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霏霏将这个学校的名字仔细念了几遍,认认真真地记在了心里,然后她伸出手,和程安茉拉钩钩,“那我以后也会考上A大的!”
程安茉没有说A大有多么难考,她只是笑着鼓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那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加油了。”
将迟霏霏带到她继父的面前,程安茉将之前准备好的礼物也放到了小姑娘的手里,同时叮嘱道,“你还小,一个人跑这么远,还是很危险的,知道了吗?”
“对对对,你听听,这位姐姐都这么说,霏霏,你要懂事一点儿,知不知道?”
听到继父的声音,迟霏霏明显不乐意,她忍不住握紧了程安茉的手,但最后还是慢慢地松开了。
将小姑娘送走后,冯管家站到了程安茉的身侧,“小茉,你可以再次报警了。”
“什么?”程安茉困惑地扭头,“报什么警?”
眨了眨眼睛,“等等,你的意思是,难道那不是霏霏的继父?可他是小钱警官送过来的,怎么……”
冯管家张开手掌,他的掌心里捏着一个小小的摄像头,“这是刚才那位继父先生,在大厅里安下的。”
程安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一瞬间,程安茉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念头,她眉头微微皱起,“我……是从一开始就被欺骗了吗?”
冯管家轻轻摇了摇头,他合拢手掌,“这监控是不联网的,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被发现,但……他必然还会再来一趟,理由,应该就是那位迟霏霏小姐了。”
“他只要说霏霏闹着要来玩儿,拗不过他,我就会信的……”程安茉喃喃。
“可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要我来为你解答了。”电话里,徐胜的声音有些疲惫,“按理说,我这边的进度都是需要保密的,但之前去找你的那个人,也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之一,之前一直都在盯梢。所以,他一去茉园,我就知道了。”
“他在茉园里放监控的目的是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后,徐胜沉声道,“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或许,知道茉园秘密的,不仅仅是特殊人员调查管理局。”徐胜缓缓道。
程安茉有些迟疑,“正常人不应该不信的吗?”
徐胜:……
他有些无奈地道,“小程,你这话说的,我们就不算正常人了吗?”
程安茉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就是一时嘴快。”
“没什么。”徐胜道,“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件好事。”
“何以见得?”
“以前,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而现在,是你在明,他们在暗。”
“懂了。”程安茉点头,“我这边就是最大的鱼饵。”
徐胜“呃”了一声,“也可以这么说。”
将电话挂断后,程安茉往后一趟,摇椅便慢悠悠地晃了起来。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冯管家温声道,“琴还要继续换弦吗?”
“要!”程安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查案真的好复杂,还是文物修复适合我!”
“对了,冯管家,你说那一张古琴也可以作为锚点是吗?”程安茉一边往工作室里走,一遍兴致勃勃地道,“真是好奇,这一张古琴会召唤来谁呢?”
琴棋书画,琴为首,本就有修身养性的意味,古代人弹琴更多的是娱己,而一张好琴,从汉代至今,也必然会流经许多人之手,真是期待啊。
隔着恒温箱,程安茉注视着还在缓缓吃着桑叶的蚕宝宝,眸子里满是期待。
回家的车上,迟霏霏趴在窗户旁边,看着远处倒着后退的风景,有些闷闷不乐。
看了一会儿,迟霏霏忽然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思考了一会儿后,她终于想起,这一路,她的那位继父没有来絮叨了。
不过这样也好,迟霏霏将下巴搁在手背上,她本来也不爱听。
另一旁,迟霏霏的继父正在和别人交流着。
“放心吧,东西我已经安装好了。”
“做得很好。”对面很快就发过来了信息,“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定时找借口去茉园,将监控带回来。”
“我明白。”迟霏霏的继父犹豫了一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句话,“请问,钱什么时候才能打过来?”
“你可以现在就看看你的账户。”
这句话之后,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迟霏霏的继父看了手机一会儿,将它放到一旁,按下了冲水键,又在洗手池内冲洗着自己的双手。
等迟霏霏的继父返回的时候,便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正和迟霏霏聊得很开心。
“原来茉园里面那么漂亮?”那个陌生女人正和迟霏霏聊着天,暂时没有注意到继父这边,“我之前就听说过茉园很漂亮,但是她家民宿实在是太难抢了,几乎每次都是秒空,我就是想捡漏都很难。”
迟霏霏正想说话,抬头去看到继父的身影,她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开心了起来。
察觉到迟霏霏的神色变化,那个陌生的女人抬起头,看到迟霏霏继父后,她歉意地起身,“不好意思啊,占了您的座位。”
因为火车内的走道空间也比较狭窄,那个陌生女人从迟霏霏继父身边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对方一下。
没多久,火车内便响起了广播,提醒有人在卫生间里丢失手机,请丢失者尽快找乘务员领取。
迟霏霏的继父摸了摸自己的外衣口袋,脸色顿时一变,“我记得离开卫生间的时候,好像没落下啊?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徐哥,该吃饭了!”小秦警官提着外卖,敲了敲打开的大门。
徐胜转头,“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什么一会儿吃,你说的一会儿怕是会过去一整天!”小秦干脆直接帮着徐胜拆开了外卖盖子,“你连着熬了好几个大夜,还是赶紧趁着机会休息一会儿吧,不然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
徐胜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有了新的线索,正是应该一鼓作气的时候。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距离那位肖老板已经越来越近了。”
“未山镇那边提供的线索,我们这边是不是要派人过去盯着?”
