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愁人……
这样想着,茵妮希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默默用开瓶器拉出酒瓶子的软木塞,给乖乖走过来吃饭的金发堂哥倒了小半杯红酒。
多弗朗明哥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东西,嘴里鼓鼓囊囊地嚼着,察觉到堂妹忽然叹气,奇怪地撇她一眼,口齿不清道:
“想什么呢,忽然叹气。”
茵妮希斯就像陪晚归的双胞胎吃饭那样,习惯性地拉开椅子在多弗朗明哥对面坐下,陪他吃饭:“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别到时候孤老终身,晚年凄凉。”
…………虽然墨镜挡着没人看的见,但多弗朗明哥还是无语地翻个大白眼,继续大口咬着包着酥皮和蘑菇馅儿的牛扒,毫不在意道:“你是我爹妈啊还是纯粹居委会大妈属性发作?最近迷上催我结婚这种把戏了是么??真不明白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这等闲心,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茵妮希斯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捏着高脚杯靠近底座的部位缓缓摇晃旋转里面的酒液,让那阵葡萄酿制的芳香味道散发在空气中,面色淡然道:“我能担心什么?你一不让我知道我之前的事情,二不让我过问我跟追杀我的那些势力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三不让我踏出国境一步……我倒是想担心,你倒是给我一个担心的线索啊。”
多弗朗明哥:“…………”他这么搞都是为了谁啊?!艹……
金发的少妇品酒的优雅姿势犹如本能,等红酒的味道挥发得差不多,便浅浅地抿了一口,感受着这瓶上等红酒的醇厚口感在舌尖扩散开来,茵妮希斯心情竟出奇的轻松惬意:
“行了,明天就能到马林弗多,你今晚该把这次带我一起去的目的说出来了吧。”夜宵都是其次,把这事儿屡清楚了,才是她大半夜跑来的真正目的。
多弗朗明哥已经风卷残云一波把食物都消灭的差不多了,他随意的拿起餐巾一抹嘴,拿起刚才那个暗红色的丝绒首饰盒,推到了茵妮希斯面前:
“这个是你的了。明天登岛的时候你把这个戴上,离岛之前就别摘下来了。”
茵妮希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手指摸索着触碰上那个巴掌大小的首饰盒,上等的丝绒柔软绵滑的触感从指尖滑到指腹,让她有些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
“我没瞎的时候也不见你给我送珠宝,这种时候才送……”
茵妮希斯下意识地打开那个首饰盒,指尖摸索着里面的珠宝。
冰凉的、光滑的,似乎是个水滴形状的吊坠,纤细的链子上似乎也有精致的刻花,茵妮希斯放出见闻色心网试图将这件一摸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珠宝视觉化,却只能隐约观测到这是一条样式简洁的精致项链,链子上的刻花似乎是蔓藤之类的……
“……这是个什么材质的宝石,摸着手感很温润呢……”似乎……能镇定人心似得。
多弗朗明哥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堂妹眉间一闪而过的怀念神色,就像是错觉一样,金发的少妇自己都没察觉到。
多弗朗明哥:“……翡翠,是颗绿色的祖母绿翡翠。”
茵妮希斯:“诶,是翡翠啊,真少见呢,这种来自东方的宝石价格应该不便宜吧,让你破费了。”
多弗朗明哥心想:不,是你老公(或者说前夫?)破费了,跟老子可没一毛钱关系。
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那串项链,茵妮希斯也没去追问为什么,既然多弗让她在登岛期间戴着,她就戴着吧。
左右问了那人也不会告诉她,她也懒得开口了。
看着堂妹似乎对自己的‘遗物’接受的很好,多弗朗明哥心情颇为复杂,却最终还是吞下了哽在喉间的那些话,转而问道:“你的钻戒呢?怎么不见你戴着。”
“钻戒?哦,那枚婚戒啊。”茵妮希斯一愣,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果然无名指上空荡荡的,丝毫不见那枚象征着爱情与誓约的戒指。
茵妮希斯轻笑一声,道:“我觉得……婚戒承载着两个人之间的爱情与誓言,是连接彼此之间的信物,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往事,甚至对与我立下誓言的另一半都毫无记忆,似乎……配不上那枚戒指了呢,所以就没再戴着了。”
“霸占着这份誓言却将对方遗忘,这种事情,很过分啊……呵呵~等我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想起孩子他爸是谁时,再让他重新给我带上吧。”金发的女人如是说道。
多弗朗明哥眉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看着面前因丧失记忆而与他亲如家人(本来就是一家子……)的堂妹,他身平第一次,竟然开始产生了一种名为‘逃避’的情绪。
要是这家伙一辈子都这幅样子就好了,大不了他护着他们母子一生一世,只要他还在这篇海洋上横行霸道,不管是天龙人、还是世界政府,谁也动不了他们。
但是……事情能有这么简单么?
