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休息好了，这样大的手术，之前陪他去了一次复健，心里……太难受了，嗯……”
崔盛澈用左脚踩了踩右脚，这些话，哥哥倒是从未在他面前说起过，哥哥偶尔会送他去复健，但并不上来看，之前以为是因为他忙，没想过是因为……
他搭上哥哥的腿，心里有些发酸。
“嗯，不说了，kkuma坐不住催我呢，我也想你，一会儿见。”哥哥挠了挠kkuma的脑袋，温柔地告别之后，才挂了电话，然后将kkuma抱起来放到地上。
崔盛澈茫然地走了两步，然后看到一只疾走的哈士奇从他们身边经过，哈士奇的主人死命拽着绳子，不知道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走吧，wuli公主nim~”
崔盛澈感觉到脖子上的绳子晃了晃，于是抬起爪子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想，住进kkuma身体里之后，好像又多了解哥哥一点了。
遛够了时间，哥哥还顺路买好了早餐，在咖啡厅点单的时候，崔盛澈咬了咬哥哥的裤脚，想说他想吃另一个口味的三明治，可惜哥哥没能领会他的意思。
将kkuma和早餐送回家之后，哥哥就出门了，崔盛澈知道，他是要去和女朋友一块儿吃早餐。
崔盛澈自己在家里闲晃，意外地找到了四脚着地的乐趣，太久没体会过自由奔走的感觉，绕着客厅跑酷也别有一番滋味，连狗粮都香得不可思议。
Kkuma最近不太爱喝水，崔盛澈趁此机会多喝了几口，然后又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的脸实在有些奇怪，不同于电视上或是屏幕上看到的照片或视频，而是实实在在的，自己的脸。
至少这个时候，没有皱着眉头。
崔盛澈窝在床尾，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又回去了。
他揉了揉眼睛，思考了一会儿。
所以，是在睡着的时候，有可能会跑到kkuma身上吗？
原本睡在床尾的kkuma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去了，崔盛澈掀开被子起床，吃早餐的时候，发现kkuma不知从哪里咬出了之前Happiness送的那个粉色蝴蝶结。
这两天也偶尔会想起郑昭一的样子，崔盛澈将这归咎为那天突兀闯入kkuma身体的记忆给他留下了太过强烈的印象，现下看到这个蝴蝶结，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于是，下午的复健结束后，崔盛澈带着kkuma，又一次到了Happiness。
因为是工作日，店里的人比上次来的时候要少一些，崔盛澈下车的时候看了眼二楼的阳台，只有一个年轻人牵着一只柯基坐在那里。
今天店里只有郑昭一和朴慧英两个人，有排班的另一个洗护师请假了，好在预约的客人少，也忙得过来。
郑昭一正在整理展示柜里的零食，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拄着拐的身影时，立刻认出了是谁。
走在前面的kkuma精神抖擞，郑昭一准确辨别出了它的好心情，在崔盛澈快到门口的时候帮忙拉开了玻璃门。
“欢迎光临~”
崔盛澈收紧了一些绳子，也没能拦住kkuma绕着郑昭一的裤腿转了两圈，然后成功将自己缠了起来。
“我来吧，请问有什么需要吗？”郑昭一接过他手里的绳子，弯下腰，一只手按住kkuma，另一只手将绕在自己裤子上的绳子解开，再将绳子交还给崔盛澈。
“……给它买点零食吧。”崔盛澈是一时起意过来的，看到边上的零食柜，才随便找了个理由。
郑昭一点点头，观察到崔盛澈略微转移了一下身体重心，想了想，便将他带到了靠后的位置。
一楼的尽头有小沙发，也是提供给客人休息的，周边都是零食、玩具、饰品的陈列柜，休息的时候也能够刺激一下客人的购物欲。
“请坐，稍等一下，我拿产品册子过来，啊，狗狗放开也可以的。”
原本客人大多是自己看着柜子里的东西挑选的，郑昭一估计崔盛澈不太好久站，正好店里有合作商送来的宣传册，坐着看也是大差不差的。
崔盛澈看了眼蹲在自己脚边的kkuma，试图弯腰去解绳子的时候，看到郑昭一还留在原地，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很抱歉，可以帮我一下吗？”
他没摘口罩，碎发也有些凌乱，抬眼的时候，上目线有种惊人的漂亮，而跟着他的动作，kkuma也在同一时间扬起脑袋，眼睛圆溜溜的，和主人颇有些相似。
