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和亲密距离，对郑昭一来说已经是熟悉的存在，所以她并不在意崔盛澈搂着自己的腰坐下来，只是将球球往远处轻轻一丢，kkuma就撒欢儿跑了过去。
崔盛澈将一小颗零食放在手心，等kkuma咬着球球回来就摸摸它的脑袋，然后将零食奖励给它。
几个来回之后，kkuma就不肯将球球再放在他们的手上了，趴在地毯上抱着球咬。
“聪明的小狗。”郑昭一看着kkuma，说道。
崔盛澈拍了拍自己的腿，对着卖力咬球的kkuma喊了一声：“公主nim，过来。”
kkuma在球球和崔盛澈之间犹豫了一下，放开球球跃到崔盛澈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
“努那，给我那个发夹。”崔盛澈指了指茶几上的小夹子。
郑昭一拿过来，看着崔盛澈理了下kkuma脑袋上的毛，然后用小夹子轻轻夹起来，脸上的表情温柔极了。
她看得有些久，等崔盛澈笑着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移开视线。
“努那在想什么？”
郑昭一诚实道：“没什么，就是想着，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这种？”
崔盛澈的眼神闪了闪，伸手过来将郑昭一滑落的刘海拨弄到耳后，开口：“啊，还以为你会想，如果盛澈以后有了女儿也会这样照顾吧，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呢，没有这种想法吗？”
郑昭一坦然摇头：“没有。”
“真可惜。”崔盛澈像是有些失落的模样，郑昭一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失落。
她不解地问：“可惜什么？”
“没什么，努那，我们吃草莓吧，下午经过水果店的时候，看到有新鲜的草莓，看起来很好吃。”崔盛澈将kkuma放下来，又走向厨房洗草莓，因为卫衣袖子长了些有些碍事，便将卫衣脱了，只留里头的黑色T恤。
郑昭一看了眼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留到什么时候。
一般这种情况，该在什么时机提出告别呢？
接过崔盛澈递过来的红得非常饱满的草莓后，郑昭一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崔盛澈单独拿了一颗草莓切成小块，这是要喂给kkuma的，它刚刚吃了很多零食，所以就给它一颗尝尝味道。
草莓的汁水将kkuma嘴巴边上的毛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郑昭一拿了湿巾给kkuma擦了擦，然后让崔盛澈也吃。
——等草莓见底的时候，就告别吧。
崔盛澈接过草莓，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郑昭一的表情。
在他家里，是不是有些过于放心了，他的努那？
崔盛澈也想不明白这是好还是不好，但心里的烦闷还是一点一点涌出来。
他总是难以遏制这样的念头，想要看到郑昭一更加在意他的样子，想要看到郑昭一身心都被他牵动的样子，想要看到郑昭一……失去冷静的样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于平静的模样，让崔盛澈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
郑昭一因他的目光而将视线从kkuma身上收了回来，转向他，问：“怎么了？”
“唔，草莓不甜呢。”崔盛澈垂眸敛去深色，随口道。
“是吗？”郑昭一吃不出来，接过崔盛澈递过来的草莓，咬了一口，试图分析甜度。
相关程序还没有被调出来，郑昭一就被崔盛澈突然吻住了。
清新的草莓香气逸散开来，还有丰沛的汁水，郑昭一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可还是有不少果汁顺着她的下巴滑落下去。
崔盛澈松开她被吮得带了艳色的唇瓣，抬眸看着她的眼睛，又像是轻吻，像是舔舐地循着果汁滑落的痕迹。
他眸光太盛，吻一下，看一眼，带着太过复杂的意味，郑昭一运行得有些迟缓起来，分辨不出他的用意。
只是当他的啄吻落在衣领边缘时，才忍不住抚上了他的脸颊。
崔盛澈拉过她的手细细密密地亲，从手腕，到掌心，又到指尖，然后突然拉着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身上。
“你的腿...”郑昭一蹙眉，试图起身，又被崔盛澈按住了腰。
“没问题的。”崔盛澈眼波流转，抬手将她披散下来的长发拢起一些，低声问：“吻我好吗，努那？”
郑昭一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像是被他的目光和声音蛊惑了一般低下头去，吻上他的唇。
他是完全被动地任由郑昭一施为，只是落在她背上、腰侧的手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温度，郑昭一觉得差不多，想要直起腰的时候，又被崔盛澈掐住了下巴，追吻过来。
他凶极了。
耳边是kkuma“嘎吱嘎吱”咬球的声音，崔盛澈像是要跟上那个节奏似的吻她，不容拒绝，也不容退缩。
凶狠的吻转移到耳后，到颈侧，崔盛澈每做一点儿什么都看她一眼，比起确认，更像是进攻的讯号。
郑昭一张了张口，呢喃道：“你...”
“努那不喜欢？不行？为什么？”崔盛澈撩了一下头发，眉眼清晰地呈现在郑昭一眼前，眼神专注又带着恳求。
“不是，那个...”
