是常挂枝头。
以上是一般人会感兴趣的回复,然后还能顺着聊聊神话传说爱情故事之类。
不过,既然是威克汉姆……玛丽低头微微一笑,开始学术报告:“威克汉姆先生,区分玫瑰与月季的方法有很多。
玫瑰叶面有皱纹,叶背有小刺;月季的叶片表面光滑,周围呈锯齿装。
玫瑰枝干上长着许多细刺,月季枝上同样也有刺,但刺更大更疏。
玫瑰的花瓣基本开在同一平面,一个枝头只有一多:月季枝头偶尔能开两到三朵……”
至于后面什么单瓣重瓣的,威克汉姆简直头都要炸了。他觉得这女人实在不好对付,随便扯了个借口就匆匆逃走。
这时,一旁注意他们许久的丽迪亚蹭了过来,她戳戳姐姐的胳膊,不太高兴地问威克汉姆怎么跟她聊了那么久。
“没什么,威克汉姆想在军营里种花,于是过来问我到底是玫瑰好养活,还是月季好养活?”
“种花?!”还是种玫瑰和月季这种花?!丽迪亚顿时有了期待,“威克汉姆人呢?”
“他说他胃有些不舒服,想去吃点好消化的。唉也是,伦敦的硬菜吃多了,想换换口味也是男人之常情。”
玛丽走进杂货铺里,准备选一些画纸和铅笔。
别误会,德·包尔夫人非常慷慨,送给了她一大包高级画具,但这样珍贵的东西用作日常练习了就太暴殄天物了!
玛丽过不惯那么奢侈的日子,还是觉得便宜家伙用起来安心。
“玛丽,我听说你也跟着去夏洛特家啦?她找的丈夫还是你家亲戚对不对,这下你们家跟卢卡斯家可就更亲近啦!”
在杂货店的帮忙的小男孩手脚飞快地踩着椅子帮忙够放在顶上柜子里的画纸存货,同时嘴里叽叽喳喳地打听着夏洛特新家大不大,家里有没有用人,周围邻居好不好相处,她的新丈夫究竟怎么样……
玛丽先一一回应了小店主的好奇,最后眨眨眼睛,委婉提出小店主的用词不太恰当:“我觉得柯林斯先生不太会喜欢自己被称为夏洛特的‘新’丈夫,毕竟,他前面也没有‘旧’丈夫啊。”
小店主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可没有当着柯林斯先生的面这么说,不过我向柯林斯先生道歉,他是‘新婚’丈夫,对吧?放心吧,要是下次柯林斯先生再来做客,我见到他时绝对会注意用对词的!”
“柯林斯先生会感谢你对他礼貌用语的。”
“你们这次去见到给柯林斯先生撑腰的那个有钱包夫人了吗?”
“是德·包尔夫人,她热情好客,就是对年轻人的学业要求很严格。”
“哎哟!”小店主缩着脖子小声嘀咕,“那要是学习不好,她不会骂人吧?我最怕脾气不好的老太太了。1先令8个便士,还要再来点其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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