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向来是全原佑最忙的时候，奔波在各家年末舞台上，年初又继续开始巡演，隔几天就换一个城市。
反倒是郑昭一清闲了些，一直清闲到来年三月。
郑爸爸纠结地问了她打算什么时候上学之后，郑昭一想了想，“天才女演员”的任务感觉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便决定集中于学业。
结果没想到，因为外界的不可抗力，授课形式全都得改成网课，郑昭一思来想去，又推迟了复学。
在李程瑞的牵线下，郑昭一在热播剧《机智的监狱生活》中客串了狱医一角，不过两分钟的镜头，又引起了极大的讨论，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清冷知性形象让郑昭一接到了不少电视剧本，只是郑昭一都没有选到满意的。
这个合作演员有霸凌污点，虽然目前没曝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曝光；那个投资方资金链有问题，感觉撑不到剧拍完就会倒下；这个编剧有过抄袭争议，虽然否认了但郑昭一用自己的方式确认了是真的；那个导演有过性骚扰嫌疑，喜欢叫女演员去他房间里讲戏……
电视剧本挑不出来，电影剧本就更没有满意的了，有《魔女》和《寄生虫》在前，之后拿到的本子都没有什么亮眼的女性角色。
同时，赵允熙也对着一堆综艺邀约头大。
这些年她从来没有给郑昭一接过综艺，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维持演员的神秘感，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
郑昭一实在没有什么艺能细胞，不会抛梗也不会接梗，担心她上了综艺做不出效果，反而会害得她口碑下降。
于是，郑昭一便度过了无比清净的一年，除了全原佑，再没有让她烦恼的事了。
她也终于知道全原佑当初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全原佑生日那天，他们接了第五个吻。
然后郑昭一生日那天，他们接了第九个吻。
郑昭一想，攒够十个的话，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在攒够十个之前，全原佑先被叫去了社长办公室。
也许是他这一年来太过频繁地与郑昭一联系，终是被工作人员捅到了社长那里。
进门之前，他先看到了从社长办公室走出来的崔盛澈。
崔盛澈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句“没事的”，才离开。
全原佑深吸了一口气进门，对上了社长笑眯眯的脸。
一句“你也不想带着其他孩子们一起完蛋吧”，就把全原佑所有的武装都击碎了。
全原佑没有再对郑昭一说“接吻吧”，也减少了和她见面的次数。
郑昭一和9873商讨着，是不是男主角终于醒悟过来走事业线才是正确的，而她这个女主角只是他事业线上的一个过客。
9873摇头晃脑地不认同她的胡言乱语，指着她手腕上堪堪到百分之五十的进度条，说：【这可都是因为你们接吻才前进的，你今年都没有工作！】
【他有呀！不是又拿了很多奖多了很多粉丝嘛！】
9873吵不过她，气哼哼地闭麦了。
度过平静又不太平静的2020年，2021年，郑昭一参演了导演李聪贤的惊悚悬疑片《电话》，最后凭借此片在第57届百想艺术大赏上拿下了最佳女主角的奖杯。
2022年，继续学业的郑昭一接到全保赫的电话，请了长假回到昌原。
记忆里向来温和爱笑的女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消瘦又苍白的模样，郑昭一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落下，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人类的身体衰败到了何种地步。
【我能不能...】
9873坚决又残忍的声音响起：【绝对不行！！！】
郑昭一不顾它的反对，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然后无力地发现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9873的声音响起：【看，这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
郑昭一将头埋下去，全保赫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压下涌上来的泪意。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全妈妈就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她妈妈的空缺，长大后虽然见得少了，但牵挂和依恋却从没变过。
郑昭一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了人类的脆弱，这一次，她不用模仿其他人类的肌肉牵动和眼神变化，也能自然地表露出悲痛和尽力掩饰的悲痛。
全原佑因为既定的行程没法一直留着，只能通过郑昭一和全保赫来了解全妈妈的情况，然后到底还是迎来了最坏的消息。
那几天，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不愿意回忆又不得不回忆的时间。
全原佑挺直的脊背在所有仪式结束，亲戚朋友离开后，终于弯了下来。
“昭昭，我怎么办？妈妈...”