“不是就行。”崔盛澈只听了个“不是”就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又堵住她的唇不想再听多余的话。
衬衫的衣扣不知何时被他灵巧地解开，郑昭一头昏脑涨地低头看着崔盛澈的发顶，无助地抓住了他的头发。
热到郑昭一以为自己的恒温程序出了错，但她完全无暇检查。
崔盛澈额角带着汗，仰头看她，郑昭一想躲开他过于炙热的视线，又被他用低哑的声音叫住。
“努那，看着我。”
近乎命令的语气，郑昭一不由看向他，咬了下唇，过载的程序发出警示，将她的思绪都搅乱。
崔盛澈就这样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拉住她的手，然后捏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向下。
郑昭一瞳孔微缩，手指轻蜷，脑海中响起运转出错的嗡鸣。
“努那，帮帮我好吗，拜托了。”
他一边说着请求的话，一边覆上郑昭一的手，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郑昭一完全是懵的。
手背滚烫, 手心也滚烫，崔盛澈总是用着请求的语气，做着势在必得的行为。
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也是郑昭一最无法抗拒的事。
她没有收回手的机会, 也没有收回手的力气。
“努那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崔盛澈又贴着她的唇瓣出声, 在郑昭一开口的瞬间, 长驱直入, 然后就着这个姿势起了身。
郑昭一甚至在这个时候还想到他的腿能不能承受重量, 然后又想起他早已开始运动, 但还是将自己的重量参数又调低了一些。
“努那, 怎么能走神？”舌尖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郑昭一垂眸，看到崔盛澈责怪又委屈的眼神，胡乱应了一声, 揉了下他的耳垂。
卧室门被踢上，郑昭一甚至无暇打量他房间的模样，就被他不管不顾地压在床上肆意亲吻, 在一声又一声的“努那”中失去了方向。
崔盛澈搂着她，一下又一下地亲吻她的眼尾、唇角和耳畔，等她的呼吸稍稍平复下来，才又极具暗示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现在, 轮到努那帮我了，很公平吧？”
郑昭一昏头转向地完全不知道他对“公平”的定义从何而来，眼神跟着手指，被他带着从汗津津的腰腹往下。
棉质的运动裤柔软而坚硬。
她手心滚烫, 核心也滚烫，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过热而停止运转, 但还是兢兢业业地实现着崔盛澈口中的“公平”。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郑昭一偏头的时候看到床头柜上的数字时钟显示的12点，断掉的思绪终于又连上，啊，她该回家来着。
崔盛澈原本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温柔地理着她的长发，听到郑昭一说出的第一句话后，不敢置信地撑起了身子：“你说什么？”
“12点了。”
郑昭一脸上是崔盛澈最讨厌的平静，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似的。
可她刚才分明...
崔盛澈愣住，看着郑昭一弯腰坐起，拿起床边的衬衫往身上套。
他眼中飞快变换着情绪，犹豫着该不该请求郑昭一留下来。
开口的话，会显得他太过急切了吗？
但是刚刚已经做了更亲密的事，努那也...
崔盛澈最终还是咬着牙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努那，刚刚的事...你不喜欢吗？”
虽然没有明确的关于“喜欢”的反馈，但郑昭一也没有找到任何表现出“讨厌”的情绪，她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开口：“...不是。”
崔盛澈憋着气，抓起T恤往身上套，声音闷闷的：“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车就在下面啊，我自己回去就行。”
郑昭一认真地解释完，崔盛澈的脸色却更糟糕了。
“...真的？”
“当然。”郑昭一点头，站起身来才发现崔盛澈情绪不对，犹豫了一下问：“怎么了？”
此刻这种情况，说郑昭一“用完就丢”好像也不太对劲。崔盛澈顶着乱发坐在床边，又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了，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一点，然后跟着起身，道：“那让我送你到楼下吧，努那。”
郑昭一只得点头。
他没穿外套，抓了个鸭舌帽压一下头发，kkuma被他们的动静吵醒，围着两个人转了几圈，发现没人搭理它，又回去睡了。
崔盛澈一路无话，只紧紧地牵着郑昭一的手，等出了电梯，郑昭一坐进车里，他才开口和她道别：“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打电话，不对，我们从现在开始通话好不好？”
“...什么？”郑昭一疑惑地问了一句，下一秒，崔盛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拿着手机看了眼崔盛澈，崔盛澈便伸手帮她接通了电话，道：“这样就好。”
“...知道了，你快点上去吧，别着凉了。”
“嗯。”
好在崔盛澈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偶尔出声问一句她到哪儿了，午夜的道路不算太堵，郑昭一便没花太久就到了家。
“...那么，努那，晚安。”崔盛澈的声音传进郑昭一的耳朵里，她应了一声，跟他说了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
寂静的小区突然响起汽笛声，郑昭一这次回神发现是自己一头撞在了方向盘上按响了喇叭。
“这个时间哪个疯子￥%%……&”
近一些的地方传来谁的怒骂，郑昭一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仰头靠着椅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的冷静也已经维持到极限了。
因为崔盛澈没有开口说要她留宿，那么“回家”就成为郑昭一既定日常中必须完成的程序，有这个程序支撑，她才能带着一定的信念感回到这里。
但是...