“暂时不用,有小钱帮忙盯着。而且我还有另外的线人。”
“之前抓了个传信儿的。”小秦敲了敲桌子,“顺着你说的,我们也确实锁定了几个比较有嫌疑的账号,要不要采取行动吗?会不会打草惊蛇?”
虽然九连环已经落网,但是网文作者嘛,在哪儿写不是写,再加上那伙儿文物盗掘及造假集团暂时还不知道九连环已经落网,徐胜他们准备以九连环为饵,慢慢地等待着后续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迟霏霏的继父带着她前来拜访的时候,已经是暑假的后半段了。
程安茉正在调整着那张名为焦桐的古琴。
古琴的琴弦是以极细的蚕丝拧紧制成的,不同的音部所使用的琴弦也是粗细不一,需要几百甚至上千根极细的蚕丝拧在一起。
用丝弦所弹出的声音,是古琴最原始也最有韵味的乐声,但丝弦的状态也对古琴的琴声产生影响。
比如,如果天气过于潮湿,丝弦受到影响,状态就会变差。
而且丝弦的振动能量弱,当然,这是相对于钢丝尼龙弦而言,所以对于琴身部分的材质要求也会变高,所以,在很早的时候,我们的仙人便发现了桐木与丝弦的适配度极佳,其轻、松、脆、滑的特征,可以让丝弦的出音更加柔和而有韵味儿。
对于苏轼而言,他弹习惯了丝弦琴,对于现代社会的钢丝尼龙弦所弹出来的琴声,他只觉得相当刺耳,尤其钢丝弦与桐木相性不佳,所出琴音就更加糟糕了。
即便是普遍采用钢丝弦的现代,也有桐配丝、杉配钢,一清一浊,阴阳调和的习惯。
然而,程安茉还没调整完呢,就被苏轼将调弦的活儿给接了过去,虽然苏轼什么都没说,但是程安茉总觉得自己从对方那无声的动作里看出了几分嫌弃。
好吧,自己在音乐上的造诣也确实是不如苏轼的。
将音调好,苏轼手指轻轻抹过琴弦,听着古琴所发出的悠扬琴音,他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才算是对了。”
程安茉却不由得再次和苏轼确认,“你确定?”
苏轼瞪了程安茉一眼,“莫非你还信不过我的耳力?!”
“那倒不是。”程安茉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是怕你第二天起来后,又摇着头说,不对不对,还得再调!”
苏轼:……
“你倒是够记仇的!”
程安茉弯起眼睛,“苏先生,既然琴修好了,那我们这些人,能有幸听你弹奏一曲了吗?”
古琴大都用来娱己,但如今,在现代科技的加持下,古琴演奏,也逐渐走进了不少人的视线里,虽然仍旧小众,但至少……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去欣赏了。
或许就像是许多人所说说的那样,到了年纪后,仿佛是忽然间觉醒了血脉一样,要么开始喜欢种各种花花草草,要么开始收集塑料袋,要么开始接触戏曲,要么开始听民乐……
也或许……是因为很多东西,小的时候并不能理解其中的韵味,而随着年龄的长大,阅历的增加,再次遇见小时候无法理解的东西之后,才恍然间发觉,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
对于程安茉的提议,苏轼并未拒绝,他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今日,便弹奏一曲高山流水罢!”
《高山流水》算是古琴曲中十分出名的一首,说是无人不知或许有些夸张,但看到这四个字,大部分国人就会想到这背后的典故,高山流水觅知音,这是一首描绘山川河流的古琴曲,同样是描绘友情的一首古琴曲。
苏轼将那张焦桐琴放置在琴桌上,微微闭了闭眼睛后,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悠扬的琴音流淌在人的耳边。
程安茉摒弃了脑海中的杂念,放人自己的思绪随着琴音起伏,在这一首曲子的时间里,她觉得自己仿佛随着苏轼去了耸立的高山,站在岸上看着下方不停奔流而过的河水、
世间旷达,有知心的友人相伴,便觉得这一生,是如此的值得。
待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丝弦短时间内还不能停止震动,程安茉觉得那声音,像是绕在身侧,又像是盘旋在自己的脑海里。
最终,是鼓掌声唤回了程安茉的神智。
她转过头,“冯先生?”
冯梦龙呵呵一笑,“我写完今日的稿子后,便听见有琴声远远传来,循着声音七拐八绕的,总算是找到了这里。好啊,小茉苏公,你们在这儿饮茶抚琴,竟然不通知我?”
程安茉轻轻咳嗽一声,“那不是你上午都在努力工作,我们不好打扰你吗?”
冯梦龙哼了一声,“无妨,再过段时间便能完结,任务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说完,冯梦龙好奇地上前,苏轼起身,为他让开位置。
“小茉,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张古琴,也是用作召唤的锚点,是吗?”
