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轻轻咋着舌, 抚过眼角的泪痣。
“是我太心急了——你那是什么不华丽的眼神？”
忍足侑士：“…………”
不好意思，没忍住震惊了一下。
毕竟当你与一个几乎不会犯错、近乎全能的人认识了许多年，听他亲口说出承认错误的话时会受到很强的冲击力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这个恋爱他是真的谈得很上头啊！
而且话说回来……
忍足侑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旋即瞪大了眼睛。
按照迹部景吾的性格, 他会是那种会在婚前、或者订婚前就和对方同居的人吗？
答案很显然不是啊！
忍足侑士甚至敢笃定, 在对于婚前性//行//为的看法方面，迹部景吾也绝对更倾向于传统的保守派！
就算是出于对意中人的保护与怜爱，这位大少爷也不可能那么轻率地就做出同居的决定。
所以——
“迹、迹部。”
“啊嗯？”
“难道说你……已经在准备跟森见订婚的事了吗？”
忍足侑士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 而其他在场的正选们也都是一愣一惊。
“哈——？！！！”
“订、订婚？！谁？！”
“迹部要订婚是不是有很好吃的可以吃啦！”
与此同时, 正在通话的北条由衣收到了来自表弟长太郎发来的一大堆震撼脸。
见状她挠了挠头。
看来是网球部那边也知道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她还是问：“小理同学，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太快了？”
“嗯？什么太快了？”
柊与理一边问, 一边拆开糖果的包装。
做题时她总是容易饿得很快。
“就是订婚啊。”北条说, “不会觉得太快了吗？你们两个才交往一个多月吧？”
柊与理闻言“唔”了一声, 尝到巧克力的甜与微苦在舌尖上蔓延：“由衣会觉得快吗？”
“诶？问我吗？我的话……”
北条由衣犹豫了一下，然后如实回答说。
“……好吧, 其实我也没觉得太快了。”
无论是站在迹部的角度来看，还是站在柊与理的角度来看，都是不觉得快的。
前者的恋情，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持续了三年。而对于柊与理来说，她与他关系的真正起始，其实也并不能从交往第一天算起。
而且虽然这么说颇有些罔顾事实的嫌疑，可至少从现在的结果看来，这段恋情或许某种意义上，早就从冰帝校友们开始嗑他们两个就已经开始了。
不管当初的迹部景吾是怀着单纯当朋友、还是想要与她交往的目的靠近。但从他决定靠近的柊与理那一天起，那些精心打理过的外表、有意而为的举动、只对她一个人的耐心与温柔，就都成为了这段恋情中无法割舍、必须谈及的一部分。
所以如果单论“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确定自己的心意”的话，北条由衣是一点也不觉得久的，毕竟订婚又不是结婚，而且这世界上闪婚的人也多了去了。
问题在于她觉得竹芝阿姨到时候也许不会同意订婚的事。不过比起订婚，她觉得柊与理更多的还是想把男朋友领到妈妈的面前正式地公开一下吧。
话题进行到这里，北条由衣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对了理理。迹部有跟你说过，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嗯……讲过，但我感觉他在哄我。”柊与理说。
“哄你？他说的什么？”北条好奇了。
“他说他五年前就喜欢我了。”想到这事柊与理就有点无语，“由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然而北条却发出了比她更高亢的声音：“……五年前？！不是三年前吗？！”
柊与理：“……啊？”
“他以前国三的时候，特意找长太郎——就是我那个在网球部的表弟，托他找我来问你不想恋爱的原因是什么！”
“……？？？”
所以迹部景吾真的不是这个学期开始的时候才喜欢上自己的？？？
柊与理感到了相当的混乱。
谁来跟她解释一下迹部景吾为什么会在三年前打听她不肯谈恋爱的事？？？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你咯。然后那个时候……叔叔又去世了。所以他就来问我，你不想谈恋爱是不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如果是的话，他就不跟你告白了，说是你的意愿比较重要。”
后面的那几句，北条想了想，还是全部说了出来。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帮少爷了，能帮就再帮点吧。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当时直接给竹芝阿姨打电话。”
一是希望亲妈能开导柊与理，让她走出不太对劲的心理状态。
二就是北条自己的私心了，毕竟谁不想看到自己的好朋友能幸福啊。
有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的男的暗恋了她三年，恰好这时候她自己也喜欢上了别人，她当然要在这时候挺身而出！
“可是……可是……”
柊与理有点头疼地抱住了脑袋。
“可是为什么啊？”
不说五年前。
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两个也不认识啊？”
“你不认识他，他可以认识你啊。”
一想到以前在学校里偶尔和这位大少爷碰见，然后看到柊与理把他当做空气那样完全无视过去的场面，北条由衣就想狠狠大笑。