郑昭一张开双手将他拥入怀中，轻拍着他的后背，却说不出劝慰的话。
因为她知道，是没有用的。
颈间落下滚烫的泪，郑昭一在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眼泪不听话地落下来，沾湿了全原佑的衣服。
全原佑用力地抱紧了她，像是从她身上才能汲取到一点力量，他沉默地掉着这段日子没能肆意落下的泪，被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包围着，喘不上气，也逃不出去。
整个四月，郑昭一和全原佑都呆在昌原。
她又一次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你在就好，这样就好。”全原佑牵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出这一句，郑昭一的核心就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了。
她好像，真的非常非常在意这个人类，比她原本意识到的，还要多。
对于他们的消失，全原佑的粉丝自不用说，郑昭一的粉丝也知道两家人的亲近，在他们的SNS上留下了很多鼓励的话。
5月，全原佑回到舞台，而郑昭一回到学校。
8月，全原佑上传了一首cover曲《膝盖》。
9月，郑昭一在生日那天，上传了一首cover曲，来自Day 6的《When you love someone》。
然后，在2023年的1月1日，一张神秘的后台照，在原本就因为大势男演员和知名女歌手的绯闻而热闹得不行的舆论上，又添了一把火。
照片上，戴着灰色鸭舌帽的郑昭一冷脸站着，薄唇紧抿，灰色风衣将她的身形修饰得修长又利落，右手抱着一束开得正好的向日葵，左手却揽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冷调的蓝色头发从郑昭一的肩上露出来一些，而他们身边围了一圈人，却都被虚化，反而将照片中心的两个人衬得更加突出。
第91章 青梅竹马（15）
匿名上传这张照片的人称是在几年前还幼稚莽撞的时期, 偷偷溜进了本不该进去的地方无意中拍下的，这几天整理旧物翻到那时的手机，才发现了这张照片。
“准备按下删除键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可惜, 所以还是发上来了。”
由于照片上清晰地出现了郑昭一的脸, 传播的速度便超乎想象的快。
发帖不过五分钟, 照片上的另一个主人公, 以及照片拍摄的时间、场所就都被扒了出来。
全原佑、2019年11月7日、日本幕张。
“等等, 这个时间...当年郑昭一和全保赫日本出游被拍, 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
“所以当年郑昭一其实是先去看了演唱会, 然后再和弟弟玩儿了几天才回国？”
“没看演唱会吧, 我的座位能看到家属席，如果郑昭一在那的话我不可能认不出来的啊！”
“那天弟弟在，但快结束的时候离开了，是不是去接了昭昭？”
“所以...昭昭是特意去看全原佑的吗？”
“他们两个关系本来就好, 去探望一下也无可厚非吧。”
“那几天郑昭一好像是没有行程。”
“重点难道不是他们的亲密姿势吗？”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这个拥抱，对不起，我有点嗑到了。”
“嗑到了+1”
“昭昭一手抱着原佑, 一手抱着原佑最喜欢的向日葵...这还不嗑？这谁不嗑？！”
“昭昭只是作为朋友去探望一下而已啦，事情也已经过去很久了，不用过多关注啦。”
“郑昭一冷脸的样子也太帅了吧！！！”
“有人知道她身上这件风衣是什么牌子的吗？版型好好！”
“也许是穿在她身上版型才好……”
“完全是呈保护的姿态啊...帖主能不能说说照片的拍摄背景啊...我真的很好奇...”
“我记得纪录片里有拍到过一些，那天原佑状态一直不好来着...”
“对, 纪录片里拍到原佑出现了严重的过呼吸症状，所以一直到演唱会结束都那么虚弱吗？”
“他身上的卫衣就是那天演唱会最后一套服装了，所以可以确定照片上的时间是演唱会结束后，结合帖主说偷溜进去, 很有可能就是散场那会儿。”
“应该是昭昭看到原佑不舒服所以在维护他吧？”
“该说不愧是名演员吗？从像素不高的偷拍照里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威慑感...不知道那时和她对视的人是什么心情kkk”
“周围围着的就是队友们和staff吧，看到我担的鞋了。”
“郑昭一身上的风衣是B牌2019年的款, 已经停产了，买不到了。”
“原来原佑辛苦的时候，昭昭一直都有陪在他身边呢，2019年是，2022年也是。”
“楼上这么一说我就心软软...到现在都不知道郑昭一那首《When you love someone》是送给谁的呢，私心觉得就是唱给原佑的！”
“我说，这种陪伴，就算不是爱情，也弥足珍贵了...”
“他们拥抱的样子美好得像一幅画。”
“强大与脆弱，维护与依赖，怎么这么美好啊！”
“郑昭一出道这么多年都还没有过真正的恋爱说呢...虽然全原佑的名字常常出现，但他们却是是人尽皆知的朋友啊。”
“关系好而已，我们昭昭人美心善，对朋友就是很好啊！”
“就是，不说高旻实，异性朋友上，她和崔与植还有李骏昊的关系也一直挺不错的，之前不是也被拍到过几次吗？”
“前几次郑昭一他们公司还会否认一下，后来可能是烦了就都冷处理了kkk”
“全原佑对郑昭一来说还是有些特别的吧，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谁都不能代表郑昭一的意思吧？都是猜测罢了。”
“如果真的在谈就好了...”