“是。”程安茉点头,“冯先生,苏先生,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就开始?”
“若是你愿意的话。”冯梦龙显然对于程安茉召唤他人的流程十分感兴趣,怕不是又有了些什么新点子了?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程安茉眨了眨眼睛,“客人远道而来,总要做些准备,我去厨房拿个西瓜来。”
“茶已经失了风味,我来重新泡一壶。”
“如此,我便去准备些零食!”
待几人再次重聚的时候,冯管家看着摆放在石桌上的一堆好吃的,也觉得有意思。
那张古琴被摆放在树荫下,阳光在琴身上洒下了斑驳的影子。
冯管家的眸子里瞬间划过无数的银白色数据流,一道有些模糊的影子逐渐在众人的面前浮现。
先是一道幻影,紧接着那道幻影逐渐凝实,能够看出那人身形颇高,乌发如云,整个人看上去看上去挺年轻。
所以,是早逝之人?
程安茉的脑海中划过了数个人名,却都不敢确定。
“来了!”旁边,苏轼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加激动,“不知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
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还来不及看清楚一切,便被问了姓名,来人下意识地道,“在下嵇康。”
“卧槽!!!”
“竟是嵇中散!”
第166章
嵇康此人,被后世称之为竹林七贤之首,不过程安茉最初接触到这个人,是从他的死亡开始的。
因为不愿意为司马氏政权服务,最终被其残忍杀害。
据《世说新语·雅量》中所记载,“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
为此,程安茉甚至有特意去搜《广陵散》的古琴曲来听,只不过如今大家所听到的《广陵散》,不一定是当年嵇康所弹奏的那一曲。
如今常见的那一首《广陵散》最早见于明代朱权编印的《神奇秘谱》,曾经在清代绝响,建国后经我国著名古琴学家整理、打谱,使得这一首《广陵散》再现世间。
所以,在确定来人是嵇康嵇叔夜后,程安茉惊喜之余,脑海中最先浮现的,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广陵散》古琴曲,是如何弹奏的呢?
甚至后世人还附会了一个神鬼小故事在嵇康的身上,说是嵇康夜宿月华亭的时候,兴起而奏,引来了一位热爱听琴曲的鬼客,二人一同谈论音律,最后更是索琴而弹,离开时,特意赠《广陵散》给嵇康,并且嘱托嵇康不要传授给他人。
或许这便是大家的可爱与浪漫之处,对于那些真正为民做事的人,人们总爱将其神话供奉起来,是被广大百姓推上神位的,而对于那些品行高洁之人,也总是会杜撰些神鬼传说出来,再次用对鬼神的态度去佐证他们的品格。
嵇康本人淡泊名利,个性刚直耿介,不过在日产生活中,对自己的朋友们保持着平易温和的态度,他的耿直与刚烈,大约是全都用在了强权身上。
程安茉正激动的时候,苏轼已然开始自报家门了。
将自己与冯梦龙一一介绍完毕后,他又拍了拍程安茉的肩膀,笑着道,“这位姑娘,名叫程安茉,是此处茉园的主人。距嵇中散所在的时代,大约有一千八百年左右。”
程安茉抬起手,行了一个古礼,眸子却总是忍不住落在嵇康的身上。
嵇康离世时,仅有三十九岁,放在现代,也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
提起魏晋南北朝,时人总是会想起“魏晋风.流”这四个字。而嵇康的容貌,便是在那个时代,也堪称佼佼。
看着嵇康,程安茉的脑海里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各种历史记载中对嵇康容貌的描写。
比如《世说新语容止篇》中记载: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山公曰:“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魏尺暂无具体标准,推测应该在汉尺与晋尺之间,所以换算过来就是身高在一米八一到一米九一之间。
程安茉抬起头,她自己的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八,而嵇康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需要抬头去看,所以略微估计一下,感觉肯定超过一米八了。
又有房玄龄等人编纂的《晋书·嵇康传》言,“康早孤,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康尝采药游山泽,会其得意,忽焉忘反。时有樵苏者遇之,咸谓为神。”
瞧瞧,砍柴的樵夫遇见了采药游玩的嵇康,都以为自己是遇见了神仙呢!
程安茉暗自估计着,若是将此时的嵇康往未山镇长街上一摆,肯定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飘飘若仙的美人哎!谁会不喜欢!
正畅想着的时候,忽然,冯管家的声音在程安茉的旁边响起,“小茉,有客人来了。”
程安茉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是谁?”
“迟霏霏,还有她的继父。”
听到迟霏霏这个名字,程安茉的神色顿时也变得严肃了一些,她不由得嘟囔道,“怎么徐警官那边还没解决?”
不过,抱怨归抱怨,程安茉知道徐警官他们在背后付出的努力,现在的隐忍与谋划,为的也只是能够在将来合适的时候一网打尽罢了。
程安茉虽然很想听嵇康和苏轼冯梦龙之间的交流,但迟霏霏那边的事情也很重要,所以只能歉意得让三人去往三进院中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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