可惜她高二就出国了，没能在冰帝继续待下去，否则能和柊与理分享的“天生发光体迹部景吾被无视”的案例还能更多一些。
柊与理听完只想捂脸。
因为听北条说，有几次她和迹部景吾连眼神都对上了，但因为脸盲她不仅始终没有认出过他是谁，还在和北条一起走远后，跟北条说刚刚看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
但是话说回来，原来她以前就有觉得迹部景吾是长得很好看了吗？
那看来她的审美从以前到现在也没怎么变过嘛……
只可惜他长得再好看，也没在她的脑子里留下任何的印象就是了……
意外发现朋友比自己知道的东西还要多，柊与理也没觉得失落，反倒觉得这是个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好机会。
“说起来由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吗？”
柊与理上次问过迹部景吾这个问题。
可那人很答非所问地糊弄了过去。
然而这次北条也没了头绪：“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居然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柊与理轻轻叹了声气，“我上次有问过他，但是他只跟我说，他从五年前就在喜欢我了。”
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开始三年和五年的地方。
北条听后若有所思：“五年的话，当时我们都还是国一吧？”
“对啊。”柊与理隔着电话点头，“当时我们连入学都还没多久诶。”
刚入学没多久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同年级的另一个人？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可北条却对此有截然不同的理解。
“对劲啊！超级对劲的！”北条激动地一边大笑一边猛拍桌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理理！”
“这小子肯定是在国一刚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
这个词语，其实曾经比“格罗滕迪克”在柊与理的生活中出现的频率还要更高。
因为在爸爸一遍又一遍向柊与理讲述的、关于他和妈妈的爱情故事里，他至少提到了不下于一千次，他当年是在路过一家咖啡厅时，对坐在窗边的妈妈一见钟情了。
所以哪怕妈妈嘱咐过柊与理许多次，要警惕那些实际只看外表或见色起意的人，而柊与理也有在听话当心；这些嘱咐和她自己所亲身的经历，也依然没让“一见钟情”这个词语，在她心中失去浪漫的底色。
她依然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单纯的一见钟情，毕竟她的父母就是因为一份这样的感情而相识的。
而当从小就很憧憬并向往的经历，降临到自己头上时，柊与理却发现，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欣喜。
反倒是困惑更多一些。
“可他为什么当时没来跟我告白呢？”
那时候她的日子还很无忧无虑，非要说的话，能给她造成困扰的只有数学而已。
“我也想问。”北条说，“那小子的性格怎么想都不是会暗恋的啊。他国一和国二这段时间干嘛去了？”
柊与理和北条分析来分析去，却发现少爷心海底针，实在不是她们两个光靠猜就能摸透的。
“不然理理，你这样。”
北条贼兮兮地开始支招。
柊与理听完，脸烫得都快可以烤吐司了。
她总感觉朋友给自己出了个很糟糕的主意，可北条却向她打包票说这招绝对好用。
好吧……
柊与理决定按照北条所说的办法，试试从男朋友的嘴里套话。
当时迹部景吾连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都没说，那么关于他为什么没来告白，大概率也会是个不太可能会被公布的答案。
之后柊与理从自己的衣帽间中，翻出了一条非常适合去夏天的海边度假的裙子。
白色吊带，裙长刚到她的膝盖，领口不算很低，但是皮肤露出的面积也不是平时的制服能比的。
把裙子换上以后，柊与理就重新回到茶几前做题了。
法式长题真的很难做。
做到第五小问里的第二分问，柊与理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沉了。
累得很。
说起来她昨晚也有点没睡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热，还是中途醒了一下之后才觉得好些。
柊与理打了个哈欠。
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再继续。
于是她趴进沙发，随手捞了个抱枕就阖上了眼睛。
再醒来时，柊与理是被门铃吵醒的。
她有点烦躁地跑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男朋友，就又消了一大半的火气。
但是她不想再动了，就干脆站在原地，等着男朋友来抱自己。
结果迹部景吾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作，柊与理奇怪地望过去，却发现自己的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一副眼睛不知道往哪放的无措。
她低下头，看到身上的裙子，然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景吾。”
柊与理向前一跳，很快就被稳稳接住了。
而被抱在怀里的高度差，同时也方便了她把男朋友侧向一旁的脸转向自己。
“景吾，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好看。”