“所以这两个人一直都是至亲啊！最早的时候全原佑受访时说的‘普通朋友’，是因为那会儿两人知名度差距太大才这样说的吧？”
“同理，也没有人能代表全原佑的意思，一个个都搞得好像心理学教授似的在这猜这猜那，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kkk你觉得没意思你出去啊！”
“但是这张照片看起来真的很美好，有点理解帖主了，我看到也不舍得删。”
“拜托，都发到网上了还说什么舍不舍得，不就是关种吗？”
“帖主可能是想寻找一些共鸣吧kkk”
“如果是这两位在交往的话，我会真心地祝福的...画面太美好了...”
“交往什么，能不能别整天郑昭一身边出现个男的就说他们在谈恋爱？”
“……”
各种属性的粉丝们、不明真相的路人们还有浑水摸鱼的好事者们，将这张照片的热度炒得越来越高，而深夜全原佑所属社对全原佑和郑昭一的恋情猜测做出了“不实”的回应后，郑昭一公司似乎决定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继续沉默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郑昭一是和表浼云在一起的，昨天跨年夜两人吃了饭又喝了些酒，表浼云便在她家里留宿了。
“这么久以前的照片怎么被翻出来了...呀，这个人说得也太难听了。”郑昭一皱眉翻着手机，表浼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她指的是骂全原佑的评论，明明上面还有说她说得更难听的话，她却完全忽视了。
表浼云摇摇头，又开了一罐啤酒。
“他们公司也是一如既往啊...算了，我过去瞧瞧他，别又被叫去训话了。”郑昭一看了眼时间，从沙发上起身。
表浼云捏着啤酒罐愣了：“现在？我还在这儿呢？”
“唔，你喝够了睡下就行，再睡一晚吧。”郑昭一摸摸表浼云的头，说道。
表浼云又喝了一口啤酒，道：“说实话，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嗯？”
“你和你那个青梅竹马，真的不是在交往吗？”
郑昭一肯定地点头：“嗯，不是。”
——虽然有接了九次吻，但没有说过交往的事喔！而且这两年忙起来都不太见得到面呢。
“你们也真是...有趣啊。”
“什么？”
“你喜欢全原佑吧。”
郑昭一因为她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停下了拿车钥匙的动作，转身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在你的潜意识里，总是被无条件惦念和偏爱的那一个。”表浼云说完，摸了摸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喔，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彻头彻尾的理科啊，怎么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果然喝太多了吗？”
“什么呀...”郑昭一摇摇头，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表浼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爽快地将啤酒一饮而尽。
学什么都快的昭昭，在这方面格外没有天赋呢。
也是，在某些方面，她就是格外迟钝得可爱。
全原佑接到她的联络下楼，七拐八弯地找到她的车，坐进去。
“公司没和你说什么吧？”郑昭一先看了看他的脸色，关切地问道。
“嗯，什么都没说。”全原佑从口袋里掏出一罐巧克力牛奶，拉开拉环之后递给郑昭一：“喝吧，还是热的，你喝酒了吗？”
“没，就小云喝了，有气味吗？”郑昭一自然地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又道：“网上都说我们在交往呢，哎，不像话，我们怎么...”
“昭昭。”
全原佑突然出声叫了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郑昭一疑惑地转过去，看到全原佑的脸。
他的黑色短发堪堪到眉毛，黑色的细框眼镜修饰着他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里透出些温柔味道。
郑昭一眨了眨眼，听到了久违的一句话。
“接吻吗？”
“...嗯？”
“但是...这次接吻之后，考虑一下我们之间关系的转变怎么样？”
“你们公司不是...”
“先考虑我，再考虑别的。”全原佑听到她的话后，眼眸中的希冀又亮了些，勾唇笑道：“昭昭，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能够认为你会积极地考虑的？”
“...什么？不是，我...”郑昭一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哪里让他找到了漏洞，稀里糊涂地否认又因为全原佑的眼神而说不下去，欲盖弥彰地又喝了一口牛奶。
“所以...接吻吗？”
全原佑摩挲着她的手背，温柔缱绻地，又问了一遍。
郑昭一眨了眨眼，全原佑便拉起她空着的那只手，摘掉了自己的眼镜放在中间的格子里。
他的眼镜被摘下来的瞬间，郑昭一的核心就“空”地，因为某种熟知的信号，而震颤了起来。
全原佑又一点一点将她拿着牛奶的手拉了下来，然后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她唇齿间的气味完全被巧克力牛奶的甜香覆盖，久违的吻，几乎是在唇瓣相贴的那个瞬间，就唤起了郑昭一关于过往的所有回忆。
手里的牛奶罐子被轻轻地抽走，然后全原佑的手就强势地缠了上来，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脖子，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垂。
他们在接吻。
车里的温度慢慢攀升着，久违的吻让两个冷静的人都变得不那么冷静，全原佑急切地吮咬着她的唇舌，品味着她口中浓郁的属于巧克力的甜，唇齿交缠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皮肤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变成了让郑昭一心慌意乱的交响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