郑昭一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一些令人心软的可爱，微笑着点点头，蹲下来，先挠了挠kkuma的下巴，然后握着它的爪子将它从胸背绳中解放出来。
“谢谢~”崔盛澈和她道谢，然后对kkuma说道：“去玩吧。”
郑昭一看着在原地走了两步之后跑开了的kkuma，然后去前台给崔盛澈拿了册子。
“这里~部分商品有提供试吃装，感兴趣的话随时找我~”郑昭一将一杯水放在他手边，因为有新的客人进来，和他简单说了两句之后，才离开去忙。
崔盛澈拿着产品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忍不住抬眼去看郑昭一。
傍晚的阳光是暖橙色的，有一小片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她今天梳了个低马尾，弯腰去摸客人带来的萨摩耶的脑袋，面上带着温暖的笑，kkuma在她脚边打转，摇着尾巴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崔盛澈心跳变得有些快。
好像被kkuma的情绪影响了，他想。
萨摩耶的主人是个大嗓门，崔盛澈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一些对话，知道他是送狗狗过来寄养的。
郑昭一带着人去登记了，从崔盛澈的角度看不到他们，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零食册子上，没一会儿又飘散开去。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册子，有了决定。
送走要寄养的客人，郑昭一才又走到崔盛澈身边。
“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崔盛澈的脸被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太阳晒得有些发烫，他随手指了册子上的几样零食，其中两种有试吃装，郑昭一就去一旁的柜子里找了出来。
“您是要带回去还是……”
“就在这里试试吧，kkuma，过来~”崔盛澈拍了拍自己边上的位置，喊了一声，在角落里和店里的玩偶较劲的kkuma就跑过来跳上了沙发。
崔盛澈撕开包装袋，将骨头形状的磨牙零食拿在手里去逗kkuma，结果kkuma只是嗅了嗅，就不感兴趣地别开了头，去扒拉崔盛澈外套上的金属扣。
“不喜欢啊，挑剔鬼，那这个呢？”崔盛澈将磨牙零食放到一边，拆开了另一袋冻干，倒在手心里，kkuma倒是很给面子地舔了个干净，埋头苦吃，惹得崔盛澈都有些好奇这个冻干的味道了。
“你好，麻烦给我拿一袋这个吧。”崔盛澈看向在一旁整理东西的郑昭一，略微抬高了一点声音。
“好~”郑昭一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装袋，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崔盛澈撑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结果没想到kkuma刚好也从沙发上跳下去，手里的拐杖为了避开kkuma就偏移了一点位置，重心一下子不稳了起来。
“小心，对不起。”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的胳膊，然后又帮他抓住了拐杖，差点闯了大祸的kkuma已经毫无所觉地跑开了。
“……没有，是我要说谢谢才对。”郑昭一的手一触即分，只是她的发尾似乎是在那个瞬间扫过了他的脸颊，带起微微的酥痒，一道而来的，还有他用人类的嗅觉捕捉到的绝对不属于宠物零食的淡香，崔盛澈有些无措地道了谢，握着拐杖的手泛起细密的汗，心跳不知是因为生理还是心理原因加快了几分。
“没有受伤吧？是店里这个过道留得太窄了。”郑昭一注意到他有些变化的神色，眼神落在他的伤腿上，方才她出手快，应该没有碰撞到，但也不知道他用力的时候有没有扭到伤处。
崔盛澈平复了一下呼吸，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关系。”
郑昭一小心地引着他去前台结了账，将卡交还给他的时候，听到他问起了寄养的事情。
“是的，可以寄养。”
“我要……出差两天，家里人也有点事情，不太方便很照顾它……我明天早上送它过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店里会提供……这个是店里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想了解kkuma的情况，可以随时在上面和我们沟通。”郑昭一按照流程给崔盛澈介绍了一遍，然后指了指台面上的二维码。