多弗朗明哥有预感,结束他们这段难得和缓的关系、打破此时僵局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为此,他也是时候把堂妹的踪迹放出去,让海军那方的势力警觉起来了。
虽然有了这些算盘,但这次去马林弗多却纯粹是个意外——
多弗朗明哥:“……明天我送你去海军本部第一附属医院,那里最近来了一个人,是个经验丰富医术过硬的老医师,我领你去看看,说不定能把你眼睛搞好。”
海军本部作为世界上军事力量最为强大的政府门面机构,自然拥有世界最高配置、最强劲的医疗实力,茵妮希斯的身体近年来虽然恢复得挺好,但眼疾却一直无法治愈,接到这个之前在玛丽乔亚就职,近期被海军本部第一附属医院招揽来的专攻眼科的老医师的情报,多弗朗明哥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带着眼盲的堂妹走这么一趟。
这才是他这次答应双胞胎、还带上了一直藏着掩着的堂妹一起去马林弗多的真实原因。
而且还能顺便从战国那捞一笔,何乐而不为?
茵妮希斯有些感动地朝堂哥笑了笑,柔声道:“原来是这样,是带我去治眼睛啊。”她家堂哥深埋在骨子里的傲娇属性还真是……有些时候忽然蹦出来,就让她觉得特别可爱。
被挂上‘傲娇’和‘可爱’标签呃多弗朗明哥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一口干了杯中的红酒,面色颇有些阴沉:
“但你不能用这幅样子登岛。”
茵妮希斯:“嗯?”
多弗朗明哥忽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龇牙道:“希尔,你喜欢化妆么?化得儿子都不认识他们老妈的那种。”
茵妮希斯:“………………你想干什么。”
——
…………
……………………
还能干什么?
无非就是给她易容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呗。
瓦连京:“卡桑!这边这边!”
弗拉基米尔:“小心台阶……卡桑!”
“呜!!”
天杀的接驳楼梯,最后一介竟然比上面的阶梯高出一倍不止!!
茵妮希斯几乎是一脚踩空往前扑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还好多弗朗明哥在身后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拽,这才免了盲人少妇初次登上马林弗多岛就以头抢地摔得满脸血的惨案……
多弗朗明哥骂骂咧咧地把人扛下来,一脸烦躁:“我说你从小到大手脚不协调这毛病是不是改不过来了?!看着点路啊蠢蛋!”
被他扛在肩头,直到彻底下了船双脚踩上了马林弗多土地的时候才被放下来的茵妮希斯捂脸,深觉丢人:“……这个真办不到,我瞎啊……”是真瞎,没骗人……
多弗朗明哥切了一声,伸手把她有些乱了的兜帽拉上来,彻底盖住大半张脸才算完。高大的金发海贼嬉皮笑脸地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乔装打扮’过后的堂妹,满意地咧嘴笑道:“呵呵呵,这样看起来还不错嘛,喂小鬼们,你们说呢?”
瓦连京和弗拉基米尔被大舅子点名,皆是一愣,然后才眨巴眨巴眼迟疑地打量着面前的‘母亲’……
暗红色的半身斗篷、遮挡了大半张脸的大兜帽,黑色的发丝从兜帽构筑的阴影中披散出来,柔滑而顺直、披在胸前。白色的高领古典长袖衬衫,领口别着一枚蓝宝石蛋面胸针,再往下是蓬松的深蓝色束腰长裙,绒面的圆头白色中跟鞋,整套装束将高挑的少妇从头包裹到脚,把她从脖颈一路延伸至手臂、侧腰、甚至大腿根部的大片蔷薇与樱花的纹身盖得密不透风,脸上的浓妆也让人几乎辨别不了女人的原本容貌……要说能看到什么的话,大概就只有那条从斗篷领口露出来的,缀着祖母绿的水滴形吊坠的精致项链了。
双胞胎一脸纠结,相互对视了一眼。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话,他们绝壁认不出这人是谁。
是谁都可能,反正绝对不会是他们亲妈。
在多弗朗明哥嚣张肆意的大笑声中,‘化妆后’的茵妮希斯无奈叹气,已经彻底丧失了探究自己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想法。
算了算了,由着他瞎搞吧……
反正她瞎,看不到旁人的眼光,无所谓了。
茵妮希斯接过瓦连京递过来的黑木手杖,自暴自弃地想到。