他差不多是立刻就回答了。
“我还戴了你送我的项链。”
发现朋友提供的方法好像真的有用，她就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让他看着戴着珍珠的自己。
“景吾觉得好看吗？”
“好看。”
还是同样的回答。
“珍珠好看还是裙子好看？”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结果却听见男朋友认真地说：“你好看。”
柊与理：“……”
突然就被夸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对不对。
她还要问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和国一国二时为什么没跟自己告白来着。
晃了下神，柊与理就发现自己被抱着回到了公寓里。
她被重新放回到沙发上，迹部景吾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柊与理刚准备重新钻进他的怀中，就被他立刻按在了沙发里。
她当然试着挣扎了，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不像平时，她越挣扎，来自他的“镇压”就越严厉。
不过他到底还是担心把她弄疼的。
于是柊与理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空隙。
成功反扑的那一刻，柊与理得意得眯起了眼睛。
可是紧接着，她便在迹部景吾有些反常的沉默中明白了他刚才那么努力想要制止她的原因。
她总是……
不能说是忘记。
可她的确，哪怕是在对他实行引诱时也常常会忽略，他的确是一个能对自己做出些什么的、已经成年了的男性。
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那里的温度与令人不适的程度，都想让她立刻逃离。
只是这次他没再给她逃跑的机会。
反倒强硬地掐着她的腰，让她重新坐回了他的怀里。
“好玩吗？啊嗯？”
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与笑意，以及恨不得把她每根骨头上的血肉都吸吮干净的意味。
柊与理：“……”
可以说不好玩吗……
第85章
继“如何快速让男朋友高兴起来”的问题过后, 柊与理飞快地迎来了“如何快速让男朋友冷静下来”的全新课题。
腿缝间陌生的温度和触感让人心惶。
人生头一次，柊与理明白了坐立难安是种什么体验。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是什么状态，唯一能确认的是身体正处在不同寻常的高温与紧张。
甚至有那么一点害怕。
因为以前总有垫子隔着,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直观地感受过他艰辛克制的理由。
空气越安静，柊与理就越不敢说话。
所幸迹部景吾依然没打算真的对她做什么, 只是抱着她，在长久的沉默后，扶着她的后颈亲了她一下。
柊与理平日里是个很少会认真打扮自己的女孩。
虽然她的自身条件已经好到了套个麻袋出门也会被认为是某种时尚的程度, 可实际上了解她的人都知道, 她对待数学有多勤勉，对待打扮就有多松懈。
交往之前, 为了准备竞赛，他和她还有忍足三人一起出去了几次。
与他的精心准备截然不同的，是森见柊与理每次干净清爽出现时大差不差的休闲装束。
要么是T恤外套加长裤，要么就是套头卫衣加长裤。
那些衣服本身的品质都很好, 可几次下来也不难让人发现, 她确实不太会在这方面花费太多心思。
在第一次外出后，就连忍足侑士也看出了她对待生活的态度，并笑着同他调侃道。
说他喜欢的人比起“华丽繁复”, 似乎更像是威廉?奥卡姆的追随着。
这位十四世纪的哲学家提出过最为著名的主张便是那句“如无必要, 勿增实体”。
它强调以简御繁、避虚就实，追求简单直白与效率。
而将这样的思想代入生活，在外人看来或许会缺少生活的情调。
可对于森见柊与理自身而言, 她可以将那些从衣帽间与试衣镜前节省下来的时间, 用到对她而言更加有意义的方面。
所以当她第一次答应和他单独外出, 穿着那条黑色的长裙一路小跑着出现时，他差点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眼力产生了质疑。
在反应过来那就是她以后, 他又不禁感到了喜悦。
因为她不止答应了和他见面，还为此多花了额外的时间。
然而他当时也因此错过了赞美她的机会。
不过后面想来，平时的她也同样好看，往日里的她每一天也每一天的特别。
而今天，森见柊与理又换上了一条漂亮且他从没见过的裙子。
白色也很衬她。
他扶着她的腰，看着她害羞而微微泛红的皮肤，又感到把她拽回来依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既不可能于此时更进一步，又不舍得现在就将她放开。
这种两难的局面实在令人头疼。
他只好转移话题，试图分散一下注意。
“想出去玩了？”
他不太明白她忽然打扮成这样的理由。
毕竟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比起给自己换衣服，她可能会更乐意蹲在衣帽间查看衣服的标签，研究53%的棉、45%的亚麻和2%的桑蚕丝能混出什么样的布料和手感。
“因为北条说穿成这样你应该能开心一点……”
她一边咕哝地说着，一边在他腿上磨蹭着后退。
可又在发现他的反应变得有些更加激烈后，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对此他只想叹息，撤开放在她身上的手，说道：“你永远不需要做讨我开心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