崔盛澈看了眼标着“Happines”的二维码，抿了下唇，踟蹰道：“不失礼的话，可以直接和你沟通吗？因为对别的店员比较陌生，而且我觉得……你对kkuma会比较了解，沟通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郑昭一思索了一下，就摸出自己的手机，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崔盛澈压下莫名的情绪，添加了郑昭一的私人联系方式，又将屏幕转向她：“怎么称呼……”
郑昭一在屏幕上输入自己的名字，正巧楼上崔盛澈看到过那个年轻人牵着肥嘟嘟的柯基下楼，临走前还和郑昭一打了招呼。
“努那，我走了，明天见~”
崔盛澈看了眼，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戴着眼镜，满脸学生气，看着和郑昭一很是熟稔的样子。
郑昭一应了一声，道：“嗯，路上小心~”
那男孩推门出去，郑昭一也将手机交还给崔盛澈，又叫了kkuma过来给它套胸背绳。
崔盛澈低头看着郑昭一的发顶，鬼使神差地问道：“或许……可以叫你努那吗？”
话一出口，崔盛澈才觉得似乎有些过于急切地想要拉进距离了，他懊恼地咬了下唇，又补充道：“对不起，我开……”
“可以啊。”郑昭一给kkuma扣好绳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站起身来，对着崔盛澈笑道。
“……啊，好。”崔盛澈默默地将话又咽了回去，攥紧了kkuma的绳子。
郑昭一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实在是来店里的年轻人居多，被叫“欧尼”、“努那”已经成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将崔盛澈挑的零食放到袋子里递给他，然后又帮忙开了玻璃门。
“请慢走~”
崔盛澈出了门，又回过头来，看到郑昭一在日暮下显得格外温柔的笑脸。
心底有莫名的情愫滋生，kkuma站在他脚边摇着尾巴，和他一起看向郑昭一。
他扬起一个笑来，跟郑昭一道别：“明天再见喔，努那~”
郑昭一点头应了，目送他离开，低头看到手腕上的进度条，又悄悄向前移动了一小截。
回到店里, 郑昭一对着9873传递过来的小世界资料，琢磨了一会儿。
【然后又一个寻常的下午，郑昭一送他出门, 看着他被落日余晖镀成浅金的发梢, 还有没有被口罩遮挡住的秾丽眉眼, 听他说：“明天再见喔, 努那~”
她心跳的频率突然跟上他发尾的跃动, 情绪和小狗的尾巴一样高高扬起。
从他口中说出的“努那”, 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特别。】
这么长的一段话, 也只是让小世界进度达到了百分之二十。
郑昭一纳闷地对9873说道：【特别？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她记录了崔盛澈说的那句话, 调出来又播放了一遍。
不同人类说话时的音色、音调都有细微的差异，但若要说特别，似乎也算不上。
郑昭一波澜不惊地重复播放了三遍，愣是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是……
看着那个瞬间崔盛澈被记录下来的样子，精致眉眼带来的攻击性被稍浅的发色削弱了几分，拐杖和护具像是为他增添脆弱感的工具, 而脚边的白色小狗又加重了他身上的矛盾气质。
他说话的时候，眉眼是弯着的，带着真切的笑意，让郑昭一禁不住有些好奇他口罩下的模样。
应该……很好看吧？
崔盛澈回去后, 跟哥哥说了给kkuma找了寄养的事情。
“怎么突然……不是说送去家里吗？”
崔盛澈用新买的零食逗弄kkuma，道：“没关系，哥，我看了店里环境不错, 店员也很有耐心，我明天去机场的时候顺便送过去, 回来的时候再去接回来，就三天，没事的。”
他去日本的这几天，他哥刚好也有事要出门，原本是打算将kkuma送去家里让父母帮着照顾两天的，崔盛澈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哥也拗不过他。
第二天，去机场之前，崔盛澈让助理先绕去了Happiness。