郑昭一握了一下拳，又捏了一下手腕。
“努那，会不会累？”
“我带着你...”
“努那，看看我...”
“努那...”
郑昭一逃也似的下车，越想回避，回忆就越生动。
她第一次知道人类的某项行为是这样漫长又磨人。
不对，他们甚至并没有完成整项行为，就已经让郑昭一接近宕机了。
如果是...
不对，她得提前掌握这项行为才对。
仿生人怎么会有不如人类的地方呢？
除了情感。
郑昭一洗漱完，躺在床上，抬起手腕看了眼进度条。
今天一天就往前走了百分之五，比之前一周走得还要多。
这种事...有这么重要吗？
如果每一次都有百分之五的话，岂不是很快就能把这个世界的进度走完了？
郑昭一琢磨了一下，心里变得有些不平静，但又不明白这种不平静源自何处。
想不明白，她索性给自己关了机。
如果是连程序运转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的话，就说明，是涉及到情感的她不能理解的问题了。
因为主人进了浴室，kkuma就又爬起来蹲在浴室门口，结果没想到这次崔盛澈用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等到kkuma都扒门了，浴室里的水汽才随着拉开的门一下子涌出来。
崔盛澈的头发擦了半干，到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啪”地放下杯子，自言自语道：“不是，努那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应该做到底？”
“不对，今天已经很得寸进尺了...”
“但是努那不是不讨厌吗？！”
“那为什么要回去？”
“我表现得不好吗？”
“...努那已经厌倦了吗？！”
“不对，努那是喜欢我的。”
“也是，从我家去店里上班也太远了，也不能两天穿着同一身衣服嘛。”
“衣服也要买一些备着吗...”
“下一次还可以请她上来吗？她会拒绝吗？”
“还是去努那家？”
“下一次该是什么时候呢？太近了也会惹人厌烦吧？”
“努那现在该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啊，我好像睡不着的样子啊。”
“努那怎么总是更多地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呢？”
“……”
kkuma打了个哈欠，看崔盛澈说了那么多话也没想着给它一块零食吃，开始啃他的拖鞋。
主人的精神好像出走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恢复正常。
第二天，郑昭一照常去了店里，也照常收到了来自崔盛澈的联系。
除了她手腕上的进度条，好像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昨晚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
不过崔盛澈这样，郑昭一也更加自在，如常和他聊天、通话。
崔盛澈挂断电话，看着公路下的绿地，长出了一口气。
金玟奎将水递给他，随口问：“怎么了？”
“啧，偶尔会觉得努那太...洒脱了，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我对她来说，像是随时可以丢下的存在。”
金玟奎笑道：“我们无所不能的哥也会有这样苦恼的时候吗？看来那个努那真的是了不起的人物啊，所以说，到底要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认识？”
崔盛澈瞪他一眼：“以后吧，我一个人还好，人太多目标可太大了。”
“那连照片也不给我们看一下吗？哥真小气。”金玟奎拍拍他的肩，调侃道。
崔盛澈挥开他的手，喝了点水，敷衍道：“下次一定给你看，走吧，还有一段。”
“好，出发！”
他们今天又一块儿出来骑行，风呼啸着吹过耳边，好像这样才能够让崔盛澈驳杂的思绪变得清晰一些。
下午的时候，崔盛澈去医院复健，顺便捎带上了郑昭一，她要去给郑久一送衣服。
“我们晚饭吃什么呢？生鱼片？还是炖菜？努那喜欢什么？”崔盛澈一边倒车，一边问道。
郑昭一想了想，道：“选你喜欢的就好。”
崔盛澈有些挫败地点点头，停好车，又将后座的一袋点心拿过来。
“这个是不同口味的泡芙还有一些小饼干，给你弟弟。”
“你经常给他带东西呢，不用这样的。”郑昭一接过来，说道。
崔盛澈摸摸她的头发，道：“是你唯一的弟弟，当然要讨好一下啦。”
两人在停车处分开，崔盛澈去复健，郑昭一去找郑久一。
看到郑久一的时候，他正和另一个年轻男人在庭院里喝咖啡。
“久一。”郑昭一走近，喊了一声，又朝着另一个人点点头：“书濬也在，好久不见。”
裴书濬，郑久一的前辈，现在是一名优秀的骨科医生，和郑昭一同岁，因为郑久一和他亲近，两人便也算熟悉。
“好巧，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裴书濬站起身，看到自己和郑久一手里的咖啡，又道：“咖啡...”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郑昭一将手里的两个袋子拿给郑久一。
“哇，努那又给我准备了零食吗？努那我爱你~”郑久一语气夸张，郑昭一被她逗笑，但还是解释道：“零食不是我准备的，盛澈知道我来找你，给你买的。”
“...嘁，又贿赂我。”郑久一小声嘀咕，又被郑昭一拧了下耳朵。
裴书濬闻言，有点好奇地看向郑久一：“你们说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