加了郑昭一的katalk之后，昨晚本想拍个kkuma吃零食的视频联系的，只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妥当，在快到Happiness的时候，崔盛澈才小心翼翼地发了第一条消息。
：努那，我送kkuma过来，你现在在店里吗？
kkuma最近跟着他出门的次数变多了，坐在车里半点都不激动，对着窗户摇摇摆摆地打了个哈欠。
崔盛澈盯着手机屏幕，每到暗下去的时候，就重新点一下屏幕，一直等到消息显示已读，对话框呈现出“对方正在输入中”，才一下挺直了腰。
郑昭一：在的。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回答，中规中矩，像是郑昭一的风格。
崔盛澈敲敲打打，等到车子拐进Happiness所在的那条街，才总算按下了发送键。
：好，我马上到~
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选了个小狗跳舞的表情发过去，对话的页面一下子显得不那么单调了。
已读跳出来的下一秒，崔盛澈的车也到了店门口。
kkuma先他一步跳下了车，崔盛澈攥着绳子拿着拐杖下车，随着kkuma跑动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郑昭一拉开了玻璃门。
天气晴好，Happiness奶油风的招牌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有勾肩搭背的学生笑闹着走过阻隔了崔盛澈的视线，等他再看到郑昭一的时候，恰巧对上了她的笑眼。
有人骑着车经过，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
手里的绳子传来kkuma想要往前冲的力道，扑面而来的夏末暖风里，崔盛澈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kkuma回头“汪”地叫了一声，崔盛澈才抬脚往前走。
“早上好~”
看到他的消息时郑昭一还在里面收拾洗浴间，走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
红色帽子和黑色口罩遮挡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在晨光下格外显眼，简单的白T和牛仔短裤带来无与伦比的青春气息，拄着拐杖朝着郑昭一走来的时候，像极了青春电影的男主角。
啊，对，他就是男主角啊！
郑昭一扶着门笑着和他打招呼，kkuma亲昵地嗅了嗅她的裤腿，然后继续朝里走，被绳子绊住又扭过身来不满地朝着站住不动的崔盛澈哼哼。
“这几天就麻烦你了。”崔盛澈将绳子交到她手上，有些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才开口。
郑昭一蹲下身来给kkuma解胸背带，闻言笑道：“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孩子最近不太爱喝水...这方面可能需要多费心了，别的倒没什么。”崔盛澈被她的笑晃了眼，愣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郑昭一认真点头表示记下了，见崔盛澈的眼神追着跑来跑去探索环境的kkuma，想了想，抱起kkuma走近了一些，道：“这样方便你和它道别吧？”
崔盛澈的心跳又因为她的靠近而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好在有口罩的遮挡不至于让他的慌乱过分明显，他站稳了腾出一只手，挠了挠kkuma的下巴，柔声道：“阿爸走啦，在这里乖乖的喔~”
kkuma完全没心事地舔舔他的手指，在郑昭一怀里动来动去想要下去，爪子一不小心勾到郑昭一没有扎起来的头发。
“欸小心……”崔盛澈的手没有郑昭一快，尴尬地落在半空，最终敲了敲kkuma犯事儿的爪子。
郑昭一将长发拨到脑后，笑道：“没事，你朋友好像……”
崔盛澈顺着她的手指朝后看了眼，助理远远地对着他指了指手表。
“我得去赶飞机了，kkuma，拜拜~”崔盛澈最后揉了一把kkuma的脑袋，郑昭一将kkuma放下来，拉开了玻璃门。
“客人慢走~我们会好好照顾kkuma的，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崔盛澈点点头，转身还没迈开步子，又转回来。
“那个……不用一直客人、客人地称呼我，怪有负担的。你有看到我的名字吗？登记的时候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